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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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存-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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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只是难以捉摸的规律。
就像时钟一样,有了交集之后剩下的便是分岔,但如果又各自走了很远了之后就算有时差,也都会有一刹那的重合。
已经到了24号了。
宝生织音半垂眼眸,恍若叹息般地轻声说道:“生日快乐,阳菜。”话语在这寂静的夜晚里很快便消散殆尽,就连刚刚连带着一起叹出的温度也徒留虚无。
这是渡边阳菜回家的第整整十二天,月亮都已经从圆月变成了弯弯小船似的月牙尖。宝生织音站了起来,右手摩挲着冰凉的木桌面,细腻的纹路铺展在宝生的掌下,似乎诉说着什么秘密话语。
是时候过去了。
宝生织音没有留恋地上了楼,倒在床上望着墙面上的深蓝色倒影,沉默了几许后把头蒙在枕头里,使劲地闭上眼睛。
*
第二天早上宝生织音早早就起床了,很久没有参加过这种集体活动让她浑身上下都绷得紧紧的,生怕忘记带什么亦或是迟了时间。
如此担忧着,宝生织音比平常早上一个小时就出发了,她拖着一个格子纹路的旅行箱,慢悠悠地走在那条前往学校的小道上。
街道旁的梧桐树黄绿交错,树干像是陈年的斑驳旧影,偶尔发出的沙沙声让人轻易地联想起潮水拍打沙滩的浪潮声。一下一下,似乎有规律的节奏,让人不由全身舒畅起来。
一路都听着轮子滚动在地面上的喳人声音到了学校,门卫靠在保安室的门口,静谧地看着远方渐渐渲染出一片灿烂光芒的云朵边缘,听到轮子的声音转过头来笑得和蔼,“小姑娘来得好早。啊,不过谁不是在修学旅行这天会异常兴奋呢。想当年我们前一天就赖在学校里不肯走,还是晚上来拿东西的班导赶我们走的呢……”
宝生织音这才放松了下来,对着絮絮叨叨怀念着从前的门卫道了声早后便走进了校园。门卫的童年轶事还在孜孜不倦地自己讲述着,愈来愈弱的声音最终掩盖在了拉杆箱的滚动声下。
据说人越老了,小时候的事情反而越清晰。就像是大脑都知道了这些事情不可能再重来,便自行地帮你重温一样。
人是念旧的。
到了教室才发现来的人并不是只有宝生织音一个,那个逆着光坐在讲桌上的背影,像是世界里突然闯进来的剪影,让人不得不注视着看。
待到眼睛适应了这个光线后,那人也转过了头来,精致的脸上像是慢镜头一样地勾勒出一个笑容,以至于宝生织音都能看见那人因笑而拉出的弧度变化。
“织音来得好早,是不是和爸爸我一样兴奋到迫不及待呢?”土御门莲似乎又恢复到了那个蠢萌的模式,眼中尽是一片天真无邪。不知道的人,比如班里或者说年级里的那群女孩子,还会以为他只是个刚二十出头的小伙子。
根本无法想象有着这样容貌的人已经是一个十四岁大孩子的父亲。
宝生织音想了想,大概这是种族天赋?
阴阳师什么的。
宝生织音无视了土御门莲的那一番明明就是对着她说的话语,将行李箱摆在了教室的最后头就坐回座位,拿出了课桌里的一本散文集开始看。
土御门莲也自知无趣,扁扁嘴,望着窗外喷薄而出的金色朝阳,头也没回地问宝生:“图鉴你看了没?”
手指摩挲着纸张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宝生织音抬起头看土御门莲,理直气壮道:“没有,倒是跟在那上面的大首窜出来想吓人,然后就不见了。”
得到了这样的回答的土御门莲噗地笑出来,他似乎知道,眼角的戏谑暴露在阳光中,遮掩不掉。冷不防的,宝生织音就想起来那个大首——言,说过的话。
——“只要是妖怪都知道土御门先生,以及他的故事。”
「他的故事」……
不得不说,那是个对宝生织音而言充满诱惑性的词语。这个认识了不到半年的陌生男子,却是他名正言顺的父亲,他似乎知晓一切。宝生织音虚眯起眼,下一秒干脆地合上书籍,“比起妖怪,我更想知道关于你的事。”
这句朗声而出的话就像某种病毒一样,沉默迅速地蔓延了整间教室,饶是方才笑不停的土御门莲也僵硬地收回了笑容。
他明亮的、和宝生织音没有多少差别的湛蓝色眼睛望了过来,如果说宝生织音的眼睛让人有被看穿一切的错觉的话,那么土御门莲的眼睛则是种咄咄逼人的感觉。
宝生织音当然也不甘示弱地看了回去。还是土御门莲先笑开,他的笑容风轻日暖,看不出任何的心迹,“如果你看完了图鉴,我就回答你十个问题。”
宝生织音想要询问他的问题,何止十个,但是这已经是最好的方法了。于是她答应了下来。
十个问题。
这是她唯二的机会,假使剩下的问题还没有得到解决,宝生织音便打算去问言,或者是其他的妖怪。既然言说只要是妖怪都知道他的故事,那就证明知晓他故事的人并不在少数,可悲的是,身为血统上最亲的宝生织音却位在少数那一栏内。
*
也许是即将出行冲淡了往日上课的严肃气氛,打铃后的课堂内还是喧嚣一片,男生们议论来议论去,没有什么重点纯粹在耍嘴皮子,女生们则对海边的事情在意得更多。
一直坐在讲台上没有下来的土御门莲笑盈盈地拍了拍桌子,不知怎的,这竟然比平常上原老师连喊带叫管用得多。迅速冷却下来的教室反而让人更心痒痒,土御门莲纵身一跃跳下讲台,拿出一支粉笔就像他第一次出场介绍自己一样,工整地写下了两个字。
「安全」。
“虽然我知道大家都急不可耐,但是要时刻谨记,安全最重要,我可不希望谁走散了,还要我去找回来。”土御门莲顿了顿,嘴角的笑意瞬间变得高深莫测起来,“要知道,我找人可是很快的。”
宝生织音脑内突然小剧场了起来,土御门莲拿着个罗盘,定了位,然后红叶不用三秒就把人带回来。这种事情的既视感真是越来越强烈……
坐在后排的男生“诶”了起来,似乎有点扫了他们的兴致?
