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君府里有没有一个长相还蛮清秀的，年纪大概十三四的男孩子？”莫璃问道。
“少奶奶问的应该是某个下人的孩子吧。大少爷书房里是有不少这般年纪的小厮呢。”红叶回答道。
“看他样子不像是一般的下人，那眼神拽得跟我老子似的！啊，对了，他肯定会武功！哇，这么一想，他是我第一个见到的会武功的人诶！哇！”莫璃叽里咕噜自言自语，没有留意红叶的失神，“啊！你倒太多热水啦！烫死了烫死了！”
“对不起！少奶奶，奴婢该死！”红叶惊得赶紧拿起水桶，赔罪道。
“算了算了，谁叫我生前就被一群室友叫‘死猪’呢，到了这里也只能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就当蒸桑拿吧！”莫璃安慰她道。
“……”红叶听不懂，难过地低着头，许久才低低说道，“三少奶奶，其实你说的那个孩子很可能是……”
“红叶姐姐，大少奶奶来看少奶奶了。”门外一个奴婢禀道。
“诶？嫂子来看我了？快快快，帮我穿衣服吧，反正洗得差不多了！”莫璃赤条条从澡盆里爬出来冲红叶说道。
红叶只得暂且放下刚才的话，拿过毛巾为莫璃打理。
“弟妹，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打搅到你了吧？”王倩坐在榻上，放下青瓷茶杯，微微一笑。
“怎么会？我倒觉得嫂子你来的正是时候！”莫璃挨着王倩坐下，端起另一杯茶一饮而尽，“呀，让嫂子久等了，茶都凉了呢。红叶，快去再沏一壶茶来！”
“不用不用，我说几句就走。”王倩阻止道，“你们都先下去吧。”
“很重要的事情吗？”莫璃一见花厅里只剩自己和王倩便开口问道。
“弟妹，三弟对你的确不该……”王倩小心瞅着莫璃的脸色说道，“外头那些风言风语的，甭说是君家，就算是天子，也难堵悠悠之口。嫂子知道让你现在嫁过来委屈你了！”
莫璃睁着大眼，心里却打着小九九：怎么回事儿，好像有钱老公在外头的名声不好啊，是哦，当初他就没心没肺没责任感地在新婚夜抛下我！哼。
“但是弟妹，既然你已经嫁过来了，成了三弟的媳妇，嫂子作为你的长辈，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是还是要提醒你一句。”王倩见莫璃似乎没有太大的情绪，便说出了来意，“即使三弟在外面有多不羁，也请妹妹你在家中恪守妇道，切莫做出对不起三弟的事情。”
“诶？！嫂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璃听得郁闷了，“你是说老公他在外面花天酒地我不但不能管，还要自己守着这个家啥都不去争取是吧？哈，恪守妇道？不好意思，我不是很清楚妇道是什么诶！”是真的不知道啦，三从四德，什么玩意儿？
“弟妹不要激动！”王倩急忙劝道，“我只是听到下人们在说你这几日和二弟走得近，今天你大哥也提起了这事儿，你知道你大哥这人对家里人总是着想得多，所以没有说你什么。可嫂子作为妇道人家听到这些议论还是觉得不妥。”
“哦，我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哈！”莫璃站起身来，对王倩说道，“其实原本我只是对二哥很好奇罢了，谁让我这么杯具的，都已嫁了人却还不知道嫁的人到底长什么模样。二哥人很好，傻乎乎的，直到现在还是认为我嫂子你派给他的奴婢，他书呆子的样子和整天躲在听雨轩的心情都很像以前的我，所以我想逗他开心，惹他生气，和他做朋友！”
