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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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爱我-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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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要求蒋涵再稍微等一等。这位母亲平时倒不是个喜欢看热闹的人,相反地她是位知书达理的文学家,平生最喜欢的事情是读书。只不过这场闹剧勾起了她对自己丈夫淡淡的失望:他就从来没有这么热烈地追求过自己。她把考验降在女婿身上,以此弥补自己的缺憾。“我的爱像汉尼拔翻越阿尔卑斯山兵临你的城下!”唐黄声嘶力竭地喊出了这一句,颇有临危不乱的统帅的气度。这一句果然起到了立杆见影的效果,蒋涵忍不住喊道:“我在这里呢!”一边摆脱众人向迷宫里跑去。张扬见新娘终于出现,也迫不及待地用肥厚的手指扒开小灌木,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穿过了迷宫,还不忘用脚把小灌木踩倒,以方便文弱的唐黄出来。四个人像胜利大逃亡一般,迅速钻入停在门口的凯迪拉克里,而秦雄斌更是从天窗里进入驾驶室的。众人发出了遗憾的喊声,有人期待更多的红包,有人抱怨自己出的点子还没有用上,全场只有蒋涵的母亲满足地喃喃自语:“这小伙子,好样的!”过了好半天,等新郎新娘已经绝尘而去,黄文才疑惑地问:“汉尼拔是什么?”
陆茗永远也不会忘记唐黄和蒋涵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他和唐黄十一点半走进咖啡厅,蒋涵已经在那里等待了。她仿佛能感知两人的到来,从一本书中迅速探出头,招呼他们俩过来。陆茗在看到蒋涵的那一刻,心里好像发生了小小的爆炸。她把刘海梳了起来,用一个粉色的发卡别在右边,跟蒋涵交往这么长时间,陆茗还没有见过她把刘海梳到后面的样子。她化了淡妆,靠近些还能闻到椰子精华洗发水的香味,齐肩的头发搭在白色的衬衣和罩在外面的7分袖小西服上,这一身打扮简洁大方,给她注入了庄重而干练的白领的气息。当然这纯粹是着装衬托的效果,蒋涵还只是一名小小的编辑。陆茗注意到,她在打招呼的时候完全没有透露出一丝对自己的热情,就像两个朋友约好见面一样平常。而接下来的交谈过程里,蒋涵好像是故意忽略他一样,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位博学的历史学家身上。尽管开场让陆茗极其失望,但他渐渐觉得自己还是有希望的。尽管蒋涵表面上投入了与唐黄的交谈中,她的掩饰过于明显了。在陆茗眼里,她就像一个闹情绪的孩子,故意娇嗔地不搭理父母。不过她为什么生自己的气呢?陆茗发现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值得他马上找出原因,以应对后面的情况。“这么说,你是陆茗的好朋友吗?”蒋涵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这时他们已经点好了各自的饮料:蒋涵是一杯柠檬冰茶,陆茗点了一杯拿铁咖啡,而唐黄则要了一杯汽水。在桌子中央堆着一盘什锦果盘,其中的橙子已经被蒋涵挑去大半,她好像只喜欢橙子。蒋涵还安排了巧克力塔蘸着水果,热乎乎的巧克力不断从塔顶冒出来,再从底部进入塔里加热融化。这还是陆茗第一次吃配巧克力酱宝塔的果盘,他若有所思地用一个顶部装饰着狮头图案的钢制签子叉起一个葡萄,再把它搁在巧克力的暖流中,但并不急于吃它。这多少给陆茗找了点事做,而不至于非常尴尬地听着他们俩讨论着中古骑士这个话题。陆茗的思绪渐渐有些飘散,他仍旧想不清楚,怎么蒋涵会生自己的气。也许这本来就是个错误的假设。“其实呢,我跟陆茗也是刚认识不久。”唐黄老实地回答道。
没错,一个小时以前他们才刚刚会面。在见面地点仔细分辨了好久之后,陆茗没有找到配合“唐黄”这个名字的人。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举起手机,于是背后传来一个声音:“你就是陆茗吗?”陆茗承认真实的唐黄让他非常失望,不过却让他出乎意料地安心。他比陆茗稍高,但比他瘦许多,带着一副金属边眼镜,把那双疲倦的双眼放大得更加明显。他似乎没有洗头,短短的和尚头上点缀着少许头屑。看上去,唐黄没有丝毫不凡的气质。陆茗非常确信,这个人的出现不会影响蒋涵和自己的关系。事实证明这是个正确的想法,因为他和蒋涵至始至终都是朋友而已。唐黄表现出了非常不情愿参加这次约会的态度。“你就当是最后帮我一次吧!”陆茗装作非常诚恳地请求道。放弃大学而去工作,这几年里他积累了丰富的和人套近乎的能力,于是唐黄答应还是好好配合他。“再说你也没有什么损失呀!”陆茗笑着说。
