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这里光线够暗。
走出电影院，不少人还在讨论剧情。
有人说拍得烂，有人说拍得好，有人说自己纯粹是来看谢霆锋的。
这些都不在艾佳关心的范围。
回去的路上，艾佳突然想起上次高中班级群里通知的中秋节高中聚会的事情。
“你知道中秋节高中同学聚会的事情吗？”
“知道。”
艾佳目视前方，“那你要去吗？”
佟书棋转头看她，目光沉沉。
“你去吗？”
“去，反正中秋我也要回江城过节，正好。”
“那我也去。”
佟书棋不带一丝犹疑。
车里的气氛稍稍有些暧昧。
艾佳舔了舔嘴唇：“额，我几个月前见过薛雪一面，我看到……”
艾佳有点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
佟书棋并没有因为艾佳提起薛雪而改变神色。
“看到什么？”
艾佳后悔提起这个话题，可是已经覆水难收。
艾佳你说话能不能过过脑子啊！
她唾弃自己。
“我看到她跟一个外国男士很亲密的在一起买衣服。”
“哦，那是Michael，她现在的老公。”
艾佳瞪大眼睛，嘴巴微张，难以置信。
她眼睛本来就大，再这样惊讶，显得眼睛就更圆了。刘小真曾夸过艾佳的眼睛，说那是一对看不出年龄的眼睛。
佟书棋看着艾佳的表情，觉得很可爱，心里有一处蓦地变得柔软，忍住想要伸手捏她脸的冲动，笑着点头。
佟书棋没有任何说起前妻不适的表情。
“我们现在是朋友，她老公我也认识，我和薛雪读硕士时的同学。”
见艾佳一脸疑惑。
“Michael以前就追过薛雪，无奈我挡在中间。”
“你们……”
艾佳很小心翼翼地问。
“我和她是和平分手的，我们结婚两年以后，因为工作的事情，聚少离多，感情也淡了。薛雪主动提出离婚，我就同意了。”
那么喜欢的人跟自己提出离婚，艾佳难以想象自己会怎样。
“对不起。”
艾佳很有负罪感，总感觉自己是在揭他的伤疤，不敢看他，侧头看向窗外飞奔而过的风景。
佟书棋把车停了下来，抬手。
突然肩膀一阵温热的触感，她转头。
佟书棋见艾佳转过头，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在心里叹了口气。
“艾佳，你不用说对不起，我什么事情也没有。”
艾佳见佟书棋面色沉静，觉得自己刚刚好矫情。
一碰见他，艾佳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嗯，我知道了，走吧。”
“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1 章
同学聚会的日子定在中秋节的前一天。
班长通知大家在高中学校门口集合，并带上高三毕业那年老师发的纪念金。
大家得知需要带上那张印有自己学号号码的十元钱，群里哀嚎声四起。
纷纷留言。
有的说不知道放哪里了。
有的说老师发的那一天就用了。
……
毕业那天，班主任给每人都发了一张崭新的十元钱，钱上印的数字后两位是自己的学号。
艾佳还记得班主任曾说过，十年之后的同学会，这张十元钱便是门票。
当时很多同学都以为这只是个玩笑，十年太远了，不是当时的他们需要思考的事情。
可是现在，十年之约如期而至。
那一张张曾经熟悉的笑脸会否再次出现。
艾佳在自己房里翻箱倒柜，为的就是搜寻那十元钱的影子。
终于在一个久未打开过的盒子里发现了它的踪影，它被夹在一本生物笔记本里。
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仍旧崭新如故。
艾佳穿戴整齐，到约定的地点的时候，人还没来几个。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当年的同学们也陆陆续续来到这里。
班长杜宇飞已经从当年的瘦弱少年变成了一位大肚腩的饭店老板。
团支书刘荷摘下了遮着半张脸的黑框眼镜，画上了美丽的妆容，变身为了业界精英。
学习委员陈玉霞放弃了孩子气的学生头，留长了头发，成了一位家庭主妇。
体育委员莫小松换下了挚爱的球服，穿上一身洁白的大褂，拿起手术刀徘徊在生与死的边界。
英语代表高竞放下书本，提起公文包，穿梭在不同城市，签不同单。
张新蕾甩掉了恼人的游泳圈，穿上贴身的短裙，站在各式各样的聚光灯下，笑着面向众人。
宋飞……
赵小倩……
…………
佟书棋放开了薛雪的手，寻找着自己曾遗失过的美好，站在人海里，深深地看着艾佳。
有的人变了，有的心还在为当年的那个人跳动。
佟书棋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越过其他人，悄悄走到艾佳的身边。
“什么时候来的？”
艾佳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心微微发颤。
“刚来不久。”
因为放假，学生们都放假了。
