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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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的花朵-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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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教授追到她的卧室门口,忍无可忍地责问道:“今天我把你接回家里来,我们还没好好地谈过你的问题呢!现在你倒是跟我说说,究竟是谁让你走到这一步的?啊?”
“老柳!”秦老师急忙大声喝阻。
柳教授显然有点失控地提高了嗓门儿:“你别管。这事迟早都得摊开来谈一谈!你让孩子自己说吧。如馨你倒是说话呀!你这孩子,有什么事,怎么就不能跟爸妈说说呢?”
如馨背朝双亲,两眼空洞地望着窗外,脸上的表情,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滚动的乌云:“我什么也不想说……爸,你别逼我好不好?”
柳教授严厉地要求道:“不行,你得跟我们说实话!刚才你妈也说了,你曾经是我们的骄傲,我们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现在你虽然戒掉了毒瘾,但你显然已经不把我们的意见当回事了,你心里已经没有我们的存在了。我们觉得你这样下去,仍然是很危险的!为了你,我们什么样的羞辱和难堪都受过了。我们要搞清楚,到底是谁,是一种什么力量,使我们的女儿,甘愿放弃自尊,放弃家庭,放弃一切令她引以为傲的资本,而迷恋上一片令人不齿的虚幻世界?请回答我的问话!”
如馨听了父亲用颤抖的声音说出的这番话,不自觉地扭回了身子,面对两位拥挤在门口,充满着某种期待的老人,她很想将自己吸毒的来龙去脉和盘托出,但最终说出口的话却是言不由衷的:“要我说……一切的罪过,都是我咎由自取的,怪不得别人。我还是那句话,没有谁引诱我,是我自己不小心,掉进了令你们蒙羞的污泥浊水!我对不起你们……真的对不起,我要接个电话了,请你们回避一下!”
裤口袋里的小手机连续震动了几下,如馨掏出手机,走过去将面面相觑的父母亲关到了门外。
柳教授在客厅里疾走几步,顿足失声道:“气死我了!”
秦老师茫然不解地喃喃自语道:“她怎么又有了手机?”说完赶紧将耳朵贴近门缝倾听起来。
如馨接通手机,满怀期盼地“喂”了一声,那边的黄云辉道:“如馨,你现在说话方便吗?”如馨说,方便,快说吧。黄云辉接着说:“你要的东西,我帮你搞到了,现在你还想要吗?”
如馨的心即刻猛烈地狂跳起来。尽管她把说话的声音控制到了最细小的程度,可在她自己听来,却如雷贯耳:“我……当然。可我不知道该怎样出去见你呀。现在我爸妈死活都不肯让我单独出门了,你快给我想想办法吧。”
黄云辉十分老到地说:“你只要一口咬定是出来找工作,他们还有反对的理由吗?”
“好的,我会想办法说服他们的。你等着我啊?”
客厅里的柳教授听到门铃在响,赶紧开门迎进了刘国亮。“如馨呢?”
刘国亮已在车上换了一身便服。秦老师猫着步子走过来,指指女儿的卧房门,小声说:“在里面打电话呢。也不知是谁,这么快就给她买了个新手机!”
柳教授在旁边提醒道:“刚才我跟如馨把问题都谈开了,但她什么也不肯说。我感觉得到,她下午出去后,肯定又遇见了什么坏人,回家后的情绪波动比较大,对我们两老的态度,变得也很快。我估计,她心里还是老想着‘那东西’,所以硬是要急着单独出去‘找工作’,这明显就是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借口嘛!等下你要好好和她摊开来谈,把主要的问题都谈透彻点儿。万一不行,我看还是快点把她送进去,再接着戒吧。”
刘国亮说:“我知道该怎么和她谈的。你们两老也别太着急了。”
说着话,如馨打开了房门,见到刘国亮,招呼说:“国亮你来了。”
柳教授轻轻推了刘国亮一把:“进去吧。如馨啊,你和国亮好好谈谈啊?别让我和你妈再失望了。”
秦老师在刘国亮身后悄悄地拉上了房门。
刘国亮屏息静心地注视着站在窗边的柳如馨,思想渐渐地跳跃着回到了从前。他想起了一些陈年的往事,一些记忆的碎片,一些浪漫的情景和甜美的细节……他已经很久没有亲近过女人了,此刻他心中的至爱,昔日的娇妻,就站在他的面前,还是那样的俏丽动人,妙不可言,他却不能像过去那样随意地亲近她、拥有她!他试图捕捉住她的目光,以期和她达成一种默契或交流,但她的目光飘忽不定,躲躲闪闪,仿佛就像一只迷失在阡阡陌路的小羔羊。刘国亮只好收回探寻的目光,望着墙上一幅落满灰尘的油画,黯然叹道:“我很久都没走进你这个房间了,还记得当年就是在这个房间里,我们才有了第一次的亲密接触吗?”
如馨面带嘲讽地回应道:“说这些干什么?你以为自己还是个小青年吗?”
