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鱼星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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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鱼星号-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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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明白。”少爷干脆地回答。

  她抬头看着他,打量他话中真实的成分有多少,最后她还是放弃地开始吃饭。

  他对她来说,从来就很难理解。虽然他们都在澳洲接受教育,但她是外来移民,跟他这样土生土长的ABC完全不同。再加上他顽烈的脾性,他们两个简直是南辕北辙。所以她从没想过要有多了解他,只是尽自己所能完成工作。渐渐地,她就习惯于他各种放肆和无聊的行为,潜意识中也逐渐站在一个保护者的立场上看待各种关于他的问题。

  家禾抓起面纸用力哼了下鼻涕,心想,大概她潜意识中,就是一个母性比较强的人,只是以前从来没有遇到需要她保护的人。而少爷,虽然倔强高傲嚣张,却是一个直率且不懂得保护自己的人,于是她习惯于帮他处理各种问题、应付各种场面。

  她苦笑了一下,有时候,还真觉得自己很贱。

  “今天晚上我想去新天地的酒吧。”少爷突然说。

  她继续吃着鱼排饭:“你初来乍到,自己小心。”

  “你不跟我一起去吗?”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吃光饭盒里所有的东西了。

  “晚上我约了广告公司的人吃饭。”

  “谁?”

  “就是你上礼拜去面试的那家公司的主管。”

  “咸猪手?”他不客气地说。

  家禾被他逗笑了:“什么咸猪手,这位先生仅仅只是长得比较像色狼而已。”

  少爷挑了下眉,他亲眼看到他摸女下属的屁股,这种男人令他觉得恶心。

  “你别去了,会吃亏的。”他还是靠在墙上,居高临下直视她。

  “我跟他是约在餐厅,不是夜总会。”她颇觉可笑,“再说他不会对我感兴趣。”

  少爷耸了下肩,然后爬回床上:“晚上我跟你一起去,记得叫醒我。”

  家禾边吃饭边疑惑地看看他,心想,他这算是在担心她吗。

  

  咸猪手其实姓汪,看上去大约四十多岁,头顶自然是秃了,肚皮也圆鼓鼓的,但未算胖,笑起来的时候还有酒窝,令人直觉便是色狼一名,当然事实也相差不远。

  “曾小姐你国语说的很好啊。”他说话时,反而有那种令人作呕的广东腔。

  “我是上海人。”家禾礼貌地笑笑。

  “哇,怪不得,那看来这次我们的合作是势在必行了。”他夸张地说。

  “呵呵,”家禾干笑两声,不露痕迹地避开他伸过来的猪手,“那就麻烦汪先生了。”

  咸猪手刚想开口说什么,家禾却被人一把拉起来。

  “我不习惯坐对窗的位子,你坐那里去。”少爷戴着墨镜,所以看不出表情。

  家禾摸摸鼻子,便坐到猪手对面的座位,然后少爷一屁股坐在她刚才坐的位子上,对猪手露出笑容:“汪先生是吧,你好。”

  猪手有点搞不清状况,不过还是敷衍地笑了笑。

  少爷把墨镜摘下来,转头对服务生说:“我要一瓶Strong Golden Bacardi 。”

  服务生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家禾连忙打招呼:“就是朗姆汽酒,柠檬苏打那种,谢谢。”

  服务生获救似地点点头,便去拿了。

  猪手大笑一声,夸张地说:“原来是周先生,你刚才戴墨镜我都没有认出来。”

  少爷狡猾的微笑令猪手很不安,于是他收起调笑的表情,转而开始谈论工作。

  幸好少爷这一型在上海还比较受用,所以猪手也表示会有一些工作交给他做,只是最近只有平面广告。

  这一番谈话听得少爷哈欠连连,眼角瞥见旁边的家禾却正襟危坐。本来嘛,他只要负责摆POSE就好了,何必要来参加这种无聊透顶的商业谈判……

  他揉揉眼睛,看看家禾。这个女人,今天如果他不来,她死定了。

  晚上八点的高安路,跟白天一样安静,路灯不明不暗,路上人很少,偶尔有车驶过,也是施施然地,马达的声音很轻。这里的时间仿佛走得比这座城市的其他地方都要慢。

  “今天谢谢你。”家禾突然说。

  “哦。”少爷不客气地答应。

  他们之间难得有这么相敬如宾的气氛,所以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没多久就走到公寓楼下。一楼有一片小小的天井,所谓“天井”就是园子,南北方称呼不同而已。天井里面有很多盆栽,不知道是住户养的还是屋主养的,晚上看起来象一团团刺球蜷缩在墙角。

  沿着旋转扶梯走上去,他们一前一后,步伐却是一致的。经过二楼的时候,铁门忽然“呀”地被打开了。两人同时有些许惊恐,止住脚步向门里望去。 

  一个长发女子走了出来,她穿着白色背心和黑色的运动裤,在昏暗的灯光下,她的脸显得极其苍白无力。

  家禾跟少爷不约而同暗暗吸了口气,恐怕贞子大人也不外乎就是这般。

  “他叫我把这东西给你。”女子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他们这才看清楚,原来她是脸上敷了面膜。

  家禾显然不清楚她在说什么,于是很勉强很僵硬地回答:“啊?”

