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深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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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深秋-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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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南像小时候那样,摸摸她的鼻尖,说:“别担心,我答应你。我会好好珍惜这段婚姻。和我在一起,你不必有顾虑,我们还像以前那样,是挚友。”张南认真地看着雨欣,他也想明白了。人生或许注定就是那样,不要刻意去改变,顺应自然就好。平平淡淡地过下去,才是最真实的幸福。
    
    看着夕阳缓缓落下,两人的心情顿时轻松了许多。兴许是心结也像夕阳一般,渐渐消失了吧。柔和的晚霞,洒在草坪上,更添了几许温馨。明天,张南就可以出院了。就要真正的活在赵菲菲的怀抱里,而雨欣,也会和何亮生活在一起。至少,得陪他度过最孤单的日子。
    
    “爸、妈,阿婆,我回来了。”雨欣走进店里,兴高采烈地说。
    
    “这孩子,跑哪儿去了,这两天可担心死我了。”志玲见雨欣才回来,嗔怪道。
    
    “一个朋友生病住院了,去照顾了两天。”她回答。
    
    “可就算是照顾病人,也没理由不中途回趟家…算了算了,回来了就好。”志玲总算是放下了心。
    
    雨欣左顾右盼,却没见着何亮。便问:“他还没来吗?”
    
    志玲的表情很难看,雨欣又看向阿婆,阿婆也没回答。最后,李爱国轻轻说了句:“他回东湖了,让我们给你转个话。”雨欣如同受了雷劈,浑身无力。她喃喃道:“这是在逃避吗?为什么不等我回来…我会照顾你,你怎么就走了,连声儿招呼也不打一个?”
    
    雨欣难过的神情让阿婆很心疼,她走到雨欣旁边,和蔼地说:“亮儿回东胡有事,没准儿过两天就回来了。”雨欣摇摇头,她知道,他是不会回来了。不行,她要回东湖找他。
    
    她鼓足劲站起来,说:“爸妈,今后老梧桐还是你们来当老板,如果人手不够,可以再请两名服务员。”志玲不解地问:“这话什么意思?”雨欣答道:“我要回趟东湖,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回来。”“去找何亮?”志玲问。
    
    雨欣没有回答,只是说:“这件事情我是真的放不下,老梧桐就拜托你们了。”
    
    志玲急得直跺脚,生气地说:“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啊?他走就走了,你还要去找他!更何况,眼前的情况又这么紧急,经济危机正愈演愈烈。你怎么就不管了呢?”雨欣意味深长地看着志玲,说:“妈,这件事比事业更重要。如果不去,我会后悔一辈子。”
    
    志玲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爱国拉住。李爱国说:“孩子的路得由她自己去选择,我们当父母的,最好别干涉。她已经长大了,懂得该怎么处事。志玲,你就放心吧。”听爱国也这么说,她也只好同意。她拉着雨欣得手,爱怜地说:“早去早回。”
    
    雨欣含泪答应:“我一定。”
    
    爱情初始或许仅仅是两个人之间的游戏,一个人在奔跑,另一个人在苦苦追寻。为对方付出再多,也愿意。
      

三十六

    东湖的闲适,怡人的秋风,澄澈的湖水,让何亮烦乱的心渐渐平静下来。病人的情绪容易暴躁,哪怕只是一件极其平常的事,也会愤怒无比。然而,东湖这个闲情小镇,能够让人坦然面对周遭的一切。
    
    何亮坐在自家院子里,呆呆地看着蝴蝶兰,是爸爸何厚德亲手种的。那娇嫩的花瓣,里边定蕴藏着热烈的生命。而自己呢,却开始淡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将永远在世界上消失。强烈的对比,让他无限悲伤…此时此刻的他,就像小说家史铁生一样,同样都在小院儿里,正审视着自己脆弱的生命。
    
    他用手轻轻地抚摸着那些花瓣,仿佛正在与自己的生命触摸。他善待花儿,善待生命,生命也应该不会太让他凄惨。这些美丽的蝴蝶兰,宛如雨欣清纯的脸蛋。她过得好吗?和张南在一起,一定会幸福,他想,自己又白白*心了。他惨淡地笑笑,闭上眼睛,背靠着石凳后边的桂花树,小憩一会儿。
    
    一阵风吹来,空中缓缓落下一片树叶,飘在他脚边。
    
    大门轻轻地推开,一个女孩朝里边张望。看见何亮正在休息,她悄悄地走过去。何亮闭上眼睛时,深陷的眼袋十分明显,显得苍老了。脚边的树叶,引起女孩的注意。她在不惊动何亮的情况下,将它捡起。这是一片梧桐,红中带黄的色彩恰若傍晚时分的天空。女孩就一直手拿着梧桐,看着何亮沉睡的模样,满是心疼。
    
    许久之后,何亮从梦中醒来。当他睁开眼,首先看见的是女孩温柔的眼睛和迷人的笑脸。他猛地站起来,以为在做梦。女孩将手中的梧桐递给他,他失魂落魄地接着。抚摸着梧桐具有质感的叶面,这感觉是真实的。他才相信,眼前的女孩真的是雨欣。可是,他不能表现得太兴奋,他有心脏病,活不长了,带着雨欣,只会误了她的青春。
    
