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朔-凝脂寒+篇外(虐心+经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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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朔-凝脂寒+篇外(虐心+经典)-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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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里不是滋味,不知是失望还是气恼。 

  心下混乱,他们的对话我没听去半分。 

  直到莫烨台离开,我才渐渐回神。 

  我不想再去放心他的事,于是转问身边的人, 

  “皇上打算如何安排张宪?” 

  这才是我如今最关心的,当下他的事,比任何都重要。 

  万一有个闪失,可不止他一人,我与苏恒显都得玩完。 

  “朕打算叫他充御林军统领之职,你看如何?” 

  我有些吃惊, 

  “叫他担此重任,有些不妥吧。” 

  我不知该如何解释。御林军时在御前,离皇上最近。 

  万一他…… 

  “你觉得有何不妥?” 

  他看着我,我微微思索了下暂时保全的法子。 

  “他是一直在边关打仗的将士,还不太熟悉皇城里的繁务。叫他充个九门司职,倒是可以。” 

  想来,如此这般,对恒显倒是有利。 

  他一笑,“那你叫莫烨台怎么办?” 

  “把他调做御林军督统,岂不更好?” 

  他想来点了点头,“那也好,就按你说的办。” 

  待吩咐了宫人备善,便与我走出了北书房。 

   

  随驾行至御花园,他停了下来,专注地欣赏满圆春色。 

  “酒词,我记得你最喜欢梨花了。朕去年又叫他们多种了几株,再过些月,就能看到了。” 

  他说着,我有些感动。难为你还有心惦念着。 

  转头看去,却见一株还未败去的梅花,如今已显得孱弱不堪。 

  姐姐最喜欢梅花的。在细雪铺地的园子里,我的姐姐,美得像下凡的仙子。 

  撇过头去,已有一只大手轻抚我的脸颊。 

  他也是面带伤感,情绪悲凉。 

  “你又想起月华了?” 

  “姐姐从小最疼我,如今她不在了,我又如何能不伤感?” 

  “朕知道。” 

  他张开双臂搂住我,声音温柔, 

  “朕又何尝不是。……在这个世上,朕第一个对不起的是你,第二个就是她。” 

  对不起吗? 

  是啊,你对不起我们姐弟。你对不起的人太多了,你对不起天下苍生,对不起先皇重望。 

  只是这些,欠下的多了,也就乏了。 

   

  他轻抚着我的背,柔声劝慰。 

  我也不再多想,安心地靠在他怀里。 

  “不如去书院接洛儿一同进善了吧,你也有很久没去看他了。” 

  他说道,我点点头。 

  是有好久没去看他了,最近琐事繁忙,倒也忘了见他。 

   

   

  第六章 

  穿过御花园的时候,后宫的长司太监匆匆忙忙地跑来,见了我身边的人就像见了救命稻草一般,“皇上,可找到您了。西北六百里加急。诸位大人已在北书房侯着呢,就等着皇上您了。” 

  他听了脸色微变,片刻之后,回头望我。 

  “你先同洛儿回清和宫吧,……朕处理完事就来。” 

  我点了点头,目送他与那太监离去。 

  刚要转身走人的时候,却被一人叫住,回头看去,竟是泉缈。 

  “宁大人请留步。” 

  他很快地跑近,压低了声音在我耳边说道, 

  “司徒府的总管何柱来了,说要见您。” 

  这么快? 

  我听来皱起了眉,没想到他的速度如此之快。 

  “我知道了。” 

  我点点头,跟他一起出了御花园,向凝脂宫的方向走去。 

   

  何柱见了我,脸上焦急的神色顿时减去大半。 

  待我挥退了左右,便迫不及待地从怀中拿出一本与那天相同的缎蓝信折来。 

  “大人!这次是……” 

  我打断了他的话,没有叫他继续说下去。 

  这里虽没有旁人,但也难保安全。在宫中,还是少说为秒。 

  况且,即使他不说,我也已经猜到了是什么。 

  打开信折,里面轻洒的字迹已经说得一目了然。 

  我看完后,把它丢给一旁的何柱。他知道该如何做。 

  看着他仔细地把信折在火盆里焚烧干净,我坐在一旁没有言语。 

  “大人……” 

  何柱看着我,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没事。” 

  我叫他安下心来,同时也叫自己安心。 

  “你回去吧,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他看了我好一会儿,想要说什么,却又畏惧着开不了口。 

  良久,方转身退了出去。 

  何柱扶在门扉上,光线从背后照进殿中,看不清此刻他的表情。 

  他说,大人,不要再逼自己了。 

  殿门关闭,关住了无休无止的寂落,隔了我曾经享有过的柔光。 

  不要逼自己? 

