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忘。只是听说你受伤了，还疼吗？”
程冰吃惊地长大嘴巴：“啊？”
听筒传来林深的笑声，似是有些尴尬。
“没事，我没有受伤，好得可以再和你比赛滑雪！”
“嗯……好好照顾自己，我可不想再见时，你还是那个病殃殃又哭鼻子的程冰。”
“哪有？我才不病怏怏哭鼻子呢？”程冰自己都没发现，她现在眼角眉梢都染着笑意，美得如娇花照水。
林深有本事，让她又哭又笑，扯动心里最柔软的那根弦。
“那就先这样吧！”
“别挂！”程冰急说，“先别挂电话，好吗？”
“好。”
“我不想和你说再见。”程冰的声音喑哑，没有原因，她就是觉得舍不得。
“疯丫头现在变成傻丫头了？”
程冰撅了撅嘴，不吭声。
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或者两个人谁都不说话，但就是很安心，很踏实，这种脉脉温情，程冰痴念，林深亦然。
郑布布看着临水而坐的程冰，仿佛不认识。
她从不知道，程冰会撒娇，会粘人，会哭笑不得，在她的记忆里，程冰是独立的，坚强的，不会哭的，而为什么林深的一通电话，寥寥数语，竟惹得程冰一反常态？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不管多么舍不得，还是必须有一个人先挂断电话。
“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挂电话，好不好？”
“嗯，好。”
“一！”
“二……”
第三声的时候，程冰果断地按下结束键，她笑着站起身，挽起布布的胳膊说：“我们走吧！”
布布像看陌生人一样，凝眉看着程冰，问出自己的疑惑：“刚才给你打电话的真的是林深哥？”
“是啊，没错！”程冰如实回答。
“你知不知道……你，唉！”一向巧舌如簧的布布竟然吞吞吐吐，程冰掩嘴一笑。
“对，对！”布布说，“就是这个笑！我从来不知道你笑起来这么好看！”
程冰勾了勾嘴角，清亮的双瞳闪现出如阳光般灿烂的神采，笑说：“那以后就天天给你笑。”
布布一个白眼过去，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程冰不知道，在她挂断很久很久之后，电话那端的林深还没有切掉，他的微笑中，满含眷恋，眷恋一种似曾相识的脉脉温情……
迎新晚会那天，程冰一如既往地去酒店兼职，老生们的快乐，新生们的欢笑，热闹如斯，与她无关。
她记得孙康的话，也记得聂刚的话，不是怕，而是不想再给自己招惹无谓的麻烦，既然决定放下，又何必故作忸怩姿态。
五彩虹霓，闪亮如昔；觥筹交错，不止不休。
“程冰，今晚上紫云厅你就别去了，让小李代班。”酒店的大堂经理杨辰喊住换了工作装的程冰，让她暂时待在前台。
杨辰是D大毕业生，高程冰几届，他对程冰很是关照，有什么疑难问题，都帮她处理妥当，一些复杂场合，也会让酒店资深的服务员替她应付，程冰对杨辰很感激。
“谢谢你，学长！”
杨辰摆摆手：“林氏企业的董事长在和咱们市长谈生意，这场面你应付不了。”
林氏企业？
程冰有些疑问，笑了笑，没有说话。
杨辰看出了她的不解，也喜欢程冰的不多话，随即给她解释说：“哈尔滨林氏企业的董事长林战，好像想在咱们这扩充业务，正和黎市长洽谈。”
哈尔滨，林氏？
会不会和林深有关联呢？
程冰心思流转，但转念一想，世界上那么多姓林的，不能个个都和林深有关系吧？自己还真是可笑。
“程冰，来客人了，别犯傻了。”在杨辰的提示声中，程冰不好意思的笑笑，旋即认真的工作。
等下了班，程冰和杨辰道别后，就缓步走回学校。继那晚用计脱身后，聂刚再也没有出现，也再没有人刁难过程冰。
大概陈思雅被孙康说服，不再找自己麻烦了吧？程冰想。
习习夜风，吹动衣袂；昏黄灯光，脉脉温暖。
程冰抬起头，任发丝飞扬在风中，而天上圆月撒下的淡淡清辉，让长久的心事渐渐舒缓。
她默默在心里说了句：天涯共此时……
回到学校，托着沉重的步子缓缓站在阳台上远望，猛地想起孙康。
他不会还在等吧？
程冰想继续看书，但始终于心不忍，重新穿上风衣，来到凉亭。
轻柔月光铺满小路，湖面亦闪着粼粼波光。
大槐树下，光影斑驳，隐隐站立一个人。
“你还是来了。”孙康的声音有些哑，许是太长时间不说话的缘故。
程冰拉了拉衣襟，淡淡地说：“我给你说过我有工作，你大可不必等。”
“是不是也要我追你三次，你才能觉得不亏不欠？”
程冰听了先是一怔，随即摇摇头：“孙康，在我喜欢你的时候，你不喜欢我，而我选择放手了，你又何必苦苦纠缠？”
