《骁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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骁雄- 第1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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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风云心中胡思乱想着:“不管怎么说,这件事还是要找如月问清楚。”

    渡过黄河,北风如同刀子割在脸上,教人刺痛不已。

    丁虎不敢问此时不请旨便去镇州是为何事,一问李风云便会发火。连他都知道,京偹重将私自出京面会边关大将是什么罪名,李风云不可能不知道。

    一路上的景色与他们当初入京时差不多,没有多少改变,残垣还是残垣,败壁依旧是败壁,只是葱绿的景像变成了一片枯黄,枝头的枯叶依旧落尽,无数的枯枝在呼啸的寒风中瑟瑟发抖,更显一片萧瑟与凄凉。

    偶尔在枯草丛中还能发现几具枯骨,也不知是谁留下的。成群的野狗瞪着血红眼珠,见有人走过,便会悄悄地跟上来。丁虎知道,这是因为死人的腐肉吃多了。

    残破的村庄中有时也能见到几缕炊烟和几个人影,但是马上便闪到残垣败壁之后消失不见,丁虎能清晰地感受道从那残垣败壁后射来的一道道惊恐的目光。

    此时应该是冬小麦拔芽的时候,但田地中难得能看到几个人影,大片大片良田都荒芜着,长满了枯黄的杂草,没有人烧田,更没人翻耕。

    丁虎不明白,没有人耕田,哪来的收获?来年尚幸存的百姓打算用什么来糊口。

    一路上见得最多的便是像荒草一般长出来的贼盗与土匪,几十或者上百个衣衫褴褛的家伙手持着木棒与木叉,战战兢兢地堵住路口,干瘦的身躯如同柴火一般,似乎一阵风就能将他们吹倒。

    李风云实在无意屠杀这些可怜的人们,撒下一把铜钱,在他们争抢声中匆匆从他们身边掠过,当然,更多的时候,是带着丁虎、丁豹、丁猴三人直接骑马从旁边的田地中绕过。

    宁为太平犬,莫做乱世人。

    小皇帝石重贵心中没有他的子民,他只在乎他的皇位是否稳固;刘知远心中同样没有中原百姓,他只想保住他在河东的利益,或者说是他争霸中原的资本;杜重威心中更没有中原百姓,他眼中只有金銮宝殿上的那张龙椅……

    忽然之间,李风云发现,那些盘踞在华夏庙堂之上的食肉者,似乎没有一个是真正为华夏在着想,他们关心都只是自己的利益,如果可以,为了自己的利益,他们随时可以将华夏割成一片一片,卖给契丹或者别的什么国家,以换取自己的荣华富贵、飞黄腾达。

    石重贵、刘知远、杜重威、李守贞、杨光远、桑维翰……一个个人影在李风云眼前闪现,面目变得狰狞而丑陋,宛如一只只硕大的老鼠,不停啃噬着华夏的根基。

    不知不觉,李风云心中充满了恨意,那些面孔变得越来越令人厌恶,无论他们摆出什么样的姿态,什么样的神情。

    呜呼!灭六国者六国也,非秦也。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嗟夫!使六国各爱其人,则足以拒秦;使秦复爱六国之人,则递三世可至万世而为君,谁得而族灭也?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阳城大捷不是胜利,而是耻辱!任何发生在华夏土地上的胜利,都不可以称为胜利,都是我辈的耻辱!””李风云仰天长啸,“汉武何在?唐宗何在?难道那些手持兵戈,在搜刮着民脂民膏的人心中,就没有半点不安吗?我李风云奋勇杀敌,只是为了这些人有更多的机会争权夺利吗?”

    “主上……”丁虎被猛然发狂的李风云吓了一跳,想要劝慰一下李风云,却又不知从何劝起。

    “我说错了么?”李风云猛地瞪向丁虎,“我这般拼命的征杀又是为了什么?为了他们?他们哪个值得我为之拼命?

    一个视自己子民如草芥的朝廷,一些肆意鱼肉百姓的文臣武将,他们有什么资格坐在殿堂之上安享百姓的供奉,又有什么权利操纵天下黎民的生死?”

    丁豹暴叫道:“君不君,臣不臣,反了这个吃人的世道!”

    丁猴也叫道:“主公,你说怎么做,我们三兄弟全听你的!”

    丁虎迟疑了一下,道:“主上,你若真要造反,我丁虎跟着你,我这一条命早交给你了!反了他,我们建立一个新的世界。”

    一路上,看着这萧条的景象,路过一座座人口十不存一的城镇,这股怒火憋屈李风云心中,也憋屈在丁虎、丁豹、丁猴三人的心中。

    他们知道,若不是李风云救了他们,或许他们早就在契丹人的屠刀下化为了枯草丛中的一堆枯骨,血肉为野兽所食。就算能苟且活下来,情况也未必比路口打劫的那一伙伙流民强多少。

    何谓率兽食人?这便是率兽食人。

    契丹人来了,像篦子一样杀掠一遍,官兵来了,再次像像篦子一样劫掠一遍,将一个个老实巴交的农民逼成了不得不拦路抢劫的贼寇,谁之过?

