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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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爱我-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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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 17 章
于正对于后续安排并非表现出不满。事实上,自从米库离开,他对一切都抱着无所谓的态度,仿佛不会出现比此时更糟的情况了。陆茗熟悉这种状态,就是他前段时间所处的那种。但他来不及幸灾乐祸地将它称为爱情对于正的惩罚,就被他的忧郁感染了。思念会传染,从女人传染到男人,再从男人传染到男人。他再一次陷入了对蒋涵痛苦的思念,并且并不希望这份情感变淡。仿佛爱情真正的滋味是苦而非甜。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们团里的演员回国了,各大剧团的演员们都回国了。印度人是最后走的,当陆茗在酒店的电梯里再也嗅不出任何香水味时,他知道他们终于成了最后的停留者。不知为什么,这家饭店少有游客入住。尽管城里变得越来越热闹,他却觉得越发孤单。除了于正,他再找不出第二个朋友,可这个朋友刚刚被爱情击倒,正对生活恍惚着不知所措。而他最后发现,他自己的状态也好不到哪儿去。
最后一支代表团的表演结束后的第三天里,比赛结果公布了。主办方竟然虎头蛇尾地没有安排闭幕式和颁奖典礼。不过就情况看来,似乎确实没有必要安排这些,因为剩下的人寥寥无几。陆茗看见名次,忽然觉得中庸之道似乎存在于世界各处:凡是参加比赛的一律有奖,而为了照顾远道而来的参赛队伍的情绪,越是距离远的代表队获得的名次就越靠前。陆茗他们和日本代表队获得了并列第一名,印度代表队则和土耳其人还有津巴布韦人分享第二名。为了突出非洲代表队的实力,特等奖是一支非洲队伍,翻译成中文叫做“非洲之梦”。整个名次安排得天衣无缝,而这只会让陆茗更加难过,因为这使他们前段时间的努力显得毫无必要,名次早就定好了。
拿到名次的那天,田云请剩下的几位吃了一餐饭。本来这餐饭可以算到上次的几位部长头上,但他们明显对坠落灯笼的事耿耿于怀,因而从那天起对田云采取了不理不睬的态度。地点安排在熊猫饭店的餐厅。要不是田云的邀请,陆茗简直不知道这里还能做出美味的中餐,一个月以来受到来自面包的折磨顿时烟消云散。只不过这种状态仅仅持续了很短的时间,随着最后一点米饭在他胃里被消化,未来的残酷突然在他眼前变得无比清晰。尽管他一直是孤独的,从现在起他将真真实实孤独地面对这无情无义的局面,好像藏在山洞里的野兽,用焦虑消化肚里的食物,又用同样的情感想着明天的归宿。至少明天不会悄无声息地把我一口吞掉,最后他想。事实上,未来从来不会把你一口吞掉,经常发生的是过去将你逐渐蚕食,而未来只需咀嚼一番就能达到效果。
清晨,田云把他们唤醒。尽管剧团的离去与陆茗他们并没有关系,田云还是坚持把他们从睡梦中叫醒。他们吃到了真正的猪肉培根,涂满黄油的烤面包发出诱人的香气。演员们兴奋地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好像抢夺盛宴的麻雀。其间有一位服务员送来一束玫瑰,让女人们爆发出一阵惊叫。这是大家最兴奋的一天。晚些时候,当演员们带着行李坐上去机场的巴士,一辆怪里怪气的篷车来接田云他们离开。这是非洲之梦的篷车。绿色的篷子上贴着一只狮子,在它身后还有两条长长的长颈鹿。陆茗产生了一种错觉:他们要参加马戏团的巡回演出了。他预感当他朝车里张望时,会看见关着狮子和老虎的铁笼。黑暗中黄铜色的眼睛瞪着陆茗,强烈的恶臭和沉重的喘气声充满了整个车厢。但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他把行李装进车厢后,一双双眼睛开始友善地眨动,有柔软的手臂将行李接过来,并引导客人们坐在空出的板凳上。接着车子发动,一路的烟尘完全掩盖了行踪。他们的加入犹如在咖啡中注入了冰块,不仅没有使气氛变冷,反而使它更加融洽。有人敲起了手鼓,霎时演员们唱起了非洲歌谣。
这旋律让陆茗觉得非常熟悉。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与他唯一看过的舞蹈表演的那天里,演员们唱的旋律相似。原来他去看的就是非洲之梦的比赛。他简直不敢想象这种种巧合:他只看过一场表演,却正好赶上了最精彩的一场,充满曲折的经历后,今天的相遇又将延续他们与非洲之梦的缘分。这多少让他宽慰了许多。而那个蓝色头发女人的形象竟然无比清晰地出现在他眼前。
