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奇侠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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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外奇侠传-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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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恨我!”杨云聪一再的对她说。“我不恨你,”可是她还是这样说着梦话! 
  黑夜过去了,白天又来了。草原上空又布满面彩霞辉,朝阳普照。杨云聪折腾了一夜, 
也感到身上疲软,可是有一个病人要她照料,一种责任感支持着他,他要带她出去,在这幽 
谷里没有医药,没有粮食,只好听死。带她出去。假如碰着清军:就将她交给他们,自己逃 
跑,假如碰着牧民战士,凭着自己的面子,也可以保全她。 
  杨云聪修好那辆破烂的马车,将她轻轻放好,推出山谷。草原上尽是死尸调天空上有成 
群的大鹰,时不时扑下来食死人的尸首!有些大鹰,两翅展开竟有丈余宽,扑下来带着呼呼 
的风声,十分可怖!放眼四望,草原上一个活人也没有,有几十匹失去主人的战马,在草原 
上茫然的乱跑嘶鸣。杨云聪打了个寒战。喃喃说道:“战争、战争,几时才能没战争呢?” 
  杨云聪拉来了两匹战马。套上马车,又在战场上搜到一些粮食,放在车上,骑着马车, 
一路向南边走去,沿途都是尸首,一片荒凉,昨日厮杀的两军,已不知到什么地方专了。渐 
渐,尸首少了,但仍然找不到活人。 
  纳兰明慧的病,好像越来越沉重了,她发着高热,仍然不停的说梦话,气息也越来越弱。 
  草原无边无际,好像是延伸到天边:昨晚那么多的人在草原的“青色的海洋”上消失。 
杨云聪独自驱车,在大草原上驱驰,感到异样的荒凉。纳兰明慧的病,更使他的心情特别沉 
重。太阳从东边升起,又快要从西边降落了。 
  纳兰明慧双颊火红,杨云聪的心突突地跳,她的样子可爱极了!但也恐怕是“回光反 
照”,临死前的娇艳了。杨云聪这时再也不能顾什么男女之嫌,他轻轻地解开她的领子,解 
开她的衣钮,给她推血过宫;杨云聪学过针灸,可是手头上没有针,只好用手指在她的穴道 
骨节上揉捏,纳兰明慧悠悠的醒转过来,忽然问道:“大哥,我知道我快要死了,你对我说 
一句真心话,一点也不许欺瞒我,行吗?”杨云聪道:“你说吧,我一定会真心地答你!” 
纳兰明慧面上飞霞,直红到脖子,低声说道,“大哥,你说……你要真心他说,你欢喜我 
吗?”杨云聪的心跳得非常剧烈,对一个病得这样沉重的人,难道还能给她失望,而且,她 
实在也不能仔细的分析自己的感情了,他紧紧的抱着她,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明慧,我真 
心的欢喜你!” 
  枯萎的花复苏了!杨云聪这句话比他的“碧灵丹”更有效,比一切仙丹灵药都有效。纳 
兰明慧只觉一股暖流流过五脏六腑。杨云聪感觉到她握着自己的双手,忽然有力起来了,渐 
渐地她坐了起来,倒在杨云聪的怀中,口唇压在杨云聪的面上,一颗火热的少女的心,也烫 
在杨云聪的心上,草原的黄昏渐渐寒冷了,可是杨云聪的心,却感到异常的热,热,热, 
  杨云聪茫然的抱着她,感情像奔马、又如巨潮,混乱极了,也激动极了!不能说他没有 
一点后悔之感,在这刹那间,他曾想起了飞红巾,飞红巾是那样的爽朗,笑声就像草原上的 
驼铃!他又想起草原夜祭之后,飞红巾和他在草原的赛跑和夜话,是那样的淘气,而又是那 
样的豪迈!那一晚,飞红巾也曾向他表示过深沉的感情,但他的犹豫轻轻的将她的感情关在 
门外,他并没有为她打开心底门扉,虽然,他自见飞红巾第一面后,就把她当成自己最亲密 
的人,那份感情,匝该说是远在他与纳兰明慧之上的! 
