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心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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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心变-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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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开林一直通过无线电通讯仪在呼叫着寇克,甚至到这时候,他仍然认为寇克是有机会起飞的,因为螺旋桨一直在转动,只要飞机能开始在跑道上滑行,就有机会可以离开。 
  辛开林听到寇克的抽嚏声。辛开林还在不断地叫,当他听到了两下锡克语的叱喝声之后,他知道完了,锡克族的士兵已经登上了飞机,接着,连寇克的抽嚏声,也听不到了,显然,无线电通讯仪,已经遭到了破坏。 
  这时,他的飞机在逐渐升高,下面机场中的情形,已经被云层所掩盖,看不见了。辛开林感到心头一阵抽搐,心直向下沉。十分钟之前,他还和寇克一起懒洋洋地坐在没有人的机场餐厅中,但是现在……他真不能想像刺刀刺进寇克身子时的情形,寇克临死之际,不知还讲了一些什么话? 
  寇克完全有机会起飞的,他连连叫着“不能”,是他不忍心由于他的起飞,而令得附在机身上的人摔死。不知道他有没有想到过,那些人根本摆脱不了锡克族士兵的屠杀,他自己的牺牲实在是无意义的! 
  或许,他决定了这样做,会使他的内心感到安慰,感到自己做得正确,那么,正临死之际,会觉得十分平静,没有痛苦;如果换了自己是他——辛开林想,如果自己的飞机上也爬满了入,是不是也会和他一样? 
  辛开林的思想,紊乱到了极点,以致一时之间,忘记了那个人的存在,直到那个人忽然开口,他才震动了一下,向那人望了一眼。 
  那人在拖着木箱奔跑过来之际,脸色是煞白的,可怕的。这时,他看来已回复了镇定,但是脸上仍然还有许多细小的汗珠。那自然是由于刚才他将生命之中最后一分力量也进了出来的原故。 
  那个人道:“你的朋友是一个好人,他……他是一个好人……” 
  辛开林又是一阵难过,向他看了一眼,并没有说什么,那个人叹了一声,道:“人,本来应该是那样的,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人的心交了,变得像现在那样,真……真可怕!” 
  那人的语音很低,也充满了感慨。在当时的那样的情形下,辛开林对于那个人的这种感慨,非但不起共鸣,而且还有相当程度的反感。他仍然没有反应,那个人却还在继续道:“幸而不是所有的人全是那样,还有极少数的入,保持着原来的心意,没有变!” 
  辛开林有点忍无可忍的感觉,不客气地说道:“别再发挥你的哲学理论了!” 
  那个人急急地道:“不是理论,是事实,人心起了变化,我——” 
  辛开林一挥手,打断了那人的话头,道:“如果你有气力讲话,不如开始祈祷,祈祷我们能够平安到达昌迪加尔!” 
  昌迪加尔在印度境内,是印度旁遮普省的首府,离拉合尔的直线距离是两百六十公里。辛开林不知道昌迪加尔是不是平静,他没有别的选择,因为飞机上的存油量,只能飞行三百公里左右,那么,昌迪加尔就是他唯一可以降落‘的地点。 
  那个人被辛开林呼喝了一下之后,就紧抿着咀,不再出声,‘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在祈祷。飞机内的状况很稳定,看来可以支持得到。 
  半小时之后,辛开林开始和昌迪加尔的机场联络,当他得到了回音之后,他才大大松了一口气,道:“我才从拉合尔机场来,要求紧急降落!” 
  昌追加尔机场控制塔的人员,发出了一下惊呼声,道:“拉合尔机场,天!我们才接到消息,那边发生了混战!” 
  辛开林苦笑了一下道:“不是混战,是大屠杀!” 
  他听到了控制人员的喃喃自语:“唉,这种事,已经发生得太多了。” 
  辛开林伸了伸身子,那个人这时,也已进了驾驶舱,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辛开林直到这时,才注意到那人的左手手腕上,戴着一只银镯子,看来很厚重,钩子上的浮雕,十分精致,看得出图案的结构,是太阳和狮子。 
  那个人也注意到辛开林在看他的手镯,他将左手略扬了一下,好让辛开林看得更清楚,道:“这是银子的!” 
  辛开林早就看得出那是一只银手镯。一只银手镯,并不是什么了不起贵重的东西。当时,辛开林只是随便“恩”地一声,算是回答。 
  当然,后来,他知道银子的这样的手镯,有着极其特殊的意义,但那已是好几年之后的事情了。 
  飞机这时,已经飞临昌迪加尔的上空,开始依照指示降落了。 
  辛开林控制着飞机,降落在跑道,轮胎和跑道接触时,飞机震动得很厉害,但终于滑过了跑道,在机场上停了下来。 
  那个人呼了一口气,道:“说真的,我认为你不会做得到的……” 
  辛开林苦笑了一下,飞机还没有完全停定之前,连他自己也不认为可以做得到! 
