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岭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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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岭雪-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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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学生的。她正欲与那小男孩说话,那男孩又像昨天那样,一溜眼便跑得无影无踪了。
秦然只得重回了教室。下了课,她问冬妮,知不知道刚才门外的那个小男孩是谁。
冬妮说:“秦老师,那男娃叫麻小龙,因为两年前他爹爹在外面城里打工,给别人盖房子,从很高的架子上摔了下来,人也摔死了。他阿妈因为这个事,得了心脏病,好多时候不能下床做事。所以麻小龙家很穷,他没得钱读书,只能有时候躲到教室外来偷听。”
秦然听了后,心内不好受,问:“麻小龙几岁了?”
“他今年十岁多了。”
秦然又问:“他一直没上学吗?”
冬妮道:“没读过。老师,他们家连吃饭都成问题,我听说麻小龙常吃不饱饭,他妈妈也是。还是他家大伯有时给他们送一点粮食来。吃饭都蛮成问题,就更莫说交钱读书了。”
秦然听了,默然无语。她知道,这里的小学,每个学生除了国家免除的一些杂费及费用外,每年得交140多元学费,秦然清楚的知道这140多元对这个如此贫困的家庭意味着什么那也许就是他们家大半年的生活费。
于是,她对冬妮说:“麻小龙的家离这儿远吗?”
“不远,大概就40多分钟吧!”
秦然笑了一笑,那笑容里泛着苦涩和无奈。在这里,交通的唯一方式就是走路,在大家的意识里,走路,只要时间不超过两、三个小时,那都不算远的。于是她接着说道:“冬妮,今天下午放了学,你跟我一起到麻小龙家里去一趟,好吗?我想让麻小龙能上学。”
冬妮懂事的点了点头,说:“好啊!我好多次都看到麻小龙在教室外听课,也想帮他。只不过勒,他上学的钱从哪里来啊?”
秦然又笑了笑,说:“老师有钱,可以帮他交。”
冬妮揪心的瞧着秦然,说:“秦老师,你每个月也只有200块钱的补助,你的钱都不够自己花,帮他出了,你自己啥办?”
秦然见冬妮懂事的看着自己,她摸了摸这个小女孩光滑、柔软的头,说:“没关系,我的钱够用了,再说在这里,就是想花钱,也没有能花钱的地方啊!”
下午放学后,秦然就与冬妮上了路。
路上,秦然又问冬妮:“你知不知道你们村,除了麻小龙之外,还有没有上不起学而没来读书的学生啊?”
“有,还有好多勒!只不过,到底是哪些学生,我也不晓得。因为有一些可能离学校蛮远,我们也不清楚,你要问一下村长,村长应该会晓得!”
麻小龙的家就在离学校第二近的一个山脚下,从学校这里看去,似乎挺近,但山路是绕来绕去的,绕着绕着就绕远了。两人看着那近在咫尺的二十多户人家,走起来却用了五十分钟。
进了村子,冬妮牵着秦然的手,指着一户院墙、房屋都极为破烂的人家,说:“秦老师,这就是麻小龙家。”
秦然朝里看了看,只见院墙是用泥巴围着的,大部分已经垮塌,只剩下矮矮的一圈泥桩。院墙内的两间屋也是破烂不堪。
秦然在门口冲着里面叫了一声:“麻小龙在吗?”
院子里,一个孩子的声音回答了一下:“我在,是哪个啊?”
顺着那孩子声音的方向,秦然与冬妮已进了院子,只见一个小男孩正坐在院子里的树桩上,用一支长了锈的斧头劈着几根干柴。他那小手还使不上劲,只能在那里一阵乱“剁”,那些柴也被他“剁”得乱七八糟、横七竖八,只是体积变小了一些,可以将就着烧。那男孩的脸上也是花一块、白一块、脏兮兮的。
秦然走近瞧了瞧,不错,这正是前几天在学校“偷听”的那个孩子。
此时,麻小龙正坐在树桩上用他脏兮兮的小脸看着秦然和冬妮,眼睛睁成一个满“O”型,眼神里是疑惑和不解,他不知道她俩是来干什么的。
冬妮忙说:“麻小龙,这是我们秦教师,是专门来看你的,为你上学的事!”
麻小龙早在学校见过秦然,觉得她就像画纸上的人儿,又干净,又漂亮。现在看到这个“画纸上的人儿”就站在他家里,一时倒不知该怎么好,只知道用一双小脏手不停的搓着裤子。
里屋小龙的妈妈龙庆兰听见外面有人说话,便问:“小龙,是哪个来了?”
