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他好好的开门下车,珠树呆住了。「我、我以为你……你死在车上了……」
「什麽?」他懊恼的瞪着她,「你以为我什麽?」
「谁教你趴在方向盘上动也不动啊。」她胡乱的抹去脸上的泪水,「你不知道最近有好几个上班族猝死吗?」
见她眼眶里还有闪闪的泪光,他心头突地一悸。「你在担心我?」
「废话!」她瞪着他,「拜托你好好的注意自己的身体,棋太不能没有爸爸!」
闻言,他顿了一下。原来她是在替棋太担心,他还以为……也是啦,她干麽担心他?他们的婚姻是场各取所需的交易,根本没有爱情。
但不知怎的,他竟有点失落。
「我还死不了,只是终於到家,有点松懈了而已……」他关上车门,看着她,「这麽晚了,你还不睡在於麽?」
「我在等你。」
他微怔,「等我?」
等门似乎不在他们的契约当中,她为什麽要等他?
「我想跟你讨论一下棋太就学的事情。」她说。
「唔。」他往门口走去,「说吧,我在听。」
她像只听话的小狗跟在他身後,「棋太已经在家休息很久了,我认为他该去幼几园上课了。」
「这件事你交代河野就行,他会处理的。」走进家门,穿过玄关,他继续往楼上去。
她随便的带上大门,迅速但又小心翼翼的跟上去。
上了楼,他往右边翼楼走,那是他的书房及卧室所在,来了三天,她还没越过那条界线。这三天,她都跟棋太睡在一起,虽然他有帮她准备一间客房。
跟着他走进他的书房,见他放下公事包,整个人立刻瘫在一旁的长沙发上,她愣了一下。
他沉沉的叹了一口气,看得出来十分疲惫。
她木木的站在他面前,不自觉的蹙起了眉头,「为什麽要把自己搞得这麽累?」
他微顿,缓缓抬起眼脸,「我以前也常这麽问我父亲……」
「为了事业,牺牲了家庭生活,甚至错过孩子的成长,值得吗?」
「牺牲我一个人的生活,总好过牺牲其他员工的生活。」他仰起头往後一靠,闭上了眼睛。
她走到他身边坐下,「一定有其他的办法吧?长时间这麽搞,你会垮的。」
「唔……」
听见他有回应,她睇了他一眼,继续叨念,「孩子长得很快,一不小心就会错过,到时你会後悔喔。」
他微抬起眼皮瞥了她一眼良,唇角一勾,「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棋太,我……没找错人。」’
她皱皱眉头,无奈地叹了口气,「别以为你帮他找了个‘妈妈’,就不必尽爸爸的责任。」
「嗯……」
「养小孩不是那麽容易的事,你以为喂饱他,让他念书就够了吗?让小孩长大的不是食物,是父母亲的爱,你知不知道?」
对他说这些话,其实有点残忍,毕竟他当初也是这样一个人撑过来的。
让他长大的不是食物,那麽……是什麽?
「间宫先生,我觉得你应该……咦?」话未说完,她感觉自己的肩膀一沉。
她吓了一跳,这才发现他已经睡着了,而且整个身体往她倒下。
「间宫先生?」她轻声的叫他,但他没有反应。
而她,不忍心再试图叫醒他。
他真的很累,累到领带没拉掉、衣服没脱,鞋子也还穿着就睡着了。
不过他浅眠易醒,应该不用多久就会因为惊觉自己靠在她身上睡着而惊醒。
他的身体很沉,很重,但她实在狠不下心把他推开。
尽管他们的契约中没有「把肩膀借给他靠」这一条,但……她就发发慈悲心,让他靠一下吧。
芝浦,间宫集团大楼。
都臣爵不转睛的盯着电脑萤幕上不断跳动的数位,心情莫名的烦躁。
他从不曾这样,而他知道这都是因为他的「妻子」。
即使是淩晨四点半睡着,也一定会在五点醒过来的他,今天居然睡到了六点,而且是睡倒在她腿上。
事情到底是怎麽发生的?向来对人,尤其是对女人充满防备的他,怎麽会那麽安心的躺在她腿上,而且还一觉到天亮?
而她,为什麽没推开他?她以为那也是一种「义务」吗?
他把她娶回家是要她当一个妈妈,不是要她当人妻,她为什麽要……可恶,今天的欧洲市场又起了大变化,他忙着汇整情报跟做出反应都来不及了,居然还有时间想她的事?
她不过到他家几天,怎麽就能让他平静无浪的心海顿起波涛?
不管是第一次见到她还是现在,他都不曾觉得她是个大美人。严格说来,她不过是长得清秀、不讨厌罢了。
像她这麽平凡的女人,为什麽能扰乱他的心?他是太久没近女色,所以欲求不满吗?
