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身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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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身最爱-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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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绍亭懒懒靠在那里,口气却已经很迫人,“非要问?那你就让他多多关心你和陈屿,只要你们俩还活着,我就没空去收拾他。”
  陈峰就像被冰锥子扎进心里,汗如雨下。他抖着手弯腰收拾地上的东西,恭恭敬敬给华绍亭都捡回来,又一份一份摆在他桌子上。整个过程里,椅子上的男人在玩一块乌木手把件,一语不发地盯着他看,看得陈峰如芒在背。
  “是,华先生的话我明白了。”
  
  陈峰匆匆忙忙退出去,关上门,抬头才发现今天是个阴天,灰蒙蒙的云压得人透不过气。
  顾琳不知道去做什么了,海棠阁的院子里没有人,格外安静。
  陈峰一肚子火直骂晦气,老狐狸欺人太甚,他这么多年养尊处优,估计是忘了,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
  要不是叔叔老糊涂,他一个病秧子早就死在外边了!现在端主人样儿吓唬谁呢,不过就是个怪物。
  陈峰从小就恨,归根究底,老狐狸有多大排场摆多大谱,那都该给外人看,没有陈家人,哪有他!
  陈峰顺着长廊走,狠狠一拳砸在柱子上。
  
  谁也不知道这场冬何时能过去。
  裴欢拿了手机,披上一件外衣出了房间,却不走正门,往海棠阁后边的树林里绕。
  她这几天手不那么疼了,好久没怎么活动,想去走走,顺便打个电话。海棠树的后边不远就有一小片散步的林子,可惜如今沐城的天气,树都干巴巴的没有生气。裴欢走了两圈,靠在一块假山石头上拨通惠生孤儿院的电话。
  “笙笙这一阵怎么样?我病了一段时间,最近都没去看她。”
  裴欢想死孩子了,让他们去找她来接电话。笙笙不知道怎么了,和她说了两句突然小声地抽噎,裴欢心里一下就揪紧了,“怎么了?谁欺负笙笙了?”
  孩子不肯说话,过了好一会儿,那边似乎也有人在哄她,她才肯开口:“裴阿姨,是不是因为我一直生病,他们才不要我的?连……连其他的叔叔阿姨过来,都不肯带我走。”
  裴欢一只手死死地捏着手机说不出话,极力控制情绪才说:“谁说的,每个小朋友都会生病,很快就会好的,我陪着你一起好不好?乖,笙笙最听话,别哭,过两天我就去看你。”
  她说着陪孩子聊了一会儿,听她说想吃什么想要什么都一一记下来,准备之后买了去看她。裴欢又找院长来,委婉地和她说先不要急着为笙笙找领养家庭,“我一直喜欢她,这个孩子和我有缘,这几天我就去办好领养手续……我会带她走。”裴欢心里又难受又说不清,弄得院长都听出不对,以为她是最近工作上的压力太大,还劝她多休息。
  “其实我是觉得,裴小姐要能领养笙笙我们都很放心,只是……唉,您的工作比较特殊,尤其是蒋先生家里……不会轻易接受。”
  惠生里的人都不轻易问,但大家都觉得是因为裴欢和蒋维成这么多年没法自己生,才让她格外喜欢照顾孤儿院的孩子,尤其她看中了笙笙,只是碍于工作原因不好直接领养。
  裴欢不能说实话,她只好一一听着,“我之后可能暂退,这些都不是问题,笙笙的病不能再耽误了,我把她带走方便照顾她。”她说完又拜托院长看着孩子按时吃药,如果再发病一定要告诉她。
  裴欢打完电话已经心灰意冷,笙笙开始懂事了,她还把她放在那样的环境里就是不负责任,可她没办法。
  这个孩子已经死过一次,一旦让华绍亭知道,他绝对不会放过。
  裴欢几次试图试探他的态度,可是……她想起昨晚,抵死缠绵的时候他都不肯松口,她是真的不抱任何希望了。
  
  从六年前华绍亭派人逼她拿掉孩子开始,他们的结局就已经摆在那里了。
  她和他走不到最后。
  裴欢早晚会找到姐姐,之后她就要带着笙笙离开这一切。后半辈子她不再做梦,不再妄想,这些一晌贪欢,深情不悔的爱和恨都是往事。
  人生这场戏,总要轰轰烈烈,才好黯然收场,她有多爱他,就有多坚决必须离开他。
  
  裴欢快步往回走,她想去确认自己的右手到底什么时候能拆线,还有很多手续要办,她一路上思绪很乱,没有留心身后。她离开不久,假山另一侧有人慢慢走出来。
  陈峰拿出手机给顾琳发短信,他忽然觉得今天还不赖,虽然被老狐狸威胁,但起码无意中确认了一件事。
  “她还真的在孤儿院藏了个孩子。”
  
  