    “你怎么来了?”何亮淡淡地问。
    
    “怎么,不欢迎吗?”雨欣笑笑,反问。
    
    “你走吧,老梧桐还需要你去经营。”他固执地说。
    
    “这么希望我走?”雨欣不解地问。
    
    “是。”犹豫片刻,何亮答道。
    
    听到他如此决绝的话,雨欣突然心好痛。自己千里迢迢从上海赶来,没有一句好话,反而还把她赶走。她的眼圈红了。
    
    “你走吧,回上海找张南去。”何亮接着说,别过头,尽量不看雨欣。不然,他会心软。
    
    停在眼眶里的泪水不断地落下来,滴在地上。她看看何亮,也固执地说:“不,我不走。”
    
    何亮把她使劲拽向门边,雨欣却拖在那里,怎么也不愿意离开。梧桐叶落在地上,孤零零地躺在那里,冷眼看着两人。“何亮,别赶我走!我要陪伴你。”雨欣大喊道。
    
    突然,何亮停止了拉扯。他定定地瞧着雨欣,这个让自己魂牵梦萦的女人。他微微张开口,乞求道:“能再说一遍吗?”雨欣抱住何亮,流着泪说:“我要和你在一起,请不要让我离开。”“为什么?”何亮问。雨欣忍住心头的悲伤,轻轻地说:“因为我爱你,不愿意离开你。你在哪儿,我就跟在哪儿…”
    
    何亮吻住她的嘴唇,不让她继续说下去。他想细细品味雨欣刚才的话,还有她的气息。
    
    “那张南呢?”何亮仍有些疑虑。
    
    “他结婚了。”雨欣答道。这句话虽简单,但何亮却像听了千言万语般。最重要的是,他确定雨欣不可能和张南在一起,他了解雨欣不是那种破坏别人家庭的人。
    
    “那老梧桐怎么办?”他捧着雨欣的头问。
    
    “有爸妈。”雨欣回答。
    
    “我可能不会回上海了,你难道也不回吗?”他期待地看着雨欣,继续问。
    
    雨欣摇摇头,答道:“不回。为了你,我不回上海。”
    
    又是一吻。何亮顿时有股强烈的斗志。无论怎样,都不能被病魔吓倒,他一定得好好活下去。否则,回对不起雨欣。而且,他还得重返上海,和雨欣一起经营老梧桐。
    
    他欣喜地捡起梧桐叶,拍拍上面的灰尘。像个小孩子般开心地说:“这是你送我的礼物,我要好好保管。”雨欣摸摸他的鼻子,扑哧一声笑了。
    
    “进屋坐坐吧,来了半天,都还没给你倒杯水喝。”何亮这才想起,抱歉地说。
    
    他拉起雨欣的手,向堂屋里走去。忽然,他停了下来,捂住胸口,皱紧眉头。雨欣焦急地问:“怎么了?”他摆摆手,勉强地笑笑,装作无所谓地说:“没事儿…过一会儿就好了。”雨欣别过头,擦擦眼泪。她知道,一定又是心绞痛犯了。她却只能痛苦地假装对他的病情一无所知,听着何亮的那些善意的谎言。雨欣替何亮揉揉后背,何亮笑着说:“看来明儿起,我该加强锻炼身体。免得一天到晚这儿疼那儿痛。对了,你可得和我一起,别偷懒哦。”何亮朝她做了个鬼脸。
    
    她轻轻将何亮抱住,说:“傻瓜,我肯定会和你一起。”何亮摸着她柔顺的头发,满是心疼和怜惜。
    
    雨欣的眼泪已淌湿了何亮的外衣。她不确定,像这样和他在一起谈话的日子,还能有多久。如果可能,她宁愿永不止休。何亮还这么年轻,正是只展翅欲高翔的雄鹰,谁忍心让它不久之后,就住在红土之下。
    
    她不愿松开,想静静地,熟悉着他的气息,感受着他扑通扑通的心跳。既然已决心来陪伴,就要一心一意对他好。就像他对她一样。
    
    “天儿凉了,赶紧进屋吧。”雨欣等心情完全平复,淡淡地说。
    
    她慢慢松开何亮,看着他又重现活力的眼睛。何亮点点头,揽着她的腰,向里走去。
    
    夕阳完全落入山谷,东湖渐渐陷入黑夜。每家的灯火却像骨诺牌,一座座亮了,把每栋房舍,都装点成一个透明的灯笼,点缀在山间。借着昏黄的灯光,何亮仔细地看着雨欣标致的脸,真美。
      

三十七

    雨欣静静地喝完一杯水,看看外边,说:“天儿晚了,我要回去了。”“我送你。”何亮急忙说。雨欣笑笑:“不了,就在家待着,别着了凉。我路熟,不用担心。”但何亮执意要把她送回家,雨欣也只好答应。刚走到门口,正遇见何亮爸爸何厚德回来了。看见两人手拉手,也猜着了几分,他们的关心不一般。
    