蒋涵是对陆茗有些生气。不过并不是因为情书,而是接二连三的阴差阳错引起的。蒋涵那天背的包是上班的公文包,里面装有许多稿件和材料。她有时候会把稿件带回家,方便突然有修改灵感时能拿到它们。陆茗趁着蒋涵去洗手间的工夫、小心地打开她的包,发现里面塞着许多信封。这一瞬间他闪过一丝担心,怕自己放进去的情书弄混了这些材料。但是计划已经实施,不能就此退却。陆茗扒开排列在最外面的那个信封,然后把装有情书的信封塞在了最外面。
非常不幸的,这封情书是与稿件弄混了。如果陆茗能注意一点,换个粉色的信封,也许不会导致这样的结果。他拿到信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半了。唐黄因为“需要时间酝酿”而使这封情书在约会前的最后时刻才抵达。陆茗粗略地看了一遍,然后从打印机里抽出一张厚厚的打印纸,用沾满蓝色墨水的钢笔开始抄写起来。这种墨水中还掺着金粉,因而写出来的字体闪闪发光,非常好看。好不容易抄完了长达100多行的情书,陆茗四处搜索,最终从一个抽屉的角落里摸出个上面没写字的牛皮纸信封。用这种文件袋装情书多少有点可笑,但陆茗也没有别的办法。好在上面没写字,蒋涵应该不会弄混吧,他暗暗地想。
约会回来的当天,蒋涵洗了个澡就睡了。第二天早上起床,没有陆茗打来的电话,蒋涵也没多想,抓起公文包就去上班了。今天有一份稿件要交给主编,她习惯性地从最外层抽出那份文件,然后径直走到主编的桌上,把这个信封放在了《西方文学鉴赏》上面。十五分钟后,主编把她叫来,把几张泛着金色闪光的纸交到她手里,问道:“这是什么?”
这位主编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她带着半圆形的眼镜,黝黑的皮肤由于发胖而略微泛出光泽。她喜欢穿色彩鲜艳的花衬衣,总是带着一股自命不凡,用平淡的语气配以刻薄的话挖苦写稿件的下属。蒋涵接过这几张纸,刚读了三句话,立刻有一种血往头上涌的感觉。她的脸变得通红,更为尴尬的是她没法掩饰这种变化。“写得不错呀,什么时候我可以认识一下作者呢?”主编继续用平淡的语气对蒋涵进行折磨。蒋涵一边支吾着,一边四处张望着同事们的反应。主编故意把她们间的对话用很大的声音说出来。“别紧张,我从来不干涉别人的私生活,尤其是这么能打动人的诗篇,我非常欣赏他的才华。”
蒋涵不能肯定她语气里的认真程度,如果她能确定什么,就是接下来的十五分钟内她肯定会害羞的要死。“你知道,我正想做一个关于中世纪骑士的专栏,我现在就安排你来写,一星期之后我要看见初稿,你说怎么样?”主编不理会蒋涵的反应——她从来不理会别人的反应。“好……”这是蒋涵说的唯一一个字。
“那么你可以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 章
接下来的一天,蒋涵犹如在梦中一样。这是她人生中最羞辱的时刻,而她却不能躲避,她能做的只有坐在办公桌旁,假装构思文章。她一会儿抓住零星的灵感,企图把它们拼成一句话,一会儿又陷入了深深的耻辱感里,她发誓绝对不原谅陆茗的所作所为,尽管他只是把信放错了地方。好不容易下班的时候,主编又走到她桌前对她说:“不要忘了啊,中古欧洲骑士的专栏。”蒋涵本来以为她是在开玩笑,不料她竟然是认真的。
蒋涵始终没有读完那封信,她把这信揉成一团塞到包里,好像这样就能掩盖她的痛苦一样。好不容易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下班的旅途对于她来说又是另一种折磨。她恨不得能永远呆在那个温暖的小房子里,不需要移动身体到别处去,也不要和任何人搭话。她想隔绝与外界的一切接触,默默地抚平自己的委屈。第二天起床,蒋涵感觉稍微好了一些。最起码她感觉自己有点饿了,毕竟距离上一次进食已经过去了24小时。陆茗依旧非常知趣地没有打电话来问候。蒋涵隐约觉得他是在等待她的回应——她心中的愤怒让她忽略了这个显而易见的道理,但她还是不能原谅他。蒋涵非常缓慢地起床更衣,然后给自己煮了一碗粥,搭配酸黄瓜和腌青椒吃了下去。胃里暖暖发热后,蒋涵开始思索中古欧洲骑士专栏的事情。她决定先从城市图书馆借几本书再去编辑部酝酿酝酿,至于求教于陆茗他们,这是她永远不可能做出的选择。踏入办公室的那一刻,蒋涵有些畏缩,她又想起了昨天的窘迫。不过没人注意到她,甚至主编也没有再调侃她。她从容地把厚厚的《中古欧洲史》、《欧洲骑士制度》、《十字军东征:罪恶的朝圣之旅》、《拜占庭帝国的覆灭始末》放在桌上,内心却是极其慌乱的:她不可能把这些书都读完,哪怕是最薄的一本都不可能在这周结束前读完。坐在她左边的同事好奇地瞟了一眼那厚重的烫金封面,对她说:“你这个月是要写书评吗?”
