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楼主_青城十九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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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珠楼主_青城十九侠- 第3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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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打算寻些枯松枝,编扎火把照亮。
  偏生当地林不茂密,又在雨后,都是湿淋淋的,一根合用的枯枝也没有。又料秋云快要到来,心方愁急,无意中寻到洞口。超群见洞中似乎甚亮,疑心二女已至,点起了灯烛,又惊又喜。刚要跑进,忽想起未换穿长衣,又慌不迭跑回原处,将衣包取下。急匆匆连包都顾不得解,伸手把由家中带出备而未换的一件新衣抽出穿上。用纸煤一照,鞋底泥虽剔去,污痕犹存。恰值树侧有一小洼积水,急切间无处去找布擦,便就先脱下来那件湿衣,在洼里蘸了水,向底帮上乱擦了一阵。擦完,鞋帮越发湿透,但自觉干净顺眼。
  惟恐二女等久不耐,接连几纵便到洞口。还没走近,便觉洞中明亮异常,高兴已极,便喊:“秋云姊姊等久了吧?”身便往里纵去。
  及至到了洞内一看,果是通明如昼,映得满洞都成金色,只是不见一个人影。超群先还疑是二女来过又走去,留有灯烛等照亮之物在此,心甚懊丧。再看上室内仍是原样,并未添甚物事,也未留有人来过的痕迹,好生奇怪。细一观察光的来源,竟是由壁间那面椭圆形非铜非晶的明镜中发出。因那光华越离镜近越淡,光散而不聚,仿佛如气一般弥漫全室,无处不到,却看不出一丝烟雾形迹,连左右两面一齐映照,越离镜远光头越强。而全洞土壁、榻几、用具都是金子一般色彩,本有光泽,镜光照上去反射过来,恰好两下里融和,若不细心领略,直看不出光源所在。超群因料此镜必是神物异宝,心中惊奇,不时对镜凝望。又去榻上歇息了一阵,估量天已深夜,不知二女适才到底来过也未,一时无聊,又去镜前对镜闲立,苦思秋云,盼她到来,手却不住摩攀镜子,心想:
  “此镜到底何物所制?怎会与壁齐平,嵌得如此工细平整?直似整面壁上磨出这么一块,除那一圈椭圆形的镜心与壁不同外,通体看不出丝毫嵌砌之痕。”一面盘算镜的质地来历,一面想念秋云。
  隔不一会,超群又对镜自言自语,低声默祝:“秋云姊姊,都是我不好,该死,累你在此受尽苦处。现在我拼了性命,千里迢迢来此救你逃走,怎么还不见来啊?天神见怜,由我把你救出虎口,我什么都不想,只想将来得桑仙姥引度,使我两人能够成仙,一同修炼更好;要是没这福缘,不管夫妻也罢,姊弟也罢,如能生生世世守在你身边,要活一处活,要死一处死,我有甚福情愿都分给你,你要有甚夙孽罪过都由我代你承受,但求地老天荒,片刻不离,我就心满意足了。”似这样自言自语,越想越玄越情痴,索性走向蒲团上跪倒,面向洞外,把这些心事对天求祷起来。
