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金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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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金闺-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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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国公自行管教,小的告辞了。”闵掌柜传好了话,一句话不愿意多说,拱着手往后退了几步,转身急步走了。
莱国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觉得头嗡嗡作响,背后冷汗一层一层的往下淌,家中子弟荒唐至此,竟还落在了三位皇子眼里,被三位皇子拿住送回来,莱国公身子摇晃着,往后连退几步跌坐到椅子上,只觉得天旋地转塌天一般,颤抖着手指着丁七,口吃的吩咐道:“拖……下去,打,打死,请家法,开,祠堂,来人!”
丁七被拖进祠堂,泼了一桶井水,没等恍过神明白怎么回事,就被按在地上行起家法,丁七母亲乔二太太被婆子拦在外面,哭死过去好几回,等丁七等好家法,再被拖过去捆住跪了一夜祠堂,第二天被人抬回二房院内时,已经气息奄奄,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更兼下身淤血肿/涨的薄皮透亮,往外不停的渗血水。莱国公只恨丁七没当场死了,严令不许替丁七延医拿药,乔二太太只好拿了私房银子,偷偷请了个大夫回来。
温国公武成林被抬回温国公府,宁国大长公主听四皇子心腹内侍说了究竟,一口气没上来,一头就晕了过去。
蒋鸿刚回到府里,空山就急匆匆赶回来,蒋鸿瞄见空山,跟母亲敷衍了两句,就站起来说要到外书房看书去。
空山跟进外书房院子,蒋鸿也不进屋,就站在廊下,看着空山低声问道:“看到什么没有?”
“不知道算不算看到了,”空山挠了挠头,有些茫然不解的禀报道:“先是闵掌柜守在院门口,后来小的看见一位爷引着大爷、四爷和五爷进去了。”
“那是黄二掌柜。”蒋鸿打断空山的话解释了一句,空山点着头接着道:“黄二掌柜引着三位爷进去,也就不到一刻钟,黄二掌柜就出来把闵掌柜叫进去,一会儿闵掌柜又出来叫了几个人进去,再一会儿,又进去一个中贵人,再一会儿,先是那个中贵人带着人抬了个人出来,紧接着闵掌柜也带人抬了个人出来,小的一个人跟不了两个,想着中贵人那边肯定是贵人,只怕跟不得,就跟在闵掌柜车子后面,闵掌柜和那人坐的是一辆车,小的跟在后面,竟一路跟到了莱国公丁府,那车子进了丁府二门,小的跟不进去也看不到,只好守在府门外,也就一盅茶的功夫,那车就出来了,径直回了清风楼,小的又跟回清风楼,眼看着闵掌柜下车进去了,那车夫就赶着车去了后院,看样子车里没人了,小的就回来了。”
空山的话说的极溜,中间几乎连停顿都没有,蒋鸿凝神听的仔细,眉头一点点越拧越紧,最后两条眉毛几乎拧到了一处,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拿着折扇轻轻敲着额头,来回踱着步思量不停。
一共抬出来两个人,空山盯的这个抬进了莱国公丁府,那中贵人送走的那个,必是温国公武成林;莱国公府的人是闵掌柜坐送回去的,又是坐一辆车,必定是个男人,清风楼今天可没请莱国公丁家的人,丁家这个人是谁?武成林可是欢天喜地自己走进去的,却被抬出来,又是中贵人送回去的,两个男人,高高兴兴自己进去,却被抬了出来,这事还惊动了黄二掌柜和三位皇子,却又悄无声息的只把人送了回去,看来不是大事,且声张不得,嗯,必是见不得人的丑事,两个男人的见不得人的丑事……
蒋鸿停住步子,高高掀着眉头,脸上的表情极是古怪,呆楞楞的站了好一会儿,突然转了个圈,用折扇点着空山道:“快去,把昨天伯父给我的那饼新茶寻出来,让人跟阿娘说一声,我去寻冷大郎会文去了,晚上不回来吃饭。”
空山利落的寻了茶饼出来,又打发人进去传了话,抱着茶饼,紧跟在蒋鸿身后,急步出了府门,往冷府寻冷明松去了,冷家大郎冷明松的阿娘,不就是莱国公丁家的姑娘么?!