    “何叔叔。”雨欣害羞地叫着。
    
    何厚德走近瞧了瞧,原来是李爱国的闺女。几年不见,愈发标致。
    
    “哦,是雨欣啊。都这么晚了,在叔叔家吃了饭再回去吧。”何厚德热情地邀请着。在饭桌上,还能多了解雨欣。
    
    她刚想推辞,何亮却抢先帮她答应了。她也只好谢过何厚德,留下。
    
    饭桌上的菜虽然简单,但却是何厚德精心准备的。儿子长大了,是时候处处对象。两家都还在一个村里,来往也方便。农村人有个观念:远亲不如近邻,远媳不如近女。再说,何亮也长得帅气。高高的个儿,小麦色的皮肤,和张南几乎是如出一辙。和雨欣更是搭调。只是何厚德不知道儿子患病,他正满心欢喜地准备着这一桌小筵席。
    
    “雨欣啊,你不是搬到上海了吗,怎么又回来了?”何厚德给雨欣夹了一块鸡腿,随口问问。
    
    “爸…你管那么多干什么?李爷爷还在东湖,回来看看也不成?”张南嗔怪道。
    
    何厚德笑笑说:“当长辈的还以为,是回来找何亮的呢!”说完,又朝雨欣看看。
    
    何亮推推他的手臂,轻声说:“一个女孩子,当面说这话,多不好意思啊。”
    
    看着父子两人为她而斗嘴,既羞愧又欣喜。看来何厚德对她的印象还不错。她微微一笑说:“何叔叔说对了,我回来,就是因为何亮。”听见这句话,父子两人乐呵呵的,像笑开了的花儿。屋内的灯光不停地闪烁,照在三个人脸上。雨欣也附和着笑,只是她还装着心事;何亮开心地笑着,暂时忘记了病痛。
    
    吃完饭,天已经完全黑了。这次是何厚德要求何亮去送送雨欣,并悄声告诉他走慢点。何亮心领神会,记得曾经告诉过他,爸爸何厚德就是这样追到他妈妈的,不过后来,为了生他,难产而死。虽然时代不同,追寻爱情的方式也不同,但是有一样是永恒不变的,那就是要用心。
    
    何亮牵着雨欣的手,并肩走在路上。田间的油蚱蜢,此时唱得正欢。听着这些悦耳的音乐,雨欣惬意地笑了,仿佛回到了童年。月光照着雨欣的轮廓,精致的弧线令何亮着迷。他想给她一个拥抱,但迟迟没有伸出那双蠢蠢欲动的臂膀。此时的他,清醒地知道,自己给不了雨欣未来,就在心里拥抱一下吧。下午的吻,他很愧疚,兴许是一种感觉让他变得糊涂,这种感觉便是情不自禁。情不自禁地想抱抱她,情不自禁地想吻吻她,情不自禁地想呵护她。
    
    一阵风从田边吹来,何亮不禁打了个冷战。带动着心脏也跟着绞痛。他紧咬牙齿,不让自己发出任何痛苦的声音,不能让雨欣察觉。然而,雨欣感受到了他的手心在颤抖,她关切地问:“是不是太冷了?”
    
    何亮假装奇怪地说:“开什么玩笑!这才秋天,怎么可能冷?”并摸摸雨欣的鼻尖,称她想多了。其实,她知道,是心绞痛犯了。
    
    “如果有一天,我突然不见了,你会着急吗?”何亮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雨欣很害怕,他还是换个方式承认了,他将不久于人世。雨欣害怕爱她的人和她爱的人都离她而去。然而,她还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不见了?你会到哪儿去?”虽然心痛,但还是疑惑地问道。
    
    “算了吧,这个问题还是不要回答了。”何亮说。
    
    雨欣听出了他的潜台词是:你不着急,也没关系,我不怪你。她连忙说:“不,如果你真的不见了。我会很着急。我会满世界找你,去寻觅你的踪影,知道你重新站在我身边。”何亮的眼眶湿了,只是在黑夜下,没人能察觉。
    
    她将何亮抱住,哀求道:“所以,请你不要离开我。不要消失,要不然我会疯狂…”何亮看出,雨欣是认真的。他赶紧说:“别这样…我只是随便说说,别当真。”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肩膀,如同在哄逗三岁小孩。他有满肚肠的话现在却不能讲,只能憋在心里,何亮也是。
    
    伴着油蚱蜢声,两人悠悠地走着。紧紧地攥着时间这只无形的手,不让它走太快。有些美好的瞬间,因为时间而渐渐升华;而有些悲伤的时刻,会因时间而渐渐淡忘。不知道再过若干年,还有人会记得这晚美好的月色吗?
    
    “你知道晚上的稻田和白天的稻田有什么区别吗?”雨欣嗅嗅空气,问道。
    
    何亮想想,摇摇头。 雨欣感叹着说:“气味不同。“何亮疑惑地问:“哪儿不同了,我怎么感觉都一个样?“雨欣解释道:“白天稻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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