小龙答道:“是小学里的秦老师,是从城里来的。”
龙庆兰本是躺在床上的,听见是老师来了,赶紧起身,出来迎接。她因为长年的心脏病,腰也弯了,脸上腊黄腊黄的,嘴唇发白、没有血色。
秦然给他们带来了六个桔子,那是飞扬第二次来看她时带来的。那桔子也是浪寨的村民去西岭镇赶集时给飞扬买的。飞扬给秦然带来了十几个,她只吃了几个,就一直没舍得吃。现在那些桔子也干了,显得有些枯。但即便是这样,这也是这里最好的礼物了。
龙庆兰满心感激,她微绻着腰,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水,又招呼两人坐下。那两个杯子是那种八十年代的瓷杯,瓷都快掉完了,杯子边露出了里面的一圈圈黑色。
龙庆兰见秦然与冬妮端着水,还没喝,她觉得挺不好意思,不知道她们是不是嫌杯子太破旧。
秦然瞧出了小龙妈妈的心思,她低下头,喝了一口水,龙庆兰才缓和了自己的心情。
秦然说道:“小龙妈妈,今天小龙在学校教室外偷偷的听课,我才出来,他就跑了。冬妮说小龙以前也常常到教室外面听课。我知道他是很想上学的。”
秦然的话才说了一半,龙庆兰愧疚的表情便泛上了脸。这会儿,她道:“娃他爹因前两年在外头打工,帮别人做房子,从房上掉下来了。我们找别人赔钱,也没能赔多少。我也得了心脏这个毛病,也不能下地种田。我们家这两年没得钱进帐,所以娃娃没钱读书。秦老师,不是俺们不读,实在是读不起啊!”
说着说着,龙庆兰的眼泪流了出来。麻小龙见状,也在一旁低下了头。
秦然见状,也不好受,说道:“嫂子,你别伤心。你的难处我理解。但小龙必须得上学,他今年都十岁多了,再不上这辈子就荒废了。他读书的钱我出,一年一百四十块,这个钱我是出得起的。”
龙庆兰听秦然这么一说,忙叠声说:“秦老师,那啥子行!你做代课老师的一个月就二百块钱,你自己也不够花的,哪能再为我们出这个钱,不行,不行!”
秦然听后柔声但坚定的说:“嫂子,我的钱是够用了的。小龙是一定要去读书的,要不这一辈子就成文盲了。就这么说好了,他读书的钱我出了。明天,你就让小龙到学校来上课,一定要来啊!”
龙庆兰感激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虽说140块钱对外面的人来说算不了什么,可那就是他们家大半年的生活费。龙庆兰一直念叨:“谢谢秦老师!谢谢秦老师!”小龙也边抹眼泪边说谢谢。
麻小龙就这样上了学。
秦然问老卢,在南寨还有多少像小龙这样没来读书的孩子。老卢说,这也不能全说的清,小龙是离学校近的,常来听课,所以被发现了,那还有没被发现的。
老卢又说他还知道有两个这样的娃娃;还有一些家住得离学校远的娃儿,也许连来学校偷听的机会都没有,所以就不能明确知道到底还有多少娃娃没上学。这得问村长,看村长知不知道。
于是,秦然和老卢两人商议着下午下了课去找村长。村长就住在麻鲁湾。麻鲁湾也就是麻小龙住的那个地方,那里有二十多家住户。
老卢带着秦然到了村长家,村长听了他们的问题,略想了一想,说:“要说在咱南寨村,就我知道的娃儿,在麻鲁湾附近就有几个娃儿没能读上书。但到底有多少人,我也难说清啊!”
秦然见他也这么说,急了,说:“怎么会说不清呢?那国家也会有查户口或是人口普查的啊!”
村长面有难色道:“秦老师,这里不比你们城里头,咱这个麻鲁湾是南寨村住的人最多的地方,其他地方,荒山野地的,路也很难走,查户口也很难查到了。人口普查那也是几年查一次。娃娃们的年纪也在长大,很难有个准数勒!”
秦然和卢老师都明白了,这是一个遗漏的问题,是一个死角。当然,他们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其实以前老卢就知道这事的,只不过他的能力有限,经常是一个人忙都忙不过来,也只能来多少学生就教多少学生。如今,有了秦然的帮忙,再加上秦然一再说务必得让每个孩子都能来上学,这也加深了老卢在这个问题上的认识。
第二天,是周六,村长带着老卢与秦然找到了他知道的那两个没上学的孩子。老卢承担了一个孩子的学费,秦然承担起了另一个孩子的学费,那两家的家长和孩子也是哭着感谢了他两人。
在老卢和秦然说要垫学费之后,村长就悄悄地将老卢和秦然拉到了一边,说道:“你们俩个也没得这些钱勒!秦老师一个月也就是二百块,老卢也得用工资养活一家大小五口人,你们拿出了钱,自己可啥子办?本来我作为村长,也应该分担娃儿们的学费的,可你们莫看我是个村长,可并不比大伙多拿一分钱滴,要不然,说么事我都不会让你们来拿出这些钱的!”