刘国亮重新望住她娇俏可人的脸,言真意切地说:“是啊,我是不再那么年轻了,岁月洗去了我们生活中的一些污垢,但洗不去我对你的思念和渴望。这份渴望永远都是年轻的,充满了活力的。如馨,说实话,我还是像以前那样爱着你。生活改变了我们之间的法律关系,却改变不了我对你的爱情;你在我心目中的位置,没有人可以替代。我们是否可以回过头来,重新考虑一下我们之间的感情?”
如馨敛去面上的嘲讽,神情有几分落寞地喃喃道:“我相信,也许……你说的都是真心话。但回头是不可能的了。再回首,命运已远走。有些人可以再走回头路,但是我不行。在我的路上,已没有归途。”
刘国亮激动起来:“怎么会没有归途呢?如馨,请你不要这样悲观好不好?无论你做过什么,无论你陷得有多深,我爱情的大门,随时都是朝你开启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如馨凄切地摇了摇头:“没用的了,一切都来不及了。国亮,我今天也跟你说几句真心话,其实,我并不讨厌你;离开你,是因为我不想连累你。你是一个好警察,也可以说是一个称职的好丈夫。你有美好的前途,也有你热爱的事业。而我,那时候泥足深陷,无力自拔,在社会上,在你们局里,到处都闹得沸沸扬扬,所以我选择了离开你,我真不想因为我的堕落而影响到你的前途和事业。如果说我对你还有一份感情的话,离开你,就是我所能给予你的一点点回报。”
“但你还是可以回到我身边来呀!”刘国亮冲动地走过去,双手捧住她的肩背,急切地说,“如馨,我需要你马上回到我身边来。我是爱你的,我什么都不计较。我会好好的,加倍的爱惜你,呵护你,帮助你。你就听我一句话,赶快回来吧。”
如馨轻轻地拿开他的手,平淡而决绝地说,“我说过,我已经回不去了,你又何必这样枉费心机呢?国亮,我再跟你说句实话,现在我虽然戒掉了生理上的毒瘾,但心理上的毒瘾并没有完全戒掉。我隐隐地感觉到,我身体内潜伏着的那只恶魔还很张狂,有时候我还真没办法降服它。说白了,我很可能还会复吸,这一点,我想你比我更清楚。因此,趁我现在还是清醒的,我奉劝你一句,别再指望我还能做一个正常的女人。你应该去寻找你生活中的另一半。而我,我们,一切的一切,都已成为过去。无论如何,你和我,都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刘国亮见她把话说得这么绝,不觉有几分气馁地愣怔了片刻,仍然心有不甘地继续开导说:“我明白你在说什么,但你的想法是错误的。你已经成功地走出了第一步,已经戒掉了生理上的毒瘾,你应该对自己有信心。你以前是一个很有自信心的人,你做每一件事都是很认真的。这一次你也应该拿出一点认真的劲头来,一鼓作气,坚持不懈,完全彻底地戒掉心理上的毒瘾!而不应该老想着还会复吸。这个意念根本就是错误的,有害的!你要从思想上,从精神上,彻底铲除这种意念!只要你坚持再不复吸了,你的一切很快就会恢复正常。如馨呀,你要知道,我和你爸妈,一直都是希望你能恢复正常的,我们从来就没放弃过对你的爱。这份爱,是坚定不移的;因为你对我和你爸妈,都是同等的重要。我们真不想看到,你的身体和精神再一次受到毒品的浸害,所以你千万不能再想着还会复吸了!”
如馨听完这番话,那个理智的她似乎又占了上风;但毕竟,那个虚妄的她还在虎视眈眈:“你以为我不想彻底戒毒吗?我也很想呀。可事实上,想要戒掉心瘾,又谈何容易!没有吸毒上瘾的人,根本就无法体会个中滋味!一方面,你想坚决有力地抵制它;可另一方面,你又更想毫无条件地迁就它!有时候真的会好想好想好想,想得人心里面直发痒!这种‘痒’一旦发作起来,很快就会传染上人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而这时候,惟有吸食毒品,才能止住这种‘痒’!现在你该明白,要想戒掉这个心瘾,该有多么艰难了吧?”
“再难,你也得下决心戒呀!”刘国亮恨铁不成钢地说:“我就不信,这所谓的‘心瘾’,就这么难戒!”
如馨举了个例子说:“前段时间,报纸上登了篇文章,不知你看过没有?说是某地有个非常优秀的警察,他老婆不慎染上了毒瘾,他就要他老婆去戒毒,可他老婆去戒毒所戒了一次又一次,总是戒不掉。这个警察偏不信邪,为了做个样子给他老婆看,他自己就有意以身试毒,上了瘾,然后就带着他老婆一起戒,可结果呢,这个警察和常人没什么两样!他自己不但越陷越深,最后连警察的饭碗都给砸了……这个故事你信吗?”