不等孙康接口，程冰又说：“和几次没有关系，是我太冲动，太任性，以为只要有勇气就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可我错了，爱情存在先来后到，没有早一步，没有晚一步，而是两个人同步。我们，有缘无分。”
月亮隐入云层，周遭一片黑暗，分不清两人悲喜。
过了很久，孙康仍旧没有说话。
远处，“嗵”的一声，烟花绚烂绽放，点亮夜空。几个男生兴致勃勃地从凉亭跑开，而凉亭的中心，烛火彤彤，赫然呈现一个很大的心形，还有程冰最喜欢的白玫瑰，飘来阵阵幽香。
多么讽刺！
这边说分开，那边烟火如梦。
他和她，真的就只能错过？
程冰不是冷血的人，她也会感动，只是感动来得太不是时候。
为什么？
为什么他不早点说明白，以至于她总以为他不在乎她！
“孙康，对不起！”程冰不能再待下去，她怕会管不住自己。
一直靠着树的孙康，疾步上前拦住她，在她还没有来得及反抗的时候，一个野蛮而热烈的吻落下……她想挣脱，却最终没能卸掉他的力道。
他的吻，带着秋夜的凉，他的气息，紊乱而粗重，他的心，伴随炽热而破碎……
烟花，璀璨了谁的泪眼朦胧？
烛火，照亮了谁的赤烈真诚？
玫瑰，香薰了谁的柔软心房？
一切的一切，用爱的告白式，来宣告一段感情的结束。
何其残忍！
不知是谁不顾死活地吹着口哨，拿着手灯朝大槐树聚光。程冰急忙推开孙康，喘着气，软弱无力。孙康上前抱住她，轻声说：“我不想强迫你，可我是真的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
程冰默不作声，任由孙康拉着她，走进凉亭。
“今天，本来是想给你个惊喜，可能，惊喜变惊吓，我……”
“我们做个约定吧？”程冰突然接话，她面色异常宁谧，彷如暴风雨前夕的平静。
孙康挑眉看着她，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心里七上八下，但也不得不迎接最后的宣判。
“毕业的时候，如果你还喜欢我，我们就在一起。而在此之前，我们都没有权力干涉对方，也就是说，我们相互独立，彼此自由，谁也不纠缠谁。”
程冰摆弄着白玫瑰，似是无心，却付尽真心，孙康如果真的能等自己到毕业，她愿意和他永不分离！
孙康沉思片刻，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还有，谢谢你帮我摆平聂刚，我会记得你对我的好。”
聂刚？
孙康皱眉，他没有和聂刚有过照面，只是和陈思雅彻底了断而已。但想来，陈思雅应该不会再让聂刚找程冰麻烦，他也没有多做解释。
有些事情，解释反而加深误会，不如不解释！
“我先走了，”程冰走在曲廊上回头，“早点回去吧，晚安！”
孙康看到程冰那张美丽的脸庞终露一丝笑意，不由得心中一酸，他冲她挥挥手，目送她离开。
凉亭里，灯火辉煌，花香迷醉，孙康对自己说，还有希望。
等你的季节，虽然辛苦，但我不后悔，我愿用全部痴心，换你一颗真心！
程冰回到宿舍，脸上潮红未退。
刚才，如梦似幻的环境，她真的感到自己被强烈的幸福包围，但最终还是理智占据上风。但愿，用由时间拉长的耐心，让双方都沉淀下来，冷静思考，学会珍惜。
、第九章 风舞
迎新之后，孙康坚持每天给程冰送早餐，陪她一起上自习，程冰想着有他帮忙，数学考试就能轻松通过，也就没有拒绝。
为此，郑布布没少戳程冰的脑袋，说她好了伤疤忘了疼，不，是伤疤没好，疼就忘了。然而，当她知道那晚孙康又是放烟花，又是送玫瑰摆蜡烛的，又觉得程冰所做的一切似在情理之中。
在学校一食堂吃饭的时候，布布对程冰说：“那天我还和室友说不过年不过节，是谁神经病的放烟花呢？没想到是他！”
女生对于这些浪漫情调总是会有浓厚的好感，似是与生俱来，而有浪漫心思的男生，也好似特别受欢迎，特别容易俘获芳心。
但那，只是似乎……
程冰自顾自的吃完最后一口饭，擦了擦嘴，顺手递给布布一张纸巾，说：“反正还有两年半，我们都还有选择和……后悔的余地。”
她让孙康等她三年，同时也是给自己定了一个期限，一个看清真心的期限。
“真搞不懂你们！”布布白了程冰一眼，又转口说，“表哥和表嫂过几天就回来了，他们会在Y市办宝宝的满月酒宴，那个，我还听说林深哥也会来，你……”
程冰笑了笑：“来就来呗，干嘛欲言又止的？这可不像你一贯的风格！”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分明有期待，不是无所谓，是非常浓烈的期待！
布布想到林深看程冰的眼神和程冰对林深讲电话的语气，总觉得他们之间不对劲儿，而具体是什么，又说不太上来。她盯着程冰仔细打量，程冰在她严肃的目光下，坦荡自若，没有丝毫闪烁，倒让她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在郑布布的疑惑和程冰的等待中，初冬悄然而至。
