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贺楚拿她没辙，叹了口气，说：“你这鬼丫头，仗着我和林深疼你，真的是越来越放肆。”
电梯下到负二楼，霍贺楚去提车，程冰站在出口，停车场里阴风阵阵，吹得人脊背微微发凉。
霍贺楚的车是一辆黑色的保时捷，车子在微弱的灯光里闪闪发亮，大气而时尚的款式非常符合他如今霸气内敛的性格。行至程冰身边，霍贺楚惜字如金：“上车。”
程冰听话地坐到副驾驶扣好安全带，霍贺楚发动车子，眨眼间已经远离君临大厦百米远。
“哥，你能带我游车河吗？”看着周遭的人物从眼前飞逝，程冰突然很想就一直这么坐在车上。霍贺楚斜眼看看她，那张俏脸在霓虹和街灯的映照下流光纷乱，他点点头答了句，“好”
从拥挤的君临大道转入远云大道后，车子畅通无阻地行驶在路上。霍贺楚稍微放慢了车速，打开音乐，笑着看向车窗外的灯火辉煌。
当音乐台播出《烟火》的前奏时，程冰没来由的湿了眼眶。想起在巴黎游船的那个夜晚，林深低沉如大提琴的声音演绎的完美与苍凉，心头竟满满的都是不舍。霍贺楚开玩笑说她放肆，其实除了在他和林深面前，她一直都是循规蹈矩，绝不会做出半点出格的事情。在她的心中林霍二人就像是救主和恩人，在他们的关爱和纵容下，她可以随心所欲、毫无顾虑地去做最真实的自己……
“如果难过，哥的肩膀可以借你靠会儿。”霍贺楚把程冰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肩膀上，笑说，“这首歌勾起了你的美好回忆？和林深有关？”
程冰微微点头，眼泪止也止不住，渐渐濡湿了霍贺楚的衣服。
“突然觉得好累，好累……有时候，我挺羡慕布布和张琪她们的，有老公和男友陪着，平平淡淡地过自己安稳的小日子，而不必担惊受怕应对没完没了的阴谋纠葛。她们常常劝我，女孩子不要太拼，早点成家生子才是正事，可我根本就没有普通女孩子的正常生活，很多话，或许一辈子都不能对别人说……再苦再累，自己选择的道路，就算跪着也要走完。”
霍贺楚伸出手臂，把她抱在怀里，低声安慰：“冰冰啊，你说得哥都明白，可你想过没有，太过独立和倔强会在无形中拒绝很多人的好意，偶尔的示弱和提出要求，别人才会知道你的脆弱和需要。你打小就把自己定义成扛家立业的男孩子，碍于女儿身的限制，常常要付出比男孩子多几倍的努力，才可能获得所谓的接近公平。你在君临天下的这几年，我可是亲眼目睹你的不要命，有很多次我实在是看不下去，就寻找各种借口故意放你假，也是想让你多休息休息。”
程冰会心一笑，她怎会不知道霍贺楚的故意？时不时就让夏蘅打电话找她聊天喝咖啡，有些她的本职工作，他也会交代给其他人做，有空的时候，驱车载她去度假村，美其名曰视察工作，其实，就是让她放松一下……
“如果，我是说如果，林深和孙康二选一，你会选谁？”霍贺楚突然抛来一记炸弹，程冰心中一凛，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会成为她的艰难选择，“大概，两个都不会选。”
“为什么？”
“孙康，他在我情窦初开的时候，却让我对感情产生怀疑的阴影，说实话，我从来都不敢相信他，而事实上，他也从来没有让我对他有过信任。至于林深，他对我的好，即便到了下辈子我也偿还不完，所以，就欠着吧，今生，我只能亏欠他……”
“真是个傻瓜！”霍贺楚摇了摇头，“他对你的好，从来不是想要你还……”
“好了，好了，不说林深了，好吗？”程冰笑着转移话题，“今天晚上把夏姐叫出来，我在家里做饭给你们吃，好不好？”
霍贺楚知道她是想表达谢意，微微一笑，说：“只要你不嫌小懿和小晖姐弟俩闹腾，就给暖暖打电话，我没意见。”
“羡慕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你那一双漂亮宝贝不知道羡煞多少人呢！”
程冰坐直身子，拿出手机调出夏蘅的号码，听到夏蘅回应后，霍贺楚掉转车头直往蓝天居。
回到家，布布、杨辰、张琪和郭翔都在，他们看到程冰和霍贺楚一家四口，连忙起身表示欢迎。
张琪奔到程冰身边，恭敬地朝霍贺楚笑笑，然后戳了戳程冰低声说：“亲爱的，你家孙康在做饭！”
程冰一听，脑袋都大了，正不知所措，穿着围裙的孙康从厨房露出头，喊了嗓子：“冰冰，饭我都做好了，快点……”意识到情形不对，他慌忙打住，定睛一看，霍贺楚和夏蘅也正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冰冰，今天你的小窝好像很热闹啊！”霍贺楚笑着打趣。程冰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真是……不知道。”
夏蘅微笑着化解她的窘迫，柔声道：“好久没和这么多人一起吃饭了，不如，今天就尝尝孙总的手艺。”
