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生病，怎么脸色这么差？”
程冰两眼直直地盯着地板，一声不吭。
“冰冰，你怎么了？告诉我啊，你别吓我行不行？”布布急得抓耳挠腮，程冰就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布布给杨辰和张琪打电话，他们正在上班，好不容易等到下班时间，杨辰和张琪都飞速赶来。
程冰抱膝坐在沙发上，大脑一片空白。她看着杨辰、布布和张琪在自己面前踱来踱去，可就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是不是为了赵叔叔欠孙康的那三千万？”布布忍了又忍，还是说了出口。张琪一听，立时也傻了眼。三千万，就是把她这几年卖得房子加起来也未必会有三千万。
“布布啊，你说，为什么呢？”程冰忽然泪如雨下，“为什么我刚觉得有一线希望的时候，生活就毫不留情地迎头给我一棒，然后覆下一片黑暗？”
布布挺着大肚子，不便蹲下去，只得扶着她的肩膀，拧紧了眉。
杨辰给程冰、张琪端来热茶，搀着布布说：“小心点。”然后坐在程冰身边，又说，“冰冰，作为你的学长和朋友，看着这么多年孙康待你的真诚，我真心觉得你大可不必把这场婚姻看作一场金钱的交易，他甘心为了你而付出那三千万的债款，难道还不足以说明他对你的重视吗？一个男人能够做到这一步，真不容易了！或许你心里还有别人，但也不要对孙康太冷酷，感情和婚姻，有时候……是两码事……”
张琪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孙康对程冰的好，人人有目共睹。可是布布却随着程冰，替她留下委屈的眼泪……程冰自己毒瘾未戒就跑到冰城看望林深，可以见得林深对程冰来说，比她自己的命都更重要，而且多亏林深对吴敬一家的提携，才使吴敬在冰城站稳脚跟，于公于私，林深都不该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感情和婚姻，有时候是两码事？”程冰重复着杨辰的话，哭笑道，“这句话，说得多好啊！”
“啊！冰冰，你可以向霍二少爷借点钱呀？”布布突然想到了霍贺楚，以霍贺楚在Y市的家世背景，三千万对于他而言，并不算多。
张琪也高兴地说道：“对，对，如果你心里过不了金钱买卖这一关，可以先向霍二少爷借钱，到时候再想办法还，也是一样的。不过，想来想去，我还是觉得，既然你和孙康都相处这么久了，彼此知根知底的，不如就嫁了，还省去还来还去的麻烦，那样岂不是两全其美？”
程冰脑袋乱哄哄的一片，赵超、孙康、霍贺楚、林深几个人的脸孔一直晃来晃去，她抱着头痛苦地失声大喊，整个人都快分裂了！猛地，她推开众人，赤着脚飞奔而出，用最快的速度，跑在大街上，街上的行人用近似看怪物的神色看着程冰，而程冰却不管不顾，一路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跑到想念书屋……
“冰冰？”夏蘅正在看书，看到狼狈不堪的程冰惊恐道，“你这是怎么啦？不是发短信说刚回来么，怎么变成这幅模样？”
程冰扑到夏蘅怀里，呜呜咽咽地大哭起来，那哭声痛彻心扉，夏蘅也不禁心酸难抑。
“冰冰乖，你告诉夏姐姐发生什么事了，好吗？只要我力所能及，一定帮你排忧解难！”夏蘅拍着她的背，朝门外看了看，这个时间，霍贺楚也该来了。
“夏姐，怎么办？三千万，我该怎么办？”
夏蘅一惊，问道：“什么三千万？”
书屋外车灯一闪，紧接着霍贺楚昂首阔步走进来，看到这一幕，他突然一怔，随即把车钥匙往桌子上一扔，紧张地问：“妹子，暖暖，你们这是……哭什么呢？”
夏蘅给霍贺楚使个眼色，摇了摇头，霍贺楚噤声在旁，只听程冰慢慢哭诉。
当程冰断断续续地说完，霍贺楚俊颜神色一暗，骂骂咧咧地说：“这什么破事？他一个继父不思为了你们好好养家，反倒欠下一堆烂债让你去还？做出这么孙子的事，还真亏他好意思！”
“哎呀，你就别火上浇油了！”夏蘅戳了戳霍贺楚的胳膊，不住地安抚着程冰的情绪。
“妹子，别怕，他们说得都不算数，谁欠得债谁自己去还，即便你坐拥金库银库也不给他一分一角！”霍贺楚还就是不信这个邪，他那臭脾气上来，任是阎王老子也得让路！
“其实……贺楚说得不错，冰冰，这不是你的责任，根本不该你来背负！若是，你觉得心疼梁阿姨和两个小妹妹，我和贺楚可以帮你……”夏蘅冷静道。
程冰觉得很累，很累，她歪在夏蘅的肩头，眼泪不受控制地一直掉，一直掉……早上在雪乡看到的那抹温暖阳光，隐隐的消失不见，她想林深了，非常非常想，和林深在一起的时候，就算在黑白两色的白桦林小屋也觉得世界是五彩的，然而，不过是刚刚离开不到十个小时，置身在缤纷绚丽的光彩里，她却觉得单调的只剩下黑白……
