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边·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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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边·右边-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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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人爱我。


第一部分Left。02鹦鹉、维尼熊相亲记(1)

    上咖啡吧里,查理端上一杯香浓的Macchiato,我用双手捧着粗犷的深蓝色马克杯,用右手大拇指轻触杯面制作时产生的意外凹痕,看着查理在吧台后面辗碎咖啡豆,打出奶泡,用蒸馏法煮出咖啡,在他的忙碌之中我的思绪格外舒懒。    
    眼睛看着不尽完美的杯子加上无懈可击的完美咖啡,前卫的视觉系插画挂在华丽的英国制磁砖墙面上,科技化的咖啡全套装置放在朴拙粗野的原木桌上。只能落座10人的小咖啡吧里,却有他这位如童话故事里才会出现的巨人老板。    
    在查理店里,发现的不协调所能创造的惊喜,也是我午后最悠闲的享受。    
    这个空间里的灯光微弱,你想探索里头的一切只能睁大眼,你想看见别人的表情也得仔细一些,不过〃来客〃都没那么仔细、也不想睁大眼,大家只想在咖啡风舞里找寻自己的灵魂,像蓝山的宁静、巴西的哀愁、曼特宁的沉思……大家都找得到。    
    来的大都是熟客,与查理熟,客人之间却都不想探问太多的陌生客。    
    看着表面的萤光指针,我知道自己该回去了,伸手掏钱放在吧台上,轻巧地跳下高脚椅。    
    〃Goodbye; Right girl!〃查理在忙中仍然记得对我说再见,使用的Right girl也是他自己帮我取的昵称。    
    我笑了笑,推开这个矛盾空间的门回到正常的世界里。〃Bye!〃    
    为什么是Right girl?不是Left girl?或Middle girl?    
    查理说他注意过我无数次了,他注意到我在这条街上从没去过左边,一次也没有。    
    〃那是因为我在右边才能看见左边啊!到了左边就什么都看不见了。〃我玄机地回答,查理尽是笑也不多问了。    
    停下脚步用眼神顾盼左边的古老书店,一点点酸酸涩涩的情绪像蚂蚁似的,从我脚跟往上爬,急欲甩开他们的我,不再驻足的加快步伐。    
    这条商店街极其特殊,当初规划时没有刻意划分左右两边可以开设的店面,但这一切就像一场精致的意外,街的左右两侧竟是截然不同风格的店面。右街是我熟悉的地盘,街上有三家咖啡馆,之中有专卖意式咖啡和美式咖啡的,但我偏好第三家,就是查理的〃矛盾咖啡馆〃,我喜欢叫查理Charles Whiskers(胡子查理),因为他满下巴豪气的蓬松胡子长到第四肋骨左右,我一直计划在圣诞节时将蝴蝶结打在他的胡子上,要不编成麻花也不错。查理壮硕得像童话中的巨人,性情也是豪迈如北美洲的汉子。他那里只卖咖啡却没有Menu可看,进门时只需往位置上一坐,他就会看着来的客人和那人散发的特质与那人的心情,去为你特调一杯,想喝就坐下来,不想喝尽管离开。〃What kind of drink I need today?〃我总喜欢笑着用英文问他,到这里的次数已经数不清了,我常喝到的是Macchiato,偶有喝到Latte、Mocha,极少、极少时候才能喝到Espresso。    
    为什么呢?    
    因为Right girl不thick(浓厚),你是个淡淡的人。    
    他用着中英文夹杂的话说。    
    很淡的人吗?真是特别的说法啊!    
    右街还有一家专卖国外进口的饰品,从发夹这类的小东西到书桌床铺这类的大家具都是货色顶极,老板是从法国来的G誩rard,就算你在他店里逛半天再空手离开,他也仍旧笑盈盈地用法语对你说:〃欢迎下次再来。〃有时我会像拜访邻居一样到他的店里坐坐,什么都不买的纯粹和他聊聊,边聊边想起在法国的四年生活,偶尔我会收到一封给Nasse(那丝,我的法语名字)的invit誩 par(邀请)。    
    其他的,还有专卖意大利餐和只卖日本寿司的店,老板也都是意大利人和日本人。也有一家我最爱的法国面包店,但老板不是法国人,而是来自丹麦。哦哦!右街还有一家,也是这条街上惟一的一家Pub,老板是东方人,听口音实在不像台湾人,但他拍胸脯保证自己是地道的台湾种,不知道他的姓名只叫他老罗,虽然Pub是喝酒和听Band居多,但是老罗一见到我们这群熟客光临,每次总会拿出他的绝活弄出一道道台湾小吃,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驳斥我说他不是台湾人而特意用一堆台湾小吃来证明,总之每次上他那里,我们的胃和他坚持自己是台湾种的自尊都得到同样的满足。


第一部分Left。02鹦鹉、维尼熊相亲记(2)