不行,他得跟她保持距离,而且也要严禁她靠近。
他们不是因为相爱而结合,而他也相信这样的婚姻是无法善终的——他跟前奏就是最好的例子。
她是棋太喜欢的「妈妈」,但绝不会变成他间宫都臣的妻子,绝不会!
樱台,花园幼稚园。
虽然说要跟都臣商量棋太就学的问题,但要跟他好好的谈上话实在太难了。
因此,她只好自作主张让棋太改到樱台的花园幼稚园就读。
花园幼稚园离道馆不远,道馆有几个小朋友都在那里念书,有他们带着,棋太很快就融入了新环境。
下午,她去接棋太及三个在道馆上课的小朋友。
说穿了,她的道馆除了是练剑的地方,还是课後安亲班。
下课钟声一响,小朋友们像是倾巢而出的怪物,急着奔向正在门口等待他们的家长。不一会儿,她看见棋太及其他三个道馆的小朋友朝她跑了过来。
「珠树老师!」念大班的小志一脸惊疑的看着她,「棋太说你是他妈妈,是真的吗?」
「珠树老师,你跟棋太的爸爸结婚了吗?」中班的光太也迫不及待的问。
「是真的。」棋太用双手紧紧的拉住她的手,「我没有骗人,她是我妈妈。」
「珠树老师,」跟棋太同班的瑞希睁着那两颗圆圆大眼看着她,「棋太真的没骗我们吗?」
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迟早都要面对这样的场面,珠树还是有点不知所措。
这些小孩子一定很难理解她为什麽会突然变成棋太的妈妈吧?她该怎麽跟他们解释呢?
「妈妈,你快告诉他们呀!」棋太焦急的拽着她的手,催促着,「你快说你是我妈妈。」
在前一间幼稚园里,棋太因为别人笑他没有妈妈而跟人打架,甚至拒绝上学。
因此她可以理解现在的他,为何如此心急的想证明他是个有妈妈的小孩。
她不想让他失望,更不想让他受伤。再说,现在的她也确实是入了间宫家的籍,是间宫都臣的妻子,间宫棋太的妈妈。
「是的。」她硬着头皮点头,「我跟棋太的爸爸结婚,是棋太的妈妈。」
听她亲口证实,孩子们瞠目结舌的看着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棋太脸上漾开了笑容,「我没骗你们吧?我真的有妈妈。」
「珠树老师,你什麽时候跟棋太的爸爸结婚的?」瑞希半信、半疑地问。
「几天前。」她说。
「哇!好羡慕喔。」瑞希一脸钦羡。
「嗄?」她一怔,「羡慕什麽?」
「棋太的爸爸很帅啊。」瑞希天真的说。
「呃……」瑞希说的是没错,间宫都臣确实是又高又帅,不过她可不是因为那样才跟他结婚的。
「珠树老师,那你现在不就是棋太的後母?」大班的小志正经八百的闯。。
「呃……」小孩子总是会提出让大人哑口无言又措手不及的问题。如果可以,她真不想面对这些。
「什麽是後母?」棋太抬头望着她,好奇地。
「那是……」
「後母就像白雪公主里面的巫婆,会喂你吃毒苹果。」小志捏着鼻尖,驼着背,学卡通里的巫婆发出怪笑声。
棋太怔了一下,生气的瞪着小忘,「妈妈才不会喂我吃毒苹果呢!」
「珠树老师又不是你真正的妈……唉唷。」。
未等小志说完,珠树已经捏住他的鼻子,语带警告,「小志,你还想到道馆来上课吧?」
小志害怕的看着她,点了点头。
她松开手,咧嘴一笑,「那就不要乱说话,知道吗?」
「嗯嗯。」小志摸着红红的鼻子,不甘心却又不得不屈服,「我知道了。」
「很好。」她一手拉着棋太,一手牵着瑞希,「我们走吧。」
车子熄火,都臣却坐在车上,迟迟下不了车。
看着紧闭的大门,他的心没来由的沉重。而这,让他懊恼极了。
今天是星期五,不到七点,办公室里的人就几乎走光了。
这是星期五办公室里的常态,但不知怎的,他竞觉得慌。
他经常一个人在公司里待到午夜。他必须说,他接受也享受那样的孤寂。
但今天,办公室空旷安静得让他几乎快坐不住,甚至有种想夺门而出的冲动。
十点不到,他终於逃出了那安静到让他发慌的办公室,一路疾驶回家。
但当他回到家,看见那紧闭的大门,心里却是纷乱又沉重。
他感觉自己在等着,等着一盏亮起的灯、等着有人开门出来对他说「你回来啦」。
他们的婚姻只是一场交易,就像他的前一次婚姻一样。
他不懂,为何他却对她有了不切实际又莫名其妙的期待?
老天,她会巫术吗?她对这个家及他施了法、下了咒吗?
他明明对婚姻没有任何期待,也不是因为爱上她而要求她跟他结婚,为什麽心里却有着说不上来的蠢动?