“以前？”王倩狐疑。
“以前的我，也和二哥一样，关在自己的世界里，以为那样最安全。不想连累任何人，也不想被任何人连累。只要我们不去在意，那么那些在意的就不会伤害我们了。”莫璃笑了，“可是我现在知道我错了。”
“嫂子，我知道了，你是来劝我不要和二哥太过亲近。可我要告诉你，我和他已经很亲近了，没办法，因为我们是同一类人。”
“弟妹，这事儿被三弟知道的话……”王倩担心。
“知道又如何？他那套‘只准官府放火，不准百姓点灯’的虚伪论调，我才不在乎！何况，我根本就没有做出对不起他的事情啊！”莫璃抱胸冷笑，“我对三少爷真是越来越好奇了，他到底是多了不起的人？我可很想和他过过招，说说这到底是谁的不是。”
“三弟他……”王倩也不知该如何形容君洛希的性子，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天都黑了，嫂子留下来和我一起吃饭么？”莫璃在心中冷笑。
“不了，你大哥等着我回去呢。”王倩起身拉住莫璃的手，“弟妹，嫂子不会拦你，可是要说君府里最可怜的人不是二弟，而是三弟啊。你日后会明白的。”
“好。我晓得了。”莫璃答应着送王倩走远。
“少奶奶？”红叶见莫璃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询问道。
“之前我不感兴趣，但现在我好奇了。”莫璃看着红叶认真问道，“君洛希，你的三少爷，他到底在外面有什么秘密？”也许那也是真正的柳离为什么会自杀的原因吧。
“少奶奶，奴婢不敢！”红叶听出莫璃语气里的严厉，害怕地跪下说道。
莫璃也蹲了下来，手指在地上画圈圈道：“你不觉得欺骗我这么个单纯的主子太过分了吗？”
“奴婢……”红叶内心挣扎为难。
“说吧，我只是想知道真相而已。”
“是。”红叶紧紧闭起眼睛，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道，“三少爷，三少爷其实……其实……其实有断袖之癖！”
莫璃惊得下巴掉下来了！断断断断袖之癖？！不会吧，我嫁了个gay？！货真价实的gay？！
第六章
一夜未眠，抱着枕头想了一晚，天刚亮，莫璃就跑去听雨轩，在大门口徘徊很久之后，推开了门。
君翰还没有起，院子里很安静，地上散落着细木屑，刨子木锯等工具整齐摆在一个箱子里，沿着木屑的方向是昨天还是一间茅草屋的偏房。
“归来居？”莫璃瞅着上面新挂上去的牌匾，笑了，身后君翰不知什么时候起来了，望着莫璃憨憨地笑。
“二少爷，你的书房里有没有画的？我想看画呢。”莫璃问道。
“你跟我来。”君翰带着莫璃参观自己的收藏，指着一排道，“这些都是名家的墨宝，里头可能还有几幅是我的临摹。讲解绘画的书册搁在上层，工具都在下层。根据年代，你可以慢慢欣赏。”
“好。二少爷你也快点去读书吧！”莫璃说道。
君翰觉得莫璃今天有些不一样，但还是回书桌那边去了。莫璃见他一走，便随意抓了几卷画轴，铺在地上开始研究，安安静静。
一炷香的时间，君翰有点担心突然沉默的莫璃，起身假装倒茶偷偷往里头瞟，只见莫璃趴在画上，两只脚随意摆动，嘴里念念有词。
中午吃饭的时候，君翰问道：“为何突然对画产生了兴趣？”
“我想了解我们齐国，可是看不懂书啊。”莫璃坦白道。
“那为何要了解齐国？”君翰再问。
“……”莫璃回答道，“增加民族荣誉感。”
