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花印珮》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怜花印珮- 第5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印珮突然叫道:“大家坐好,船要转向了。”
  风帆略转,船向左略偏,破水冲出。
  “怎么回事?”江百里在船首问。
  “前面的灯火,是巡江船的讯号。”他沉着地答。
  “是官府的巡哨船?”
  “不,是二圣洲的巡江船。”
  不久,前方又出现闪光,仍是连闪三次,这次近多了。
  航转帆移,船重新折回原航线,更向右移。
  人影出现在后舱面,向舵楼轻盈地走来。
  他一手控帆缆,一手掌舵,注视着前方的江面,说:“姑娘最好不要出来。”
  “印爷,为何?”女郎轻声问,语声极为悦耳。
  “江上交锋,弓箭为先;夜间流矢可怕,不可出外以免误伤。”
  “印爷认为有人拦截?”
  “但愿在下料错。”
  “其实,这次贱妄至二圣洲寻仇……”
  “姑娘,在下不过问江湖恩怨。”
  “贱妾姓左,小名婷。”
  他淡淡一笑,说:“天下间的武林世家,姓左的不多。”
  “那么,印爷听说过家父的名号了。”
  “是冲霄鹤左惠登老前辈么?”
  “正是家先父。”
  “难怪。”
  “你是说……”
  “十年前,龙岩四雄决斗,唯一幸存的人,是目下威震江湖的二圣洲主人乘风破浪郑
弼。而乘风破浪与令尊之间,多年恩怨尽人皆知,龙岩决斗双方的首要人物,就是令尊与乘
风破浪。”
  “是的,那次家父失手跌了百丈高岩。”
  印珮叹息一声,说:“那次决斗,证人是宇内双仙,而且有不少群雄观战,众口一词认
定那次决斗极为公平。姑娘此番前往寻仇,恐怕有点名不正言不顺呢。”
  “父仇不共戴天,印爷想亦同意。”
  “这个……”
  “印爷深藏不露,一代风尘奇士……”
  “岂敢岂敢,左姑娘见笑了。”
  左婷近身俏立,阵阵幽香沁鼻,诚恳地说:“印爷这次仗义襄助,贱妾铭感五衷。”
  “在下只是个受雇的船夫,姑娘抬举在下了。”
  “印爷如肯仗义助贱妾一臂之力,登洲寻仇,左家存殁均感,贱妾当图后报,尚请印
爷……”
  “左姑娘,抱歉,在不爱莫能助,事光已向赵、江两位爷申明,在下只负责送诸位到二
圣洲,不问其他。”他一口拒绝。
  十年前四雄龙岩决斗,决斗双方四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冲霄鹤是潜伏在荆山的黑
道大豪;乘风破浪是横行大江两岸的私盐贩子的首领。双方为了利害冲突而仇怨牵缠,最后
诉诸决斗而结束了十余年的纠纷。
  乘风破浪胜了,解决了最顽强的劲敌,目下仍然是盐枭的首领,从四川私运东下的盐一
本万利,谁也休想分一杯羹。
  二圣洲成为乘风破浪郑弼的私产,是江湖朋友的禁地,往来船只一概不许停泊,违者有
死无生。
  在大江上下游,提起二圣洲可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印珮早知道二圣洲的禁忌,但他为了盘川,不顾一切冒险受雇,他不怕乘风破浪找麻
烦。
  左婷想请他助拳,无法说动他,替一位黑道大豪的女儿助拳,他毫无兴趣。
  假使对方是正道人士,也许他会拔刀相助。他已经拿定主意,将人送到便溜之大吉。
  左婷不死心,说:“印爷,可否冲贱妾薄面,陪贱妾登洲一行?贱妾愿馨所有相
酬……”
  “左姑娘,请不必说了。”
  “这……印爷,这样吧,贱妾与赵、江二位义叔登洲,吉凶难料,如果敌势过强,印爷
能否接我们撤出?”
  “这……”
  “印爷古道热肠,豪杰襟怀,不会袖手旁观的,难道就不肯为贱妾留一条退路?”
  “你们的事,与在下无关……”
  “印爷,你已经卷入恩怨漩涡,难以自拔了。”
  印珮冷笑道:“你们一登岸,在下便扬帆远走。”
  “印爷,你真忍心。”左婷掩面颤声说。
  他心中一软,叹口气说:“好吧,如果你们撤走,在下接你离开。”
  左婷盈盈行礼,兴奋地说:“谢谢你,印爷,谢谢你……”
  船首的江百里突然大叫:“前面有一艘快船,注意。”
  星光下,一艘八桨梭形快艇,从左前方激射而来,看清时,已接近至半里内了。
  快艇低矮,没有风帆,因此不易发现。而他们的轻舟有舱有帆,三五里外便可发现,想
逃脱谈何容易?
  印珮却不慌不忙地说:“江爷,准备对付登船的人,抓牢船舷。”又向左婷说:“你下
去,这里危险。”
  “不,我不怕。”左停坚决地拒绝。
  双方渐近,快艇上发出三闪信号灯光。
  一上一下,迅速接近。
  相距十余文,快艇上有人叫:“下帆,检查!”
