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差看事情似乎不是两人说的那样，有些不耐烦的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诬告他人也是要打板子的。”
“我、我没诬告他，我们昨天刚来，他今天一大早就赶我们走，还打了我，不信你可以叫人验。”宋正廉说道。
宋正仪口才不行，要跟宋正廉辩解有些吃力，宋天慧也不能再看戏了，已经围了不少街坊邻居在看着了，不好好处理会影响了她家的形象，她可不想以后家里人出门被人指指点点。
“大人，我爹不善言辞，请容我说几句，可好？”宋天慧毕恭毕敬的说道。
官差扫了她一眼，因为她今天穿的男装，还以为她是个俊俏的少年。这时候旁边的宋正廉开口说：“你个丫头片子插什么嘴？大人办案哪有你说话的份？”
官差这才注意到宋天慧原来是个女孩，但他毕竟是永安城里的官差，见识也多一些，立即想到一些富贵人家的女子常常当男儿去养，那些女子都极为出色，早许多方面不输于男子，这种情况在京城里最是常见，也没有人敢轻视女子做男儿打扮的。
想到这里，他点点头说：“你说吧。”语气却比之前好了许多。
“大人，我三叔去告我们，想来是有私心的，都是自家亲戚，我们也不好跟他计较，但是他说我们不孝，这顶大黑锅我们可不敢背。”宋天慧高手说道，“我奶昨天到了，我们立即好菜好饭招待着，今天一早又把上房腾出了给她住，又不是不给老人吃喝，哪里不孝了？至于我三叔说我们赶他出门，这也是因为我们得讲孝道。”
“哦？”官差听的有些不太明白。
“我们家几年前就分家出去，这才搬来了永安城，家里老爷子和老太太则跟着大伯、三叔并没有分家，他们在老人身边尽孝道，我们离的远，就每个月给老人孝敬银子，逢年过节捎了礼品回去，从没间断过。”
旁人听了这话都点头，也有性子直点的人就说“对，是该这样。”
“这次我奶过来我们家小住，可我爷舍不得家里的田地，不愿过来，但家里的劳力就大伯和三叔他们，我们让三叔回去帮我爷种地，我们庄户人家不兴那不干活白吃饭，再说了，这里有我们一家人照顾我奶还不够吗？我三叔他们留下来帮不上忙，还不如回去照顾我爷，难道他们不愿意照顾我爷就不算不孝了？”
既然他们喜欢讲孝道，她就跟他们好好讲讲。
官差皱了皱眉头，也大致明白了，眼前这对夫妻是不想走，想赖在亲戚家，被人赶了出来。不过清官都难断家务事，何况他一个差役？想了想，他劝道：“你们是亲戚，也别闹的太僵了，就让他住几天再回去，也免得伤了感情。”
宋天慧露出难色，官差以为她不愿意，脸立即掉了下来，心道这小丫头真不是抬举。
“大人，不是我们不念亲戚之情，实在是这之前发生了有辱家风的事情，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口。”宋天慧一脸痛心状，不是比演技吗？难道她不会？
宋正廉一听就慌了，立即说：“你不要胡乱找借口，你们赶我出门还打了我，现在又要给我抹黑，你们良心都给狗吃了？”
官差瞪了他一眼，对宋天慧说：“你继续说，有什么都老实交待出来。”
宋天慧重重的叹了口气，说：“我三叔昨天刚到，半夜就摸到我家贵客的屋里去了，那位贵客有恩于我家，救过我们的性命，又是我弟弟的恩师，我们平日里敬重都来不及，哪能让人去偷他东西？而且还是我们家的亲戚，这事说出来我们都觉得没脸见人，哪有这样对恩人的？”
“真有此事？”官差挑了挑眉毛。
“此事不假，而且被家里的护院撞见了，院子里的下人都知道此事，如果我们就这样放着不管，就算我们那位恩人不需要我们对他交待什么，满院子的下人要怎么想，我们以后还怎么管家？最让人气愤的是，我三叔不但不知道悔改，还理直气壮的说他没有偷到东西就不算偷，他这样的论调让家里年幼的弟弟听到了，有样学样怎么办？”
宋天慧故意重重的叹了口气，然后抬头看向众人，问：“这样的亲戚，你们敢让他在家里住吗？”
周围的恶人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除了几个圣母的不行的人认为该给宋正廉次机会，其他人都认为宋正廉这样手脚不干净，确实不应该让她住进家里。
宋正廉瞪着眼睛干嚎起来，“我冤枉哪！他们说我偷我就偷了？凭啥，有证据吗？”
周有文站出来说：“我可以证明，昨晚就是我抓的你。”
“你、你是他们家的下人，自然帮他们编谎话了。”宋正廉说道。
这时候大门里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如果有物证呢？”
