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他其实已经被当作一个弃子了，那一招暴雨千花，只不过是骗得他敢趁我不在，挑起内乱，让他以为事纵不成，可以全身而退，其实他纵然得手，他也会死在别人手里。”
“我知道，我不会可怜他……但是鱼住师兄呢？他也是个弃子？”
“他死不了的，放心。我已经派人跟踪他了，杀他是个冒险。只是……”牧沉吟，“那个要他来这儿的人，却多半死定了。”
“那一定是植草师兄，他们常在一起。”仙道黯然。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背黑锅的。再帮我一个忙，去把真的赤曜刀给我找回来。”
“你叫我去哪里找？”
“那真正的盗刀人不会带着这麻烦到处跑的，既然是仙道公子拿走了宝刀，在哪里自然也是仙道公子最清楚。”
仙道苦笑道：“又让你占了便宜……好吧。”
牧含笑负手看着仙道将赤曜挂回原处。
“要是被人看见，我这个黑锅是背定了，不过阿牧你也难逃幕后之罪。”仙道埋怨道。
“你在哪儿找到的？”
“你少气我，自然是当铺。想不到海南的掌门宝刀才值那几两银子，我不偷便宜货的禁令又让你破了。”仙道叹口气，“拜托，大家过得平平安安的不好，何必用什么赤曜令把天下武林呼来喝去的，给自己搞出这么多麻烦。”
牧摇摇头笑道：“号令？不过是引得天下嫉恨而已。本来受此令驱策，不过是表面文章，信义之流，远不如各派自身实利来得重要。但是只要海南在这上面出了任何一点差错，就足够声名扫地，分崩离析。”
“你也知道？”仙道吓了一跳，“那你既然不想要，还抱着这个烫手热山芋干吗？”
“你以为塞给别人很容易？”牧笑道，“那么你牺牲一点，帮忙把它彻底偷走好了，我追杀你的时候一定手下留情。”
“你……还真狠。”仙道的样子就像那个山芋真的被塞进了嘴里，“算了！舍不得就少消遣我。”
晚上牧备酒请来众人，酒过三巡，田冈问道：“倘若当年我的确是被你师父灌醉的，到今日趁机发难，你这个掌门岂非真的当不成了？”
牧笑道：“晚辈相信以您与师父的品行，是不会做此等卑鄙之事的。”
“这么说是让你赌到了？你却还有一件事不知道。当年我也想不到那么多，海南利害，什么争斗倾轧啊，全不放在心上，要真是为此退位让贤，也就不必隐瞒了。”田冈道，“当年我只不过是为了去见——”他笑一笑，却没有说下去。
“去见师母？”仙道睁大眼睛，“没想到师父也有风流的日子呢。”
“你不要说，当年我风流的时候，并不在你之下，初见你师母，便发誓要娶她为妻，但一面之后，便不再见，所以那日好容易邂逅相遇，恐怕再擦肩而过，所以便放下比武之事追了去。”
“没想到田冈大人竟是如此性情中人。”阿神笑道，“晚辈敬您一杯。”
“我一直没敢说，也是怕拂了师兄弟的意思，恐怕他们知道真相，就要说是你师母误了我而恨起她来，所以我说是耽于美酒，反正他们是恨不到酒头上的，至多觉得我没出息罢了。虽然她去世得早，但那几年日子却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我这一生，已经没有遗憾。”
仙道见他有伤感之意，连忙斟了一杯给他，道：“师父请喝酒。”
田冈一饮而尽，却向牧道：“我与你师父比了一辈子，其实，现在想想看，我并不是什么都比不过他，至少有一点，我一直比他快乐……可惜啊，当年他也是风度翩翩的美男子，风采不逊于今日流川。”
流川早已困得要命，此时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不觉惊醒了。
“高头师叔？”仙道一口酒喷出来，“您是说他？”
“你还没见过他二十岁的时候哪，只是当了几年掌门后，就未老先衰，风采消减了。这一点我还真是有愧于他。”
