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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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去来-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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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弘暾慌张地问:“还有多远?”
  “上了北坡怕是就能见着了。”
  弘历立刻回头对我说:“你先回帐里去!”
  “不撤离吗?”
  “看情势来不及了,”只见他回头对卢士隐说,“集合部队,只能正面冲突,现在撤退恐怕会腹背受敌,我们不知道他们会埋伏在哪里。”
  卢士隐听了恨下决心,立刻回头布置方略了。
  弘暾还不死心,道:“要是正面冲突,你有把握吗?万一出什么事那可是……”
  弘历反手拉我回他的营帐,边回头给了他一句:“你要先走也没关系。”
  我听了心里暗爽,冲着他傻笑,没想到他也回了我一笑,随即对我说:“可能顾不到你,凡事要小心,”又从腰间解下短刀,“给你,比你的小刀好用些,如果没事了我来接你。”
  我接过刀,点点头,突然觉得心里发毛。真刀真枪我只有在电视里看到过,连鱼都没杀过的人还会用刀杀人么?
  他返身已经出去,我连忙喊:“你也小心!”也不知道听到没有。
  不久就听到战鼓擂起了,远方的马蹄声,营内的冲锋声,周围变得死一样的安静。我凝神屏气地听着,好像过了许久,也没有听到有回营的声音。我是要待在这里等呢?还是出去看看?他们到底怎么样了?来人是不是很多?我们因为是先锋部队,会不会人数上成了劣势?天哪,再胡思乱想下去,也许我自己也得疯了。
  只得小心翼翼,抱着刀慢慢掀开营帐,外面一派荒凉景色,被弃置的板车,来不及带走的锅碗瓢盆。望着空荡荡的营地,我突然有很强烈的孤独感,我该怎么办?
  远处响起渐近的马蹄声,我低落的情绪突然又恢复了,连忙跑向木栏口。越跑却越觉得不对,马的颜色不像,而马上的人……他的穿着完全不像满族士兵!也应该不是普通百姓,他的打扮倒像一些少数民族,具体是什么,我说不上来。
  恐怕是和袭击的人有关的,我慌忙往回跑,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我,但是在听到自己剧烈心跳的同时,我听到那人下马了。
  他可能是个开小差的士兵?或者是个先来探路的士兵?总之,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他似乎不急于离开,可能,他想捞些什么再走。
  想到这里,只觉得自己五魂掉了三魂了,脑子里全是怎么办,握着刀的手也在颤抖,看来只能孤注一掷了。我轻轻挪到帘后,这是四阿哥出恭的地方,还好早上已经有人清理过了。我决定以不变应万变,要是那家伙真要掀帘子看我就给他致命一击,当然,接下来我除了紧张还要思考怎么样才能有“致命”一击。
  还没等我想个周全,只听到他已经闯进了营帐,传来用兵器东拨西划的声音,果然是个三只手。四阿哥用的都是好东西,看来他这次要满载而归了。我慢慢举起脱了壳的短刀,时刻准备着,像这样贪心不足的人,恐怕未必肯放过这个地方。
  果然,脚步声越来越近,到了跟前,嘎然而止。就在他掀开帘子的一刹那,我猛地刺下去,那人反射般推开我,一边捂住脸后退,鬼哭狼嚎不知道说的是什么语言。
  我连忙抄起一条毯子朝他的兜头罩下,顺便补了两脚,他只顾在原地打转,我拔腿就往外面跑。
  还没跑几步,就听见后面有人追了出来,回头一看,那人满头是血,我吓得恨不得多长出一双腿来。难道今日就是我的终结了?我千辛万苦,踌躇满志,也没做过什么特别伤天害理的事情啊?老天爷既然让我穿越过来,难道竟要死在这荒山野岭,蛮荒之地?只觉得自己脚下没劲儿了,后面的人却越追越近了。

  第五十七章 遇险(下)

  正在绝望之时,突听一阵凌厉风声划过,再回头看时,只见一支长矛不偏不倚正中那男人心窝,他没来得及叫一声就立刻倒地毙命。而出手的正是坐在马上而来的四阿哥,那马儿快奔到
  我面前时急急停了下来,他翻身下马便抓住我手问:“受伤了?怎么都是血?”
  我一愣,才明白,轻轻抽出手来说:“你再晚来一会儿我就要受伤了,这血,是那家伙的。”
  他回头看倒地那人,摇头说:“你还算有两手。”
  “只有你一个人回来?”
  “他们突出重围去了,我们可以在李庄和他们会合,就算来不及,到了云南也一样,不远了。”他说着便又上马,伸手拉我上去,“苗人不会善罢甘休,我们怕是要日夜兼程了。”
  我抱住他的腰,自感终于安全了,管他什么日夜兼程呢?