老卢道:“别这么说,我们都知道的。”
秦然也表示理解。




 第十八章   与赵怡的再次相

第十八章  与赵怡的再次相处
十一月下旬,天气渐渐冷了下来。秦然趁飞扬来南寨的时候,与他一道去了一次西岭镇。这是他俩第二次去镇上,第一次是来的时候经过了的。秦然来的时候从镇上到南寨花了四个多小时,这次去却花了五个多小时,因为去的路上没有摩托车可以坐。他俩是中午二点出发的,光走就花了近四个小时,一路上,飞扬怕秦然走得太累,身体受不了,就让她边走边歇一下。但秦然还是在爬一个山坡时被树枝划破了脚,脚脖子上渗着血。由于没有东西包扎,只有让它渗着血。好在血不太多,过了一会儿血渍便风干了。
飞扬想在途中给秦然找一个小疹所,把她的伤口给消毒和包扎了。可这二十几里路,愣是没找到,他只有一路上搀着秦然,慢慢地走。好在几个小时后,俩人终于顺利地上了客车。
车在山路上弯弯曲曲的盘转着,很是费时间。
秦然坐在车上,弯着身子,将自己卷曲着,像个小猫似的。这样,她觉得坐得会比较舒服些。看着窗外,眼见着,还有半个多小时,就可以到西岭镇,到西岭,她就想起了赵怡,于是她问飞扬:“我们去镇上,应该去看看赵怡吧?”
飞扬想,于情于理,都应该去看看赵怡。可培训时三个人的尴尬还顽固的残留着,怎么也无法完全绕过去。
因此,他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她。好在秦然似乎像忘了以前的事,笑笑的说:“汪洋不是跟我们说,让我们八个人多多联系嘛,这样也可以互相取经呢!再说了,赵怡那里是镇中心小学,消息比我们灵通多了,咱们去坐坐,总比我们在自己的小学里坐井观天、孤陋寡闻的好啊!”
飞扬见她这么说,心里才踏实了些,便说:“那我们就去她那里玩玩,像你说的,也去取取经。”
于是,俩人说好了,到了镇上,去看望看望赵怡。
这会儿,车子还是不停的在山路上盘旋着,一圈接一圈,像总也到不了目的地似的。
现在,已下午六点多,车还未到镇上,林飞扬和秦然已是又渴又饿。为了排解饥饿,两人就聊起天来。
两人谈自己的学生,谈学生们的趣事,谈着谈着,飞扬忍不住问秦然:“你到镇上后,想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秦然冲口而出:“找一家饭店好好吃一顿肉和白米饭!”
飞扬笑了笑,心想她果然也是这样,这何尝不也是自己的想法呢?而且男生比女生在食欲方面的要求更强,这样一说,飞扬的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而且是很大的声音,压过了汽车的马达车。
一旁的乘客听了这声音,都对飞扬投来诧异的眼光。秦然对飞扬毕竟是有感情的,她又是心疼又觉得好笑,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一笑,她饿着的肚子不禁疼了起来,又觉得胃里有抽筋的感觉。她又不敢说,怕飞扬担心。她忙停了笑,防止抽筋会更厉害。
为了排解饥饿,两人又开始说话,两人商议好,在镇上先吃一顿好的,然后再去找赵怡。因为如果没吃饭就去找赵怡,那她肯定会请他俩吃饭的,他俩这么饿,那种吃相肯定会把赵怡吓得半死。
好容易,车终于到了西岭客运站。这时已晚上七点多,天已全黑了。两人顾不得看镇上的情景,飞扬拉着秦然直奔他看见的一家饭馆。两人已经几个月都没吃肉了,特别是飞扬,男孩在这方面更禁不住,他一口气点了一个鱼香肉丝、一个炒肥肠、一个回锅牛肉和一个鱼汤。菜还没上来,旁边桌上传来的肉香已让他的口水直往下咽。秦然也饿得不行,这也是她几个月来第一次闻着肉香。她觉得自己就像闻到了什么仙味似的,整个人都似乎要飘了起来,她想,就算是一个吸毒的人,吸毒的心情也不会有他们此刻这么迫切吧?想着,想着,她就自己在那儿笑了起来,可这一笑,胃里又开始抽筋起来。她连忙又闭起了嘴,喝了一口温茶,暖了暖胃。过了一会儿,胃里才好了些,停止了抽筋。
等菜的时候感觉特别的漫长,十五分钟似乎是过了一个多小时。
千盼万盼,菜终于到了。香喷喷的菜一到,两人就埋头海吃起来。吃相太猛,一旁的客人被他俩的吃相惊动了,也震住了,用诧异的眼神不解地看着他俩,想着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俩个人,怎么吃相那么恶劣,跟秋风扫落叶一般!
飞扬还在低头猛吃,没发现。秦然见整个饭馆的人都瞧着他俩,忙拐了拐了飞扬的胳膊。飞扬不得不从菜堆里抬起头,终于发现了大家都在看着他俩,他只得慢慢的斯文了下来。
无论是猛吃还是慢吃,飞扬和秦然都觉得这顿饭是他俩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一顿。贵州菜本就辣,兼具湖南菜和四川菜的味道,很是下饭和可口,也很对湖北人的口味;加上这家饭馆的菜做得着实不错,色香味俱全。二十分钟下来,俩人已将三个菜给风卷残云完了,还各吃了两大碗饭,桌上只剩一点汤。
这一顿花去了飞扬整整一百块。虽然这个月飞扬家里给他寄来了1000元。可他像秦然那样,也帮浪寨村三个没钱读书的孩子付了学费,花去了四百多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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