隔天一大早,郭推官几句话就审结了赵掌柜欠钱的案子,赵掌柜这一万多银子里头,三千多两是做掌柜的年利银子,这一桩明明白白,可那一万的大头,赵掌柜却期期艾艾说不清楚哪儿来的,就被郭推官判给了温国公府。
温国公府如今正乱成一团,宁国大长公主病倒,武成林罚跪了半夜祠堂,受了风寒,天还没亮就请太医过府诊脉,戴管事哪还有半分心思在这官司上,听郭推官这么判了,一句话没多说,亲自跑了趟温国公府,取了三千多两的零头给了赵掌柜,就这么葫芦提结了案。
赵掌柜怒极无法,从戴管事手里接过那三千多两银票子,手抖的几乎捏不住,强忍着怒气谢了郭推官,一步步往衙门外挪出去。武成林手下的家丁都是横惯了,出手极重,这一场痛打伤了内腑,几乎要了赵掌柜大半条命,这会儿又见郭推官这般不讲理葫芦提就结了案,这一万银子就这么没了,痛极怒极恨极又毫无办法,屏着口气出了衙门,没走几步就一头栽倒在衙门口。
洪先生急忙叫了两个衙役,用力掐人中、灌苏合香酒救醒赵掌柜,托人捎了信,让他那个族侄把他抬回住处,延医调养去了。
了了千春坊和丁七这一大一小两件事,李恬稍稍松了口气,和熊嬷嬷细细商量了半天,衡量来衡量去,从熊嬷嬷选中的几户人家中挑了一家出来,正打算去清江侯府请徐夫人探话作伐,却得了徐夫人病重晕迷的信儿。
这信儿让李恬胸闷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她跟俞瑶芳说了那么多宽心话,难道徐夫人一句也没听心里去?都是些鸡零狗碎的小事,就为这些烂事病的时晕时醒?唉,李恬叹着气,心情郁郁的坐在车里往清江侯府赶去。
“徐夫人真是,这也太没用了!乐宁徐家那样的门第,那样的家世,她竟被一个小妾气成这样,别说不过一个清倌人,身契还在她手里捏着,就是正儿八经轿子抬进来、官府过过名的贵妾,照样提脚卖了,看他俞家上上下下谁敢说半个‘不’字?!老夫人说的对,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一想到她这可怜都是自找的,就恨得牙根酸!”熊嬷嬷放下帘子,愤愤不平道。
李恬叹了口气:“读贤女书读傻了,光顾着贤惠了。”
“她也就算了,这辈子过成这样,真蹬腿走了,那还是解脱了,可俞大娘子就可怜了,别说现在亲事还没个着落,就是将来嫁了人,就俞家爷俩那样四六不分混帐不着调的货,她有娘家还不如没娘家呢,徐夫人就算替女儿着想,也该保重自己,唉!我不说了,越说越让人心里堵得慌!”熊嬷嬷更加气不平,李恬跟着烦恼的呼了口气,熊嬷嬷说的一点不错,徐夫人真要是一病不起没了,俞瑶芳就太可怜了,这事,等会儿得和瑶瑶好好商量商量,无论如何得劝动瑶瑶出头管一管这事,好歹想法子把这个洪姨娘收拾了。




第五十一章  助拳1
李恬的车子进了清江侯府二门,俞瑶芳侍候徐夫人不敢离开片刻,只遣了贴身大丫头籐黄迎在二门里,李恬下了车,也不多问,跟着籐黄急步往徐夫人居住的正院进去。
籐黄打起帘子,李恬刚跨进上房,只见洪姨娘一身明丽的宝蓝衣裙,坐在正对着屋门的上首椅子上,见李恬进来,端坐不动,只带着端庄矜持的笑容客气道:“李五娘子来了,夫人微恙,惊动了大家,实在是惶恐的很。”
李恬顿住步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根本懒得跟她应付,只转头看着籐黄道:“刚在门口看到你们世子爷骑马回来,大约牵挂着夫人的病,这么早就回来了。”籐黄脸色微怔,洪姨娘忙扶着椅子扶手,袅袅婷婷的站起来吩咐道:“籐黄好好侍候着,别怠慢了客人,失了侯府的体面。”说着,头也不回的出门走了。
籐黄忙将帘子掀起条缝,直看着洪姨娘出了垂花门,才长长舒了口气,转头看着李恬惊讶道:“世子爷回来了?我怎么没看到?”