    至于街的左边呢?    
    我没有去过左边,查理说得对,一次也没有。    
    为什么呢?    
    因为在右边才能看见左边,去了左边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啊!我还是只能这么告诉你。    
    蹬着高跟鞋走在右街上,眼睛放在前方直走到街的尽头,斜角右转再直走,向门口守卫打声招呼,进入电梯数到17,电动门打开、抵达。    
    再看一下手表,三点半,准时。    
    〃嗨!〃我对着匆忙迎向前来的小雅打招呼,看得出她一脸气急败坏。    
    〃慕贤!你去哪了?〃三四张公文随着我伸手招呼的动作塞到我手里,〃记得签名,和R厂的会议在四点十分,五点结束后要赶到G…B。上次原本谈妥的案子有变动,杰克想再了解细节。明天早上的meeting要讨论……〃    
    听了小雅念了一长串安排后,走回我的办公室。途中,我和米堤与阿邦接耳交谈几句公事再和刚报到的员工们打个照面,看得出来这群刚出社会的新人们很是惶恐。    
    〃加油。〃给他们一个鼓励后打开门走进办公室,小雅的报告还没告一段落。转在电脑屏幕上看着从总公司丢到信箱的文件函,眼睛放在电脑屏幕上,耳朵用在小雅的声音上,大脑左右兼顾的想着两边的事,边用手指敲出字符回函给总公司,在针对小雅的问题点头回应后,她利落地在记事本上画个勾勾。    
    说完了,她深呼吸,一脸等我发落的表情。    
    〃问题,没有。〃给她一个笑容。    
    她也笑了,〃是没有问题。那好,明天的行程就定案 !〃    
    〃嗯。〃回函完毕,着手另一边的文案。    
    小雅这位尽职的秘书趋近我,〃慕贤,下午跑去哪?〃    
    〃喝咖啡。〃我照实说,眼睛迅速扫过一遍桌上的资料。    
    〃拜托你,公司里哪种咖啡没有,非得跑到外面去喝?而且身为我们的副总经理,老往外跑也不好吧!〃    
    我没有回答,只有再抛给她一个笑容。    
    抬头看着小雅,看着她又张开的嘴巴。〃非公事的事,我们等一下泡杯咖啡慢慢再谈,好吗?〃    
    小雅哦一声,识趣的出门回到她的办公岗位了,不过未关紧的门板缝隙不经意的溜进她正向新进员工的招呼声。    
    〃那位是我们的副总经理,很漂亮对吧?不但漂亮又很年轻呢!你们可千万别小看她,她可是剑桥大学企管硕士呢!不过不要以为她只会念书哦!她啊!在商业的手腕上之高明,日后你们见识到了才知道什么叫做企业管理人啦!她呢,也不是一般的女强人哦……我告诉你们,她像超人耶……〃    
    小雅接下来冗长的赘述我是如何的像个女超人……听着她大气不哼一声的将我捧得好像我在下一秒就会飞天一样。也很令我汗颜的,我从不以为那些值得她花去大把时间来对我歌功颂德。    
    女超人?    
    我不是,也不会是。    
    这么多年我做着自己想做的事,念书是念自己喜欢的,选工作是选自己喜欢的,一切将自己喜不喜爱放在第一位,没有旁人给予的建议,一路走来一直随性得很。    
    只是,进了社会开放的门,我突然惊觉一切都变样了。    
    我,李慕贤对他们来说是何等的不同、特别、不一样。我继承了姑姑的庞大遗产、拿到未有子嗣的舅舅的一半公司股份,在各国拥有的产业和双亲的不凡成就与地位,让我过着奢华的生活,除了经济的优渥外,一个继承父母美貌的女子再加上高学历文凭的庇荫,还有工作上的大量好运,我开始接收旁人给予的羡慕眼光,大家也不断用眼光告诉我,当我一旦爬上上坡路,就不该再下坡了,因为下来就代表失败、错误、不被认同。以往的随性和放任就在大家的叮嘱和我的惊恐之下,渐渐消失殆尽,我亦步亦趋地不断向上爬,不过我知道我不可以走到峰顶,因为顶端如果代表完美,那么在完美之后呢?我是否得尽其所能的维持这样的完美,而完美是否也拉开我和他们的距离?


第一部分Left。02鹦鹉、维尼熊相亲记(3)