刘国亮是信的。这个悲伤的故事在缉毒警察中传得很广。每次想起那个不幸的同行,刘国亮都会为之一掬同情之泪。尤其是在自己的老婆也身染毒瘾,无计可施的时候,刘国亮常常会觉得自己非常地无奈和软弱。他说:“这个故事我信。据说我这位同行以身试毒的另一个目的,是为了找出他老婆吸毒的真相。如馨,现在你能不能告诉我,究竟是谁引诱你吸上了毒品?”
如馨轻蔑地一笑:“我告诉你,好让你去把他抓起来吗?再说,也没有人来引诱我,你不要疑神疑鬼。”
刘国亮抓住这个问题不肯放:“那你是怎样沾上毒品的?你吸食的毒品又是从哪里来的?是谁给你提供了吸毒的资金?这些,你总该告诉我吧?”
如馨不满地说:“怎么,又开始审问我了?”
刘国亮说:“怎么说是审问呢,我这不是想和你交交心嘛。我们夫妻一场,你总该让我明白自己的老婆是怎么沾上毒品的吧?”
如馨想起了春节后和黄云辉的第一次邂逅。那天晚上,她从酒吧里出来,在回家的路上,经过一条僻静的小巷,差点被两个流氓奸侮了……是黄云辉开车路过救下了她,并把她送到了家门口。从此,她就和黄云辉来往不断,经常出入各种娱乐场所,先是试吃摇头丸,后又尝试服用K粉,再后,黄云辉给她搞来了海洛因……这些令其堕落的全过程,这些令其身败名裂的出格之举,她能如实地告诉身为刑警队长的刘国亮吗?她不能!现在她最需要的不是刘国亮,而是黄云辉、是海洛因!于是,她狠了狠心说:“这样的问题你问过我多少遍了?我不是告诉过你,是我自己闹着玩,就那样玩上瘾了吗?你硬要我说出具体的经过,我哪还记得那么多?今天我可提醒你啊,刘国亮,我俩已经离婚了,往后也不可能会复婚!别老以为我还是你老婆,动不动就来问这问那的!请问,你以什么资格来问我?我凭什么要回答?”
刘国亮忍了忍,耐心地说:“我是凭我对你的关爱之情来问你的。如馨,说老实话,离婚这么长时间了,主动追我的女孩子还真不少,但我总是放不下你,总希望你还能回到我身边来……”
如馨生气地跺了跺脚:“你这人怎么这样固执?我都说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感情可言了,你却老是在这里啰里巴嗦,你烦不烦?”
刘国亮不想被她激怒,改弦易辙地说:“那好吧,我们暂且不谈感情的事了,谈谈友谊怎么样?你总不能否认我们之间的友谊吧?”
这回如馨显得轻松了许多:“我承认我们之间有着不一般的友谊。”
刘国亮点点头:“行。那你告诉我,今天上午去戒毒所接你的那个男人,是不是你男朋友?”
如馨警惕地反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刘国亮盯紧她的眼睛继续问:“怎么?凭我们的友谊,你连这个都不能实话相告吗?”
如馨犹豫了片刻,觉得实话相告也无妨,但毕竟有些心虚:“如果我说是,你会笑话我吗?”
刘国亮接着问:“下午你就是跟他一起出去的吗?”
如馨说:“是呀,你满意了吧?”
刘国亮毫不理会她的情绪变化:“回家后你急着要出去找工作,也还是要赶去和他见面,对不对?”
如馨感觉到自己像在接受某种审讯似的,突然冷下了面孔:“行了吧,刘国亮同志!你不能以友谊的名义,打破砂锅问到底呀?”
刘国亮摆了摆手:“别激动,别激动。我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他叫什么名字,是干什么的?”
如馨觉得刘国亮的追问已经触到了她的疼处,立表抗议道:“这是两个不同的问题,我一个也不能告诉你!”
“你就是为了他,才和我闹离婚的吗?”
如馨沉默着,不想回答他的任何问题了。
“你不想回答也没关系。这人一直不露面,我还真拿他没办法。今天他终于肯露面了,我想,如果我要查出他的底细,是很容易的。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亲口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是干什么的?”刘国亮的意志不容违拗。
“他叫黄云辉,在龙兴海鲜城做经理。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了。如果我爸叫你来做说客的事情谈完了,你现在可以走了。”如馨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我俩真的谈不拢来了?”
如馨迅速地背过身去,再不理他。
近距离凝视着前妻僵直的背影,刘国亮很想提醒她一句:黄云辉是个极其危险的涉毒人物,你最好是离他远点儿。但考虑到“8·15”贩毒案正在秘密地侦破中,他没敢透露半句就走出了房间。
迎着两位老人关切的目光,刘国亮不无惭愧地说:“我跟如馨的谈话,你们都听见了?”
“唉!”柳教授深叹一口气,把刘国亮拉出家门,小声询问,“能不能把她再送进戒毒所去?”
刘国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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