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说……”幸村精市开口,声音有显得有些不正常的沙哑,还有颤抖,甚至是哽咽。
欧阳夏月看着地面,她看到那些红红绿绿的荧光粉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幽的冷光,与此刻打在身上的冷风一个温度。而她此刻的心,也同样如此般冰冷。
“我是真的没想到。幸村精市。”欧阳夏月终于抬头,即便她只能看清对方大致的轮廓,她仍旧固执地盯着。在幸村精市身后的墙上,一个银灰色的骷髅画像好似扯开了一个讽刺的笑。不知是嘲笑她,还是嘲笑他。
“是你……”幸村精市喃喃道。
“是我。”夏月抿了抿唇,声音不带一丝波动,“我也没想到是你。”
苦涩的笑从嘴角蔓延开来,幸村叹息般的开口:“我早该猜到了,却不敢承认。我以为这偷来的一世已经足够幸运,从来不敢奢望更多。可是真的是你,你告诉我,这是真的吗?”
没有人知道他的心是被如何折磨着。每一个夜晚,他辗转反侧,难以入寐。他一遍遍无法自控地回忆过去,回忆上一世,回忆他所能记得的仅有的一些两人的片段。可是更多时候如梦的,是最后一天。他不愿意记起,可记忆偏偏一遍遍提醒着他。餐桌上的告别信,丑陋的U盘,扭曲的谎言,痛彻心扉的信息。急刹车的声音,铺天盖地的碰撞,四面笼罩的黑暗,还有那再次睁开眼时的茫然无措。
“这是……真的吗?真的是你吗?”幸村精市不可抑制地如梦呓般低语。
“幸村精市,”欧阳夏月淡漠的声音好似一把利剑,插在他的心上,“你真让我恶心。”
“我从来不知道你竟然这么虚伪。你是立海大的神之子,是网球部的传奇,可在我眼里,只是一个徒有其表的伪君子。当然——”欧阳夏月自嘲般的笑了一声,“我没有资格这样说你。同样!你也没有立场没有资格没有必要在我面前惺惺作态!我们同床共枕十年,彼此都应该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可悲的是,花了十年的时间,我才认清你,认清自己。而花了十年的时间,你所不屑去了解的女人,也不是曾经的她了。曾经的欧阳夏月,已经死了,随着空难一起。所以,今生,你我再无瓜葛。若这偷来的一世果真是上天的恩赐,但愿同行的你不是上帝给我的惩罚。我,欧阳夏月,承受不起!”
幸村精市身子一颤,往后倒去。近在咫尺的墙壁接住了他的身体,可接不住他往深渊坠落的心。这是立海大的神之子,传奇网球部部长幸村精市两世生命中都没有过的狼狈。这一刻,他庆幸四周的黑暗,掩盖了自己的苍白。然而,却无法掩盖他自己的心。
他无法自欺欺人。欧阳夏月——不是那个初始的她,而是曾经那样深爱过自己的女人,她说:幸村精市,我承受不起你。
可是夏月啊,我本以为死神留下了我,是为了让我找到你。
可为什么当我找到了,你却走远了呢?
*
鬼屋外,安倍莲娜等得很心急。
“他们怎么还不出来呢?不会是在里面发生什么意外了吧?”
仁王雅治不耐烦地打断她:“少来了,能发生什么意外。估计是迷路了吧,我们刚才不也迷路了吗。呵呵,真是多亏了你的带路。”
安倍莲娜撇撇嘴,“你厉害也不见得你指对路?”
仁王大叹一口气,扶额,“小姐,是谁硬拉着我说躲起来吓吓夏月和部长,结果走了一条岔路,最后走到了死胡同。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今天遇见了你。”
“呵。”安倍莲娜不屑一笑,“你以为我不是吗?自从上次数学竞赛因为你坐在我前面抓耳挠腮害得我落选之后,我就知道了,你是我命定的宿敌。”
“呵呵。”仁王皮笑肉不笑两下。一转头,看见了出口有人出来了。
“夏月——”
是欧阳夏月。幸村精市却不在。
安倍莲娜快仁王一部跑到夏月面前,问道:“夏月,你终于出来了?男神呢?你们走散了吗?这么久没出来是迷路了吗?不要告诉我男神的方向感和仁王雅治这个白痴一样不好,那样我会幻灭的。好吧,夏月,我怎么觉得你脸色不太对呢?是被吓到了吗?”
“够了,你真是啰嗦。”仁王雅治不耐地出言打断安倍莲娜,眉头却不由皱了起来。他也发现了,欧阳夏月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精市——!”