“噗。”君翰差点喷饭。
“二少爷，那些画是不是值很多钱啊？”轮到莫璃发问了。
“嗯。”扒饭扒饭。
“原来二少爷你也是有钱的小开啊。”莫璃感叹，心中懊悔柳离为毛嫁的不是老二却是老三呢！
君翰放下筷子，口中塞满饭菜，狼狈逃回书房。
“这是地图？”莫璃终于从一堆画卷中发现了一幅有些泛黄的貌似画着齐国领土的图画，“好大的疆土啊！”
“二少爷！这是什么地方？”莫璃捧着地图去问君翰。
见莫璃如此好学，君翰也欣然放下手中的书册，解释道：“这是齐国的国都元都，也就是我们现在在的地方。”
“原来我们住在首都啊！”莫璃惊叹，“那岂不是可以见到皇上？”
“国君怎么可能是我们想见就能见的。”君翰嘲笑，“我们君家是商人，皇帝不待见我们的。”
“商人才重要啊！没有商人，南边的百姓怎么可能买到北边的人参鹿茸，北边的人民又怎么能穿上丝绸锦衣？没有商人，我们哪能喝上南方的茶叶，骑着北方的骏马？商人走南闯北，多不容易多伟大！”莫璃最不喜欢古代轻视商业的观念。
“你说的很有道理。”君翰赞同道，随机又皱眉说道，“皇家看不清我们，一是觉得商人出身卑微，浑身铜臭味，二是学问不够，目光短浅。”
“出身又不是人能选择的。虽然出身草莽，韩信不是成了大将，他还曾经忍受□之辱呢！学问不够？要不是商人养着朝廷，那些文人墨客又哪来的工夫吟诗诵词呢。”
“说的好！若不是大哥和三弟在外奔波养家，我也没有办法安心在这里读书。不过，韩信是谁？历史上有这个人吗？”君翰问道。
“诶？！不是吧，韩信你都不知道？那刘邦，楚霸王呢？”莫璃惊讶连连问道。
“这些好像都没有在史书中记载啊。”君翰也奇了，“阿离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啊！”莫璃一击掌，眼珠一转道，“啊……以前阿离家旁边有个说书的，大概是他胡说的！胡说的……”
“嗯，街巷之中的传闻大多不可信，你切莫当真，让人耻笑了。”君翰嘱咐道，看了看外面的景色又说，“你下午继续看画吗？”
“怎么？你要出门？”莫璃反问。
“不是。今天天气不错，我要做些木工。”君翰回答。
“你说过你会做木匠活，原来是真的？”
“对啊，那块牌匾就是我做的。”
“那我下午就画画好了！”莫璃拍掌笑道，“二少爷，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君翰笑笑，没有再说什么。
莫璃捧着各色颜料，在地上铺上纸，看着不远处认真研究一块木头的君翰想了想说道：“二少爷，我这样画画很不方便，你可不可以帮我做一个画架啊？”
“画架？”君翰摸着下巴。“对呀，这样我就可以坐着画画啦！也不用担心宣纸被吹跑！”莫璃解释道。
“好。我试试看吧。”君翰从房间里扛出比较长的木条，用刨子细心刨去不光滑的表面，挽起袖子的臂膀虽然瘦削却很有力，目光专注的样子很是认真。
莫璃在一边捡起掉在地上的木屑，又想出好玩的点子：用毛笔当刷子染上各色颜料再给木屑上色。
原本土黄色的木屑一下子变成了五颜六色的粉末，莫璃贼笑着给宣纸刷上一层浆糊，然后大叫着把收集起来的变色木屑一齐扔到纸上，登时一副极富后现代意味的木屑画诞生了！
莫璃抓起画开心地原地转圈，发现君翰无动于衷，就偷偷在纸的背面再刷上浆糊，假装拍君翰的肩膀其实把画贴在了他身后。
君翰还特迷茫地问道：“怎么了？”
“没事儿，没事儿！”莫璃摆手，示意君翰继续。
“啊！”君翰惊得指着地上散乱的毛笔道，“我的毛笔！”