  印珮大声问:“检查什么?你们是谁?”
  快艇仍向上急驶,先前的人大叫:“河泊所的巡哨船。”
  “我们不是货船。”
  “不是货船也得检查,降帆。”
  “好,等一等。”
  风帆骨碌碌下降,但降势缓慢,站在桅下的印珮故意拖延。
  快艇终于接近了,有人停桨取篙钩。
  印珮突然将帆拉满,跃至舵楼,船猛地一摇头,疯狂地疾冲而下。
  “轰隆……”碰撞声震耳。
  “哎呀……”惊叫声骤发。
  快艇不见了,十二名水手落水载浮载沉。
  轻舟疾冲而下,印珮狂笑道:“老兄们,河泊所不用浪里钻快艇,你们是水贼,好好洗
个澡啦!再见。”
  船轻水急,顺风顺流,沉船上的水手水性虽高,亦难追及,一个个在水中大骂大叫,无
可奈何。
  左面有灯光,右面出有灯光闪动。
  江百里叫:“不好,左右都有快艇赶来。”
  印珮却不慌不忙地说:“放心啦!怕的是下游,左右无妨,他们追不上的,他们并不比
咱们快。”
  江流一分为二二圣洲到了。
  曙光朦胧,船一头扎入密密麻麻的芦苇丛,船身一震,风帆落下了。
  “二圣洲到了,快上。”印珮叫。
  左婷满怀希冀地问:“印爷,你在此地等?”
  他呵呵笑,说:“在这里没有什么可等的,只有等死。”
  “那……你……”
  “我船放在岸上游,在对岸等候。相距仅里余,片刻便到。你们只须支持片刻,在下便
可前来迎接。”
  芦苇丛中,突传来阴恻侧的怪笑,有人叫:“你们谁出走不了,咱们已等候你们三天
了。”
  赵奎一声怒啸,飞跃而下。两侧,却有人登船急抢。
  火光大明,十余支火把几乎同时点燃。
  江百里与左婷随后跃下,三剑列阵。
  芦苇后是矮草坪,二十余名大汉刚完成阵势。
  芦哨声四起,四面八方皆有人向此地赶。
  一名手挟双股叉的大汉上前,支叉行礼道:“奉敝长上所差,迎接左姑娘劳驾。”
  左婷收剑上前,冷冷地问:“乘风破浪在何处?”
  “在庄中相候。”
  “他为何不亲自来?”
  “敝长上不知姑娘在何处登岸。”
  “你们消息灵通,洲上早已有备了。”
  “姑娘一到荆州,消息便传到了。”
  “哼!”
  “敝长上已久候多时,请姑娘即动身至庄中相见。”大汉客气地说。
  一名大汉奔近,高叫道:“那姓印的小辈不在船上。”
  大汉一怔,厉声问:“到何处去了?”
  “不……不知道。”
  “你们都是死人?快搜附近。”
  “他不可能登岸,可能跳水走了。”
  “什么可能?快搜!”
  “是,属下这就率人细搜附近。”
  大汉拔回叉,向左姑娘说:“三位情随我来,请。”
  洲中心建了一座普普通通的大庄院,不普通的是四周加建了三丈宽的深濠,引水通向两
端,直抵两面的河道。
  因此,两道江流的船只,皆可直接驶入庄前后的东西码头。
  庄院是孤立的,可算是洲中之洲,没有桥,往来皆需乘小舟,一根巨缆系在濠中,人在
船上拉缆而渡,十分方便。
  大汉领客到达庄外,天色已经大明。
  数十名大汉列队迎客,为首的正是洲主乘风破浪郑弼。这位私盐首领年约半百,一表人
才,方脸大耳,留了大八字胡,怎么看也不象是为非作歹之徒,倒有官府的方面大员气概,
正是所谓面呈忠厚,心存奸诈的枭雄。
  领路的大汉急趋数步,上前抱拳欠身道:“左姑娘与赵、江两位爷驾到。”
  “辛苦了,退!”乘风破浪挥手说。
  赵奎越众而出,抱拳施礼道:“左姑娘与咱们两个孤魂野鬼求得鲁莽,郑冗海涵。有劳
郑见相迎,真不敢当。”
  左婷冷笑一声,沉声问:“姓郑的,你知道本姑娘的来意么?”