一道身影往鬼屋出口跑去。仁王望过去,果然是幸村精市,从出口走了出来。可再看,却发现他的脸色苍白的惊人。就连坂田玲子都仿佛没有看到。目光游荡般得左右看了看,最终落在了他们这里。准确的说,是欧阳夏月的身上。
这幅场面有种说不出的奇怪。
两人相隔十几米的距离,幸村精市盯着欧阳夏月的后背。那目光复杂到无法用言语形容,而欧阳夏月只静静地站在之类,微微低着头,面上却出奇的平淡。仿佛她已经陷入了自己的世界,而幸村精市站在那个只有欧阳夏月的世界圈子之外,想要往里踏一步,却不得而终。
这一刻,仁王没来由的有种感觉。他、安倍莲娜、坂田玲子,在场的所有其他人都变成了灰色。只有那两人是彩色的,是活着的。可却仍有一道看不见的阻拦,摆在他们之间。
坂田玲子使劲摇着幸村精市的胳膊,焦急地喊他:“精市——精市——”
幸村精市怔愣间终于回神,可他回神后的第一件事。却是甩脱坂田玲子的双手,往欧阳夏月那里跑过去。他最终站在了欧阳夏月的面前,胸膛因喘气微微起伏着。
然而,他来了,却无言以对。
欧阳夏月面无表情,没有因为他的阻拦而做出任何反应。
过了一会儿,幸村精市近乎沙哑地开口:“夏月——”
一旁的安倍莲娜视线在两人中来来回回,表情诧异,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而仁王却在第一时间用眼神阻止了她,并且拉着安倍莲娜离开了这里。
欧阳夏月没有说话,幸村精市也没再开口,他们两人就这样诡异地面对面静立着。打破这幅场面的,是坂田玲子。
她在所有人静默的时候跑到了幸村精市旁边,拉住他,大吼:“精市!你在做什么?!”
幸村精市不理睬。可欧阳夏月竟有了反应。
她缓缓抬起了头,对上一双夹杂着愤怒嫉妒等等情绪的眼睛。毫无预兆地,牵起了一抹笑。然而这真的无法说是笑,因为也只是嘴角动动,眼中的神色冰冷地渗人。
“我差点忘了,关于你们的那些事。”
幸村精市浑身一颤,第一时间仿佛摆脱什么肮脏的东西一样甩开坂田玲子的手,乞求般的死死看着欧阳夏月,可对方只是盯着坂田玲子。
坂田玲子被甩开的动作带得差点摔倒在地,继而不可思议地看向幸村精市,“你做什么?精市!”
“呵呵。”欧阳夏月冷笑出声。
坂田玲子惊疑地望向她。
她一步步走到坂田玲子面前,然后,附到对方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无法让对方理解的话:
——你所做过的一切,我都记着呢。
第20章 摊牌之后
“摄影是非语汇□□流的一种形式。在最佳情况下,一幅照片可以把摄影师的思想传达给观看者。这方面,摄影类似于绘画、雕塑和音乐。一副照片,呈现给观看者的,是决定性的瞬间。按下快门只需要一秒,可被定格下的,却是永远。这是我偏爱摄影的理由。曾经带过我的老师说,他见到许多人不断的尝试拍摄不同形式的照片,却缺乏对照片本身的热情,这样的人注定是无法成功的。所以,热情必不可少。你尊重每一次按下快门的瞬间,尊重每一张自己的照片,才有资格坚持想走的路。”
坐在第一排的一名男生举手了,“请问,您做到所说的这点了吗?常怀热情?”
浅本止水笑道:“至少到目前为止,我的热情仍旧很充沛。而在将来,我会努力地维持热情不减。”
“那如何才能维持这份热情呢?”
“唔……”浅本止水想了下,说:“常怀赤子之心吧。不忘本心,放得始终。”
课后,一大波学生涌来,尤其以女性学生格外热情。伪教授浅本止水被围了个水泄不通,足足半个多钟后才脱身。
“怎么会来听课?”
欧阳夏月点头,“冬冬说你被邀请到大学做讲座,有些好奇,就来了。”
“冬冬这家伙。想必又是偷偷拿我的手机打的电话。其实我很少做讲座,这所大学的摄影系老师是我以前的师兄,熬不过他再三邀请。其实我还没到能开讲座的资格啊。”浅本止水感慨。
“说不准等有了你说的那个资格,请你就更请不动了呢。”
“怎么会,等上了年纪才会怀念在学校的时光啊。不过说来,今天听了有什么感觉吗?”