  但这种后悔的念头霎那就过去了,杨云聪是一个英雄,他英雄的心命令他不许反悔。重 
视自己的诺言,已经成为他的习惯了,何况怀中的少女又是那么样真挚的爱他!他又觉得飞 
红巾是像他一样的人,应该经受得起任何挫折,包括感情的折磨在内!而纳兰明慧在他的眼 
中,却是一朵嫩弱的花,虽然她也懂得武艺。她是那样的纯真、无邪和温柔,就像小孩子一 
样,他需要爱护她,保卫她,将她慢慢引导到自己这面来。 
  杨云聪和纳兰明慧紧紧地拥抱着,陷在一种“混乱的陶醉”中,过了许久许久,才给一 
阵马铃之声所惊醒。杨云聪抬头一看,只见远方有几十匹马飞驰而来,霎那便到了近处,为 
首的人嘿嘿冷笑,大声叫道:“你就是杨云聪吗?你为什么枪了我的俘虏,又杀了我的人?”   
  … 
  风云阁 扫校  潇湘书院·梁羽生《塞外奇侠传》——第十五回 恶毒的诬蔑  
梁羽生《塞外奇侠传》 第十五回 恶毒的诬蔑   杨云聪赶忙放开纳兰明慧,纵步出来,倚着车辕。只见为首的虬须大汉叫道:“杨云 
聪,你这反贼,吃我一刀!”杨云聪身子一侧,嚷道:“且慢,你是谁?我杨云聪是顶天立 
地的汉子,岂容你污言侮蔑,我几时反了,我哪一点对不着你们,你说不出来,我也要揪你 
去见飞红巾!” 
  那虬须汉予“哼”了一声道:“飞红巾,你就晓得拿飞红巾做你的护身符!我问你,你 
杀害我们的战士,包庇敌人,抢走我的俘虏,你还敢强硬?你不是反贼是什么?”杨云聪气 
得满面通红,喝道:“我几时杀了你们的战士又包庇敌人来了?我在北僵打了几年仗,现在 
又到南疆和你们一起打仗,我若要反叛,何必千辛万苦,横渡大沙漠,到你们这里来反叛?” 
  虬须汉子道:“我问你,这马车上载的是准?你们在山沟里杀的两个人又是谁?人赃并 
获,难道是我赖了你?”杨云聪愕然一惊,心想这误会可大了,正想辩解。那汉子又道, 
“你知道我是谁?我就是喀达尔族的酋长孟禄,你杀的那个人是我手下最得力的战士,你车 
上载的是我的俘虏!” 
  原来前晚纳兰明慧用飞刀扎进了那两个人的心窝,其中一个一时尚未死去,临死前满怀 
愤怒,想把仇人的名字划在地上,但他又不知纳兰明慧的姓名,糊里糊涂,在临死时蘸血在 
地下就划了杨云聪三个大字。那时正当黑夜,杨云聪又忙着照顾纳兰明慧,竟没留意那个汉 
子在临死前留下最毒恶的诬蔑! 
  “喀达尔”是南疆草原上一个好勇斗狠的部落,他们有一个古老相传的风俗,若是和敌 
人争斗,力不支敌,被杀伤时,若认得敌人是谁,在临死前,就要用鲜血写下敌人的名字, 
希望能让族人看,代为报仇。 
  那日草原大混战,起先是南疆各族占优势,后来满清的援军赶到;(其时杨云聪已跃入 
山沟)南疆的各族战士反给包围,各族各部落,拼命突围,损失甚重,这也就是杨云聪行了 
一天,都碰不着活人的道理,清军已向南方的大城伊犁收兵,而各族战士又都在浩瀚无际的 
大草原上分散了。在那日的大混乱中,喀达尔族的酋长孟禄和他们的战士,都被截在一角, 
大军追逐,反而无暇消灭他们,给他逃出性命,在战场上到处找寻族人,找到了山沟里;忽 
然发现两个战士的死尸,地上留有血字。孟禄大吃一惊,杨云聪在北疆虽是鼎鼎有名,孟禄 
也听过他的名字。但他却不知道杨云聪的为人,也不知道杨云聪在北疆的威望,就如飞红中 
在南疆一样。他只道杨云聪也像楚昭南一样,只是个“助拳”的人,仗着剑法高明,所以才 
有名气的。他又恍惚听人说过;杨云聪乃是楚昭南的师兄,当日楚昭南来投唐努老英雄,捧 
的就是杨云聪的名头。楚昭南反叛之事他是知道的,他只以为杨云聪给他的师弟拉去,到南 
疆来暗害他们。因此,带着三十多匹马,一路追踪觅迹,而杨云聪又因处处要照顾纳兰明 
慧,不能驱车疾走,竟然给他们追上! 