好吧，经过莫璃的折腾，那支据说堪比贡品的狼毫此时凌乱开叉，干瘪瘪地彻底报废！
“你别激动啊！大不了我赔你就是了！”莫璃说道。
“你怎么赔啊你！这是三弟带给我的礼物！你怎么赔！”君翰跳到莫璃面前生气道。
“那个家伙送的东西有什么好！反正我有钱，到时候再买给你啊！”莫璃大声喊回去。
“我心疼的不是东西，而是三弟对我的情谊！”
“什么情谊啊！那种变态的家伙难道还想乱伦不成！”莫璃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好吧，昨天红叶的话对她的影响还在。
“你说什么？……”君翰震惊，指着莫璃发抖着问，“三弟他怎么了？”
“别人在说啊，说他是断袖！”莫璃气势有点弱，嘟嘴。
“谁在这么造谣三弟？是谁说的？！”君翰一把揪过莫璃的衣领，怒道。
“外面都是这么说的啊！很多很多人都这么说啊！”莫璃信口开河，“你想怎么样？要离开听雨轩为你的三弟去和这些人争论吗？你敢离开这里吗？”
君翰推开莫璃，喘着粗气，咬着嘴唇沉默许久才一声不吭回房间去了，背后斑斓的木屑画像是一张鬼脸冲莫璃嘲笑。
“我呸！”莫璃看着快完工的画架，气恼地跺脚。
“三少奶奶，你看这件好不好？”红叶拿着一件水红宽袖长裙问道。
“还行。有什么事情吗，为什么要挑衣服啊？”莫璃指着一堆刚送来的新衣问道。
“因为明天是祭祖的日子。三少爷一定会回来的。”红叶拿衣服在莫璃身上比了比，嘴里嘟囔，“用什么首饰搭配呢？”
“明天？！”莫璃睁大眼，“哼，明天就可以撕下那个变态的假面具了！”都是因为他，害得我和君翰又不开心。
“到时候少奶奶终于可以见到三少爷了。”红叶笑起来嘴角边有漂亮的梨涡。
“什么好高兴的！有见过哪个新娘子结婚五天后才有机会见见老公的模样的？”莫璃撅嘴，肚子里坏水直冒，“不整整他我不甘心！”
“少奶奶，晚上早点歇下吧！”红叶整理好衣服，指着铺好的床被说道。
莫璃笑得单纯：“好啊。”会早睡才怪！
月黑风高夜，莫璃等红叶屋里的烛火灭了半刻后，小心摸着墙偷偷溜出了院子。躲在暗处的红叶看着她的背影，目光闪烁意味不明。
君翰冷静下来后才发现自己的后背被粘了莫璃的“大作”，扯下来丢在了地上，走出房门却看到自己为她还未做完的画架。细长的眼透出复杂感情，最终还是心软拿起了工具继续敲敲打打的工作。
差不多人高的画架完成后，君翰又从屋里捡回那幅画放在上面，背后传来一个偷笑的女声：“我说嘛，你怎么会生我的气！”
君翰回头一看，角落里走出一脸嬉笑的女孩，怀里抱着一大坛子：“那是什么？”
“酒啊！”莫璃回答。
“你一个女孩子家，带这么多酒干什么？”君翰莫名其妙。
“二少爷，明天是祭祖的日子，你这个不肖子孙一定忘了吧？”莫璃吐舌头，“所以我帮你带酒过来了，给祖先敬杯酒表表你的孝心！”
“哈，”君翰第一次被莫璃逗笑了，“哈哈！”
“什么好笑的？我是认真的。”莫璃放下酒坛，走到君翰面前，“难道你明天也会出席祭祖的仪式？”
君翰摇头，笑得眼弯弯。
“那你笑什么？给长辈敬酒好笑吗？祭祖是一件很好笑的事情吗？”莫璃也严肃了，连连发问，逼近君翰的脸。
君翰俯下身，与莫璃眼对眼，微笑着：“你半夜跑来就是为了让我给祖先敬酒？”
“对啊……”莫璃被看得有点心虚，“当然还有希望……你不要生我气嘛……道歉来的啊。”
“你以为你是谁呢？”君翰的眼神和白天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