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提前打好了招呼，门卫大叔并没有拦着他们这一群人。
一路上，那些印在脑海里的景色都变了模样，塑胶操场，崇学新楼，新食堂这都是艾佳他们没有经历过的。
班长带着一大群人直奔以前的教室。
教室外面的墙壁已经变得斑驳老旧了，白石灰块还不断地往下掉，露出青灰色的墙面。
他们站在门外，一门之隔，门内是青涩的记忆，门外是一张张成熟的面孔
。
他们就像商量好似的，谁也没有推开那扇门，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门外，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了追忆的神情，所谓近乡情怯便是如此吧。
不知道是谁最先打破这股压抑的沉静。
门被推开了，发出穿越了时间长河的咯吱声。
众人的心皆被这扇门紧紧地揪着。
视线越来越开阔，那站在讲台上架着一副老旧的黑框眼镜的身影渐渐清晰。
他笑得慈祥，皱纹爬上了他的额头，眼角，嘴角。
“欢迎同学们回到高三一班！”
班主任用他那仍旧洪亮的声音，敞开怀抱拥抱这些来寻找青春的孩子们。
大家见此景，都红了眼眶，好像一下子就回到了十年前，看到那个抱着书苦读，怀揣着梦想的自己。
“好了，同学们，都回自己的座位，要开始上课了。”
众人凭着记忆，一一找到当年的座位，坐下。
桌上少了那一摞摞叠得如山高的书，视线也更加开阔明朗。
佟书棋在左，艾佳在右。
光线正好，恰恰照在佟书棋的侧脸上。
十年前的面容与现在重叠在一起，深深地沉在了艾佳的脑海里。
艾佳眼里蒙上了一层水雾，不再青涩的脸上挂着仍然青涩的笑容：“嗨，我是艾佳！”
一如多年前。
跨越时间，你还在这里。
佟书棋这次不再淡漠，他目光沉沉，眼里只有艾佳的倒影：“嗨，我是佟书棋。”
她嘴角带着笑，鼻尖微红，含在眼眶里的泪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
“好久不见。”
艾佳脸上的泪珠一滴一滴地滴落在佟书棋的心脏，烫得他的心发疼。
“好久不见。”
班主任翻开那本保存得完好的花名册。
一号佟书棋。
“到。”
二号范潇。
“到。”
三号杜宇飞。
“到。”
……
三十三号孟诗。
安静的教室里没有人答道。
教室里的位置并没有坐满，有些人是因为实在脱不开身，有个人却是永远也来不了了。
孟诗便是这个人。
与孟诗交好的陶子瑶在听到这个名字时，就开始呜咽。
悲痛迅速充斥整间教室。
孟诗，那个总是笑得甜甜的女孩子，她被永远地定格在了美丽的22岁。
孟诗在二十岁那年被检查出患了急性白血病，两年的化疗，终归没有挽回她年轻的生命。
艾佳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身边的同学会这么快以这种方式离开这个多姿多彩的世界。
墓碑上的孟诗永远年轻，却再也无法笑得天真无邪。
三十四号赵小倩。
“到。”
三十五号陈珊。
“到。”
三十六号罗浩。
“到。”
……
六十号艾佳。
“到。”
佟书棋和艾佳相视一笑。
班主任咳嗽了两声，将手放在讲桌上，撑着身体：“今天，我们来上一节特殊的课。”
投影仪上出现四个大字——你好，十年
“我很高兴又再见到你们坐在这间教室听我这个老头子讲一些废话，十年，我老了，你们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家庭，事业。你们或许在这期间遇到了许多挫折，走了不少弯路，可是最后还是挣扎着走到了这个十年的关口。我很欣慰，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一点一点的长大，一步一步成为国家的栋梁。我也不多说了，你们看一下十年前的自己吧。”
随后投影仪上播放着一张张笑得张扬的脸，有一些甚至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拍的。
艾佳在上面看到了佟书棋，吴奎，薛雪，陈珊，孟诗……还有自己。
有认真做作业的自己，有笑得没心没肺的自己，有偷看他的自己，有发呆的自己。
那些都是她，十八岁的艾佳。
那时候他们笑得多么无忧无虑，可以谈天说地，可以让思维飞到无限远的宇宙。
那时候他们是多么年轻啊。
真好！
让自己笑得单纯的时间总是短暂的，大家拿出手机或是摄像机，拍下这动人的时刻。
陈珊穿着宽松的孕妇裙，慢慢地朝艾佳他们走来。
艾佳见脸明显圆了一圈的陈珊，脸上不再是张扬，取而代之的是柔和的光芒，让她移不开眼。
“你……”
艾佳看着陈珊的肚子。
陈珊笑得温和，点头。
“真好。几个月了？”
“三个半月了。”
艾佳握着陈珊的手，素雅的脸上笑意涟涟。
“哇，恭喜！”
艾佳说的真诚。
站在艾佳身畔一直没有说话的佟书棋也送出祝福：“恭喜。”
“谢谢你们。”
陈珊在艾佳耳边小声问：“艾佳你能帮我个忙吗？”
“可以。”