  女子的嘴角勾了勾,踢踢脚下那袋东西:“韩凯说你会交给他的。”

  她终于想起那个叫韩凯的男人,于是她勉强露出笑容:“你放心——”

  话没说完,门便在她面前硬生生地关上了。

  愣了好几秒才缓过神来,原来这对情侣都是有些莫名其妙的人。

  “韩凯是谁?”少爷突然转头问她。

  家禾抓起脚下的袋子,一边上楼一边解释:“就是上次跟她吵架的那个男人喽。”

  “你认识?”

  家禾耸耸肩:“上次在广告公司又碰到他的,他给了我一张名片,否则我也不会知道他的名字。”

  他看着她,沉吟了片刻,忽然说:“好象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她歪着嘴勉强给了他一个笑容而不是白眼:“你说得没错。”

  然而令她惊奇的是,韩凯竟然在半小时后打了通电话到她的手机上。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的。”她开始有些生他的气,觉得他这么做十分不礼貌。 

  “问老总要的。”他好象觉得理所当然,“她把东西给你了吗。”

  “给了。”

  “你下次来我们公司的时候带给我好不好,谢谢啦。”他的问句,虽然不是命令的口吻,却也让人没办法马上拒绝。

  家禾挂上电话,对这个男人的印象大打折扣。

  这时少爷来敲她的房门。

  “怎么。”家禾开了门,径自转身躺回床上。

  “我想去Supermarket。”

  “不要吧,少爷!”累了一天,她直觉头晕晕。

  “走。”少爷一向不喜欢别人跟他对着干。

  她却实在没有心情也没有体力,只管自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怎么,别人叫你做点事就可以,我叫你做事你就装死。我又不是不给你工钱。”他口气有点冲。

  但在她听来特别气愤:“就算是牛也要喘口气,我今天痛经可不可以?!”

  少爷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才呐呐地开口:“那我自己去……”

  才走到门口;就听到家禾说:”好了;怕了你了;等下走丢你,我还要出去找。

   她从床上跳起来;动作利落地穿上鞋;翻出皮夹拿在手上。

  〃你。。。。。不是。。。。。。痛吗。少爷的舌头忽然像打结。

  〃骗你的。 〃家禾径自走到门口。

  少爷的脸由红转绿;追上去拉住她的头发。

  〃放手;你这猪。 〃家禾一边拍他的手一边笑了出来。

  七

  星期一的早晨;家禾拎着旅行袋来到广告公司。

  韩凯正在座位上打瞌睡;家禾不客气地把袋子往地上一扔:”你的。”

  他睡眼惺忪地看着她;张口打了个哈欠:”谢谢。”

  她只能笑容僵硬地朝他点点头;外形出色的男人果然大多败絮其中。

  “她还好吗?”韩凯突然问。

  “我不知道。”家禾据实以答。对于分手的男女,她不想作任何评判。

  韩凯笑了,笑得很好看:“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我就是这么差劲的男人。”

  他的口吻不知道是自嘲又或者是认真的,家禾忽然觉得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很像另一个人。

  她转身走出办公室。走廊上的电梯一直叮叮作响,上班时间,高级写字楼里总是人头攒动。但往下行的电梯却一路畅通无阻。

  她在人潮拥挤的淮海路上快步走着,脑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

  忽然家禾感到一阵晕眩,然后世界就变得无比安静。

  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空洞,她的心中也是那么空洞。

  当她清醒过来的时候,眼前是一片斑驳的蜡黄,一个吊扇在她面前无力地转着。她愣了很久,始终无法判别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

  少爷的脸忽然出现在她眼前,她不禁吓了一跳。

  “你终于醒了。”他好像松了口气。

  “我……晕倒了吗?”她问。

  “是啊。”他没好气地说,“害我午饭都没有吃。”

  “对不起。”她虚弱地回应了一句。

  少爷又探过头来,脸上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医生说你贫血。”

  家禾别过脸去,轻轻摇摇头:“没什么,大概最近身体不太好。”

  “我给你打电话,是医院的人接的,所以我就来了。”

  “恩……”她的声音几不可闻。

  “你去找那个男人了?”