  飞机停定之后,可以看到有一辆车子,向飞机驶过来。那个人忽然一伸手,抓住了辛开林的手背,道:“谢谢你,带了那只木箱子出来!” 
  辛开林一时弄不明白,这个人那样说是什么意思,当他看到那个人一面说,一面指着在机舱中的那只木箱子之时,他才明白。他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我倒认为,把你带了出来更值得感谢,可惜寇克——” 
  辛开林叹了一声,没有再讲下去。 
  他把那个人从拉合尔机场这样的大混乱中带了出来,在他想来,当然比较那只木箱子重要得多,他等于是救了那个人的性命! 
  可是,那个人听得辛开林这样讲,其神情极为严肃地摇着头,道:“不,那只木箱子才重要,我,还要立刻回拉合尔去!” 
  辛开林防然一怔,盯着那个人,那个人的神情是如此之肃穆以致令人看起来有一段肃然起敬之感,可知他不是在开玩笑。 
  辛开林看到这种情形,顺口问了一句:“那箱子里是什么东西,那么重要!” 
  那个人没有回答,只是道:“我还要托你一件事,要请你代替我保管这只箱子!” 
  辛开林不禁苦笑起来。今天他在昌迪加尔,明天在什么地方,连他自己也不知道!那只木箱子的体积不算小,听那个人的口气,仍象是要托他保管一块可以随身携带的手帕一样! 
  可是!辛开林还未曾来得及拒绝,那人又已急急地道:“你要一直保管它,绝对不能把它打开来看,绝对不能,你要答应我。” 
  辛开林真有点啼笑皆非,可是那个人的神情,却焦急而又认真,抓住了辛开林的手背用力握着,双眼之中,充满了祈求的神色。 
  辛开林道:“如果我答应了,要保管多久?” 
  那个人道:“我不知道,可能几天,可能……很久,不过我一定会取回它的,一定会。就算我自己不来取它,一定会派人来!” 
  辛开林在那一刹间,只觉得事情十分滑稽,有趣,象是什么离奇小说的情节一样。他道:“你派人来取?那个人是不是要有什么证明文件?” 
  辛开林这样问,纯粹是取笑性质的,可是那个人却极其认真,想了一想,指着他左手腕上的手镯,道:“我这只银手镯,是世上独一无二的东西,就算是我自己来取回木箱,也必然以这只银手镯作为凭据。” 
  辛开林想着头,不知道是应该继续开玩笑下去,还是就此算数。这时,机场方面的车子,已经来到了飞机的旁边,辛开林听到有人在叫:“老天,机舱的门都没有关好,这飞机是怎么飞的!” 
  辛开林站了起来,那个人又握住了他的手臂,道:“请你答应我!无论如何,替我保管这只箱子,并且绝不要打开它!” 
  辛开林听到他一再叮嘱自己不要打开那只箱子,有点恼怒,道:“好,你放心,我绝不会打开它!” 
  他这句话才一出口,心中就“啊”地一声,觉得不是很妙。因为他答应了不打开那只箱子,那就等于是答应对方保管那只箱子了。 
  他是一个十分守信用的人,从小就是那样,除非不答应,答应了,从来不违背自己的诺言,而当时的情形,要他带着那么大的一只木箱子到处走,事实上的确困难。他—想到这一点,连忙想解释儿句。可是那个人却己大喜过望,连声道:“谢谢你!谢谢你!” 
  那个人一面叫着,一面已向外冲出去,辛开林忙道:“等一等!” 
  可是那个人已经冲到了机舱门口,那人一跃而下,推开了飞机旁的一个人,向前奔了出去。辛开林追到机舱门口,叫道:“等一等!” 
  那个人陡地停了下来,转过身,叫道:“对了,我忘了答应你报酬!” 
  辛开林刚想起,自己叫他等一等,并不是这个意思,那个人已经给他腰际所悬着的那个小皮袋,解了下来,一挥手,用力向辛开林抛了过来,一面叫道:“接住它,它全部是你的。” 
  小皮袋向着辛开林飞了过来,辛开林一伸手接住。那个人抛出了小皮袋之后,立时转身,往前跑,转眼之间,一架飞机遮住了他,已经不见他了。 
  从此以后,辛开林一直没有再见过这个人。他不但不知道那箱子之中,是什么东西,而且也当然不知道那个人是什么人。 
  本来,那个人是什么人,似乎是无关紧要的,但是后来又发生的一连串事情,使他知道那个人绝对不是普通人,他也曾化过不少时间去寻找那个人,可是却一点结果也没有。 
  ’本来,要将那么大的一只大箱子带来带去,并不是容易的事,尤其通过海关的时候,能够不被海关员打开来检查看?但辛开林是飞机师,总有点职业上的方便之处。当时,他将接在手中的那只皮袋,顺手塞进了上衣的袋—中,下了机,和围在飞机旁边,对他的飞机指指点点,发出种种声音的机场地动人员,证明了应该如何检查他的飞机,如何加油,他就迳自到了机场的建筑物,吃了一餐难以下咽的晚餐。 
  他曾在机场附近找寻那个人,可是都没有发现,那个人可能真如他所讲的那样,回拉合尔去了。为什么不来取那个木箱?这使他感到奇怪。 
  当他再回到飞机上的时候,他在经过那只木箱之时,用脚踢了那木箱一下,心中开始想:“箱子中究竟他妈的有什么东西!” 