紧接着,土御门莲就对着大家眨眨眼,“如果表现得好,晚上可能会有奖励哦~”趁着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土御门莲拍拍手,让大家拿好自己的东西出去排队。
排成两列的大家都跟着前前后后的人悄声地讲着什么悄悄话,宝生织音正好夹在这两个人中间,宝生织音主动请缨站在她们两人身后,两人愣了愣,开心地答应了宝生织音。
“真是善意的举措呢。”身旁站着的恰好是仁王雅治,他倚靠在拉杆箱拔长的拉杆上,语气中尽是戏谑,尾音上扬得刻意。
宝生织音摆摆头,“不这样我就成了夹心饼干中间夹的心了。”
她和仁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队伍终于在阻塞了好几分钟之后开始了挪动。好不容易到达楼下,望着并排而列的几辆大巴车,人群中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骚动。
宝生织音虽然也很兴奋,但是这些兴奋度早已经在刚刚和土御门莲的对话中,给磨蚀掉,剩下更多的则是随遇而安的老年人心态。
校长先生面对集体重申了安全的重要性之后,终于允许每个班去找属于自己的大巴了。土御门莲让女生先上,上了车的女生们大多都已经找好搭档,一坐下便抱团在一起,像是融化掉的奶糖,黏在一起全力拉扯也扯不开。
宝生织音找了个中间偏后的位置,坐在了靠窗的那一面,她透过窗户能看到正在缓慢上车的男生们。不过宝生织音更多注视着的,则是那个眉目间都仿佛裹了一层惹人注意的字眼的土御门莲。
她看不懂为什么土御门莲在消失了这么久之后却突然出现,她也看不懂为什么土御门莲又选择正式插足在她的世界中,就像她看不懂渡边阳菜那个猝不及防的离开一样。
大概,每个人思考的回路都是不同的吧。
车上多了很多男生的声音,巴士也因为一直有人上车而轻微晃动着,只是宝生织音身边的位置一直空着,直到那个人笑容明媚,像是黯淡秋天的一道亮丽光线一般,倏地便照亮了宝生织音的眼。
“这里大概八成没有人坐吧?”仁王雅治顿了顿,脸上的表情突然故作难言,“如果说有鬼魂的话千万不要告诉我就是了。”
宝生织音微微愣神间,仁王雅治便一下子坐在了她的旁边。于是,宝生织音的嘴边千回百转,揉和成了一个恬静的微笑。

VOL。27 邻座与夜行

'9月24日''那么,祝好运。'
对于仁王雅治坐在宝生织音身旁,宝生织音在激动紧张之余,还是能感觉到隐隐的目光中的刺,直直地扎向她。然而等宝生织音抬头张望时,望见的则都是专心致志在聊天或是听歌的人。
坐在最前面的土御门莲在行驶趋向平稳之后,站了起来,脸上挂的仍然是和蔼可亲的假面具,宝生织音干脆地移开了眼,并不怎么想看见他。
窗外一掠而过的街景连成一整片金黄|色,像是碧海蓝天过后的初阳破晓,明艳得让人移不开眼。宝生织音最喜欢的还是银杏树,因为一旦到了秋天,树叶个个泛出闪亮的金色,落下一地繁华,宛若盛大而婉约的告别式,更像是绚烂过后衰败的王公贵族。
不知道是何时何地了,宝生织音只记得那个时候借宿的亲戚家的院后,有一颗十分高大的银杏树,个子小巧的宝生织音常常仰望那颗银杏,只觉得它能头顶苍天立于大地,十分的雄伟。
听说这是奶奶辈的谁在初生时便栽下的树,树和老人一同成长,要不是树无法说话,甚至它就是另一个她。后来老人死了,树却一直在长,长得尤为缓慢,像是也在逐渐衰老一样。就是在那个秋天,落下了厚如毯子的满院树叶,也成功地让宝生织音喜欢上了这颗树。
可惜的是,宝生织音从来不知道这些故事的后续。因为她总是被频繁地转移在各个亲友之间,回忆很多,却也很浅。
“……接着便是去冲绳著名的水族馆了,那里……”
土御门莲介绍的话题还在继续着,宝生织音却已经从那些斑驳琉璃的回忆中游荡了一圈而归。宝生织音有时候确实挺想念那些地方的某些人事物的,因为见证成长好歹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视野逐渐辽阔起来,褪开了高楼大厦的天空广袤无垠,心境顿时辽阔起来。即便宝生织音从小就看惯了那些怪力乱神,可说真的,一开始或许是到现在,宝生织音都羡慕着能够看到世界更远处的他们。
不过话说回来,她就要这么干坐着吗?