  家禾看了少爷一眼:“恩,把东西给他。”

  “……你看他的眼神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家禾疑惑地看着他。

  少爷像是思考了一下,然后肯定地说:“不一样。”

  “……”家禾没有反驳他,也没有追问,只是径自陷入沉思之中。

  他看出来了。

  她对韩凯确实另眼相看。因为,他很像她心里的另一个人。

  少爷扳过家禾的脸,她挣扎着要他放手。

  他却皱眉望着她脸上不知何时滑落的泪水,泄了气似地说:“你到底怎么了。”

  家禾敌不过他的力气,惟有用手挡着眼睛,眼泪却不断地从脸颊上流到颈后。暖暖又冷冷的,脑中的记忆也变得模糊而清楚。

  两人就这样无声地僵持着。

  少爷忽然扳开家禾的手,看着她说:“我不问了。你别这样……”

  家禾失神看着他,分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却不由自主地说:“谢谢。”

  

  凌晨一点,家禾坐在卧室的窗前发呆。

  她原以为自己已经摆脱了那个故事,却原来再次想起的时候,所有的情景还是那样清晰和真切。

  韩凯令她想到子崴,她以前的男友。其实他们两人并不相象,但韩凯的某些表情触动了她心底的那根弦。

  三年过去了,她以为自己已经好了,但原来伤口还在,因为她从未试着让它结痂。

  隔壁,少爷靠在床头,眼睛无神地看着已经满是雪花的电视屏幕,没来由地感到浮躁。

  又或许,是有来由的……

  过了很久,他关上电视,起身去客厅抽烟。

  “我还以为你睡了。”家禾的声音忽然响起。

  少爷有点错愕地转身看着她,点着的香烟在黑夜中忽明忽暗。

  家禾晃晃手中的杯子:“我起来喝点水。”

  “哦。”他倒在沙发上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烟。

  “今天,谢谢你。”家禾尴尬地说完,便回房去了。

  看着家禾轻合上的房门,少爷灭了烟,在沙发上躺了下来。

  她最近经常跟他说谢谢。

  

  来到上海三个月;少爷终于有了第一份工作。

  ”咖喱饭?!”他瞪着家禾;”你想看我的笑话是不是?”

  家禾跟在少爷后面从卧室走到客厅;再从客厅走到卧室:“明少;我知道你是一时之间没办法接受;但是;这个牌子在日本是很有名的;天皇都点名要——”

  “我不管天皇地皇。我不干!”他狠狠瞪她,然后点了根烟。

  家禾沉下脸,从他手里抄走香烟:“我不管你干不干,合约已经签了。下个礼拜一你就要去。”

  说完她叼着烟走了出去。

  他看着她的背影郁闷地说不出话来,用力把打火机往床上一扔,竟说不出话来。

  只不过,礼拜一的早晨,少爷还是跟家禾一起出现在摄影棚内。

  “不要总是黑口黑面嘛……”家禾脸上挂着笑容,嘴上却咬牙切齿。

  少爷不领情地哼了一声,转身要走:“那你来拍,我回去睡觉。”

  “哎!”家禾无奈地抓着他的长臂,赔笑道,“少爷……。”

  James眼睛转了一下,好似有了新想法。

  “我要吃许留山的芒果捞。”

  家禾苦着脸:“这里是莘庄……”

  “我不管,开机之前一定要。”他得意地双手抱胸往沙发上一坐。

  她扁扁嘴:“是不是吃了就好好开工的啊。”

  “看本少爷心情。”他笑笑地抬头看她。

  她拍拍他的肩:“别出乱子。”

  跟旁边的工作人员交代了几句,就出去了。

  通常开工都是早上8点到,差不多10点开始拍。少爷于是拿出随身携带的GBA玩了起来,冲了几版超级马里之后,他开始无聊地四处张望。

  这时候有工作人员来通知他再过20分钟要开始拍了。

  “搞什么,说好开工之前要的。”少爷自言自语,心里却在想她该不会出什么事情吧,快一个半小时了。

  正当他拿出手机打算打电话的时候,两杯芒果捞出现在他眼前。

  少爷抬头看家禾,她脸被晒得通红,上气不接下气。

  他眼神忽然一沉,接过杯子开始吃起来,不过嘴上不忘抱怨:“叫你去买个芒果捞,不是叫你去泰国买芒果,去这么久,就快开工了。”

  家禾放下包,捶了捶肩:“这里到浦东很远的好不好。”

  他猛咳了几下,她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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