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第一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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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第一滴血-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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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兰博醒悟了,不,不能鲁莽行事。从今往后,必须学会控制自己。想到这里,他感觉好受了一些。
  六个月前,他在医院里的康复期结束的时候,还无法控制自己。一天,在费城的酒吧里,一个家伙推搡着他,挤在他前面看脱衣女郎的表演,盛怒之下,他出手砸碎了那人的鼻粱骨。一个月后,在匹兹堡,他又撕裂了一个身材高大的黑人的喉咙,因为当他在公园湖边露宿时,那黑人拿刀恐吓他。黑人的朋友见势不妙想逃之夭夭,可兰博不肯将他放过,穷迫不舍,直到在游艇上把他捕获。
  不,不能再冲动行事,他反复告诫自己。你现在已经痊愈了。
  于是,他转过身,挤出一丝笑容。“好吧,我上车。”他对提瑟说。
  “我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只不过打算步行回城。”




第六章

  警察局在一座古老的学校里面。校舍的墙壁是红色的。当提瑟把车开进停车场时,兰博差点脱口询问是否有人故意杷墙壁涂成红色,但他明白这并非是玩笑。
  兰博不喜欢这个地方,他对这里毫无兴趣。倘若不是提瑟的缘故,他经过这里的时候,肯定会足不停步地径直走过。
  可这并没有什么不同。
  通往前门的水泥台阶看起来似乎很新,簇新的铝制大门熠熠闪亮。里面有一间宽畅明亮的房间,散发着一股浓郁的松脂气味,摆放着许多写字台,但只有两个人。一个警察正在打字,另一个则对着挂在墙上的两波段无线电交谈。看到提瑟和兰博迈进房间,两个警察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
  “真是一个悲惨的景象。”打字的警察道。
  “那当然,”兰博答道,“现在你可能想知道,我是个男人还是女人,还想知道我是不是穷得没钱洗澡和理发。”
  “我介意的并非他的外貌,”提瑟说,“而是他的语言。”提瑟望着手持无线话筒的警员,“夏力顿,有什么新的情况吗?”
  夏力顿身材魁梧壮实,一张长方形的脸,整洁的鬓角延伸到耳际。
  “偷车。”他答道。
  “谁去处理了?”
  “沃特。”
  “很好,”提瑟向兰博转过身,“过来,现在该解决你的事情了。”
  他俩穿过房间,经过一条走廊来到大楼的后部。脚步声和嘈杂的人声透过两个边门传了进来。大部分房间里都是办公人员。走廊的地面非常光洁,但松脂的气味更重了,天花板上仍有一处尚未油漆过,下面放着一座脚手架。
  兰博看到脚手架上贴着一张告示牌,上面写着:“白漆用完,明天货到,将用你们喜爱的蓝色油漆把外墙的红色覆盖。”
  提瑟走到大厅的另一端,打开了一扇门,兰博踌躇了片刻。
  难道你真的想和警察打交道吗?他暗自问道。现在解释自己的来历还来得及。
  为何要对他们解释?我又没有触犯法律。
  “好吧,进来。”提瑟道,“这些麻烦是你自找的。”
  没有立刻进来是个错误。在门口踌躇片刻意味着胆怯,兰博不希望给人留下这种印象。不过,如果他按照提瑟的吩咐行事,会使人觉得他己乖乖就范,他也不愿那样。于是,他在提瑟再次开口之前走了进去。
  这间办公室的天花板低而压抑,他不由自主地想弯腰。可他不愿显得卑躬屈膝。房间的地板上铺了一张绿色的旧地毯,就像修剪过的草地一样。写字台后面挂着—排手枪。他的目光停留在一把使用四四口径弹药的手枪上,不禁想起曾在特种部队的营地里见过这种枪:世界上威力最大的手枪,它能够射穿五英寸的钢板,还能击毙一头大象,但后坐力太强,兰博始终不喜欢使用这种枪。
  “坐下,年轻人,”提瑟说道,“说出你的姓名。”
  “就叫我年轻人吧。”兰博答道。凳子靠在右侧墙边,他把睡袋搁在长凳上,僵直地靠着睡袋坐下。
  “言归正传,年轻人。说出你的名字。”
  “我叫年轻人,如果你乐意的话也可以这么称呼。”
  “说得不错,”提瑟道,“你这该死的家伙,我想怎么叫你都成。”




