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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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神-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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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都是因为瘟疫而死亡。
云错蹙起眉头看着,倏尔眉头一展。“嘛,人类的事情。”——她是讨厌管闲事的,也没有多少叫做好奇心的东西。她来只是要找她想要找的东西的。
云错朝里走去。
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四五十年前的市民档案被人翻阅了。也没有人注意到其中某些记录上留下了指甲划过的细微痕迹。
云错回到别墅,躺在自己的床上,原本就深沉无边的黑色瞳子中映了更加沉郁的东西在里面,仿佛深海沉波。
“爱莎……”
毕竟有些东西是从官方记录中查不到的,云错缓缓阖上了眼帘,已经决定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戒黄昏时归来,恰那犽初醒,戒做了蛋糕便上楼去找云错。云错正在睡觉,枕着自己的上臂躺在床上,沉静美好,缠绕着属于她自己的那份幽魅,仿佛子夜里含苞的花朵。
戒的眼中隐隐泛起血色来,獠牙显露出来,喉结上下翻滚着,温润的容颜沾了欲望的水色而散发出危险而诱人的气息。
床上的云错缓缓挑起眼帘,坐起来,胳膊搭在蜷起的腿上,微微侧了头,慵懒而傲慢地看着面前的戒。“被那种无聊的感情唤起了对血的渴望吗?不想被她知道自己是吸血鬼?哼,”云错垂眼冷笑,“亏你能够坚持到现在。”说着,云错从口袋里掏出血液凝合剂,“啪”地一声打开了盒盖,“哗啦”倒在掌心里两片药片,扣上盒盖之后用拇指指甲挑起那两片白色药片一弹,血液凝合剂便准确地落进了柜子上的杯中。
药片缓缓沉入杯底,带着潆潆的血丝,很快,清净的白水变成了血红色。戒深沉地望了云错一眼,走到柜子前端起那杯人造血一饮而尽。
“喜欢她吗?”云错坐在他身后的床上突然出声。
戒一怔,放下杯子不语,算是默认。
云错也沉默了一下,戒原本以为她会说一些讥讽的话,可是,没有。
她用她一贯的沉缓的语气问他:“不一样……是从第一次吸食人类血液开始的,是么?”
戒一震,猛地回转过身去,可是说这话的云错却平静得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大概,你这具身体在注射了那些奇怪的试验药品之后就发生变化了,只是当时我给你的血在某种程度上封印了你的身体,而人类的鲜血终于把本该发生的事情唤醒了。”
“‘本该发生的’?云错,你知道什么?”
“知道什么……谁知道呢。”云错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一如既往地散漫。戒蹙着眉头十分困扰的样子。云错却拉过一旁的薄毯盖在身上躺下,“还是算了罢,戒,那个女人……有未婚夫。”
戒又是一震,盯着床上的云错,而云错却闭着眼好像睡着了一样。略微沉吟了一下,戒还是决定要说出来——云错她总是在拒绝一些事情,总是用那种不屑的,鄙夷的,嘲讽的态度去面对很多事情,可是……她的心里其实是渴望的!他能够了解。就像在去爱莎家的路上,她说“死了也比成为野兽好”时一样,那种放弃的感觉,那种嘲讽,其实只不过是渴望而不得之后对自己的失望情绪的掩饰。
云错她……只是太孩子气了。
所以,他一定要说。“云错,感情这种东西,是不能够拒绝的。‘反正总有一天会失去,那还不如干脆不要得到的好’,如果因为怀抱着这样的想法而拒绝一切,什么都不去接触,什么都不去感受的话,那只不过是逃避罢了,云错。不努力就放弃的话,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哼,还真是自信啊,话说得这么满。‘不努力就放弃’吗?你是在说我吗?很可惜啊,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呢。”云错冷笑着,缓缓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直直地盯着戒,目光冰寒。戒没有躲,他不想再看到了,不想再看到云错这种样子,“真的——没有后悔过吗?还是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感情?或者,只是希望自己没有后悔?强迫自己掩饰后悔的情绪?”
“啰嗦够了没!”云错像被戳中了痛处一样,突然反击般地大声起来,“你……废话还真是多啊。我的人生怎样又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我什么人?你又知道什么?!凭什么来对我的人生指手画脚?!”
云错是个懒人,懒得大声说话,懒得动情绪,一向是那么漫不经心的样子,不论别人说她什么,好也罢,坏也罢,她都顶多只是“啊,正是如此”这样散漫地回一声,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大声过,更没有见她像这样激动过。戒一时震撼住。
“抱歉,”云错也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了,闭上眼,抬起手抚着额头低声说,“出去罢,戒。我要休息一下。”
戒一声不吭地退了出去,出门的时候把门轻轻地带上。一转身,没有想到那犽居然在门口贴着墙站着,稍微吓了一跳。“那犽?”