Y市的冬季，灰暗而湿冷，没有北国冰城的浪漫和童话。
万千期待中，吴敬的儿子终于降生，安年也终于如释重负。他们宝宝的满月酒办得很热闹，郑布布和程冰一家悉数到场，宴会上，祝福同喜，宾主皆欢。
初为人父的吴敬，红光满面、笑容灿烂，吴家二老亦是喜不自胜，留下幸福的眼泪。程冰自小在吴家人的关爱下长大，看着他们喜事临门，心底也泛起阵阵暖意。
“恭喜你啦，敬哥！”
吴敬摸摸程冰的头发，笑嘻嘻地说：“谢谢冰妹！”他是那么高兴，以至于声音都变得微微颤抖，让程冰由衷地为他开心。
人潮涌动，吵闹中的喜悦，感染着在场的每一个人，而欢笑过后，程冰总觉得分外落寞。
所有的脸孔都被她搜寻的目光反复扫过，没有期待的结果。
心中某个地方有些疼，似一把文火灼烧，隐隐的，缓缓的，却很清楚的疼。
失落，还是……
“请问，”忽然，她耳边响起了一个声音，“我能坐在这里吗？”一抬头，带着一抹温和笑容的俊美脸庞，如冬日暖阳般奇迹的出现。
林深，终于还是来了！
他走过内心的那道坎，勇于接受现实了吗？
“林深哥。”布布先打招呼，程冰掩去方才怔愣的神色，平静地说：“当然。”
林深挨着程冰坐下，和桌上的人一一打过招呼。梁秋再次感谢林深在冰城对程冰的照顾，他只淡淡一笑，并不以为意。
吴敬在别的桌子上敬酒，看到林深，点头示意一下，又继续宴会的程序。
林深帮程冰倒满果汁，又夹了些里脊肉和烤鸭放在她的餐盘，礼貌地笑笑，而程冰却盯着眼前的东西，一动不动。
不是没有和林深挨得很近过，也不是没被他细心地照料过，而现在，在所有人的注目下，她突然觉得很难为情。
为了掩饰尴尬，她把果汁推到布布面前，然后小声说了句：“不好意思，我去下卫生间。”
布布看出她的不自然，又看了看正襟危坐的林深和他桌前空空的餐盘，说：“没事吧？要不要我和你一起？”
“不用，我就出去一下。”说完，程冰逃也似的跑开，林深看着她慌乱的背影，勾了勾嘴角。
站在走廊的窗边，吹着冷风，程冰只觉得心情舒缓，浑然不知时间的飞逝。
不见时想见，见到时想逃，自己到底怎么了？
不容她深思细想，身后便飘来林深的问询：“怎么了？疯丫头是不是不愿意看到我？”
程冰握紧拳头，指甲扎进肉里，暗自打气后，回头一笑：“没有！怎么会呢？”
林深“哦”了一声，眼角眉梢，笑意深浓。
“我以为你不会来……”
“刚开始确实不想来，我已经把礼金交给吴敬了，但后来搁不住他和安年的盛情，只得应承下来。其实，换个角度想想，早晚要克服自己的心魔，而我也想看看你……你们Y市，听说Y市很繁华，能不能带我观光观光？”
程冰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没问题！”
林深在前，程冰随后，回到宴席。
吴敬略略皱眉，布布心中的疑惑，似渐渐尘埃落定。
“还是林深哥有办法，他说能让你回来就能。”布布低声说，“我总觉得你需要一个人管制，而林深哥就是你的克星。”
程冰掐着布布的腰，脸上有些羞红，薄责道：“你瞎说什么呢？”她拿起桌上的水杯，轻轻喝了一小口，饭菜却是一点没吃。
“刚林深哥给我说，你欠他钱，所以才会看到他就跑。”
“噗！”程冰一口水差点喷出来，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她拿眼瞪了林深一眼，而林深还像刚来时那般温文尔雅、气定神闲地坐着，只是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边，显露他此时并不平静的内心。
他总是能轻而易举化解她的为难和尴尬，而他自己的苦闷和疼痛呢？有没有人帮他排遣？
宴会仍在进行，贺词和祝酒，公式化上演。
梁秋一边和赵超说话，一边照顾着几个孩子。她并未发觉程冰的不自在，只是一心扑在两个小女儿和赵超的儿子身上。郑布布也在和自家的亲戚聊天，脸上笑容不歇。
程冰还是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她偷偷拉了拉林深的衣服，冲他微微一笑，然后用嘴朝外努努。
林深开始并没有意识到她是什么意思，但看她欲言又止，似是有话想和自己说，随即点了点头。
“敬哥，我有点事能不能先走？”程冰对正在跟别人说话的吴敬表示歉意，吴敬和梁秋同时开口：“有什么不等吃完再走？”
程冰皱了皱鼻子，不好意思地说：“就是……就是，和同学约好了，我不能爽约。”
“你和谁约了，我怎么不知道啊？”布布不挑时间的插上这么一句，程冰无奈地想打她，但众人在前，不好发作，只得继续撒谎：“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