  超群独个儿胡思乱想捣了一阵鬼,又到镜前对镜说道:“宝镜啊,你在这墙壁上,我秋云姊姊不知被你照了多少次。现在我老想她,还不见来,你要真是神物,就把她以前的影子现将出来,使我先看些时候,省我想得心痛,我就感激你了。”连说了两三遍,那镜子果然显了灵异。超群正在相思刻骨,如醉如痴之际,猛瞥见秋云的亭亭情影,绝代容光,竟由对面镜子里突然现出,由远而近对面走来,自己身影反而不见。眼看意中人春山淡锁,王颊含嫣,眼神微饧,明眸欲涕,显出一种似喜还愁,未笑先悲之状,越显幽艳欲绝,不禁爱极欲狂。因自镜中无端出现,远远走来,知是诚心感召,宝镜通灵,示此奇迹。惟恐如水月镜花,一现即逝,不能尽情领略,饱餐秀色,哪里还敢旁瞬,只把双目注定镜中丽影,口中仍视告道:“宝镜啊,你真个灵异,把我秋云姊姊影子现出来了。你索性把人情做到底,等她本身到来再撤去,让我看个够,爱个够吧。”
  超群说时,方觉镜中人影越走越近,渐渐玉颜相对,香泽微闻,爱极忘形,忍不住喊得一声:“好姊姊,想死我了!”身子往前一扑,猛伸双手往前便抱。刚想起镜中所现只是人影,猛觉手伸上去并无阻隔,一下竟抱在实质上面,玉体娇柔,宛然在抱。心方吃惊,耳听娇叱道:“你疯了么?”紧跟着臂间一振,胸前被人推了一把,迷离倘恍中骤不及防,几乎跌倒在地。退了几步,定睛一看,怀中所抱的人已然挣开,镜里爱宠竟是真身站在面前,不知怎会由镜子里走了出来。超群当时惊喜交集,出于望外,口呼姊姊,正要上前剖陈心曲,忽然想起适才把镜中人当作幻影,不特语多唐突,最后举止尤为轻狂,许多不合,她必定生气无疑,脚往前才走了一步,连忙缩退回来,心中又急又愧,偷觑秋云神色,果是玉颜微沉,满面娇嗔,星眸含怒,望着自己一言不发,越发惶恐,无地自容。好容易千辛万苦,眼都盼穿,才得见面,略慰相思,却被自己冒失,粗心唐突。她不知自己只是满腔热诚,钟情痴爱,并无邪念,必当是个轻薄无赖,自己便把心挖出来也未必肯信,如何还肯看重随了同逃?一时情急伤心,流下泪来。
  超群正在悔恨万端,不敢仰视,忽听对面扑哧一声。急忙抬头看时,秋云面上梨涡初敛,似刚笑过。见超群看她,微微叹息了一声,便往镜前走去。超群已知宝镜是她来路,看出鄙弃自己,似要走回,不禁慌了手脚,不暇再顾别的,竟飞身纵向镜前,将背朝镜拦住去路,跪下说道:“好姊姊,我实不知是你真身,当是宝镜显灵,不料冒犯了姊姊。尽管打我罚我出气,千万不要再走回去吧。”秋云站在镜前,掠理鬓间秀发,也不理睬。超群见她怒容虽敛,翠黛犹颦,不知是嗔是喜,急得不住口地求告,把前言连说了好几次。秋云这才款启朱唇,从容说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也如此坏法。惟其是在背后,才见人心。这都是我自己不好,把一个才见两面的陌路人谬托知己,视若骨肉,才至于此。如今我已到了绝路,虎穴不能再回,须你相助始可脱难。靦颜求人,情甘受欺,还有何说?快请起来,我见不惯这样子。”
  超群闻言,急分辩道:“姊姊不要生气,我自头一面起,便由心中敬爱姊姊,这是实情。但也只是盼望能和姊姊刚才所说一样,当作骨肉看待,永远守在一起,不舍离开罢了。如有甚坏心,神佛在上,叫我死无葬身之地。”秋云也不还言,只叫起来说话。
  超群看出秋云意解,并未深恶痛绝,便撒赖道:“我虽做错了事,心实无他。姊姊如还生气,心存芥蒂,不把我当作知己骨肉,我宁跪死在这里,也不起来了。”秋云又嗔道:
  “你明知事在紧急,这样要挟,还说不是欺我?”说到“欺”字,眼泪花一转,凝眸凄然,意颇伤感。超群慌不迭起立答道:“姊姊千万不要生气,我起来就是。”
  秋云见他惶恐之状,也不禁破涕嫣然,微笑道:“你既怕我伤心,起先放稳重点多好。”超群道:“也是我运气不好,先对镜子求告半天,姊姊俱未听见,单单未几句话说得放肆一点,恰被姊姊走来听去。我又只当是宝镜显灵,一时情不自禁,铸此大错,闹得有口难分,真个冤枉。姊姊只要早来一会,听我说出心事,就知我不是坏人了。”
  秋云笑道:“你一人在此发疯自言自语,还当我不知道么?你磕头礼拜,埋怨人的时候,我便来了。因取师父遗留的法宝点交与尤师姊,耽误了些时。事完又陪尤师姊回洞,才行走来。你那些没遮拦的疯话已全听去,不然的话,我就挤受磨折苦难,也不会理你的了。”
  超群一听,知道心迹已明,立时转忧为喜,高兴道:“姊姊既然知我心迹,可以消气,对我好些吧。”秋云道:“人心难测,口说无凭。看你前半心意还好,就我由镜中初出现时所说那些也还无妨,后来却是迹近轻薄,不似正人君子所为,不能不令我心生疑虑。我对你如何,现在还拿不定,须看你将来行为如何。”超群见她薄怒轻嗔,隐含幽怨,虽觉仍是美中不足,但好容易面上现了一点喜容,惟恐再说下去又有触忤,只得叹道:“姊姊不相信我,那也无法。日久见人心,迟早总使姊姊明白便了。”秋云道:
  “正事不说,只说这些闲话则甚?我问你,既对我如此心诚,那你此来到底是为我,还是奉了桑仙之命,来寻山主,与我师父为难呢?”超群道:“我日夜思念姊姊,只恨自己是凡人,桑仙姥又不令离开一步,在自终日愁急,无计可施。日前幸被桑仙姥看破,盘诘详情,我才婉转陈述,得以获准来此。行前她并炼了三支桑木箭,传授制敌之法。
  听桑仙姥口气,对姊姊固是极好,便对姊姊的师父土仙,也非深结不解之仇。曾说木能克土,但土并不能克木。全是恶人贪欲大重,妄想炼那五行大法,乘她桑仙姥气候未成之际,怂恿土仙设法暗算。不料害人未成,到时土仙受了孽报,恶人也连带波及。他不能亲往加害,便派姊姊前去,不料所留灵符反为桑仙姥利用,躲过一场天劫。复命姊姊前往暗算,仍未成功,因此桑仙姥痛恨山主切骨。只惜金丸没有得到,否则不必等她长大成了气候,此时即可遥为禁制,使恶人和土仙的遗体法物毁灭,永除后患。”说完,又将木箭取出与秋云观看,说了用法。
  秋云见了桑木箭,惊喜道:“日间见面匆促,当你私来,不知身有此宝。后来师姊和你说话,觉出你身有乙木精气,因值妖道正和山主翻脸,匆匆赶去接应,不及细问。
  师姊偷偷和我说,你既身带法宝,必奉桑仙之命而来,心有叵测。如若真与师父有害,必须下手除去,不能以私害公。是我力说不会,并对她说你为人诚实,即使真奉师命而来,也能听我劝说,决不致下毒手。再者上次失去的那枚金丸尚在你朋友手内,你如遇害,必将此宝交与桑仙,合力为你报仇,岂非大祸?最后我又向她起了决不叛师的重誓,并将师父交我收存的遗宝奇珍交出,她才允许助我逃走。我先已在隔室留心查看,果然你乙木之气甚重。本来师姊仍不放心,惟恐她走以后我为你所动,用你所带法宝加害师父法体。幸而你捣鬼,我听你只想救我同逃,连说几次均未露出恶意,方始相信走出。
  我知桑仙下手狠毒,话出必行,你又受她挟制已惯,并是奉命前来,一定不许空回,尽管救我心切,对于这些机密必不敢泄。更恐那枚金丸也落在桑仙手内,如若以此行法加害,师姊为人言行如一,追原察始,必不见谅。我因此老悬着心,想不到你真个对我至诚,毫无虚假。照此说来,那金丸之事桑仙至今还不知道吗?”超群见她信赖,心花大放,便答:“金丸之事,桑仙姥始终不知。这次我二人一同逃回,只要那人一回山,立可交还与你。”秋云道:“我现拿它实无甚用,将来仍可交师姊保存,还与师父吧。”