  快跨年的时候裴欢的右手拆线,但她还需要一段时间康复治疗。
  她做好心理准备,可是真的发现自己连笔都拿不了的时候,还是有点无法接受。直到元旦,手指总算能弯曲,简单抓拿的动作基本可以做到。
  等到右手活动差不多适应之后,裴欢就去和蒋维成办离婚。一切很顺利,他恢复得也快,办好之后带她去吃晚饭。
  两个人六年都没能坦诚相对,反倒是最后这一次,彼此都痛快许多。蒋维成请人帮她办了领养需要的相关手续和证明,推过来给她,“我也心疼笙笙,虽然惠生是条件最好的孤儿院,但再怎么好也比不上亲生母亲照顾。”
  裴欢收好那些东西,她心里藏了很多话,可是对上蒋维成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就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无以为报。”她只能诚实地告诉他。
  蒋维成于她有恩,这么多年,一直如是。
  
  他倒了杯红酒给她,两人一起喝完,他看着空荡荡的酒杯说:“举手之劳,就算是我一个朋友我也会帮,蒋家人没有这么小气。”
  她不再刻意和他客气,低头吃东西。他只静静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问:“你们决定什么时候结婚了吗?”
  裴欢这才发现她竟然从没想过这个问题,摇头。
  蒋维成沉默,裴欢想了一会儿笑了,和他说:“我和华绍亭都没想过这事。可能十几岁的时候……那种小女孩的心思,特别想嫁给他,但现在无所谓了。”
  对面的人放下刀叉,他看着她有些无奈,“裴欢,我以为你坚持和我离婚,是想放下一切回头,和他在一起的。”
  但是看起来,她有她的打算。
  裴欢知道他看得出来,她不否认也不解释。
  
  蒋维成不再说话,安安静静享用一顿晚饭。
  最后送裴欢出门,刚跨完年,大厦上方大红色的倒计时牌还没撤,街上人来人往,霓虹耀眼。
  今年再过春节的时候,他不用再彻夜离家,把南楼的温暖让给她。
  蒋维成替她推开玻璃门,却在她走出去的时候拉住她的胳膊。
  他说:“裴欢,我不会换手机号,万一有事,给我打电话。”
  这一句话,说得裴欢几乎要被打回原形。她勉强笑着,伸出手抱抱他,轻声说:“你放心。”
  她选的这条路,谁都看出注定要受苦。
  一个礼貌性的告别拥抱,蒋维成迟迟不肯松手,直到裴欢笑着退后说:“我真的要回去了。”
  他放开她,裴欢融入街上的人群。她走出几步,手放在大衣兜里捏紧了那个盒子,她其实今天把它带来了,她回身问他:“阿成,那枚戒指,你真的不准备收回去吗?”
  夜风微凉,蒋维成无所谓地摇头,他隔着千万人和她擦肩而过,用口型告诉她:“我也不后悔。”
  
  一座城的往事,从他救她走,陪她生下孩子,到最后相敬如宾六年,那么多可以动容的日日夜夜,仿佛都没有这一晚漫长。
  裴欢想和他说谢谢,但他没给她这样的机会,他说:“我不需要,你要真的想谢谢我,就努力过得幸福一点,别再打给我。”
  从此他守着一个永远不会换的号码,却真心希望她再也不要打来。
  闹市区的十字路口,裴欢没有时间再说什么,蒋维成已经走远。
  
  她没急着回去,在街上慢慢地逛。
  如果蒋维成不提,裴欢还没想过,他提了,她才发现自己和华绍亭都有默契,竟然谁都没有问过对方,想不想去领一张结婚证。
  很多人以为,两个人熟悉得像亲人一样平淡,就不会再有爱情了。但浓烈的爱往往是流动的,爱你也会爱别人。只有像亲人一样,爱到平淡,才是一生的开始。
  她和华绍亭早就已经过到不需要证明的地步,好像这些从来都不是问题。
  

【第十一章】全城慌乱
  晚上快十点,裴欢才回到兰坊,她说去办好离婚手续了,华绍亭显然知道,但他也不再往下问。
  裴欢和他说,这些事都过去了,别再和蒋家对着干。
  华绍亭很快叫了顾琳去吩咐,她出去后告诉大家最近不必再盯着蒋维成那边,各位堂主长出了一口气,没人乐意干这种莫名其妙受累的活儿。
  而后几天,陈峰的老婆生了个儿子,他陪在医院照顾妻儿,海棠阁外边清净很多,每天就剩陈屿跟着顾琳跑来跑去。
  陈屿更是个没算计的,动不动就和顾琳小声嘀咕:“华先生为了一个女人招大家不痛快,来来回回为了她,早晚的事……把大家都栽进去就算完。”
  
  暗中办好领养手续之后,裴欢就格外认真地投入康复治疗。
  “不要勉强自己用力,这一段时间都别拿重物。先慢慢适应日常动作,肌腱断裂,灵活度肯定受影响,慢慢来。”医生对她的恢复程度还算满意。
  裴欢靠着桌子想要握拳,但她手指目前还无法全部握紧,华绍亭进来发现她还在和自己较劲,劝她别着急。
  他觉得她是闷坏了,让医生都先出去,和她说:“陪你出去走走吧,我不爱动,这段时间让你都懒了。”他说着要去拿衣服。
  裴欢往窗外看了一眼,“下雪了多冷啊,别折腾了。”
  华绍亭无所谓,回去穿好了大衣又给她过来穿戴,裴欢觉得这一阵真是难为他,他这人二十多年只有别人伺候他的份,这几天全还回去了。
  她笑着自己伸手穿袖子,“我手都好了,你伺候人还伺候上瘾了?”
  