程冰看了眼孙康，孙康抹了下鼻子，自信地说：“没问题！”
霍贺楚的一双儿女，长女霍懿幼子霍晖，刚开始有些怕生，但在和程冰、张琪混熟以后，很快就融于这个团队，大大小小笑着、闹着，打成一片。夏蘅看着他们，握住霍贺楚的手，莞尔一笑，霍贺楚把妻子抱在怀里，也被眼前的简单温馨所感染……
、第22章 如果
程冰第一次知道孙康会做饭，以前的他连厨房都不进，如今为了‘讨好’她，居然素手做起了汤羹，看着一桌子饭菜做得有模有样，程冰竟有些不知如何消受。
她真的是一个很别扭的人吧？不然，为什么好事一靠近，就会觉得心慌呢？失去和害怕的感觉持续太久，连得到和安稳都心有余悸。
“真没想到孙总这样日理万机的人，居然也入得厨房。”夏蘅笑着举杯。孙康亦斟满酒，“霍太太客气了，以前都是冰冰一个人忙里忙外……我不想她太辛苦。”
“这话说得就像你和冰冰都老夫老妻了？老孙，八字还没一撇呢！”张琪不再和布布抢东西，而是夹了一些虾仁放在她的餐盘，布布笑着谢过，大眼盯着孙康，等他下文。
孙康干笑两声：“这不是在等冰冰点头吗？”
众人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程冰，而程冰既没有任何表示，也没有接话的意思，她只是一小口一小口若无其事地喝着冰水，气氛一时陷入尴尬。
“妈妈曾经告诉小懿，凡事都要顺其自然不可强求，孙叔叔如果真的喜欢小姑姑，难道看不出她现在的难言之隐吗？”古灵精怪的霍懿率先打破僵局，一句话把孙康说得哑口无言。程冰偷偷向她施以谢意，霍懿勾着嘴角，嘻嘻一笑。
“小懿都知道的道理，老孙，你真是弱爆了！”郑布布白孙康一眼。
孙康要多委屈有多委屈，他一直放低姿态力求换程冰一个笑脸，没想到笑脸没有，憋屈倒是一肚子。夹菜菜掉，倒酒杯倒，他悻悻地坐着，一脸挫败。
霍贺楚扬眼看着孙康，缓缓一笑。程冰爱憎分明的性格，他再熟悉不过，不是吊人胃口，也不是故作姿态，她喜欢就是绝对的喜欢，不喜欢也是坚决的不喜欢，一丝一毫都勉强不得。可场面也不能太冷清，须得活跃一下，不至于让孙康太过难堪才好。
“妹子，孙总亲自下厨做得东西，这鱼汤挺不错，你尝尝。”霍贺楚推给程冰一碗鱼汤，程冰无可拒绝，伸手恭敬接过，喝了一点。霍贺楚说得没错，鱼汤确实鲜美，没有鱼腥，很符合她的口味。
“冰冰，霍……霍二少爷竟然亲自给你盛汤！”张琪掩不住诧异，满是震惊地看着程冰。夏蘅则是微微笑说：“比这更甚的都有，贺楚对冰冰好得令我都嫉妒呢！”
张琪托着脸颊，一脸羡慕地对程冰说：“以前，Y市霍家对我们来说等同于天朝贵族，只可远观而不可近临，但现在却突然觉得能有二少爷这么平易近人的人做哥哥原来可以这么幸福……”
“对啊，冰冰，你是不是传说中的落难公主，本就不属于我们的世界而且早晚有一天还会离我们远去，回到你的国度中？”郑布布最近重新复习了一遍童话故事，入戏太深，还没有走出王子与公主的幸福生活……
程冰听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忍俊不禁道：“你们再说，我就飘飘成仙了……敢情，今天这顿饭是为我而设的‘鸿门宴’啊？快，一人自罚一杯酒，看还多嘴多舌不？”
杨辰和郭翔一直陪霍贺楚喝酒，听到这句话，不禁笑了起来。霍贺楚举杯，打趣道：“我只会喝喜酒，从来不喝罚酒。”
霍贺楚的一句话，把吃饭气氛瞬间带至高潮，夏蘅朝程冰挤挤眼，程冰顿时羞得双颊绯红。
霍懿扑到程冰怀里，附在她耳边低声说：“小姑姑，你的脸红得很像红苹果。”程冰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尖，两人相视一笑。
孙康抬头，看见程冰和霍贺楚一家其乐融融的模样，心中不免感慨……程冰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如此放松和快乐过，连十岁的霍懿都知道程冰的为难，自己为什么看不出？是无心忽略，还是有心淡忘……
一顿饭，宾主尽欢，程冰送走众人，独独孙康怎么都赶不走，他靠在窗边，一动不动地盯着她把家里收拾干净。
“能告诉我你的难言之隐吗？”
孙康声音里分明有一丝恳求和落寞，然而，当程冰看他的时候，那双黑亮的眸子里，一点波澜都没有。
程冰礼貌性地笑笑：“童言无忌，小懿的话你都相信？时间不早了，你请回吧！”
肩上忽地一紧，程冰想要挣脱，孙康却紧紧扣住她的肩膀，无状逼问：“为什么？为什么躲避我像躲避洪水猛兽？”
“放开我，”程冰并不反抗，声音低低地，似是有气无力，“我没有要躲避谁，也没有刻意亲近谁，而是我本来就习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自己的生活自己过。陈思雅的事情，你帮我解围，我很感激，但感激并不能代表感情，我……”