  杨云聪一阵愕然,纳兰朗慧忽然揭开车帘,露出脸来,叫道,“你们不要赖他,那两个 
人是我杀的!”纳兰明慧得了爱情的滋润,虽在病后,却是眼如秋水,容光照人,她本是旗 
人中的第一位美人,在这草原蓦然现出色相,颜容映着晚霞,孟禄只觉得一阵光采迫人,眼 
花综乱,急忙定下心神,再喝问道:“你说什么?”纳兰明慧冷笑道,“你听不清楚么?那 
两个人是本姑娘杀的!” 
  孟禄这时也注意到了车帘上绣着的“纳兰”两字,又惊又喜!他起初以为车上只是普通 
的清军将官的眷属,而今见这个气派,暮然想起久闻满清的伊犁将军纳兰秀吉,有一个美丽 
的女儿,文武双全,莫不是她! 
  孟禄皮鞭一指,笑道:“是你杀的也好,不是你杀的也好!你现在是我的俘虏了,随我 
回去再说!”纳兰明慧又是一声冷笑,说道:“你也想跟那两个人去见阎王吗?他们就是说 
要捉我做俘虏,才给我用飞刀扎死的!” 
  孟禄指挥手下,就想来捉。杨云聪大叫一声:“使不得。”孟禄一鞭打去,喝道:“怎 
么使不得?”杨云聪夹手将鞭夺过,折为两段,叫道:“你们为什么打仗?”孟禄见杨云聪 
双目圆睁,威风凛凛,一时倒不敢迫过来。反问道:“你到底是帮谁打仗?”杨云聪道: 
“我和清兵大小数百仗,从北疆打到南疆,可笑你们连为什么要打仗都还不知!”孟禄手下 
的一个战士怒道,“杨云聪,你以为帮我们打仗,就可以胡说八道吗?我们也打了这么多 
年,谁不知道打仗为的就是要把鞑子赶出去!” 
  杨云聪又说道:“对呀!但为什么要把鞑子赶出去呢?难道不是为了满洲鞑子不把我们 
当人,抢掠我们的牛羊,侮辱我们的妇女,奴役我们的百姓吗?现在你们要捉这个女子做俘 
虏,不是也要侮辱她,不把她当人,要把她当奴隶吗?你们不许鞑子那样做,为何你们又要 
这样做?”孟禄手下三十多人却答不出来,这道理他们还是第一次听到,还没办法分出是 
非,孟禄又喝道:“她是我们的敌人呀!她还杀死了我们两个弟兄,为什么不能捉她做奴 
隶?”杨云聪道:“和你们打仗是满清军队,不是她!在战场你们杀拿刀的鞑子,杀得越多 
越好!但在这里,你们要侮辱一个空手的少女,你们不害臊吗?她杀死那两个人,就是因为 
他们要欺负她,她才迫得自卫。我说,错的不是她,是你们!” 