陈珊将手机交到艾佳手上。
“帮我和佟书棋照一张相吧。”
“行。”
陈珊站在前面，佟书棋礼貌地站在她的斜后面。
咔擦！
艾佳将手机交回陈珊手中，她看到陈珊脸上那一抹释然。
“艾佳，我们能出去聊一聊吗？”
艾佳和陈珊走在平坦的林荫道上。
陈珊淡淡地说：“我前不久和薛雪见过一次面，我们聊起了你。”
艾佳平静地眼里泛起波澜，“聊起我？”
陈珊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艾佳：“薛雪说，她一直知道你也喜欢佟书棋。”
艾佳低垂目光，复又直视陈珊：“哦，她怎么知道的？”
陈珊微笑：“我也问了她，她说女人的直觉。以前上学的时候，你坐在佟书棋旁边，你看他的目光被薛雪捕捉到了。她说，她为了宣告主权，经常故意在你面前提起佟书棋怎么对她好，想让你知难而退。”
艾佳回忆那一段独自伤心的画面。
薛雪每天在自己面前笑得一脸甜蜜和羞涩，悄悄跟她说她和他之间的点点滴滴。
艾佳只能强颜欢笑，独自舔舐伤口。
“我就说，我跟她并不熟，可是为什么总要跟我说那些事情，原来是这样啊。”
陈珊见艾佳并不生气：“有时候我觉得你隐藏得真的很好，要不是我不小心看到你夹在书中的纸条，我恐怕一直都猜不到你会喜欢佟书棋。想想当时我还逼你不准喜欢他，不准勾引他，都觉得当时的自己的好幼稚。”
艾佳站在细碎的阳光下，裙角飞扬，“谁没有幼稚过呢？”
陈珊也感慨：“是啊，我们都是从幼稚中摸爬滚打着出来的。说到底还是你最能坚持，你现在和佟书棋在一起了吧！”
艾佳摇头，“没有，我们谁都没有开口。”
陈珊恨铁不成钢：“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佟书棋也是，我都能看出来你们互相有意于对方，偏偏你们两个们葫芦，死活不开口。”
艾佳并不介意陈珊如此说她，旁人怎么看如何，皆不是局中人，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在校园的每个似曾相识的角落留下自己的影子。
艾佳也照了不少照片，有自己也有别人。
艾佳正在为离教室不远的一棵古树照相，据说它的年龄比这所高中的年龄还久，艾佳记得前几年学校才举办了百年校庆，那这么说，它是一棵树龄至少超过了一百年的梧桐树。
梧桐树，跟自己还真的有缘分。
艾佳望着树，一脸温柔，殊不知自己已入了别人的画。
佟书棋调好焦距，按下中键，定格永恒。
吴奎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佟书棋，偷拍不厚道哦，何不光明正大一点。”
佟书棋一点也不惊讶吴奎的调侃：“光明正大我怕会吓到她。她还没准备好。”
吴奎拍佟书棋的肩膀，同情地道：“看来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加油吧，骚年！”
佟书棋斜睨了他一眼，“你在哪儿学的，不伦不类。”
“微博啊，话说你还不知道小佳佳的微博吧！要不要姐夫告诉你啊？”
吴奎斜仰着头，脚还一抖一抖的，怎么看怎么欠扁。
佟书棋虽说有微博号，可几乎就没用过。
“你可以试着不说。”
佟书棋出手扣住吴奎的手腕，发力。
吴奎手发疼。
这个佟书棋，是你求人还是我求人啊。
“得得得，你松手，我说。”
佟书棋这才松手。
“说什么？”
艾佳走到他们身边，好奇地问。
吴奎揉着自己的手腕。
这小子心真黑。
“说你的……”
吴奎的话被佟书棋接了过去，“说你的排球打得真差。”
艾佳脸上好奇被羞涩代替，看着吴奎：“你们都知道啊。”
吴奎得另一只手被佟书棋死死地捏在手中，吴奎疼得要命：“是是。”
佟书棋得到答案又松开。
“想当初，我和佟书棋看你发球总发不过去，才叫佟书棋过去教你的。”
艾佳将目光转向佟书棋：“是吗？”
“嗯。”
一行人吃完饭又吆喝着去唱歌，陈珊因为是孕妇，吃完饭就回去了，还有几个人是因为有事情也提前退场了，最后剩下的也就十几个人。
订了个豪华大包间，包间里灯光暗沉。
麦霸霸着麦克风，在那儿干嚎。
艾佳酒量不好，席上喝了点酒，现在感觉自己脸发烫，昏昏欲睡。
她全身无力地坐在沙发里，一边又要控制着自己的睡意，一边又要防止自己碰到佟书棋。她是真的害怕自己一会儿发酒疯调戏他。
不一会儿，包间里又送了一箱啤酒进来。
吴奎递了一杯给艾佳，艾佳昏昏沉沉的，抱头就喝。
一杯下去，醉的更厉害了。
一只凉手覆在了艾佳的额上，艾佳感到一阵凉意，多蹭了几下。
稍微清醒了一些，艾佳惊觉这只手的主人是谁，她不敢看佟书棋，索性闭上眼靠着那只手睡着了。
艾佳枕着佟书棋的手睡了一个小时，佟书棋的那只手已经麻木了，他看了一眼睡得沉的艾佳，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推她。
“艾佳，醒醒。我们该走了。”
艾佳感到有人在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