  超群闻言,忽想起此宝如还敌人,岂不与婴儿有害?秋云曾说事在危急,只顾谈话,还未提到走字,惊问道:“姊姊不说事急么,怎还不走呢?”秋云道:“山主此时正在入定炼神,要到明早才醒。我承尤师姊相助,已将他禁我的法术破去了多半,还有一点牵缠,只要逃出三百里外,他就发动禁制也无奈何。我每日神思不宁,略为头痛身热,并无大碍。我不知你身带法宝竟是制他之物,所以害怕,非早逃出不敢放心。现有这三支木箭,不特可以从容起身,还可用它将禁制全行破去,永无后患。只是尤师姊老想留着山主,为他年接引师父之用。我深知这人狼子野心,他因自身不能行动,一切须人,又疑心我要背叛,知尤师姊感激师恩,死无二志,可以利用,时以甘言相诱。尤师姊也明知他不是好人,多半靠不住,但以为师父将来有用他之处却是真的,因此不肯除他。
  本来我这次逃走,尤师姊还担着一点责任。我们如用此箭偷入地穴破那禁制,便可推说敌自外来,将我救走,与尤师姊全不相干。
  “无奈你奉桑仙之命而来,虽然本心专为救我,她却是想假手于你除却山主,去一隐患。如不把我救走,你还可推说敌人禁制厉害,无门可入,或是寻不到地方。你如单把我救回,她的事一点未办,回去如何交代?至不济,也须将山主设法预备复原之后寻找桑仙晦气的阵法破掉,带点信物回去,桑仙见了,才不至于见怪。这事原又伤不着山主,偏他生性忌刻多疑,惟恐有人暗算,那阵的旗门除将来制敌外,还兼着防身之用。
  日里交我和尤师姊照他所传祭炼,一到夜晚入定,便移在他坐榻前面,将他护住。共是三座旗门、一个主幡,主幡又插在他的肩上。如能顺顺当当将幡盗在手里,自可成功,不致和他争斗;否则他身虽死,好些法术均能使用,我二人万敌不过。这三支木箭虽能制他,但是此宝厉害,一发不可收拾,山主难免不死箭下。事后尤师姊如能见谅还好,一,个不由分说,疑我和你勾串,有心背叛,师父所有法宝俱已交她手里,如全施展出来,却是无法抵御,岂非弄巧成拙?为此作难,想不出妥善之策。
  超群因对秋云情深爱重,一心专注,只盼携手同归,竟忘了此来使命,被秋云一说,猛然提醒。桑仙姥忌刻情薄,对己此行期望甚切,秋云在她只是附带公文。寸功未立,只将心爱的人带回,照她平日为人行事,休说自己讨不了好,连秋云也必不见容,不由惶急起来。略为盘算,便对秋云道:“来时桑仙姥曾经料到敌人厉害,除三支木箭以外,另还传有临难脱身之法,我只顾姊姊,还忘了说。就此回去,决不宽容,但盼能够暗中得手最好,如被警觉,说不得只好一拼了。”
  秋云道:“事是只好如此,其实尤师姊为人所愚,伤了山主,便可给师父除去本来隐患,即使尤师姊不肯相谅,日后也会明白。但是此宝厉害,无论尤师姊怎样逼迫,只可用一二支抵御防身,切不可伤她性命。如能应允,我便同你前去;要不的话,由桑林中起直到内洞,奇门遁甲重重禁制,不知底细的人休想擅入一步,你日里所以能走进去,是因恰值我正在林中将禁制止住,忽然山主呼唤,匆匆入内,未及施为,乃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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