一直以来,他掌控着所有的事,但这是第一次,他觉到自己被什麽给攫住了。
他以为就算有一纸婚约,她也只不过是个可以被称为「妈妈」的保母,但怎麽短短几天,她就改变了这个家的生态?
想到自己明明决心要跟她保持距离,却又因为大门紧闭而感到失落,他就觉得很呕、很恼。
下了车,关上车门,他一如往常的将钥匙插进大门锁孔,打开大门,然後上楼。
走进书房,他打开了桌灯,环视着一室的寂静,没来由的感到焦虑及悲哀。
才要脱掉西装外套,身後突然传来声音——
「你回来啦?」
他陡地一震,猛地转身,看见的是一道刺眼而温暖的光。
定睛一看,那不是光,而是她。
在幼稚园及道馆玩了一天的棋太,因为太累了早早就上床睡觉。
在哄他睡的同时,珠树也不小心睡着了。
棋太今天活像是会走路的大声公般四处放送,搞得所有人都知道她「已婚」事情。道馆的孩子、孩子们的家长,每个人见了她都追着她问东问西。
她虽不想对大家说谎,但也不想让别人知道她是为了保住道馆才答应跟棋太爸爸结婚……
这事毕竟不光彩,而且要是不小心传到棋太耳里,还可能会伤害他幼小竹灵。
因此「我们一见锺情,决定闪婚」,成了她唯一的答案。
第五章
十点半,她突然惊醒,因为她听见了细微的声响。
她小心翼翼的下了床,走出房间。穿过走廊,她往另一头走去。
书房的灯亮着,这让她有点惊讶。他回来了吗?现在「才」十点半耶。
她快步向前,走到书房门口,看见背对着门站在书桌前正准备脱掉西装外套的他。
「你回来啦?」
听见她的声音,他像是被吓了一跳,猛然转过头来,像见鬼了似的看着她。
这下子,反倒是她让他给吓着了。
「今天比较早喔?」她讷讷地说。
「还没睡?」他有点冷淡的把头转开,脱掉了外套。
见状,她立刻趋前要接过他的西装外套。但当她的手一碰到他的西装外套,他竟大动作的将手一缩,像是不希望她碰到他的东西般。
她有点尴尬地看着他,「我只是要帮你把外套挂好……」
她觉得今晚的他怪怪的,有点警戒,也有种说不上来的神经质。
跟现在的他相较,她比较喜欢昨天晚上累到在她腿上睡着的他。
那时的他像只在主人身边睡得香甜且没有防备的大狗,而现在的他,像是一匹在暗夜里的某处,瞪大亮晃晃双眼的狼。
「你不必做这些事。」他语气冷淡,「这不在契约之中。」
他不是故意这麽冷漠,但天生的防御机制一启动,他就立刻变成一个可恶的人了。
他一向掌握着自己的情绪及情感。但当他发现自己的情绪及情感竟受到她的影响及操控时,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封闭自己的心。
她是为了保住道馆才答应跟他结婚,她并不爱他,。因此……他也绝不能爱上她!
「你的责任是把棋太照顾好,不是照顾我。」他说。
她皱皱眉头,两只澄静的眸子紧盯者他,「今天的工作不顺利吗?」
「什……」
「你像是吃了火药一样。」她有点愠恼的瞪着他,「我只是顺手帮你做点事,你干麽态度这麽差?」
「我没要你顺手帮我做什麽。」他浓眉一揪,「你出去吧。」
她眉心一拧,悻悻的看着他。
大家同住一个屋檐下,有必要搞得这麽陌生吗?
她知道自己跟他只有一种名叫「契约」的关系,不用他一再的提醒。
她忍不住瞪着他说。「昨天晚上睡在我腿上的你比较可爱。」
他的目光像是利刃般射向她,「不要说我可爱。」
迎上他利如刀刃的目光,她心头一惊。
她真的不知道他是怎麽了?他今天惨赔了几十亿,所以得找个人来出气吗?
哼,「当出气包」可也不在他们的契约当中耶,她何必受这种鸟气?
「我不会再说你可爱了,因为你一点都不可爱!」说罢,她转身就要走。
但一转身,她突然想列她已经让棋太到花园幼稚园上课的事,她只好再次僵硬地把身子转回并面向他,「对了,我跟你说,我已经让棋太到花园幼稚园上课了。」他微顿,「花园……幼稚园?」
「我不是有跟你提过吗?」
「你没跟我提过什麽花园幼稚园的事。」他神情凝肃,「那是什麽幼稚园?」。
「就是小朋友聚在一起吃喝玩乐的幼稚园啊。」她说。
他眉丘隆起,一脸严肃,「棋太不是回吉维尼双语幼稚园吗?」
她想了一下,猜想他说的应该是棋太之前念的那间幼稚园。
「棋太好像不想回去那里,而且他在花园幼稚园比较开心。」
为了让他了解一下花园幼稚园,她继续说:「花园幼稚园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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