  只是三日后,马儿也渐渐吃不住两个人的重量,不似开始那般疾行,正合我意,再颠下去,我的五脏非得移个位置不可。
  “你说我是不是该学点功夫才好?要不然始终就是你们的拖累。”见他不响,我故意用力拽了拽他的衣裳。
  他偏头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方式,你还不是一样逢凶化吉了。”
  “唉,在你们这种年代,我也要适应潮流,改变风格才对。”我正摇头晃脑地想,却发现前方出现了一个不小的村落。
  “那是?”
  “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李庄了。”
  “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乡野的风格啊,倒有点江南的意思。”
  “嗯,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在这里。”
  把马放在一处吃草,我们步行进了李庄,周遭小桥流水,甚为安静,沿着绕水廊走着,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四阿哥早已眉头紧锁,真的不对么?他们是还没到?已经走了?还是从未来过这里?
  正恍惚着,他突然拉我躲进小巷里,我连“啊”都没来得及出口,就被拖进一扇没上锁的黑漆木门。环视周围,破旧的家具,俨然废弃了许久的样子。用眼睛询问他,他只比了个别出声的手势,小心侧身听门外的动静。
  我也听见了,有一小群人从外面巷口经过,听脚步声大概有七八人的样子,还在交谈着。
  隐约只听到几句,却已经惊得我一身冷汗。
  “有人看到了白马,十有八九就是他们要的人来了,只要抓到他就了结了。”
  “是不是取首级?”
  “胡说……”
  再就走远了,听不到了。我盯着弘历的背影,看不出一丝变化,果然是皇帝的不二人选,别人在盘算他的脑袋,却不当一回事。当然了,他还要当皇帝,所以不会死,所以我也不会死。
  我突然放心起来,往里屋走去,我们刚才站的大概只是一个小天井。里面已经基本没什么东西了,一张洒满灰尘的方桌,一排有明显砸痕的木椅;地上到处散落着枯草,角落更是有一大剁堆着,可能是临时放的。
  四阿哥也进来了,说:“暂时出不去了,天色晚了,硬闯也不明智,走一步看一步,”边说边想坐在一把椅子上,我连忙拦住他,掏出手帕抹了抹,好歹把土抹掉。
  “是我拖累了你,如果不是回来找我,也许就不会被困在这里了。”
  “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如果他们来过这里,那情形也不见得比我们好多少。”
  “他们刚才说的你都听到了?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在这里。”
  “我想不会很多,”他勉强笑笑说,“他们也吃不准会不会有人来,而且这些本来就是散兵游勇,不难对付。”
  我充满仰慕地看着这个人,这种情况下还笑得出来,不过这个人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笑,真是奇怪,却像阳光般散发着安慰。
  “这个李庄是不是被他们洗劫了?人去屋空,也像有一段日子了。”
  “应该是最近的事情,否则探子不会不报的,最怕是有内奸。”
  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雍正会让堂堂四皇子秘密出征,大清国走到现在,虽然正是中盛期,却
  免不了有些营私舞弊的官场漏习,八旗营内参差不齐,恐怕紫禁城里的人早已察觉。
  突然门外又传来声音,刚才那帮子可能没找到人,又回来了。
  “老八,你进去!”
  “为什么是我?你没听他们说吗?河边的宅子都闹鬼,都是死人的冤魂。”
  四阿哥对我使了个眼神,我悄悄绕到屋角一人多高的稻草堆,用眼神问他:叫我进去?
  他也过来拉我钻到里面,两个人藏在密实的草堆里,我只感觉自己的心跳个不停。一来是担心
  他们人多势众,闯进来发现我们;二来我现在简直是倒在四阿哥怀里,看不到他的表情,却感受到他臂腕的轻微颤动。
  巷口的人仍旧争执着,我轻轻问他:“他们会进来么?”
  “不知道。”
  他耳语般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门上铜环脆响,该来的终于来了,我一闭眼,生死由命了。
  “他妈的,就让老子一个人来查,老子要是成了鬼非一个个吓死你们。噗……呸!”就是刚才那个不肯进来的老八的声音,他吐痰估计更多是为了给自己壮胆,边挪脚步走了进来。
  “哼,能有什么好看的,”在屋里没多久,这个叫老八的人就转身出去了,“什么都没有!我
  早说了,他们肯定是留下那匹马,迷惑咱们的,你们偏他妈的不信!”
  “呼……”我长舒一口气,握成拳的手松开,刚好触到四阿哥的手心,一手的汗,原来紧张的不止我一个人。
  “天已经黑了,我们趁现在离开这里,恐怕夜长梦多。”
  我拍去头上的稻草,跟着他溜出了这老宅。原来巷子的另一头是一条更宽更绵长的水路,不知道流向哪里,我们推断这可能是饶庄的河流,沿着走应该就能出去。
  大约走了没半盏茶的时间,就迎面撞上了一个苗人,四阿哥的剑再快却还是没能来得及阻止他召唤同伴的叫声,马上就有举着火把的人从后面追赶上来。
  弘历突然把我拉上岸边问:“会水性吗?”