  孟禄的手下都知道杨云聪是个抗清的英雄,虽然孟禄怀疑他反叛,率他们来追,可是在 
还没有得到确切证据之前,他们到底对杨云聪还有多少敬意。这时杨云聪理直气壮的这么一 
说。又似乎颇有道理,但捉俘虏做奴隶之事,是部落民族几千年传下来的习惯,这习惯已深 
入人心,因此又似乎觉得杨云聪是在强辩。 
  孟禄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他也曾有意于飞红巾,可是飞红巾不理睬他。推选盟主那晚, 
他不参加,一来是有心病,二来也是因为不服飞红巾。杨云聪说完之后,他瞧了纳兰明慧一 
眼,大声喝道:“杨云聪,我问你为什么要保护她,你说你不是反贼,是大英雄,那么我们 
的大英雄为什么要替一个敌人女儿驾车,做起马车夫来啦,哈!哈!”杨云聪气得身子颤 
抖,孟禄又大声叫道:“弟兄们,你看;这就是大英雄杨云聪的行径。你们知道这个女子是 
谁吗?她就是满清的伊犁将军纳兰秀吉的女儿,哼,杨云聪如不是早和他们有勾结,为何处 
处要维护她,甚至别人打仗,他却去替纳兰秀吉的女儿驾车。把他们两个都捆起来吧,弟兄 
们!” 
  孟禄一番话好像将油泼在人上;他的部下果然受了煽动,轰然嘈杂起来,刀抢齐举,竟 
围上来,纳兰明慧摸出飞刀,杨云聪急叫这:“使不得!”纳兰明慧的第一口飞刀已经出 
手,银光电射,对准孟禄的心窝飞去,杨云聪疾忙一展身形,将那口飞刀截住,那时,飞刀 
离孟禄的心窝不到三寸!孟禄慌张中一刀劈下来,杨云聪一矮身躯,在他刀锋下钻过,叫 
道:“明慧,你躲进去!”纳兰明慧给他一喝,飞刀是不放了,可是却不肯躲进去,她要看 
杨云聪打架呢! 
  孟禄毫不领情,马刀又再砍到,他的手下也纷纷扑了上来,还分了七八个人去捉纳兰明 
慧,杨云聪暗叫“不好!”心想这事不能善休;猛然展开轻灵迅捷的身法,“在刀枪缝中, 
钻来钻去。举手投足之间,把三十多条大汉都点了穴道;连孟禄也在内,或作势前扑,或举 
刀欲砍,都是个个动弹不得,好像着了定身法一样,定在那儿。纳兰明慧在车上纵声娇笑, 
杨云聪却有苦说不出来,这真是误会加上误会,不知如何才能收场! 
  猛然间,纳兰明慧高声叫道:“清兵来了!”杨云聪跳上车顶一看,果然远处尘头大 
起,杨云聪急忙跳下,高声叫道:“你们赶快走吧,清兵势大,让我在这里给你们抵挡一 
阵!”说罢又像穿花蝴蝶一般,在人群中穿来插去,片刻之后,又给那些人解开了穴道,孟 
禄冷笑道:“我不领你的情、跨上马背;带了队伍,径自驰去。 
  杨云聪拔出短剑,准备清兵一到,将纳兰小姐的身份说明,自己马上突围,去找飞红巾 
解释。正盘算间,那队清兵已杀了过来。前头跑出两个人,杨云聪起初还以为是清军的军 
官,近处一看,始知不是,清军在后面放箭,这两人挥剑拔打,时不时还回身厮杀一阵。又 
再奔逃。 
  清军越来越近,杨云聪已看得分明,这两人是一男一女,男的三十多岁,儒生打扮,武 
功极高,女的二十来岁,身手也是不弱。杨云聪心中大喜,这女的自己不认得,男的却是自 
己的好友,武当派的名宿卓一航,据师父说,他也是因为中原糜烂,方万里投荒,隐身漠外 
的。师父还说,他内功精湛,年近六旬,看来还像三十余岁。杨云聪在天山时,曾屡次见过 
他,他并不以长辈自居,硬要杨云聪以兄弟相称。杨云聪当然不敢,后来才知道,他本来要 
拜晦明禅师之门的,晦明禅师因他早已是一派大师,不愿居为尊长。因此卓一航和晦明禅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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