“谁知道回来没有……”
“恬儿来了。”李恬话没说完,俞瑶芳双眼红肿、面容憔悴的从东厢里间掀帘出来招呼道,李恬忙迎上去,俞瑶芳转头四下看了看问道:“你把她支走了?”
“嗯,她听说你父亲回来了,哪里还坐得住?夫人怎么样了?”
“能怎么样,刚睡着。”俞瑶芳眼泪‘哗’的流下来,用帕子紧紧按着嘴,拼命压着哽咽不敢放声,李恬忙半扶半抱着她进到西厢,招手叫进籐黄吩咐道:“你到院门口守着去,洪姨娘再来,就说夫人睡着了,大娘子吩咐了,任谁也不准打扰,请她回去,青枝跟籐黄一起去。”籐黄眼里闪着亮光,急忙曲膝答应,和青枝急步匆匆往院门口过去。
俞瑶芳伏在炕上,满腹悲痛又不敢放声,只憋的一张脸通红,声噎气短,哭不出说不出。
李恬搂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只等她闷声哭的差不多了,才让人端水进来,亲自拧了帕子给她净了面,又递了杯温水给她,见俞瑶芳稍稍平复了些,才低声问道:“太医怎么说?到底什么病?”
“就是肝气郁结,结的年数久了,就这么天天生气,一点点结在那里,那药有什么用?胡太医说了,若是能有什么舒心爽气的事,这口气能彻底透过来,这病也就好了,若还这么一天天往心里头结闷气,那药吃了跟泼在石头上有什么分别?!恬儿,阿娘这病就是气的,就是她们气的!”俞瑶芳恨的死死咬着嘴唇,红着眼睛愤怒异常的狠砸着炕:“阿娘都快死了,阿爹一趟不来,她倒天天来,天天来,就那么花枝招展的,说话跟刀子一样,连在这院里,她也跟女主人一样指东呵西,我真想一刀劈了她!杀了她我偿命!”
“瑶瑶,深吸气,你得静一静,静静心听我说。”李恬握住她的手劝道,俞瑶芳全身僵硬的呆了半晌,深吸长吐了十来口气,才勉强平静些,看着李恬流泪道:“阿恬,你最有主意,你帮帮我,我什么都愿意做,只要能救我阿娘,只要我阿娘能好好的,做什么我都肯!”
“你别急,有法子,刚在路上,我已经想了个好法子了,可你得先静下心,越是紧要时候,越要冷静。”李恬紧握着俞瑶芳的手低声道,俞瑶芳眼睛闪着期盼的亮光,不停的点头道:“我静了,我这就静下来,你赶紧说!”