    必要时的小失误是我创造的、大失误则不允许发生。    
    当我处在别人认为的完美之中时,大家的超凡美梦全部倾巢而来加冠于身。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变成了高贵而明亮闪烁的星星,一个大家眼中的现代公主。当公主是没有犯错的本钱,嗯,不对,我可以犯错,只是犯了错也会有那些极力维护公主形象的护卫去想办法把黑变白、拚命保全。    
    我所知道的是,我和他们是共同体,我的存在造就他们的梦幻,而有些人,许多人是靠着梦幻得以生存。    
    所以李慕贤真的是百分之九十的完美吗?    
    不!    
    当然不是,只有我知道这是幌子。也只有那些极力维护李慕贤这颗明亮星星的人知道我是个……烂人?    
    没那么糟,嗯……我想想。    
    普通人吧!    
    〃开会时间到了。〃小雅探头提醒。    
    〃好。〃收拾文案,笑着给小雅一眼。〃什么时候看我飞过?我是女人,但不是超人。〃    
    这天忙完回到住所是晚上十点半,将车子开进公寓地下室的停车场。经过公寓的大厅、中廊、休闲公园,我走到B3电梯,按下七楼的钮,电梯缓缓攀爬而上。    
    数到15后叮地一声,抵达七楼了。    
    看到门口摆着的高跟鞋,我知道室友蔷薇也回来了,不知道这算提早还是太晚,要以往都得清晨五点才回来的。    
    轻声地打开门,客厅没有人声,我想也许室友蔷薇在房里睡了吧!    
    这栋公寓层面有四大房三大厅加厨房、餐厅、阳台等,忘了坪数只知道我租下时觉得声音可以在屋内回荡,像弹力球一样的四处乱窜,从这边弹去再反弹回来。我没有追逐声音的习惯,只会偶尔打开音响让屋内充满〃Westlife〃的美形合声,偶尔打开电视,却跑出连续剧里带有哭腔的对白。除了这些,空荡荡的厅室常常塞了过量的安静。    
    屋主不曾住过这里,但知道我一个单身女子租下一个家庭所需的层面时着实诧异许久,我向他解释我有经济能力可以承担,不过他善意地表示一个女子独居太危险了,刚好有另一个女子希望找伴租下房子,希望在征得我的同意后让她也住进来并分担一半的房租。    
    想来也没什么吧!我一个人只需一间房,用厨房煮食、到客厅看电视和到阳台看星月都只是偶尔,多一个人在屋里也许还可以有另一波声音互相撞击,也可以削弱寂寞的力道。    
    在这种念头下我同意室友蔷薇的进驻。    
    〃嗨,〃见到室友没睡从屋里出来,身上传来一股沐浴后的肥皂味。〃还以为你睡了。〃    
    〃没,睡不着。〃室友懒懒地说,整个人重重地朝牛皮沙发斜靠上去。    
    同意她住进来的第二天,在我晚上七点半回到公寓时,七大箱的衣物像变魔术一样出现在大厅。在我洗好澡准备吃饭时,那七大箱的衣物又像变魔术一样地从大厅消失了。她是魔术师吗?我洗澡花不到半小时,那七箱东西就这么不见了?光凭一个弱女子要搬动那些东西是不可能的事吧!    
    我颇好奇地走到属于她的房间,这才看见那几个大箱子真的塞在她房间里,而她正埋在一堆箱子里整理她的那些衣服。    
    衣服!    
    我又愣住了,盯着那堆缀上亮片、鸡毛,色彩浓烈、款式超绝,看起来像衣服的衣服,也有看起来不像衣服却被称之为衣服的,总之,她正将那些一件件吊起来。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我的室友蔷薇,一头挑染的褐色长发,身材标致、相貌俏丽。真是个美女啊!    
    当时我的确浮出这些恭维的念头,只是在我什么都来不及赞美时,我看着她抓掉头上的假发,伸手从胸部掏出两块海棉加胸垫,一张化妆纸擦去脸上的妆。    
    那时我不得不承认自己仿佛看见一只昆虫的蜕变过程,只不过不是毛毛虫变成蝴蝶,反倒是蝴蝶变成……呃,看着她脱下自己的上衣露出上半身平坦而光溜溜的身体,我倒退两步,思考终结。


第一部分Left。02鹦鹉、维尼熊相亲记(4)

    室友蔷薇是男的!    
    她……不,是他,他看我一眼,双手插腰。〃看人更衣是很无礼的!〃他说,喉结在颤动着。    
    〃不好意思。〃顺手将门给带上,我贴在室友的门板上一直无法回神。    
    台湾9·21大地震时我不在台湾,但我已经明确感受到当时的震撼强度了。    
    隔天,他速度极快的在大厅贴上生活公约,列出以下六项:一、不得带朋友回来。二、不得弄脏公共区域。三、不得在屋内大声喧哗。四、不得将私人物品置于公共区。五、不得过问个人私事。六、不得违反以上规定。    
    最下面还有一张粘贴字条,写着:请写上你的生活公约。    
    看完,我沉思一会儿,这么说来这个男子还算挺有良心的,至少他也可以要我立下规定而不是一味要我听他的。    
    重读每一项公约后,我上班去了,只在粘贴纸上留下〃从缺〃二字。    
    我的生活随兴所至但不随便,我可以遵守任何一条规定只要它是合理的。就算不合理,只要对方有理可以说服我那便可以成立。他写的前五项不强人所难,第六项是废话。所以我接受。    
    只是在那天我回来时,他一脸沉郁的端坐在大厅,双手环胸,没有女人的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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