    怒火像火山一般的爆发,爆发之后是一片沉寂。

    李风云渐渐冷静下来,他心中明白,他是不可能造反的,他若造反,非但不会建立起一个美好的新世界,很有可能,会让华夏沉入更为黑暗的深渊。

    周围群狼环伺,契丹人可以肆无忌惮地砸烂一切,因为这并非他们的国度,百姓也不是他们的子民,华夏的沉沦,他们根本不在乎。

    石重贵、刘知远、杜重威等人同样不在乎,在他们眼里,重要的是他们的地位,手中兵权,也许还有他们在世家大族中的名声,黎民百姓算什么,不过是割了一拨还能长出一拨韭菜。多死一些,少死一些又有什么关系?被契丹人多掳掠去一批还是少掳掠去一批又何必去计较。

    所以,在二十万大军北伐之时,他们才会彼此拆台,心思全用在彼此的争斗之上,对近在咫尺契丹人的危险却视若罔闻,装作看不见。

    为了皇位,石重贵不惜挑起刘知远与杜重威之间的内斗。

    为了权位,刘知远、杜重威养寇自重,养虎为患,根本就没有顾及过百姓的死活。

    ……

    这些他们能做,可是,李风云做不出来。投鼠忌器,他不能不在乎那些百姓的死活,他们与清平镇上的父老乡亲没有什么两样,都是黄色的皮肤,黑色的头发,粗糙的手上满是老茧。

    李风云不是耶律德光,不是石重贵,更不是刘知远、杜重威之流,他自己也曾是那一丛丛韭菜中的一根,他知道,百姓的性命是如何的弱小,韭菜割了还能再长,人头被砍下来,只能腐烂成一堆枯骨。

    他若造反,华夏刚刚平静下来的局面又会掀起**,阳城之捷好不容易赢来的喘息之机会变成催命的符咒,契丹必定会重振大军,再次席卷中原……

    想想那时的情景,李风云

    忽然之间,李风云发觉他肩头的重担有多重,怀中的《归藏经》有多重要。

    也许,《归藏经》真的没有多大的用处,但是它代表着华夏的未来,代表着心中还良知者心中的期望。轩辕台将这本经书交到了他的手中,绝不是简简单单希望他翻译出来后,随随便便交给某一个人的。

    不知不觉,在李风云心中,已经将石重贵、刘知远、杜重威……等人从《归藏经》的名单中划掉。


………………………………

第三百五十章 约定

    镇州城的城墙依旧高大、雄伟,不过在李风云眼里,再没有当初初见之时的惊诧。

    即使有再高大雄伟的城墙,在没有战心的军队的守卫下,也只是一张纸,轻轻一捅,便能捅破。

    从守城门士卒的眼中,李风云看到了一种茫然,那种他曾经有过的茫然。

    “站住,你是何人,来镇州做什么?”守门的什长将刚抢到手的一篮子鸡蛋交给他的同泽,一脚踹开苦苦哀求的老汉,拦住了李风云。

    李风云不愿暴露身份,马匹和兵刃都交给了丁虎三兄弟,并吩咐三人在镇州城外十里处等着,乔装打扮后,他决定独自一人去找杜如月。他是一流高手,万一有什么事,区区一个镇州城还留他不住,带上丁虎三兄弟反而是个累赘。

    李风云叹了一口气,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扔个了那名什长,都是一起打过契丹人的同泽,虽然李风云看不惯那士卒的行为,但也不想为难他:“我是王重胤将军的故友,名叫丁虎,现在在京城风云卫任职,这次顺路来拜访他。”

    李风云掏出了丁虎的腰牌,交给了那什长。

    “风云卫?”那什长的眼睛亮了一下,又立刻暗了下来,拍了拍李风云肩头,那士卒道:“你小子有出息,能被选进风云卫,那才是爷们!不像我们,过了今天不知明天怎样?你找王将军,王将军近来天天在杏花村喝酒,去杏花村找他,一找一个准!”

    那什长将腰牌还给了李风云,抱拳道:“兄弟我叫王九,日后有机会,抬举兄弟一把,把兄弟也弄到风云卫去,那才是爷们该呆的地方。”

    李风云看了他一眼,说道:“风云卫可不许抢百姓的鸡蛋,要砍头的,要抢也是抢契丹鞑子。”

    王九脸微微一红,从同泽手中夺回那篮子鸡蛋,塞到蹲在一旁哭泣的老汉手中,朝他的屁股轻轻踢了一脚,喝道:“快进城,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回头又朝李风云拱手笑道:“兄弟笑话了,若不是最近几个月都没发军饷,又吃不饱肚子,老子才不会做这缺德事。”

    李风云奇道:“听说皇上拨给成德军的赏赐也不少,军饷从未短缺过,怎会几个月都没发军饷,又吃不饱肚子?”