霍贺楚背着昏睡过去的程冰，和夏蘅一起来到蓝天居，孙康看到程冰的那一瞬间，脸上的表情发生戏剧性的变化，前一秒，他还兴高采烈地准备欢迎程冰回家，而后一秒，他的心就像被针扎一样，酸疼不已。
“霍二少爷，冰冰她？”
霍贺楚把程冰送至客厅的沙发上，夏蘅帮她盖上毯子。
“孙康，我只想问你一句，你对冰冰是不是真心？”霍贺楚微微颔首，用质问的口吻说道。孙康迎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终究抵不过那凌厉的目光，只得低下头说：“是！”
“三千万，我会帮她还给你！”霍贺楚冷冷地说，“记住，我妹子不是用钱就能买走的，要想和她结婚就名正言顺的用自己的本事争得她的心，而若是冰冰不愿意，谁都不可以迫使她嫁，你听明白了吗？”
霍贺楚收敛了脾气叫完美丈夫，仗义好哥哥，然而他若是释放锋芒，便真的叫‘楚霸王’了，他的骄傲霸气，摄人心魄，令人不寒而栗。
孙康久仰霍贺楚大名，在这么个厉害角色面前，他还不敢说个‘不’字。
“孙总，还请你费心照顾冰冰。”夏蘅嘱咐道。孙康笑了笑，说，“我会的。”
霍贺楚和夏蘅走后，孙康把程冰抱回卧室，看着她灰不溜秋的脚，无奈地摇摇头，从盥洗室拿来湿巾帮她擦干净。
正在这时，程冰口袋的手机响了，孙康悄悄帮她拿出来，看了下屏幕，不禁锁紧了眉头，他若无其事地按下静音等对方把电话挂掉，然后删除未接来电的记录。
“冰冰，你只能是我的。”
程冰被心口的钝疼疼醒，她蜷缩成一团，泪眼朦胧中看到床边站着的孙康，猛然一颤，忍着难忍的疼痛，她问孙康：“你怎么还在这儿？”
“等你回心转意，心甘情愿。”孙康说。
“早已无心，何来转意？”程冰坚决地否定，“谢谢你帮赵超还清债务，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会把钱还给你，可是我绝对不可能嫁给你，想都不要想！”
孙康一把抓住程冰的手，直视着她的眼睛，愤愤地说道：“刚刚霍贺楚来警告我，说除非你自愿，否则任何人不能强迫你，现在你又这么对我说，难道我做得一切还不足以让你满意吗？我妈那么高傲都向我妥协了，而你到底是不是个女人，还有没有一点心？”
程冰一点一点抽出自己的手，心有余悸，她不想和他吵架，于是拍了拍身边的空余，说道：“先别生气，你坐下，听我把话说完。”
孙康气愤难平，他一屁股坐在床上，撞得程冰龇牙咧嘴的，程冰揉了揉肩膀，缓缓地说：“孙康，我们本来可以相处淡然，只要每个人都能退一步……我和陈思雅之间的恩恩怨怨你很清楚，她不肯善罢甘休，我也不会坐以待毙，你夹在中间会很难做人，特别是有你妈对她的疼护。还有，至关重要的一点，林骞不会放过我，而我也已经和林深……和他站在同一阵线，你若是执意跟我一起将永无宁日，我不想害你，你还是找一个称心的人安稳过日子吧，我不是你该等的人。”她不想在这个时候说出自己和林深的关系来刺激孙康，以孙康的脾气，他若是知道了，可能会有杀了她的心！
“那你知道陈思雅为什么对你不依不饶吗？”孙康问。
程冰叹口气，道：“不就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误会，值得她一直这样吗？”
孙康摇摇头：“我们三个人之间的事情只是其中很小一部分的原因，她真正恼恨你是因为……她妈妈琴子抛下她和陈万军，跟了你的父亲程德……”
“哈哈哈哈哈……”程冰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她歪倒在床头，仿佛听到最讽刺的笑话，“这个世界真小，我不仅要为继父还钱，还要为亲生父亲偿债……哈哈哈哈哈……”
“冰冰，你别这样！”孙康担心地晃了晃她的肩膀，“其实你和思雅是同一种人，你们都缺少完整家庭的温暖和父母的疼爱，只要你们平心静气地坐下来谈谈，所有的恩怨都是可以化解的！”
“程德，赵超，你们真他妈做得好父亲，好父亲！”程冰怒骂，“一个两个口口声声说待我好，这就是你们好的方法吗？真好，真好！”她扫了孙康一眼，又道，“你什么都知道，就是不给我说，等到无法挽回的时候，再来让我和陈思雅调解？你觉得陈年夙怨是坐下喝杯茶聊个天就能化解得了的吗？太天真了，孙康，你真的太天真了！”
“我已经把琴子阿姨从老家接了过来，她会帮我们劝思雅的，当然，这也需要你的配合。”孙康压着火气，慢慢劝说。
“琴子阿姨？”程冰反问，“你们家和陈思雅的父母是不是很熟？”
“是！琴子阿姨和我妈是闺蜜，后来各自结婚后又住在上下楼，因为两家想要延续这种情谊，从小便让我和思雅……定下了亲，但琴子阿姨在遇到你父亲之后，就离开了陈家，陈叔叔心有不甘也开始出去寻欢作乐，一来二去，思雅就成了爹不疼娘不爱的人，而且还养成了很多坏习惯，我也尽力劝过她，本来她愿意为了我改掉缺点，只是没想到……”