第七章

  真见鬼,这个年轻人令他无法忍受。提瑟竭力想把他赶出办公室,以便能有时间打电话。此刻已是4点30分,按照不同的时区划分,加利福尼亚应该是1点30分。也许,安娜不在她的姐姐家里,也许正与别人一起外出吃午饭。和谁在一起,在哪儿吃饭呢?他感到心绪恍惚。他把注意力都放在监视这个年轻人身上,就是为了克制自己不要给妻子打电话。个人的私事不能与工作发生冲突。私生活仅属于家庭。如果你被私事所累,草率鲁莽地行事,就应该告诫自己静下心来,集中精力出色地做好工作。
  今天,他的行为准则正取得成功。这个年轻人拒绝说出自己的名字。
  通常,只有心怀鬼胎的人,或担心自己被逃亡案卷查获者才不愿透露自己的姓名。说不定,这个倔强的年轻人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那么,他会耐着性子发现真相。他坐在写字台的一角面对着年轻人。平静地点燃一根香烟。
  “想来一支烟吗?”他问道。
  “我不抽烟。”
  提瑟点点头,不慌不忙地吸了—口烟。“我再问你一次。你叫什么名字?”
  “这与你毫无关系。”
  上帝啊,提瑟气得从椅子上跳起来,大步流星走到他的面前。他告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激动。“你刚才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你完全明白我的话。我叫什么是我自己的事情,没有必要向你禀报。”
  “记住,跟你谈话的人是警长。”
  “这说明不了什么。”
  “这当然能说明问题,”提瑟停下,等脸上的怒火消退之后,和气地问,“把你的钱包给我。”
  “我没带钱包。”
  “身份证给我。”
  “我也没带。”
  “难道你没带自己的驾照、社会安全卡、兵役应征卡、出生证……”
  “是的。”兰博打断了他。
  “不要耍花招。把身份证拿出来。”
  兰博没有理睬他,转过身望着墙上的枪,注视着一排射击纪念品上面的徽章。“优异服务勋章。这是你在朝鲜战场上获得的吗?”
  “是的。”提瑟答道,“站起来。”
  这是他所荣获的第二枚高级勋章。优异飞行十字勋章、战时优异服务勋章,其级别超过铜星、银星及紫心勋章,只有国家荣誉勋章在它之上。勋章上刻着:授予海军陆战队中士威尔弗雷德·蓝根·提瑟。因他在面临敌人炮火之时英勇无畏的领导才能,1950年12月丘隼水库战役。那时提瑟年仅二十,他不想让这个年轻人嘲笑自己。
  “站起来。我讨厌再说一遍。站起来,把口袋里的东西掏出来。”
  兰博耸了耸肩,慢吞吞地翻开两只裤子口袋,里面空空如也。
  “把你鹿皮夹克的口袋也翻开。”提瑟吩咐道。
  “说得不错。”兰博摸了摸夹克,从里面掏出两美元二十三美分及一盒火柴。
  “为何带火柴?”提瑟问道,“你刚说过不抽烟。”
  “我需要用它煮食物。”
  “但你既无工作又无钱。你从哪里获得食物呢?”
  “你想让我怎么回答?去偷?是吗?”
  提瑟瞟了一眼放在长凳上的睡袋,猜测他的身份证可能就在里面。于是,解开睡袋上的绳子,把里面的东西扔到地板上。他发现一件干净的衬衫,一把牙刷。正当他准备摸衬衫口袋时,兰博叫道:“嗨,我花了很久才把那件衬衫熨好。别把它给弄皱了。”提瑟突然感到兴致索然。
  他揿下写字台上的内部通话系统。“夏力顿,你刚才见过这个年轻人,现在我要你通过无线电把他的外貌对州警察局作出描述。听着,我要求尽快把他的身份查明。接着你再查看一下此人与我们档案里的某些东西是否有关。他既无工作也无收入,但看上去他吃得很好。我想了解此中的原因。”
  “如此看来,你是不打算放过我了。”兰博说。
  “你错了。这都是你自找的。”