隐约中,城市的印记逐渐消退。陆茗感觉到他们又行驶在一望无际的戈壁中,雪山派出鹰作为信使,打探这群陌生人的消息。就在他以为还有很远的时候,车子拐了个弯,唐突地停下来。
这是个自成一派的小村落。无比结实的石块凿成的砖头歪歪斜斜地支撑起一栋栋小房子,屋顶则多半由粗壮的草茎覆盖。高大的棕榈树在庭院里直挺挺地站着如卫士一般,依稀有红色的花朵长在树下。有一片并不茂盛的玉米地在村庄南边,除此之外,周围全是开阔的戈壁。湛蓝的天空映衬白色的雪山,作为视线的尽头。一下车,一阵强烈的风就迎面吹来,让刚刚萌生的希望瞬间变得冰冷。
陆茗他们被安排在村子中央一所较大的房子里。推门进去,陆茗发现它看似坚固的外表其实是假象,不然的话,也就不需要在屋子里支撑起圆柱了。地下铺着石砖,石砖上是各种兽皮。这样的装饰没有起到理想的效果,因为这让房子充满了野兽的体气,好像参观动物园时一样。这里显然没有通电,大块的动物油脂被浸在一个玻璃容器里,接着从容器底部引出了一根灯芯。然而最让陆茗惊讶的是,他居然没觉得这里比熊猫饭店差。
有四张床排列在屋子两边,而屋子中央则是一张桌子。田云和何思远选择了左侧的两张床,陆茗和于正则选择了右侧。默默地收拾好行李,四人坐在各自的床上没有言语,也没有人外出。最后田云忍不住打破了沉默:“好不容易和非洲居民同住,大家出去体验一下非洲风情吧!”见没有人相应,他好像也是非常不情愿地站起来,掀起遮门的毛毯出去了。瞬间许多灰尘在射进的阳光下飞舞起来。
当地居民用一顿丰盛的午餐招待了来客:半生的牛肉、烤白蚁、加了浓重香料的蔬菜、玉米面和水果。他们统统用手抓起粘稠的玉米面,拌着蔬菜送入嘴里。田云坐在村长身边,可以看出他对眼前的食物恐惧万分,但还是强作笑颜抓起一小把玉米面,小心翼翼地送到嘴里,最后实在推辞不过,还吃下了一把烤白蚁。这行为好像最终为他打开了一扇门。紧接着他吃了带血的牛肉、鲜牛心,还吃了刚刚做好的烤蝙蝠,最后抽了一口递过来的水烟,竟跟着大家跳起了非洲舞蹈。从他的行为,陆茗断定食物里是加入了一种神秘的药,可以迷惑人的神智。等客人们丧失心智,就把他们都卖到遥远的地方做奴隶。这故事他好像在某个神话故事里听说过。但是这些都没有发生。第二天早晨,田云又精神百倍地把他们从睡梦中摇醒。看他的样子,完完全全没有变傻,反而变得更有活力了。
只不过除了睡觉,实在无事可做。他们不可能一户一户地走访这个村庄,而如果光从全貌参观,他们已经完成了这个过程。每个人都对他们十分友善,小孩子好奇地打量他们,头顶水罐的女人们路过也会报以微笑。非洲之梦的篷车不见了,也许他们去某处演出了。同样消失的还有田云,而陆茗怎么也想不到,他居然跟妇女们在作坊里染布。中午时分,田云带着满手的蓝色颜料回到家里,才发现其余三人还在昏睡。“你们!”他喊道。
“难道我要养着三个孩子吗!”
有人端来食物。这是玉米面和炖蔬菜,还有盘白色的像米粒一样的东西,大概是烤白蚁。四人在房子中央那张桌上吃完午餐,田云催促他们外出,寻找能够帮忙的地方。没有人赞成,也没有人反对。大家指望田云的这种不人道的行为能得到老天的谴责。而在此之前,他们只有顺从他的意思。
陆茗漫无目的地在村子里闲逛。他看见了染布作坊,还有用羽毛制作工艺品的作坊。村庄虽小,去处却有不少,只不过这些去处都不能消遣时光。正在他犹豫要不要直接走过去加入他们时,有人向他招手。这是一个包着头巾的老年妇女。她在给一个木雕上色。当她看见这个年轻的小伙子时,她搁下了手中的画笔,招手示意他过来。她需要端详他。陆茗走过来坐在她对面的一张椅子上,不知做什么好。而她并没有要求他做什么。只见她拿出一只铅笔开始在纸上构图,却并不是画他的轮廓。她在进行一次创作。她要把陆茗身上的气息融入她的雕刻作品中去。
于是整个下午的时光都是在沙沙的铅笔声和雕刻刀剥落木屑的声音中度过的。陆茗出神地看着她用坚定的手腕削去一块块棱角,形成木雕的雏形。他感觉很舒适,尽管他并不知道他是哪儿帮到了她。他的思绪距离一切都很远。蒋涵好像是一段久远的回忆,而雨夜城的生活在他脑海里逐渐变得生疏。人的每一种情绪都有特定的气味,只不过这种气味是通过眼神,通过神态,通过动作散发出来的。这里的人善于捕捉这种气味,就像老妇人看出了陆茗的迷茫和不安。雨夜城的人们善于言语,却不能从中捕捉到对方的心情。
在村庄里的日子不算坏。陆茗甚至认为,这是他在非洲度过的最美妙的一段时光。当跳动的火苗熄灭,黑夜张开臂膀将他拥抱,给予忘忧的安抚;当清晨玫瑰色的朝阳从雪山升起,女人的拖鞋摩擦地面的声音将他唤醒;当他坐在老妇人堆满木雕的房间里,嗅着桐油和咖啡混合的气味,端详已经逐渐成形的木雕,这一切都带给他直达内心的宁静。这也叫他充沛了勇气,对未来的未知不再担忧。