“先分轻重,眼下最要紧的,得先让夫人能安安静静的养病,夫人的身体最要紧。”李恬低声道,俞瑶芳连连点头,李恬往四周划了下手指道:“这府里不行,你得想法子让夫人先搬出府,把夫人安顿好,护好夫人,咱们才能放手清理这府里的魑魅魍魉,再说,夫人太贤惠,不把她摘出去,你这边下狠手,她那边就开始贤惠,必定束的你动不得手脚,什么事也办不成。”
俞瑶芳眨了下眼睛,又眨了下眼睛,定定的看着李恬,突然绽放出一丝满含希望的笑容:“阿恬,你这几句话,我心里……象是有底了,那先把我阿娘搬到舅舅家养病去?不行!回娘家养病,阿娘肯定不肯,阿爹和祖父也不会肯的,阿娘回娘家养病,他们的面子往哪儿搁?他们才不在乎阿娘是死是活!要不去城外?倒是有个庄子景色还好,只怕得修整了才能住人,要不先去住着,一边住一边修。”
“我记得夫人说过,很喜欢法云寺边上的那间别院,就是给外婆送灵时咱们住过的那一处,要不就去那里吧,那里东西齐全方便,最要紧的是夫人喜欢那里,再说离法云寺、法云庵都近,清静不说,还能听听经什么的,对夫人的病大有好处,夫人去哪里养病,这府里大约也没人多关心。”
“好!那院子是你的?”
“是谁的你别管,只当是我的吧,你准备怎么说动你阿娘?”
“我想想,”俞瑶芳凝神想了半晌道:“我阿娘最疼我,我先跟她说,若是她一病不起,我怎么办?让她什么都别管,就单单为了我,也得养好病活着,我侍候她搬到城外静心养病去,这个府里的事,我们不管了,这样行不行?”
“行!”李恬干脆的答道:“你这么说,必定能劝动夫人搬到城外养病去,只是光夫人肯还不行,要搬出去养病,你祖父、你父亲不点头,虽说硬搬也能搬出去,可毕竟不好,再说对咱们后面的事不利,这两处,你得先小打一仗,顺便放几步后手。”
“行!阿恬你快说!别说小打,就是大打我也不怕!我阿娘都病成这样了,我谁也不怕!”俞瑶芳两眼闪着准备战斗的狠光,紧盯着李恬急切道,李恬暗舒了口气,果然上阵父子兵,徐夫人一病不起,瑶瑶这战斗热情和战斗力瞬间提升了无数档次!李恬转头看了眼倚在门口的悦娘,悦娘无聊的打了个哈欠,摆手示意她放心说。
李恬这才转回头,看着俞瑶芳低低道:“我先问你,这洪姨娘能嚣张至此,她凭什么?”
“她生了两个儿子,我阿娘只生了我一个,这是其一,”俞瑶芳曲起一根手指道:“其二,我阿爹糊涂惯着她。”李恬歪头看着她,俞瑶芳停了停,见李恬一脸等着她再往下说的表情,想了片刻又曲了一根手指道:“还有三,陈夫人在背后挑唆,在府里处处给她撑腰长脸面。”俞瑶芳举着三根手指,轻轻敲着额头,仔细想了又想摇头道:“我能想出来的,就这三条。”
“嗯,也够了,头一条二一条都先不提,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这第三条,这位陈夫人,你这个继祖母为什么要给她处处撑腰长脸?是陈夫人糊涂犯傻?”
“不可能,陈夫人那样的,无利不起早,没好处的事她从来不做。”俞瑶芳脱口说完,猛转头怔神的看着李恬,李恬轻轻抚掌道:“对呀,你这位继祖母,出身商家,最擅算计损益得失,她难道觉得,交好一个清倌人出身的姨娘,比交好你阿娘的好处更多么?别忘了,你外家怎么说也算得上是满门显贵,可她偏偏和洪姨娘勾在一处,日日夜夜给你阿娘添气添堵,她们想干什么?”
俞瑶芳眼里闪过丝明了,又仿佛还是糊涂,楞了半晌,不敢置信的看着李恬道:“洪姨娘难道?想扶正?失心疯了?她一个贱籍之人,身契还在我阿娘手里收着呢,她想扶正?做黄粱美梦呢?!”
“怎么不能?前朝还有位汧国夫人呢!”李恬见俞瑶芳先盯着洪姨娘想事,也不着急,闲闲的答了句,俞瑶芳深吸了口气,突然‘哈’的一声,满脸讥笑道:“是我傻了,竟从来没往这上头想过,怪不得呢,她最爱听李娃传,原来是这么个想头,也不惦量惦量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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