来人正是“受害人”雷先生，他手里拿了条碎布片，走到官差面前说：“我今早起来看到柜子上刮了片衣料，心里觉得纳闷，现在看来是贼人不小心留下的，不如咱们看看此人的衣服就知道了？”
官差一检查，果然宋正廉衣服背后有个洞，洞那里果然被勾破了衣服，官差结果雷先生手中的布片，结果发现大小非常吻合。
“宋正廉，你还有什么话好说？你这种行为难怪人家不敢留你，你感激自己回村吧，否则也落不到好处。”官差厉声说道。
宋正廉吓了一跳，不敢得罪官差，就只好使劲朝刘氏使眼色，只要刘氏肯帮他们说话，事情就有转机i。
可惜，刘氏一直垂着头不知道再想什么，根本不理会他热情的目光，他只要硬着头皮说：“我不过是好奇进去看看是什么贵客，根本没想偷东西。”
“胡闹，要是客人是个女子呢？你这样偷看人家能行？”官差怒声骂道，“你赶紧回老家吧，好好在家孝敬你父亲！”
313章 老把戏
宋正廉被官差吼的吓了一跳，这里是永安城，可不是他家山泉村那种小地方，小地方可能还会因为一个村的讲讲情面，可是城里的官差会理你是谁？他被官差一吼，心里就不确定起来，难道真要打道回府？
他立即想到他二哥家的饭菜，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倒不是宋天慧家吃什么山珍海味了，其实宋天慧一家人都习惯了勤俭节约，但她家本来就是做吃食铺子的，自己做东西也精细，味道当然不是一般人家能比的。再说了，老宅现在日子过的极差，王氏不乐意伺候他们一屋子人，小刘氏又不会做饭，刘氏更不可能自己动手，所以那每天的饭能好吃了？
官差看宋正廉眼珠子骨碌碌的转，心里就生出厌恶的情绪来，厉声说：“你不知道诬告他人也是要打板子的？我劝你赶紧走了，此事也就算了，如果你再坚持，就拉你回去打二十大板。”
宋天慧急忙又加把火，“还有偷东西这一项呢。”
刘氏一听说要打板子，心里就急了，狠狠的瞪了宋天慧一眼，出来说：“大人，一家人哪有隔夜仇的？这事是我家老三不对，咱也不能亲哥哥把弟弟送到衙门里去，您消消火，这板子就算了。”
官差看了刘氏一眼，眼神有些冷，把刘氏看得格外不自在，“亲哥哥不能把亲弟弟送进衙门，那亲弟弟就能去诬告亲哥哥，把亲哥哥送进衙门了？”
这句话一说，就好像在平静的湖面上扔了颗石子一般，周末的人都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这是什么人啊？就许他不顾念手足之情，还不许别人辩白了？”
“这家老三不是什么好东西，刚刚不是说都分家了吗？还跑到兄弟这边混吃混喝，也不知道照顾老人，还有脸告别人不孝，他才是大大的不孝哪！”
“这宋家老太太也是个偏心的，三儿子做事不地道，不好好训斥，还帮着说话，这不是为儿子好，这是害了儿子！”
…
听着众人的话，刘氏脸越来越红，头都不敢抬起来了，那官差却把胸脯挺的高高的，很为自己的英明神武而骄傲。
突然，一声嚎哭声响起，是小刘氏抱着的宋天祥大哭了起来，众人见一个两岁左右的孩子哭了，也都不忍心再说什么了，甚至心软些的还说赶紧哄哄孩子，别在大街上站着了。
宋天慧和崔氏相互看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这样的事情不是第一次了，上次也是，宋天祥在入族谱之争时大哭起来，博取大家的同情，后来小四看到小刘氏掐宋天祥的。
小四很肯定自己没有看错，而且宋天祥腿上确实有淤青，但小刘氏死活不承认是自己掐的，说是宋天慧早起撞的。事情最后不了了之，就因为在古人眼里，这样虐待自己的孩子不对，但父母打子女也不违法，古代可没有儿童保护协会，甚至觉得父母生了你，就是打死你也没什么不对，当然，打死亲骨肉的父母那是极少见的。
所以一看这个架势，宋天慧和崔氏就明白了，又是小刘氏博同情的伎俩。
小刘氏也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说：“我可怜的小七哪，见天吃不饱肚子，大老远跑来看看亲二伯，都不能给两口饭吃哪，看把娃饿成啥了。”
宋天慧暗暗撇嘴，早饭的时候小刘氏、宋天祥和三妞都没少吃饭，就跟饿鬼投胎的一样，这会说没给饭吃，要脸不要脸？
可是小孩子哭的那么惨，旁人肯定是更容易相信小刘氏的话。
宋天慧想了想，笑着走了过去，“小七，来，姐姐给你糖吃。”她把小七从小刘氏怀里拉了出来，小刘氏不肯松手，她就笑着说：“三婶娘，你不是说小七饿了吗？我给他拿东西吃还不行？我是他堂姐，还能害了他？”
这么多人看着，小刘氏还要继续装下去，只好松了手。
宋天祥抽抽泣泣的被宋天慧拉到一边，宋天慧从兜里拿出块点心递给了宋天祥。早饭的时候，面对刘氏和宋正廉他们，她实在没什么胃口，后来就带了些点心在身上，想着饿了的时候能垫垫肚子，这会刚好用的上。