此外,他学到了雕刻技巧。她教他如何削木块,以及如何给木块打磨。最后,她拿出一盒颜料,细细地给木雕上色。等颜料干透,她又在表面上了一层桐油。这是一尊人像雕刻。她将豹子的形象与人的形象巧妙地融合,在本来是黄色的人的皮肤上点缀了好些黑色的斑点。而细长的眼睛,平滑的面部使这件作品具备了亚洲人的特质。陆茗不能说这是按照他的样子做出的人像,这一点也不像他。等木雕最终完工,老妇人小心地把它放在屋子的一角,然后起身拿来一套茶具,在一个杯子里斟满了异香的咖啡递给陆茗,自己则点燃了一支烟斗。从始至终他们没有对话,但陆茗知道他的工作已经结束了,或者说,他在非洲的生活结束了。比起最初想到回归那近乎欢呼雀跃的心情,此时他非常平静。但他并非舍不得这里。这是一种复杂而简单的情感。复杂在于连陆茗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期待什么,简单则在于事实上,他什么也没有期待。
他居然认识了一些非洲之梦的演员。有一个足足有两米的大力士,他的名字叫普罗米修斯。尽管他长得难以想象的强壮,不过他其实是个表演喷火的演员。陆茗见他在村子里表演过一次喷火。他先喝下了半瓶略显黄色的液体,接着点燃了一支火把,放在嘴巴前方。经过短暂的停顿,突然间,他喷出一股液体,引燃了火焰,犹如喷泉般涌出来,像爆炸一般壮丽。小孩子们尖叫着躲开落下的火焰,还有大人们为他喝彩。陆茗真觉得他像为人们带去火种的普罗米修斯。
普罗米修斯有一个妹妹,就是那位蓝发的少女。陆茗始终没有弄清她的头发是自然的还是染的,因为那蓝色是如此纯粹,连最靠近发根的地方也是蓝色的。她有着很好的柔韧性。除此之外,陆茗还认得一位胖胖的演员,他能从喉咙中发出一连串低沉的冒泡声,好像抽起了水烟。他叫他咕噜。他的种种见闻都暗示,非洲之梦更像一个马戏团,而不是一个舞蹈团体。不过非洲之梦就是舞蹈团。
有天早晨陆茗醒来,发觉有些不对劲。周围异常安静,而前几天的这个时候,总是有脚步声把他叫醒。带着好奇心,他起床拨开窗帘,发现街上居然一个人也没有。似乎是某种召唤带走了所有人。带着一种恐慌的情绪,他慢慢地走过村庄的主干道,一边东张西望搜寻人的踪迹。不幸的是仍旧不见一个人。在村庄东边的尽头,他终于发现了村民的身影。只见不论男女老少,一律静坐在一片废墟里。他们都面朝太阳的方向,似乎在举行某种仪式。但这仪式的具体方式只是一动不动地坐在尘土中。这里是曾异常繁荣的古代文明的废墟。所有保存完好的建筑材料都被村民拆走用来盖房子了,剩下的只有较大的不便移动的巨石桩。当地人用静坐的方式缅怀祖先,贴近自然。
历史好像是循环。红极一时的文明消失后,人们又从近乎原始的方式起步,追赶被落下的进步历史,直到下一次的文明衰落。但似乎没有什么真正改变,就像嵌入房子里的古老的石块。看见如此多人静坐在废墟里,对于陆茗来说是一种震撼,他也找了个空位子坐了下来。虽然是早上,太阳却异常毒辣,数千年如一日的太阳穿透空气,照射没有任何遮挡的地面。但没有人退却,他们好像把这当成是承受祖先还没有来得及接受的惩罚,这是他们的信仰。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8 章
这是一段冗长的回忆。当他从中解脱出来,他开始怀疑自己心中是否尚存有柔软的角落。尽管这与此段回忆无关。就像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境,无论是身在其中还是突然醒来,都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当陆茗坐在从非洲回来的飞机上,就有这样的感觉。他如同一个参加春游的孩子,在中途偷偷开溜,自己探索了一番再跑回大部队里,却发现大家在开心的聊天,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离开。登机前,他非常担心非洲之梦的行李会被拒绝托运。巨大的藤编的箱子、箩筐,许多看上去已经千疮百孔的行李,却在无数次磨练中找到了始终保持整体的平衡。但他们都顺利坐上了飞机。有他们同在,他感觉非洲之行尚未结束。只不过,关于故乡的记忆在他头脑中渐渐泛滥,尤其是他之前日夜牵挂的蒋涵。
黄胜在机场迎接他们凯旋。只不过他毫不掩饰对非洲之梦更加专注的热情。当天晚上,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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