欧阳夏月想了下,回答:“挺有感触的,感觉……嗯,挺热血沸腾的。”
浅本止水:o(╯□╰)o
“对了,冬冬吵着要见你,你待会儿有时间吗。”
夏月点头,十分钟后坐进了浅本的车里。
他们来到一所国小,等了十几分钟,听到放学铃。然后一年级的小朋友由老师领着出来,冬冬的大个子在人群里显得十分突出。他同样第一时间看见了浅本止水,眼睛一亮就跑了过来。欧阳夏月仍在车里坐着,浅本止水说让她给冬冬一个惊喜。
外头冬冬已经像树袋熊似的挂在浅本止水身上了,略圆润的身材可一点也不轻。不算壮硕的浅本止水抱起他来却已是驾轻就熟,与老师打了招呼,很快就抱着男孩来到了车旁。
刚靠近车门,冬冬忽然惊呼一声,接着就扭着屁股从浅本止水身上跳了下来。蹬蹬蹬跑到副驾驶那里,凑近车窗,两只眼睛陡然瞪大。
“哇啊啊啊啊啊——”
一只大手从背后伸出来,捂住了惊叫的小嘴。然后打开后面的车门,将小破孩丢了进去。浅本冬刚被扔进车里,就抱住副驾驶位的座椅,使劲把头往前凑。
“姐姐——姐姐——”
欧阳夏月看着想笑,捏了捏他的脸。
浅本止水则敲了下男孩的脑袋,说:“坐好,开车了。”
浅本冬始终处在极其亢奋的状态中,即使是浅本止水也无可奈何。欧阳夏月左手被男孩紧紧牵着,任他在旁边絮絮叨叨一直讲着在学校里的事情。
“夏美是我的女朋友,她长得很漂亮可爱。当然,离姐姐还差那么一些。”
欧阳夏月笑。
浅本止水:“听说夏美上周跟你们班的田冲表白了,你说这话不心虚吗?浅本冬小朋友。”
冬冬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解释给欧阳夏月听:“我哥哥这个人是个土老帽,什么消息都是滞后的。她其实并不喜欢那个什么田冲,只是故意想让我吃醋罢了。我这周送了夏美一盒美国进口的糖果,低了头,我们就复合了。”
欧阳夏月默了又默,默了又默,最终只说道:“恭喜……”
浅本止水彻底无语了。小孩的世界他不懂。
*
“部长,夏月已经一个星期没有来上课了。”仁王状似无意地提起。
“是吗……”幸村精市只说了这么一句,便拿起球拍往场上走。很快和真田开始了一场练习赛。
柳生比吕士:“部长最近不太对劲。”
“嗯……”
“你也不太对劲,雅治。”柳生推了推眼镜,“总觉得你知道些什么。”
“……你想太多了。”仁王活动活动肩膀,“来一场?”
柳生:“嗯哼。”
三年C班门口,坂田玲子随手拦住一个女生,问:“欧阳夏月在吗?”
“她一个星期没来了。”
坂田玲子一愣,拉着这个女生来到一旁,问道:“你知道她为什么请假吗?”
那名女生和和气气地道:“不知道。”
“哦,那欧阳夏月在C班人缘好吗?你和她熟吗?”
女生无语地撇了撇唇,诧异地看了坂田玲子好几眼,最后开口:“我和她不熟,她和谁都不熟。你还有要问的吗?没有我就走了。”
“你不耐烦什么?我不就是问几个问题吗!”坂田玲子忽然爆发。
“谁有功夫应付你这种人啊。”
“话说清楚些?你什么意思!”坂田玲子拦住去路,蛮横地抓住对方的手腕。
那人皱着眉头甩了甩,没甩开。冷笑两声:“你非要听我说?哦,不过你也不认识我。我就好心提醒你一句,做人不要太嚣张。”
“你——”
“坂田玲子。”C班班长从坂田玲子身后走过来,冷冷地注视着她。
坂田玲子看见来人,冷哼两声,松开了手。留下几道敌视的目光,离开了。
离开后,C班班长问那个女生,“发生了什么事?”
女生皱了皱眉,“没什么大事,她问了些欧阳夏月的事情。”
“欧阳夏月?”班长疑惑地挑了挑眉,然后无所谓地舒展开,说:“以后见到这人绕着走。我跟她接触过不少次了,心机深得很。”
“嗯。”
坂田玲子气呼呼地回到网球场,与结束训练后匆忙往外跑的切原赤也撞了正着。窝了一肚子没处发的火终于找到了泄口,“走路不长眼啊!”
切原小海带虽然在真田副部长的调//教下,大多时候都任罚任怨看似乖巧听话,但实际上有“小恶魔”这样外号的人又怎么会是好脾气的主。本来不是什么瞬间也爆发了,“你脑子有病吧!”
“你说谁呢! 有你这么跟学姐说话的吗!”
“你算哪门子的学姐!”切原赤也吼道。他不爽坂田玲子很久了,迫于对方“网球部经理”的身份,他不便抒发怨气。可这样一个整天只会围着部长转的脑残女人,他真心真心真心很反感!
里面的人很快注意到了动静,真田弦一郎第一个走过来,皱眉在两人间看了个来回,沉声道:“出什么事了?”
平素对副部长敬畏有加的切原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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