  乘风破浪豪笑道:“赵、江两位老兄应姑娘之召,前往荆山聚会时,老朽便知姑娘的来
意了。”
  “赵、江两位大叔,是前来作见证的。”
  “老朽自当以客礼相待,请入庄一叙。”
  请来了见证,说求公平决斗的意向已明朗化了,不需再客套。已经到了二圣洲,双方见
面,乘风破浪想躲也躲不掉。
  赵奎深深吸入一口气,说:“本来赵某理该按规矩伴同左姑娘前来拜庄,无如郑兄的任
院附近关防过严,自抵荆州便受到各方阻挠,只好迳自闯关前来拜会,不当之处,郑兄请包
涵一二。”
  乘风破浪笑道:“其实,兄弟无意阻挠左姑娘前来拜庄。二圣洲立下规矩,也是事出无
奈。俗语说:树大招风。二圣洲如不立下规矩,委实不便。在荆洲附近阻挠左姑娘的人并无
恶意,他们有些还是左姑娘的长辈呢。此地非说话之所,请进庄待茶。诸位既然来了,兄弟
决不至令诸位失望的。”
  过濠入庄,在尚义堂就座,双方客套毕。
  乘风破浪以平静的口吻说:“当年龙岩决斗,过去的是非恩怨自有公论,郑某问心无
愧,诸位亦当心中有数。左姑娘为父复仇,孝心可感,可是当年四雄决斗,郑某的好友公孙
成,也不幸丧身在左公剑下。左姑娘如果不谅,恩怨牵缠何日了?愚意认为,龙岩决斗有见
证有双方的好友在场,公平相决生死由命,没有冤连怨结的理由。郑某愿以千金相赠,化解
当年这段公案,不知姑娘以为然否?”
  左停冷冷一笑,阴森森地说:“本姑娘只知父仇不共戴天,无可化解。”
  “左姑娘……”
  “既然龙岩决斗是公平相决,因此本姑娘也要求与你公平—决,我听候你的安排。”左
婷固执地说。
  廊下一声冷笑,踱出一位英俊的年轻人,冷冷地问:“左姑娘,你认识我么?”
  “我不认识你。”左婷直率地说。
  “在下公孙和。”
  “你……”
  “当年龙岩决斗,四雄同时并肩联手,先父一时不慎,先伤在令尊剑下,郑伯父救应不
及,令在下抱恨终天。姑娘既然要为父报仇,在下如果不挺身而出,岂不令家先父含恨九
泉?因此,在下必须先与姑娘公平一决。”
  左婷推案而起,说:“好,你有权要求决斗,本姑娘决不推辞,但必须等本姑娘于郑弼
决斗后,再与你……”
  “你这是什么活?”公孙和沉声问。
  “有何不对么?”左婷反问。
  “家父先丧身于令尊剑下,因此在下有优先权。”
  “你……”
  “你可以请公证人说句公道话。”
  赵奎苦笑道:“左姑娘,你恐怕不能拒绝呢。”
  江百里也接口道:“愚叔既然是公证,自不能偏袒任何一方。”
  左婷银牙一咬,说:“好吧,就请两位大叔安排。”
  乘风破浪淡淡一笑说:“左姑娘,冤家直解不宜结,尚请三思。”
  左婷怎肯罢休?大声说:“我意已决,未出荆山之前,本姑娘已决定了。事否宜迟,烦
请两位大叔安排决斗事宜,第一场本姑娘与公孙和结算,第二场与你生死相拼。”
  公孙和冷笑道:“你说早了些,咱们相搏还不知鹿死谁手呢。”
  乘风破浪叫道:“公孙贤侄,不必多说了,你先下去准备,这里由赵、江两位见证安
排。”
  公孙和大踏步向外走,沉声说:“好,小侄在外面相候。”
  尚未出门,外面奔入一名大汉,上堂行礼禀道:“启禀长上,印小辈毫无踪迹。”
  “已搜完全洲么?”乘风破浪问。
  “是的,搜遍每一角落,毫无线索,定然是泅水逃掉了。”
  “哼!你们都是些饭桶!”乘风破浪怒骂,扫了堂下众爪牙一眼,又骂道:“简直是混
帐!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让一个小辈逃掉了,像话么?”
  江百里接口道:“那姓印的只是送咱们前来的人,尚请郑兄网开一面,饶了他吧。”
  “哼!不行……”
  “不看金面看佛面,郑兄,请给兄弟一分面子……”
  “这件事与江兄无关。””
  左婷冷笑道:“郑洲主,你是不是想杀人灭口,准备不管本姑娘是胜是负,把本姑娘与
赵、江两位大叔一并留下。”
  乘风破浪脸一沉,不悦地说:“杀你们三个人,易如反掌,用得着杀舟子灭口?哼!睁
开你的眼睛看清了,二圣洲的人全是高手中的高手,全是老夫的心腹,杀了你们捆上石块往
江心一丢,决不会走漏丝毫风声。哼!凭你那两手三脚猫工夫,在本洲撒野,你简直是在自
掘坟墓。老夫宽大为怀,给你一次公平决斗的机会,你少给我得了便宜反卖乖。”
  右廊下一名秃头中年人怪笑道:“哈哈!咱们长上不会杀你的。”
  另一名獐头鼠目的人咭咭怪笑接口:“不错,敝长上如果要杀你,不会等到今天,早就
派人到荆山斩草除根啦!对不对?”
  乘风破浪骂道:“王八养的,闭嘴,滚下去!”
  赵奎已看出危机,耽上了无穷心事。
  江百里也心中暗暗叫苦,知道要糟。
  乘风破浪已现出本来的狰狞面目,暴露出先前笑里藏刀的假仁假义面孔,大事不妙。江
百里沉着他说:“郑兄,咱们这次前来,消息早已传出,杀咱们灭口。对贵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