  呵呵…… 

  我在空荡的宫殿中嘲笑着自己的软弱。 

  不逼自己,行吗? 

  如果不是这样……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如何活得下去? 

  何柱,你那任性的少爷已经再也不会作弄你了,再也不会无理取闹、乱发脾气。 

  他的心死了,被那个人掏空了,扯碎了,拼不回来,补不回来。 

  我除了继续地作践自己,已经再也想不出任何办法让那个人再像以前一样看我了。 

  我不干净了,我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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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词,你这傻孩子,不要再逼自己了。 

  我的姐姐笑着,在她临死前,紧握着我的手这样说道。 

  曾几何时,所有的人都在对我说:我们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不再是只活在无忧无虑的年纪,只凭着自己的一意孤行的小孩子了。 

  ——酒词,为什么只有你不愿意面对现实呢? 

  现实?现实是什么?你教我如何面对它。 

  ——酒词,你何必执着于过去呢。 

  我不执着,这世间还有什么能值得我留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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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声萧萧,我缓步走到窗前。 

  没有下鱼,只是窗外婆娑的枝叶在风中颤动的声音让我以为下了一场雨。 

  一场梦中下了几千年的菲雨,而一觉醒来,不过是空醉了一场。 

  如果一切能够随愿,我宁愿自己没有生在这个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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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更天的时候,天开始下雾。 

  我悄悄地摸索着下了床,那个人还没有回来。 

  从晌午过后,一群朝中能臣,就汇聚在北书房没有出来,只里面单单缺了当朝的大司徒而已。 

  我叫泉缈准备马车送我出宫,他没有多言语。相信自何柱来过,他也猜到我一定会离开,只是不知何事罢了。 

  离了皇宫,一直向西走,出城五十余里,我叫他们在一个矮丘附近停下。 

  这里本是荒芜,长京城这样繁华的地方,属它看来最冷清。 

  附近极少人家,过往的人也都不从这里进城。可以说,它是再好不过的私会地点。 

  走到山丘上时,就已经看到风亭里有人负手站在那里。 

  他背对着我,挺拔的腰背,一动不动。 

  我走上前去,在亭中的石凳上坐下。 

  “怎么来得这么慢?” 

  生硬的汉语和冷如钝铁的语调从头顶传来。我抬眼看去,他已转过了身面对我。 

  明明已是年近四十的人了,多年的战场上萧杀之气却铸成他眉宇之间永远藏着冷漠和孤傲,看去一点柔韧都没有。 

  我淡淡地一笑, 

  “我脱不开身。” 

  “脱不开身吗?哼!看来汉家的皇帝对你看管得紧呢。” 

  他只冷冷地扯起嘴角,算是笑了。 

  我不屑地哼一声, 

  “听闻萧大将军要来拜访,酒词自当是千方百计,也要想办法出来付约。” 

  他沉默地看了我半晌,坐了下来。 

  “我也不绕圈子,你帮不帮我?” 

  我看着他,一挑眉, 

  “给我个理由。” 

  “你没有选择。” 

  他说得坚定,仿佛已经切断了我所有的后路,只有跟他一起发疯。 

  “是吗?” 

  我撇撇嘴,敛下眼睫。 

  “萧将军你有给过我选择吗?” 

  “别跟我卖关子,” 

  他的眸中瞬时转冷, 

  “你只要回答我。” 

  晚风扬起路旁的飞沙,淡淡的凉意飘来。我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敛了笑容。 

  “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意思跟你合作。” 

  他闻言霍地站了起来,眯着双眼看我,已带了怒意。 

  “你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我笑,起手示意他坐下。 

  他也笑了起来,冷酷嗜血, 

  “宁酒词,敢这么跟我说话,你倒是挺有胆量。” 

  “过奖过奖,酒词胆量再大,也比不过萧将军。” 

  我故作谦卑地看着他眼中的不屑和鄙夷,扬唇而笑, 

  “在这长京之中,敢如此同当朝的大司徒说话,萧将军果然有战场上叱咤风云的气魄。” 