    王九叹了口气道:“皇上的军饷是按三万人实发的,现在成德军足有六万人,层层克扣下来,哪里还能落到咱们的手上?有口饭吃便算不错了。

    若是在风云卫这般也就罢了,跟着血衣魔煞李大将军,就算没有军饷,吃不饱饭,至少也能挺起胸膛做人,杀契丹鞑子,就算战死沙场,也算是值得。可是现在……”

    王九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拍着李风云的肩膀,道:“兄弟,你命好,老子日后不晓得会死在哪个旮旯里,回头还说不准被人臭骂。”

    成德军的士气居然堕落成这般,不过也对,世上没有人是傻子,百姓不是,士卒也不是。

    当他们发现自己只是别人谋取私利的棋子,自己的生命只不过是别人手中随时可以消耗的消耗品时,士气会变成一种讽刺。

    曾经精锐的成德军现在就是这样。

    阳城之战轻轻松松放耶律德光的残军安然离去,是个错误,这个错误将成德军曾经剩下的那点激情耗尽了,如今的成德军只一个躯壳。

    二十万大军在有完备防守体系的情况下,几乎被契丹人数万下马战士的击溃,阳城之战虽然胜利了,但晋军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伤亡不下两三万人。

    这本就是对成德军是个巨大的打击,如果这种付出能够换来契丹人的覆灭,哪怕最终还是让耶律德光跑掉,那也是值得的。

    可是杜重威、刘知远在最后的时候不但放弃了追逃逐亡,还不即不离地“护送”耶律德光离开了晋国,这件事对晋军士气的伤害不是一点点。

    谁都知道打蛇不死,后患无穷的道理,可是睿智无比的杜大帅、刘大帅他们似乎偏偏就假装不知道,这不正常,他们打的什么主意,但凡有点头脑的人都能从他们的蛛丝马迹中揣度出来。种种流言在军中流传,刘知远、杜重威想要阻止却阻止不了。

    事实摆在眼前,任何花言巧语都无法将他掩盖。

    成德军居然将兵力扩充至六万,这件事可没有禀报朝廷,杜重威想要做什么?

    将士们不知为何而战,更不知他们前途何方,他们唯一能做的,便是欺压那些比他们更弱小的百姓,发泄心中的不满。

    李风云是真的打算去找王重胤,在杜重威的大军,这个爽朗的大汉恐怕是李风云最信得过的人,没有之一。

    不知王重胤有什么愁心事,一个人坐在杏花村二楼临窗的角落里,一碗又一碗地灌着酒,桌上的两碟小菜却纹丝未动。

    “酒入愁肠愁更愁,老王,酒可解不了心中愁,我试过!”李风云走到王重胤身后,劝道。

    “谁说的?喝得一塌糊涂,便没有什么愁了,若能喝死,那是最好不过!”王重胤没有回头,只是喝了一大口酒,忽然一愣,似乎想起什么,缓缓转过身来,“果真是你,李老弟,你怎么跑到镇州来了?镇州这潭浑水,你既然跳出去了,还是不要再淌比较好。”

    “镇州是潭浑水,开封何尝不是一潭浑水?”李风云走到王重胤对面坐下,取过一只粗陶碗,给自己也倒上一大碗酒,道,“天下何处不是一潭浑水?整个江湖都是一潭浑水。世上又有几个干净人?

    老王,你若真的不愿意,何不挂印而去?”

    王重胤摇摇头:“不成啊,放不下,知遇之恩,恩重如山,若是能挂印而去,我便不是王重胤。真后悔当初没能战死在白团卫村。若是真有那么一日对阵沙场,李兄弟,你能帮忙砍下老哥这颗人头么?死在你的刀下,总比死在别人的刀下要好。”

    李风云沉默了一会儿,道:“未必会有那么一日,不过,我答应你,若真有那么一日,我一定会干净利落的斩下你的头颅。而且,我会尽力保全你的家眷。”

    王重胤哈哈大笑,一扬脖子,一口饮尽碗中酒,向李风云亮了亮碗底,道:“爽快!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别手软!这般俺王重胤就再无牵挂了,俺欠他的,俺这条命还给他便是,俺家小可不欠他!不求别的,只求能为俺老王家留个后便成了!”

    李风云也一口饮尽碗中酒,郑重地道:“绝不食言!”心中不觉升起一股悲凉之感,这般一位英雄豪杰,迟早也逃不脱为杜重威的野心陪葬的下场。

    “你来镇州做什么?应该不是来见大帅的吧!”王重胤问道。

    “当然不是!”李风云摇摇头,“我可没有老哥你那般傻,虽然曾经也那么想过,不过,我绝不会那么做。如月……她要出嫁了?”

    王重胤呆了一呆:“你来镇州就只是为了杜如月?不错,明年三月十八日,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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