宝生织音余光瞄了眼一派懒散地窝在座位里,津津有味地看着土御门莲讲话的仁王雅治。仁王雅治忽地侧过脸来,调笑似的低沉说道:“如果土御门老师是女生的话,绝——对和宝生你长得很像,说不定是双胞胎呢。”
看着眼无言以对的宝生织音,仁王雅治又慢吞吞地补充话语:“特别是那双眼睛。”
几乎是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宝生织音不敢岔开眼睛的对视,故作轻松地挑眉道,“仅仅是因为眼睛么,仁王君略肤浅啊。”
仁王雅治的眸子千回百转,稍后他会意地笑了起来,“被你发现了,我皮肤本来颜色就浅啊,噗哩。”那个笑容在宝生织音的眼里则更像是一种暗示。
——「抓到你了的小辫子了。」
像是在这样说着。
接着他的话题便岔了开来,天南海北地乱聊一通后,仁王雅治提到了一个词,百物语。
百物语一般来说大家都不会太陌生,大概就是点燃一百只蜡烛,大家依次讲一个自己经历过的诡异且恐怖的故事,且每讲完一个故事,就吹熄一只蜡烛。如此循环,当最后的蜡烛熄灭之时,据说会被青行灯带入地狱。
所以一般来说,大家都会保留最后一只蜡烛,避免达成最后的百物语。
“宝生你觉得呢?”仁王雅治左手托腮,右手玩弄着他身后的那条小辫子,似乎乐得自在。
“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毕竟这对我来说已经是超纲内容了。”宝生织音换了口气,也顺势换上了一幅轻松的表情,“不过这次的百物语,不会有什么事。这点,我能够保证。”
宝生织音隐隐地瞄到最前排的土御门莲头顶上的栗色发色,有他在,起码方圆十里都不会有妖怪出没的吧。
“是么……”仁王雅治最后意犹未尽的回话落入尘埃之中,很快就没了踪影。
宝生织音狐疑地望了一眼仁王,眸子里清清楚楚地写着「你们在准备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而仁王的回话是「你猜~」。
宝生织音敢打赌,男生那一圈人肯定要尝试这个怪谈。宝生织音再度望向窗外,笑意满满。
那么,祝好运。
*
一路畅通的高速,很快便到了海洋馆,下了车大家都锦簇地黏在一起,脸上是明媚的笑颜,这一刻的大家都褪去了惺惺作态的假象,流露出了尤为孩子气的一面。
宝生织音也不在其外。
土御门莲吩咐了两人为一组自由参观之后,便不知踪影。而宝生织音的搭档自然是在班里关系最好的仁王雅治,宝生织音由衷的觉得自己是和仁王又那种默契存在的,只要一个眼神便心领神会所思所想的人,根本寥寥无几。
海洋馆分为户外部分和室内部分,户外的池子据说是能有海豚表演的,只是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入口处是一尊惟妙惟肖的巨大海豚雕像,仰视她,她身后的蔚蓝天空仿佛就是能给予她自由栖身的大海。
所以说海是天的倒影这句话,也许是恰有其理的。
进了室内后,幽蓝的环境是宝生织音眼中的全部。仁王雅治指了指宝生的右方,围着一个圆形池子一圈都是形态各异的海星。宝生织音眼中的神采被打亮,脸上平日拘谨的表情被大大的微笑打碎,她捏紧背包的带子迫不及待地走了过去。
滞留在原地的仁王雅治右手轻轻触碰额前,眼前还是刚才一闪而过的美好笑颜,下一秒他忽地晃过神来,凑到了宝生织音的边上,似乎也感染到了宝生的欢乐,他在宝生耳边建议道:“摸一下吧。”
宝生织音拉起袖管,将手伸入了池水之中,水整个包裹住宝生的右手,指尖触及的海星粗糙的表面,缓慢地摸了几下后,宝生织音将手拿了出来,眉开眼笑的模样很是难得,但在今天又似乎格外寻常。
仁王雅治递给宝生餐巾纸后,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将她往水族馆的里面推进。宝生织音擦拭着手上的水珠,依着仁王的推送前进着。
“前面的黑潮之海很棒,网络上的评价都很高……”
蓝色水幕里来回游动着各式各样的鱼群,宝生织音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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