“只是没想到你也变成了背叛她的人，而诱使你这么做的恰恰就是抢走她妈的程德的亲闺女！”程冰总算弄清楚了前因后果，“怪不得清悦把一切告诉你，你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她，陈思雅深受母亲琴子的影响，出于报复心理就去破坏别人的家庭，就让所有的人都去承受和她一样的家庭破裂的命运？所以，她就和林骞合作，让刘健和小舞害我？”
“林骞有很大的野心，我担心思雅也是被他骗了。”说完，孙康陷入沉思。程冰拿起桌边的手机，按下林深的号码，“喂，深哥……”
“还好吗？刚才打你手机无人接听，我还以为你睡了。”林深温柔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程冰忍不住哽咽狠狠捂住嘴，生怕林深听出自己声音的异常。
“我会尽快处理完林氏的事情，乖乖在家等我，知道吗？还有，下次再见你的时候，如果还是那么瘦，我可是会生气的。”
“知道了。”程冰含着泪微笑道，“你身体刚好，不许抽烟，不许喝酒，也不要吃张医生说得禁忌食物……”
“好啦，管家婆，操这么多心不害怕变成老太婆啊？”
程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是老太婆，你不比我更老？哦，对了，深哥，我要你向我保证，如果不能避免的要和林家人发生冲突的时候，你一定一定要设法护自己周全，既然身不由己，那就让‘他’亡！”
电话那端沉默了很久才传来一句话，“好，我向你保证！”
收了线，程冰抬头看到满脸疑惑和震惊的孙康，冷静地道：“我的能力有限，心也很小，只能自私地这么抉择。”
、第32章 更迭
“程冰，你好！”
想念书屋，琴子身着浅驼色大衣坐在程冰对面，亲切地问候。
程冰轻抿了口咖啡，又看了看与自己和陈思雅都有几分相像的萧萧，不禁无奈一笑，“你们好！”
孙康帮琴子端来茉莉清茶，温声说道：“阿姨，请喝茶！”
琴子莞尔，握着孙康的手，示意他坐下。
“陈思雅还来不来？若是觉得勉强，真的不用这么为难！”程冰不耐烦地冲孙康说道。孙康拿出手机，又给陈思雅打了个电话，然后说，“思雅就在转角路口，我去接她，你们先等一下。”
看着热情满满的孙康，程冰嗤之以鼻，他可真的不是一般的喜欢讨好女人！
要不是这大半个月孙康一直千乞万求，说尽软语道尽好话，程冰是绝对不会在想念等着琴子和陈思雅的，即便现在被他软磨硬泡地拖过来，她心里还是十分的不乐意。
“小冰——”
琴子刚一出口就发觉自己叫错了，果然，程冰眼里闪来一道冷光，刺得她浑身冰凉。
“这个世界上唯一叫我‘小冰’的人已经去世，请冯女士慎重，不要再叫错了！”程冰淡淡地说道，随后，她翻开桌边的杂志，旁若无人地静静观看。
“对不起。”琴子一脸窘迫，低了低头说，“我知道你对我有成见，但我真的不想看到你和思雅弄到现在这种水火不容的地步，你是程德的女儿，思雅是我的闺女，任何一个人受伤，我都于心不忍……”
“于心不忍？”陈思雅的声音从后面响起，“你也会于心不忍吗？呵呵，大费周章地让孙康把我叫过来，就是为了让我和你亡夫的女儿和解吗？我实话告诉你吧，绝对不可能！”
琴子猛地站起身，目不转睛地看着娇艳明丽的陈思雅，亲切地唤道：“思雅！”她慌忙起身，迈开脚步的时候又隐隐地一滞，她确实很多年没见女儿了，没想到她竟出落得如此落落大方、美丽动人！
陈思雅甩开琴子的手，冷冷地道：“别那么叫我，你没有资格！”
“思雅，琴子阿姨是你妈妈呀，你不是一直想见她的吗？”孙康拉拉陈思雅的胳膊，又说，“为了让你见到阿姨，我亲自去老家接得她，母女哪有隔夜仇，快，别板着脸了！”
陈思雅侧身而立，骄傲地仰起脸。琴子笑中带泪，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孙康附在陈思雅耳边又说了些什么，陈思雅扭捏却嘴硬地说：“她是你阿姨，你接得你自己去招呼，我又没有求你。”
琴子伸出双手抱住女儿的肩膀，温和地说道：“是妈妈对不起你，丢下你这么多年，让你受苦了！”
陈思雅“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打着琴子的背说：“你骗我！你是骗子！你怎么这么狠心扔下我和爸爸就走了呢？我一直在家等你和爸爸带我去开生日Party，我一直在等……”
“是妈的错，都是妈的错……”琴子抚着她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