  油已经加足,飞机又可以起飞了,虽然机场方面一再劝告,说这架飞机绝对不适宜飞行,但这种劝告辛开林听得太多了,仍然不放在心上。 
  辛开林本来想先用电话,和他的另一个留在公司“处理业务”的伙伴,联络一下,但是长途电话混乱不堪,根本没有法子接得通,所以也只好作罢。 
  接下来的飞行,倒还算是顺利,辛开林只是因为寇克的遭遇而难过,那只木箱子,他在这时,也只是偶看上一眼。他对那只木箱子另眼相看,是他在知道了那个人抛给他的那只皮袋子之中有着什么之后的事。而这时候,他根本没将那只皮袋子放在心上,连拿出来看一看的兴趣都没有。 
  两天之后,辛开林回到了他那问“货运公司”所在的城市,飞机才一停定,就看到他另一个伙伴,飞快地向着飞机奔了过来。 
  那另一个伙伴,本来是空军中的一个传奇人物,人极好,可是脾气坏到透顶。在军队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或者军官看到了他不头痛的,可是也没有一个人不承认他是一个第一流的飞机工程技师。 
  在工次大战结束之后,当时在中国帮助中国对抗日军侵略的美国陈纳德将军,曾建议他到美国去,可是他却瞪了陈纳德将军一眼,道:“我宁愿到刚果去,也不要去美国。” 
  他的外号叫“刺猬”,他的名字是李豪,个子很小,叫人单看他的外型,怎么也想不到他的脾气那么暴烈,有不少人因此吃了大亏。 
  若干年后,李豪也成了国际著名的大亨,一直是辛开林生意上的助手,在国际商场上,叱咤风云。照说,以辛开林和李豪之间的友情,他们是不会再有什么争纷的了。可是就在两年前,李豪的坏脾气发作,不但和辛开林大吵,而且还挥拳相向。 
  当时,辛开林正在主持一个重要的国际商务会议,世界各地的大亨云集,那些大亨看到两个亚洲的超级大亨,居然像街边的顽童一样,打得拳来脚往,谁也不肯让谁之际,真是目瞪口呆,有三个大亨,心脏病当场发作,一个未送到医院,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李豪的脾气,坏到这种程度,既然他在和辛开林吵架、打架之后,一怒而去,再也不理会他所担任的重要责任,辛开林虽然好几次想和这个老朋友和好,但李豪全都一口拒绝。 
  自从认识李豪开始,辛开林和李豪吵过不知多少次,也打过不少次架,但每一次,都是在吵完之后,几乎立即和好如初的。辛开林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李豪生气的时间那么长,因为事情的起因,实在是小到微不足道的。 
  当然,后来他明白了。而且这次吵架,对整件神秘莫测的事,有着相当程度的关连,那是以后的事,现在先提一提,只不过想介绍一下李豪这个人。 
  辛开林看到李豪奔过来,他也忙着从机舱翼下跳,迎回李豪,两个人都奔得那么快,以致他们相遇时,几乎是重重撞在一起的。 
  李豪站都没有站稳——他个子小,被辛开林一撞,摇摇晃晃地倒退了两步,几乎跌倒——就问:“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寇克呢?那边说根本没有收到货,是怎么一回事?” 
  他发出了一连串的问题,辛开林只好瞪着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才好。李豪又发起急来,道:“说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辛开林叹了一口气,拉着李豪走开了几步,在一个货箱上坐了下来,将事情的经过,拣最重要的部份,告诉了李豪。 
  李豪听到了一半,脸就涨得通红,等到听完,他陡然哈哈大笑起来,他个子虽然小,可是声音十分宏亮,他突如其来笑了起来,将辛开林吓了一大跳,李豪一面笑着,一面道:“好,我们破产了!彻底破产了!”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全世界破产的人,没有比我们破得更彻底的了!” 
  辛开林笑不出来,叹了一声。李豪盯着他,道:“寇克为什么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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