第八章

  治安法官办公室里的空调嗡嗡作响,不时地发出格格的噪音,凉气袭人,兰博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坐在写字台后面的人身着一件特大号蓝色汗衫。门上的标志写着他的名字迪伯詹。此刻他正在抽烟,但一看见兰博,他便停下了。
  “好吧,我在这里,”他晃动着转椅嘎吱嘎吱地来到兰博跟前。“威尔,你刚才打电话时,本应告诉我马戏团在城里。”
  瞧,又是这一套。兰博明白事情变得越来越严重,明白最好屈服就范,否则,这帮人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可这个讨厌的家伙想侮辱他,他们不会善罢甘休。上帝,他就是不愿对别人俯首称臣。
  “听着,孩子,”迪伯詹道,“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他那圆鼓鼓的腮帮上沾着少许烟丝。“我从电视上看到年轻人在进行示威游行和聚众闹事——”
  “我可不是示威者。”
  “你的头发都快到脖颈了,难道你不觉得痒吗?”
  哼,他们总是问这个话题。“开始时有点痒。”
  迪伯詹搔了搔眉毛。“不错,只要你乐意一定会习惯的。可你为何要蓄这么长的胡须?大热天不痒吗?”
  “有时是的。”
  “那么你为什么不杷它剪短呢?”
  “我脸上长了一块疹子,无法修面。”
  “就像我的屁股痛不能擦屎一样。”提瑟站在门边说。
  “等一等,威尔,他说的也许是实情。”
  兰博忍不住反驳:“不,不是。”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我讨厌别人问我留胡须之事。”
  “那你为何要这么做?”
  “我脸上长了一块疹子,无法修面。”
  迪伯詹看上去像被人掴了一记耳光似的。空调格格作响地运转着。
  “好吧,”他一字一句地说,“我上当受骗了,是不是,威尔?他在嘲弄我。”说着,他干笑了一声。“我上当受骗了,的确如此。”他咀嚼着嘴里的烟丝问道,“你打算以何种罪名指控他,威尔?”
  “流浪和拒捕。不过,这仅是个开头而已,我还准备查看他是否有前科。我猜测他可能在某处行窃。”
  “我们先按流浪罪处理。孩子,你明白自己有罪吗?”
  “我没有罪。”兰博否认。
  “你有工作吗?你身上有十美元吗?”
  “没有。”
  “孩子,直言不讳地说,你是个流浪汉。要么拘留五天,要么罚款五十美元。你选择吧。”
  “我刚才说过,我连十美元都没有,你他妈的让我到哪儿去弄五十美元?”
  “这里是法庭。”迪伯詹猛地一下从转椅上立起身来。“我绝不容忍任何人在这里恶言谩骂。你再出言不逊的话,我将指控你蔑视法庭罪。”他喘息了一下,然后又开始咀嚼嘴里的烟丝。“就凭你这种态度,即使把你关押起来也难以改邪归正。”
  “我没有罪。”
  “我并没有问你。不准随便开口。威尔,他为何要拒捕?”
  “我让他搭了车,把他送到城外。我以为他就这么离开了,不会再滋事。没想到他又回来了。”提瑟倚在破旧的栏杆边解释道。
  “我有回来的权利。”
  “我再次把他送到城外,可他又重蹈覆辙。我让他上警车,他拒不听从。最后,我只得用武力迫使他就范。”
  “你以为我是出于害怕才上车的吗?”
  “他不肯说出自己的名字。”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他声称自己没有身份证。”
  “那该死的身份证对我有何用途?”
  “听着,我可不愿整个晚上都坐在这里听你俩的对话,”迪伯詹不耐烦地说。“我妻子病了,我得在五点钟赶回家给孩子准备晚饭。现在已经迟了。拘留三十天,或罚款二百美元。听见了没有,孩子?”
  “二百美元?上帝啊,我告诉过你,我身上连十美元都没有。”
  “那么,你就在监狱里呆上三十天,”迪伯詹从椅子上站起身,一边解开汗衫上的纽扣一边说,“我本想取消你五天的流浪监禁,但你的态度让人无法忍受。太晚了,我得走了。”
  空调发出的格格噪音越来越响,兰博浑身发抖,他不知道是出于冷还是出于愤懑。“喂,迪伯詹,“他拽住了正要离去的法官。“告诉我,我是否犯了拒捕罪?”




第九章

  走廊两边的门都已经关上,兰博穿过大厅一端的油漆脚手架,径直向提瑟的办公室走去。
  “不,你朝那边去。”提瑟指着右边的最后一扇装有铁栅栏的门,门的顶端有个小窗。他掏出钥匙准备打开门,发现门已经开了一道缝。他不满地摇了摇头,推开门,示意兰博走下一道带有栏杆的楼梯,楼梯的台阶上铺着水泥,天花板上点着几盏荧光灯。他跟在兰博后面走下楼梯,锁上门,两人的脚步踏在水泥阶梯上,发出一船空洞的回音。
  走到地牢时,兰博听见哗哗的喷水声。湿漉漉的水泥地板上反射出荧光灯的亮光,远处有—个瘦弱的警察手持软管冲洗单人牢房的门,飞溅在铁栏杆上的水珠徐徐落到下水道里。他一抬头看见提瑟和兰博,赶忙把喷嘴拧紧;水猛地冲出一道巨大的弧线,戛然停止。
  提瑟说:“盖特,楼梯的门怎么又没上锁?”
  “我刚才……这里没有囚犯。最后一个已经起床,我让他出去了。”
  “这与有没有囚犯毫无关系。如果你养成了不锁门的习惯,这儿关有犯人的时候,你也许会忘记锁上。所以无论如何你必须记住把门锁好。我不想多说——适应一份新的工作和新的规则可能是有些困难,但你若不谨慎行事的话,我就会让别人取代你。”
  兰博感到这里和法官的办公室一样阴冷,他的身体仍在发抖。天花板上的灯距他的脑袋太近了;即使这样,这里的光线仍然很暗,阴森森的铁栅栏和水泥地。上帝啊,他不应该随提瑟来到这里,而应在从法院到这里的途中把提瑟击倒在地,然后拔腿而逃。不管怎样,即使是亡命天涯,也比被关在地牢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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