  他冷哼一声, 

  “我即能安然而来,也定有把握全身而退。不怕留下一具死尸,供那皇帝悼惜。” 

  “是,将军足智多谋,无人能比。” 

  他忽然很认真地看着我,审视的眼光似乎要连我皮囊下的灵魂也一并看个彻彻底底。 

  “为什么,” 

  他幽幽地开口, 

  “明明是至亲的姐弟,你却及不上她万分之一的高贵。” 

  我大笑起来,猖狂无比, 

  “原来你还记得。” 

  “她是这个世上除了我的母亲以外,我最尊敬的女人。” 

  “只可惜,是你的愚蠢害死了你尊敬的女人。” 

  我回头看他,我相信,此刻我的眼中,除了戏谑,什么也没有。 

  他沉默不语,我也无心继续这个话题。 

  “我劝你死了心吧,这殷家的天下,你们坐不来。” 

  “即使你不帮我,迟早有一日,契丹的大军也会攻下长京。” 

  他高昂着头,仿佛是在向我预示着未来一般。 

  “那也不会是你。” 

  我冷冷地拒绝。 

  “你就不怕我将你私通敌人的事情抖到你们皇帝那里?” 

  “如果你不想让契丹王知道你与我交情非浅的话。” 

  “……” 

  我站了起身,对他笑得千娇百媚, 

  “我听闻契丹人最讲信用的,萧将军自是不会忘了那二十年的誓言吧?” 

  他呆了片刻,看着我,笑了出来, 

  “宁酒词,你若不是遇上了这么一个无道昏君,必定是我今生最头疼的敌人。” 

  我也笑,只怕宁酒词如果没有遇到这位“无道君主”,也未必会有今日呼风唤雨的地位。 

  如果可以,我只希望自己还是当年那个任性妄为的纨绔子弟,不沾染这肮脏的官场冷漠、世态炎凉。 

   

  “以天作誓,二十年内,关内青草,不踏分毫。” 

  他离开的时候,我看着天上的朦胧月色,轻声说道,却足以让他听个清楚。 

  那宽阔的脊背僵直地立着,回头看了看我,眼中除了一瞬间的惊讶,更多的是愤怒。 

  他狠狠地一掌拍在亭柱上,清晰地留下五个指印,随即甩头离去。 

  我看着那高大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唇边仍挂着笑意。 

  难得今夜美景,可惜无人欣赏。 

  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我站起了身,向山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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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的时候,母亲抱着我去道观乞福。一个疯癫的道士看到我,对母亲说, 

  “这孩子天命在佑,得风而扬,逆风而转。只可惜他眉间一抹愁云,破了他的命数。” 

  我想,我的愁云就是你吧。 

  让我傻傻地等了又等,盼了又盼。在一片烟霞云蔼中,你悄然离去,空留我一人,守着那曾经海枯石烂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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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进了寝室,由宫女脱下了外衣,重新换上一件。 

  走到窗下的时候,从铜镜中看到了我,不犹一惊。 

  “起得这么早?” 

  “我跟本没睡。” 

  我跳下床榻,走过去接过宫女手中的衣服为他穿上。 

  “你一夜没有回宫,究竟在商议什么重大的社稷要事?” 

  似乎因我的提及,让他又想起了昨天的事,脸色疲惫又凝重起来。 

  “酒词……” 

  我为他一个一个地系好盘扣,安静地等着下文。 

  “你有时间的话,就去看看宝月公主吧。” 

  我抬头,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北番的战事越来越恶劣了。几个大臣决定,把宝月嫁去北番。” 

   

   

  第七章 

  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几个大臣决定,把宝月公主嫁去北番。” 

  我闻言一怔,为他系盘扣的手停了下来。 

  抬头看他,发现他也在看我。我们之间,却只有沉默。 

  “酒词,这是权宜之策,你要理解。” 

  他这样解释道。 

  我点点头,是,我理解。 

  我不说话,仍旧看着他。 

  “为了天下苍生,她有义务。”他说。 

  我忽然笑了,笑得放肆,笑得轻蔑。 

  为了天下苍生? 

  多么高尚又无从反驳的措辞。 

  是什么时候呢?曾经也有过那么一次,他说过相同的话。 

  他说,为了天下苍生,她有义务。 

  她有义务…… 

  是了,那是姐姐还活着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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