于是蒋涵好不容易一点一点恢复起来的信心和决心就这样崩溃了。她如坠云雾地翻着泛黄的纸张,好像上面的文字她并不认得。下午三点一刻,她疲倦的双眼终于无法睁开。等她再次清醒过来,发现已经将近四点,而她在《圣殿骑士:朝圣者的保镖团》这一章上只留下了一滩口水。
“看来你已经收集到了详实的资料了嘛,那我等你的佳作咯。”主编下班的时候,特意走过她桌子对她这样说。不过主编这次不是故意为难她的。她虽然已到中年,心中却依然留存着一丝少女的浪漫情怀。而她仅存的对中古欧洲骑士的印象则完美地诠释了“浪漫”一词的内涵。眼下这个小丫头又一次触动了她的浪漫情怀,因而她才布置下这个带有惩罚性质、同时又不失期望的任务。那天晚上,蒋涵在编辑部里待到了很晚,不过这并没有给她带来多少收获,也许唯一增加的是对陆茗更甚的恨意。不过这种恨意在疯狂滋长了两天之后,终于在第三天、蒋涵从床上醒来的时候被抑制住了。她最终决定给陆茗一个机会,同时也赶快完成手头这份棘手的差事。如果她不是对陆茗有感觉的话,也不会如此痛恨他,痛恨他不能当面表白,却编了这一封煞有介事的情书,还让她当众出丑。在她看来,陆茗比起那时圆滑了许多,也更会迎合人的需要,懂得恰如其分地把握尺度。蒋涵记得小学时候的陆茗是个有点孤僻、整天一副心事重重样子的孩子,而且她发誓,那时的陆茗有一种潜藏的救世情结。蒋涵以为他已经彻底改变了那种面貌,不过从这件事看来他还没有完全摆脱畏畏缩缩的形象。但她并不知道关于陆茗母亲的事情。想到这里她叹了口气,然后拿起手机,拨通了陆茗的电话。
陆茗的耐心渐渐耗尽了。如果他记得没错,这次约会已经进行了四十分钟,而且丝毫没有要结束的迹象。他已经把所有能吃的水果都吃完了,剩下几片杨桃和酸掉牙的火龙果还赖在盘子里,犹如泡涨了水的尸体一样毫无美感。蒋涵和唐黄的话题已经越来越深入,他们在中世纪的欧洲大地上尽情畅游,完全忘记了身边这个二十一世纪的年轻人。“所以说成为骑士是当时每个欧洲少年的梦想咯?这是个好的切入点,”蒋涵说着用笔记录了下来,“可是就我看来骑士的生活并没有那么潇洒呀?”
“你的眼界自然和千年前的人们没法比,那时的人们生来就是为了一个目的,有的是为了战斗,有的是为了缓和国与国间的矛盾,有的就是为了死。”唐黄叹了口气,接着说:“现代人的生活简直就是神怜悯的恩赐。”
陆茗忍不住想笑,但他迅速把笑变成一声干咳。为了掩饰这极为不自然的动作,他又连咳了好几声。他想不到现代人还能用这么奇怪的句式赞美摩登生活。对于陆茗个人而言,他并不急于赞美生活。他摸爬滚打了将近5年,才换来一点可怜占有物,他没有理由赞美它为“神怜悯的恩赐”。
“这些都是我从恶魔手中抢来的!”
他曾用这四十分钟仔仔细细地观察了蒋涵的举止和神态变化,发现她的确在故意回避陆茗,而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唐黄身上。她甚至都没有跟陆茗对视过一眼,每当她的目光碰到陆茗,她就迅速调转眼睛,好像陆茗是蛇发女妖一样。而陆茗真正惊讶之处在于,他们俩居然能在完全不谈及陆茗的情况下把话题进行了四十分钟之久。撇开历史相关的不论,开场的客套话和短暂的用来放松的话题里,蒋涵也小心避开了与陆茗有关系的部分。不对,他们提过一次,那是蒋涵问唐黄,陆茗是否和他是老朋友,而唐黄回答不是。之后蒋涵就再没有问过跟陆茗有关的问题。看来她需要的情报仅仅是我和唐黄的关系。陆茗暗想,但一个危险的念头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蒋涵在试着了解唐黄这个人,而不仅仅是他给蒋涵呈现的那段欧洲历史。
陆茗已经被自己的种种念头折磨得七荤八素,而蒋涵也意识到这场谈话已经进行了太久,是该告一段落了。她给了陆茗机会,但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他甚至都没有努力争取和自己搭腔。不过蒋涵还是有点害怕陆茗真的和自己搭腔,万一他涉及敏感话题,自己该如何回答?一种女人的天性驱使她认为这次完完全全是陆茗的错,如果他不能试图修复他们之间的关系的话,她是完全不会先行一步的。退一步说,今天的交谈还是让她非常愉快的,她不仅拟好了专栏的切入点,还收集到了丰富的材料,很快就能动笔写作了。
作为这次谈话的结束,蒋涵假装看了看表,然后对两个人——至少她认为是对两个人宣布——今天的时间过得是如何之快,自己必须回去工作了,不过她还需要几次这样的谈话来丰富这篇文章。“下次我们再约时间谈一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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