孙康把她还未说出口的话全都吞进肚子里，他轻柔地吻着程冰的唇，在她耳边摩挲，虽然隔着衣服，也能很明显地感到怀里女子的颤栗，她不再像上次那样抗拒，柔嫩的触觉让他不自觉加深这个吻。
他以前也和不少漂亮妖娆的女性发生过关系，只是激情过后总觉得身心像被人掏空一般，飘忽而无着落，但程冰不同，她的稚嫩和无措反而给他一种不可比拟的踏实，一如现在一个拥吻就得到全心的满足……
“别再说那些话来伤害我，不要。”孙康在程冰耳畔低喃。程冰推开他，擦了擦嘴唇，水眸里满是讥诮，“成人世界的游戏规则我懂，你想要的，我都可以满足你，但别再这么孩子气了好不好？也别再在我身上倾注太多真情，等到覆水难收的时候再来责怪我，我可就没办法了。”
听到这些话，孙康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程冰，她不是不抗拒，也不是很享用，而是以退为进，逼他不得不放手。
孙康冷笑道：“我的需求，你满足的了吗？”
程冰自嘲地笑笑：“是啊，您老久经情场，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我也太看得起自己了，都到了这步田地，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你走吧，不必再为难自己来迎合我。”
忽地，孙康拦腰抱起程冰，一反常态地温声说：“你是黔驴技穷了吗？每次都用同一个招数来对付我，这种方法我现在已经免疫了，在你没想到其他绝招之前，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程冰木然地看着孙康，这不是他一贯的脾气和风格，而这种转变，她真的不适应。
“本来今天要带你去见我的家人，但看你有点累了，明天吧，明天我来接你。别用加班来搪塞和推迟，我问过霍二少爷，他说你根本就不用加班。”孙康把程冰抱到卧室，用手指在她额头轻弹一下，又道：“早点睡，熬夜到两三点，不好。”
程冰抚着额头，不解的望向孙康。孙康朝她眨眨眼，缓步离开。
程冰对孙康的反常有些恍惚，随后给布布打了个电话。从布布结婚后，她很少再拿事去烦她，一来布布怀有身孕，二来她不喜欢麻烦，但这次真的事有蹊跷。
“布布，孙康说明天带我去见他们家人，我……”
“呃？你答应他了？”
“没有。我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让我想想……今天是琪琪和东邪把大伙叫过去，说是孙康下厨做饭，还有重要事情宣布……我估摸着他想当着大家的面给你求婚，只是没想到霍二少爷他们一家人会来，霍懿人小鬼大，那通话正中点子上，而你也不冷不热，所以就没告白成……”
程冰叹了口气，没有搭话。
“冰冰……我觉得孙康作为一个公司的大老板能拉下面子做到现在这一步真的不容易，你这么多年不也没有特别喜欢其他什么人吗？不如……就……”
“委曲求全，退而为之？”
“那你是不是在等林深哥？”
“没有，我没有在等任何人。”程冰把手机换了一边说，“对孙康埋怨和记恨都已经随风散去，现在，如果作为路人，我可以接受，但想要更进一步，我没有办法……我可以不再恨，却难以再去爱……而和一个不爱的人在一起，只能是勉强，勉强是没有幸福的。我只想好好地平静地供养两个妹妹长大让妈妈安享晚年，其他的，我什么都不想想。”
“你是不是准备这一切办完就剪了头发做尼姑去？”
程冰被布布逗笑：“那倒还不至于，不过，清心寡欲也挺好的。”
“我实话给你说，孙康对你志在必得，他能许诺带你看父母就是认真了，准备定下来。以前，他确实玩过不少女人，但年少轻狂谁人还能没有胡天海地过？你要对他还有那么点心，就该明白他对你的好意。”
挂了电话，程冰好像更糊涂了。起身走到客厅打开台灯，翻开一本书，安静地看起来。不管有什么为难和不解，不能和自己过不去。
第二天上午，孙康真的驱车过来，说要带她去孙家。
程冰知道孙康的性格，若是不让他死心，就绝对没有安生日子。孙康根本不给程冰拒绝的机会，拉着她直接塞到车里。
坐在车上，孙康笑意盈盈，他用余光打量着程冰，程冰没有化妆没有打扮，穿着再平常不过的白T恤和牛仔裤，她安静地盯着外面，表情很淡，看不出开心或者不开心。
来到一家发廊，孙康牵着程冰，低声在她耳边说：“把头发整一下。”
程冰说只要不剪短其他的要怎么修理都无所谓，发型师竭尽全力地帮她摆弄着头发，而孙康在中途出去一趟，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两个大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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