那犽脸上没有笑容,很沉静,虽然还是原来的容貌,原来的个子,却不再像个单纯的少年,毕竟那犽也是一只几百年的吸血鬼。“你惹她生气了。”他说。
“嗯……抱歉。”
“不必对我说。”那犽缓缓离开了背靠着的墙壁,转身,戒没有看到他金色短发遮掩下的眼神,只听到了他稍许寂寞的声音,“你想说的,或许也是我想对她说的罢。只是……她说的也没有错,我们并不知道她的任何事。”
“是,是我急进了。”
房间里的云错都听到了,门外的声音。她躺在床上,抬手抚着额头,连同眼睛都一起遮挡着。被看笑话了呢,她云错。真是狼狈。“感情这种愚昧而可笑的东西……感情这东西……”云错轻轻说着,仿佛带着嘲笑,又仿佛哽咽,嘴角勾起的弧度难堪而苦涩。
*
整夜,戒和那犽都沉默着,第二日一早那犽也没有去休息,戒上楼去敲云错房间的门,那犽便趴在一楼楼梯扶手上往上偷偷瞧着,低声自言自语:“云错她……出去了罢。”因为别墅里云错的气息很淡,应该是才出去不久。
果然,云错的房间里并没有人。戒有些忧伤地从楼上下来,那犽站直了身子看着他一直走下来,说:“呐,戒……云错她,是不会生你的气的。”
“嗯……我知道。”只是有些愧疚,“蛋糕还有吗?没有了罢?今天早上要不要布丁呢?布丁和奶茶,如何?”戒温和地微笑着询问那犽的意见。对于戒突然的态度转化,那犽连愣也没愣,随即弯出甜甜的笑容——“好!”
而此时的云错,正在伦迪尼姆被死亡阴霾笼罩着的街上。
“啊!那个女人!”布鲁斯突然大叫起来。瘟疫蔓延,就连监狱都没有幸免,作为审问长的布鲁斯现在几乎成了监狱的打杂人员,每天都做着超出本职的工作,每天都要早早到监狱,很晚才能回家,没想到居然会在清晨的街道上遇见瘟疫初始时的那个越狱女人。
——不过,奇怪呐,这个女人居然没有染上瘟疫?难道说……也是,病愈?不是病愈者全都留下了不能见阳光的后遗症吗?
布鲁斯疾步走上前去,“喂!你!”
云错却没有理他,绕过了他径自往前走。布鲁斯想起监狱里审问她时她所说的话,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真的,很难看吗?“话说,现在怎么是考虑这种事情的时候!”布鲁斯转身追上云错,“等等,你!”
云错很不耐烦地停下。
“你,没有染上瘟疫吗?”布鲁斯疑惑地问。“没。”云错回答得毫不情愿,只希望能够赶快摆脱他。布鲁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难怪不害怕日光,现在还在街上走。”
云错霎时眯起眼来,一股强烈的迫压感顿斯四散开来,“你说什么?害怕日光?”
“啊?啊……”布鲁斯面对这样的云错竟然像面对上级一样,不由自主地回答了她的问题,“据说那些染上了瘟疫而后痊愈的人全都留下了不能接触日光的后遗症。”“嗯~~~”云错唇角弯起微妙的弧度。布鲁斯这才察觉自己在这个女人面前居然谦卑而坦诚地汇报了自己的调查结果,稍微有些懊丧,于是也想起了另一件事:这个女人,是越狱的逃犯。
“喂!你这个女人!上次居然越狱……”“嘛,跟你做个交易。”云错突然打断正在“大声喧哗”的布鲁斯,带着算计的微笑跟他说,“瘟疫的最初患者,是巡警们先接触的罢。巡警和监狱人员随后马上就有了接触,现在监狱里的情况如何?”一句话点到了重点上——布鲁斯正在为监狱人员不足而烦恼。
“呐,我能够治愈刚被传染的人,也能够防止其他人被传染,与此相对的,你帮我调查一些事情。如何?”