  “啊?”我小时候学过游泳,不知道还能不能管用,竟然就要跳了?
  “来不及了,我会抓住你的,”他二话不说就一把把我推了进去,我只觉得沁凉的河水瞬间将我淹没,正是冬天,刺骨的河水麻痹了我的神经,根本忘记了要逃生。只觉得有人一手架起我手臂,一手拍着我脸,才稍微恢复了意识,跟着他奋力游去……
  醒来的时候我们已经获救,我躺在床上,让大夫给我诊脉。营帐虽小,却很整洁,床垫很舒适,烧的是炭炉。因为在水里待了太久,我昏迷了数日才醒过来,除了一些擦破的外伤,还感染了风寒,所以这两日一直都在床上休息。
  大夫诊好脉,说:“风寒需要好好调养,不要太累,不日也可全愈。”
  正说着,屋外有人进来了,我一看,正是救了我们的行营士兵,名字叫马云。
  “莫姑娘,四阿哥叫人去市镇买的燕窝已经熬好了,趁热喝吧。”除了大夫,马云也是唯一知道我是女子的人。
  “谢谢你,”我接过来喝了一口,又问,“那副参领何时才会回来呢?”
  提到傅新他自然地笑说:“不定的,说回来许就回来了,姑娘先安心养病倒是。”

  第五十八章 朵珠

  马云是傅新的手下,性情温和细致,在我痊愈前,照顾很周到。从他口中,我才知道,鄂尔泰后来找了两省最好的大夫来,救回了命悬一线的傅新,谁知道他伤好后,立刻带一支分队去了更南面。我们几乎是擦身错过了,知道后我一直耿耿于怀,为什么自己没有想到写一封信给他呢?别无他法,只好在这里等待他们早日回来。
  一路风景其实已经很美,然而都比不上营地的日出晚霞,天蓝得纯净,如果不是已到年末,天寒地冻,相信花草盛开的春天会更美。
  我穿好衣裳,披了翻毛大氅走出营帐,深深吸了一口冰凉真实的清晨气息。终于抛开了满屋药味和炭味,好像将昨日的不快郁闷统统甩在脑后,一早的心情变得很好。
  满营士兵已经出去操练,只剩下三两个烧饭的老兵,我突然想到外面看看。一眼望过去,连绵的山脉,湍急的江水,我估计这可能是怒江或金沙江的支流。
  “莫言……”
  我回头,是四阿哥。
  只有在苏醒的那天见过他,我笑着看他:“怎么不去操练?”
  “大好了么?怎么就出来?”
  “那么久了,再不好怎么像话,那儿,”我边说边指着远处的群山,“你去过么?是什么山?”
  他摇摇头:“这两日我去了鄂尔泰营地,还没来得及到周围查看。”
  “真想去看看。”
  “太远了,好像是雪山,等你再好些再去吧。”
  出了后门,与他并肩而行,脚下踩的是坑坑凹凹的砂石地。
  “那天要不是你当机立断,我们恐怕都要落入那帮人手里了。”
  “我也不知道河水多深,只知道水流肯定是向外而已,只能说多亏了老天保佑。”
  “老天爷不保你还保谁呢?可知道卢将军他们怎么样了?”
  “卢士隐死在了李庄,朝廷会记住褒奖他。”
  我眉头一皱:“这么说,只有弘暾?”
  他带着一抹深意看着我说:“他始终是贝子,明哲保身是必须的,有一部分人保护他突围出来的。”
  正说着,已经来到了小河边,与远处的江水不同,晨光下的它静静流淌着,泛着银色的光芒。
  面对孱孱流水,我轻舒口气,看着他说:“总之,谢谢你,一路终于走到这里。”
  他淡淡笑着,说:“我收下了。”
  就这么站着,仿佛过去的时光随着河水逝去,二人心中各有所想,却偏偏无法再说更多。
  直到,这平静被打断。
  “莫姑娘!”
  是马云,他恐怕不见了我,出来找了。
  待他走近,才发现四阿哥,正要行礼却被阻止了。
  “晨练回来了?”
  “是。”
  “我去看一下。”说罢他就匆匆离去,就好像从未静立过。
  “姑娘今天感觉如何?”马云问道。
  “早就渐渐好了,我饿了,马云,我们回去吧,你肯定也没吃早饭吧?”
  进了门,他突然想起什么,说:“今天鄂大人会派人来议战,我要去副参领帐内取地势图。”
  “他的帐营?在哪里?”有些好奇,我也想去看看,如果是我,马云应该不会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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