宋天祥闻到香甜的点心味，立即停止了抽泣，一把抓到手里吃起来。
小刘氏见状急忙说：“看吧，娃就是饿的。”
宋天慧也不跟她争辩，就笑眯眯的看着宋天祥狼吞虎咽的吃点心，等他吃完后，才开口说：“小七，你是男子汉，怎么总哭鼻子呢？”
宋天祥小脸有些泛红，嘟着嘴说：“我、我才没哭鼻子！”
宋天慧故意做出不信的表情，噌噌他脸上的泪水，问：“那这是什么？”
宋天祥的小脸更红了，支支吾吾的答不上来了。
“姐姐知道你不是爱哭鬼，你说说你刚刚为什么哭啊？”宋天慧笑眯眯的说道，然后又拿出一块点心，举着晃了晃说：“你告诉姐姐，姐姐就把这块点心也给你吃。”
小刘氏立即急了，喝道：“祥哥儿，吃一块就够了，不要太贪心！”
宋天祥被他娘喝的一个激灵，却仍然痴迷的看着宋天慧手里的点心，宋天慧笑笑，说：“你要不吃我就自己吃了。”说完就要把点心往嘴里塞。
这下子宋天祥急了，带着哭腔喊道：“我要吃我要吃！是刚刚我这里痛痛，我才哭的！”
宋天祥不过是个两岁的娃子，他哪里懂得那么多利害关系，更不知道自己因为一块糕点把他娘给卖了。他指着大腿内侧，众人都狐疑的看了过去，聪明些的人看小刘氏的目光就不天和善了。
宋天慧笑的更灿烂了，说：“姐姐给你看看好不？给你擦点药就不痛了。”
宋天祥傻乎乎的点了点头，就去脱自己的裤子，这下子光屁屁直接露在了众人面前。小刘氏气的脸都绿了，叫了起来：“祥哥儿，这么多人脱啥裤子，丢不丢人？赶紧把裤子穿上！”
一直没说话的李大娘见状就喊了起来，“哎呦，你紧张啥哪？他一个两岁大的娃子露个屁股算啥？谁小时候没穿过开裆裤？就你讲究了？你一个做娘的，听到孩子腿痛也不紧张，要是换别人，肯定着急忙慌去看了。”
小刘氏气的嘴都哆嗦了，想再说什么，却已经拦不住了，宋天祥把腿内侧露了出来，果然被掐的青紫了一块，也难怪娃哭的那么凶。
“就这里痛。”宋天祥委屈的指着腿上的伤，崔氏在旁边看得直叹气，就吩咐兰秀去拿药给宋天祥擦，兰秀跑进跑出，很快把一小盒药膏拿了出来，还给宋天祥腿上抹了些。
宋天慧家的药都是极好的，一抹上去就有清凉的感觉，也没有那么痛了，宋天祥立即笑了起来，眼睛依然盯着宋天慧手里的点心。
宋天慧叹了口气，把点心给了他，又拿出剩下的半包点心都给了他，交待道：“慢慢吃，一次不能吃太多，不然肚肚痛。”
“嗯，谢谢姐姐。”宋天祥笑眯眯的使劲点头，早没了之前哭时的可怜劲。
这下子真相大白了，不但官差看小刘氏的眼神不善，周围的人看小刘氏的眼神也充满了鄙夷之色。
“三婶娘，麻烦你下次换一套把戏，那是你亲生儿子，别每次都虐待他来博同情，你心里就没有愧疚吗？”宋天慧瞪着小刘氏说道，本来她不愿跟小刘氏和宋正廉有什么正面冲突，毕竟周围有不少外人，她如果太强势了，别人容易说她不尊敬长辈。可是，现在她实在忍不了了。
“你胡说啥哪？我咋我家祥哥儿了？他那伤是自己调皮撞的，像他这么大的娃子，哪个没点磕磕碰碰了？咋就是我虐待他了？我自己的亲骨肉我能不疼？”小刘氏还在死撑着狡辩。
宋天慧轻哼了一声，声音中带着不屑，“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你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大家也看的清楚，我劝你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旁人就跟着起哄，“赶紧走吧，别丢人现眼了！”
小刘氏这一闹又耽误了不少时间，官差早就没耐心了，对她喝道：“赶紧走人，不然都抓回去打板子！”
宋正廉和小刘氏互看了一眼，都知道再闹下去也没用，反倒要受皮肉之苦，两人虽然不甘，但也无法，只好带着孩子要离开。
“等一等！”宋天慧叫道，众人都看向了她，以为她觉得不解气，要再说些什么呢，连官差也露出了不赞同之色。
“我还是叫了马车送你们回去，这可是看着我弟弟妹妹的面子。”宋天慧说了一声，周有文就大步走去了街口，转眼功夫就来了一辆马车，宋天慧一再交待车夫把人送到山泉村，还当众付了车钱，这才让宋正廉他们离开。
周围的人纷纷称赞，说宋家做的算仁至义尽了，没有让人挑理的地方。宋天慧偷笑，她是怕宋正廉他们又赖着不走，到时候更惹出麻烦来，另外，还顺便把样子做足了，只要能送走瘟神，她可不在乎那几个车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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