  华绍亭听她这么说果断收手,事实证明裴欢显然是在逞能,眼看外衣扣子还是系不上,她可怜巴巴地盯着他,华绍亭转过身自顾自戴手套,就不帮忙,低头笑她:“该!”
  “哥哥。”她小孩似的往他面前蹦,等着他给系扣子。
  他认命了,拉住她从上往下一颗一颗系,渐渐弯腰,低过她胸口。裴欢伸手抱住他的头,他轻声让她别闹,她就拉着他的头发,忽然拔了一根给他看。
  “白头发。”难得气氛这么好,裴欢不愿意破坏,她抓着那根头发吹口气,逗他,“吹口仙气就没了,我哥哥永远不会老。”
  他忽然站起来。
  她抱住他,“就一根白头发而已,谁没有?你看看我,我都有。”
  华绍亭其实并没觉得有什么,但她这样说,他反而有些怅然。他摸摸她的脸笑了,“你记不记得你高中毕业那次……那会儿都多大了,还那么幼稚。”
  
  裴欢上的是私立高中,毕业的时候学校董事顾忌她家里人的面子,推她出来代表发言。那天华绍亭原本不在国内,为了她的毕业典礼抽出一天,坚持要参加,再当天赶回去。
  他来得晚,身边总有手下陪着,这种场合都是孩子,也不方便推开人往前坐。他就站在会场最后一排,想听她说完就走,他只是觉得自己必须作为裴欢的家人来见证她的成长。
  别的孩子都有心眼,上去说说感谢学校感谢老师和同学的场面话,只有裴欢傻乎乎地上去感谢她的哥哥。
  华绍亭真没想到裴欢会那么说,洋洋洒洒,没写稿子,就站在那里从小时候开始回忆,一件事一件事感谢他。
  要说华先生这辈子什么时候最丢人,恐怕就是那一天。
  二十多年站在巅峰的男人,生生死死看过眼,就被裴欢那一句,我哥哥永远不会老,说得眼睛都湿了。
  有时候华绍亭自己也不懂,他背着残忍冷血的名声,从来没什么人性可言,老会长临终把这两个小女孩托付给他,为什么还真能上了心?
  夜路走太多,总会觉得冷。既然这条路上的人都没有家,他就给她们建一个家。
  也许那时候华先生也还年轻,以为自己真的无所不能,想认真去守住一点东西。
  华绍亭以为她们是自己最后的良心。
  直到后来,他把阿熙逼疯的那天终于明白,良心这东西,在兰坊里留不住。
  

  如今,屋子外边白茫茫的一片,沐城好久没下过雪,这场雪从夜里开始,到现在也没停。
  裴欢拉着他向外走,华绍亭叹了口气,他看着她的背影,很多事她还不知道。
  雪地反光,院子外边还没来得及扫干净,他受伤的眼睛不受控制,慢慢往下流眼泪,他抬手挡着,无所谓地说:“人总会老的。”
  “你就是折腾,三十多岁就说老?”裴欢长长地吸一口气,左手抓了一捧雪捏着,“还有一辈子呢。”
  他不说话,却不走了。裴欢回身看出他眼睛不舒服,“还是回去吧。”
  华绍亭摇头,“一会儿就好了,我也想出去走走。”
  裴欢不再劝,她握紧他的手。
  长廊尽头有人,陈峰已经回到兰坊了,他今天安排好人和车等在那里。他们一走过去,陈峰就隔出一段距离慢慢跟着。
  裴欢忍不住低声问他:“听我一次吧,去好好看看眼睛,想办法挽救一下。”
  华绍亭摇头,他口气依旧轻,态度却十分坚持,“兰坊讲规矩,我也不例外。”
  裴欢没听懂他的意思,直到两个人上了车,她才突然反应过来,“你觉得这是欠我的?你答应我可以杀了你,可我没下去手,你就决定把这只眼睛赔给我?”她越想越觉得窝火,突然急了,“我不要你的眼睛!你要后悔当年的事,就把姐姐还给我!”
  华绍亭不说话,只按下她的手腕。裴欢说也说不通,自知他这人太自我,一旦他做了什么决定,谁都改变不了,于是她干脆不再理他。
  
  陈峰陪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他自然不敢说话,车子开出兰坊,漫无目地。
  “你想去哪?”
  裴欢拿出手机,说了一家咖啡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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