布鲁斯听云错说如此,大喜,立马答应下来,说现在就开始。云错要求先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可是布鲁斯坚持他这边要紧,云错这才退了一步——“不过,我能够治愈他们,当然也能够送他们下地狱。”云错温婉地笑着对布鲁斯说。
布鲁斯看着这个突然笑得明媚如同变了个人的女人,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喂!”布鲁斯这才想起来,越狱的事还没有算进去。走在前面的云错会转过头来,笑得像方才一样明媚,“何事?“
“……没。”
“那,走罢。”云错的脸瞬间变回了之前的冰冷和厌恶。
“好快啊,变脸。”布鲁斯小声嘟囔,云错只当什么都没有听见。






第二十话  禁忌

“就是这样。”布鲁斯把整理的资料放在云错面前,如此说。
这个女人的确有神一样的本事,居然能够治愈罹患了瘟疫的人,而且不会留下“不能够接触阳光”的后遗症,然而其残忍却也是令人发指。布鲁斯身为监狱审问长对监狱里的一些残忍刑罚是早有耳闻的,不过他所在的这所监狱只不过是关押临时罪犯和一般市民纠纷案件的相关人员的,用刑是不妥当的,所以当真看见那样的血腥,布鲁斯还是会觉得残忍。
这个女人在面对她的病人的时候总是会问一声是否还想继续这样的痛苦,病人理所当然回答不愿意,对于这样的答案,这个女人无非两种行为:医治,或者直接杀死。
布鲁斯看着她干脆利落地杀死病人,宛如她手中的不是人命一般,禁不住质问她,而她却回过头,用冰冷的眼神看着他问:“放任不管,令他们忍受痛苦,这便是你的仁慈吗?”那种冰冷的眼神和语气,仿佛能够瞬间将人冰封,令布鲁斯一句话都不能反驳。事后细想,又常常恼自己居然会赞同这个女人的残忍观点。
那些已经的确无法医治的病人,他没有足够的狠心肠去杀死他们,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忍受痛苦,自己却什么都不能做。同情,怜悯,为他们感到难过和痛苦,这些根本一点用都没有,他们依旧是在痛苦中挣扎着,自己那冠以仁慈之名的行为其实……比这个女人的行为更残忍。
“但是,起码你也该有些悲悯罢。”布鲁斯无力地反驳,声音细小得像是自言自语。
“悲悯?你是说我该在杀死他们的时候流露出悲伤的、痛苦的、挣扎的、矛盾的神情吗?那样,我便不是残忍的刽子手而是独自背负一切痛苦和罪责的圣人了,是这样的意思么?”云错的声音平静而充满讽刺。她的声音并不算低沉,却没有一般女性的温柔,也不像一般女性的声音那么细而高,她的声音永远都是冷静而深沉的,仿佛隐藏着讳莫如深的过往,犀利,残忍。
布鲁斯无言以对。
“我不是神,没有必要为神或者其他的什么人背负罪责。罪什么的……哼。”云错半挑着眼帘,不羁而狂傲,让布鲁斯在被她扫视的时候突然间感觉,这个女人高不可攀犹如神祗,却一身狂傲,宛如睥睨天下的王。王是低于神的罢,可是这个女人,这个王,却敢将神踩在脚下——绝对。
云错在监狱的这些日子,连监狱长都对她敬如神明,布鲁斯更是跑断腿地去替这个女人在市民之间打听她想知道的事情,终于,被他打听清楚了。
云错伸出手摸过桌子上的资料,翻看起来,布鲁斯站在她面前的桌子对面,仔细观察着她的神情变化。云错看得很快,看的过程中一直都是垂着眼面无表情,看完之后“啪”地一声合上资料夹,布鲁斯被吓了一大跳,浑身一抖。
“够了。我走了。”云错站起来,拿着她要的资料就往外走,布鲁斯在她身后大声问:“你不去救助其他的市民吗?!”
云错头也没有回,只抛下一句话:“我不是神。”
——只是一个罪人罢了。
云错这几日不在别墅,戒和那犽只当是她又像以往一样出去旅行了,并没有料到云错就在伦迪尼姆。云错回到别墅也是静悄悄地,谁都没有惊动。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戒,你喜欢上那个人类的女人了吗?”那犽手中的叉子碰到碟子上,发出一声细微的声响。戒没有说话,那犽继续说着,“你该知道的,血族的宿命就是孤独。那个女人,是人类。她会早早就衰老,死去,而你是不会变老的,你要如何对她解释或者隐瞒?”
“她是有未婚夫的。”良久,戒如此说。
“所以?你只是想远远地看着她幸福?不要告诉我你有这种幼稚的想法。戒,感情是折磨血族最有效的东西,即使你觉得自己只要看着就很幸福了,可是,等到你真正失去的时候你就会明白自己中了多么深的毒。它不会杀死你,只会折磨着你,在你漫长的,永无止境的生命里,刺一样地扎在你心里,拔不去。”
戒不语。
“你现在就已经感受到了,是么?”那犽冷笑了一声,问。
云错站在楼上微微歪着头看着楼下坐在椅子上的戒,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拿起那一份布鲁斯辛苦搜集的资料,一瞬间,仿佛有淡淡火焰在云错手中,倏尔便不见了一切。
“戒……爱上爱莎的,究竟是你,还是那个男人呢?”云错垂着眼,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心轻轻地说。
爱莎,祖母艾梅尔。艾梅尔十九岁为一男子怀有一女,只是后来男子前往帝都圣特拉尔,后失去音讯,艾梅尔携女另嫁。此女正是爱莎之母。据说爱莎与其祖母长相艾梅尔一模一样。
或许……该去圣特拉尔一趟。王立教廷13课,二十七年前的那一点点疑惑,其实她并不在意的。不过,看来跟戒似乎有关系。
“感情这种东西……”云错仿佛突然被什么惊醒了一样,微微一颤。倏尔,垂眼,唇角勾起苍凉的笑意,“只是无聊罢了。不管是什么人死了……都跟我无关的。无关。什么亲情?又不是什么亲人。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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