仙道笑道：“听到了吗，牧老大，这可是你的前程，当心了。”
酒阑之际，仙道送田冈回房，顺便问道：
“师父你怎么会不告而别呢？”
“是有人想用越野的消息把我诱走，但我却找到了他留的一封信。所以才与阿牧商议将计就计，暂时躲开，阿牧也以追查赤曜为由离开，引他们发动计划。”
“信？”仙道倒有点诧异。
“这件事多少难以启口，也不好对阿牧他们说，你与他交好倒是不妨看看。”
仙道展信一阅，惊道：“越野与福田……”
田冈夺过信来，手一抖，纸便化为飞灰，道：“既然他们心意已决，我们也不好横加阻挠，就由他们去吧。”
“不……”仙道自语，“好象不是这么简单。”
“这难道不是他的笔迹？”
“是他的笔迹，也不像是被迫写的，但我还是觉得有点奇怪。”仙道沉吟，抬头一笑道，“不过师父你放心，就交给我好了。”
“你不要为难他们。”
“怎么会呢——”仙道笑道，“师父你既然已经卖给海南了，就安心呆在这里吧。”
夜凉如水。仙道睡不着，又不想弄醒流川，溜到牧的门前，却发现牧竟然不在。
“难道他又去玩什么把戏了？做老大还真是累——”仙道想着，踱回自己房中，一眼看到，窗前砚台下竟多了一块白绢。
他展开白绢，上面斑斑点点，画的是鲜红的杜鹃花，仙道认得出，这世上只有一个人画得出这样的花来。
但是这却是用鲜血画上去的！
仙道默然良久，来到流川房中，把那只玉蝴蝶放在他的枕边，然后身形一闪，悄然而去。
ALL＇蝶影枭踪（20…21）
主页》耽美书屋》All char同人区 所属连载：＇ALL＇蝶影枭踪（0） 作者：千山之雪
第二十章 春心空托落花前
明湖明如镜，石塔白似雪。
藤真飘落在最高一层的飞檐上，深深吸了一口气。
“牧掌门？”
“藤真……”牧凝视他在月光下有些苍白的脸庞。
藤真也凝视着他，目光里似乎没有一丝感情。
“你究竟想要什么呢，藤真？”
冰蓝色的眸子里泛起他独有的，带着冷嘲的微笑。
“我什么都不想要。”
“不。”牧盯住他的眼睛，“不是这样的。告诉我，你究竟看到了什么？难道你不希望有一天真相大白？”
“真相大白？”藤真的笑容未褪，声音却很忧郁，“告诉我，牧掌门，这世上有没有永远无法证明的真相？”
“藤真……”
“你知道藤真家与赤木家的仇怨是从何而起的吗？”
“我听说赤木刚宪的父亲本是杀人抢劫的强盗，一次做案出来被你父亲所杀，赤木刚宪立誓复仇，拜入安西大师门下，后来又习学邪派武功，堕入魔道。”
“如果我父亲当时杀错了呢？”
牧一凛，想不到藤真竟怀疑到自己的父亲头上。
“难道你有了证据？”
“没有，”藤真淡淡道，“但是赤木晴子，却决不认为她父亲是做那一种事的人。”
“她又能多了解她父亲呢……父亲对儿女也一样有谎言。”说到这一句的时候，牧的声音里竟有种轻轻的颤栗，像已经触到他内心的什么秘密一样，“难道你宁可相信小女孩的想法，也不肯信任你自己的父亲吗？你在怕什么？”
藤真看着他，仿佛要反过来看穿他的内心一样。
“我不是在怕什么。我只想问问你是否真的以为你能够知道真相，是否真的以为你做的一切都是该做的，还是，你只不过是想要把一切都纳入掌握之中呢？”
牧摇摇头。
“不，你错了，我想掌握的，只不过是我自己罢了。”
他的声音竟也带着种罕见的忧郁。
“真相吗……我想仙道比我更在乎。”
“那你又究竟想要什么呢？”藤真冷笑，“替我挡回去那么多次所谓正派中人的出手，这不是海南掌门的责任吧。我是不会领你的情的。”
牧的声音缓慢但清晰。“我想要求的，只是与你的公平一战而已。”
“海南的掌门与我一战？”
“不，牧绅一与你一战。”牧加重了语气，“我不会让你与整个海南为敌的。但是，听着，藤真，我要那一天到来的时候，交手的只有我们两个，不为别的任何理由。”
藤真的目光里似乎闪过一丝惊讶，突然转为一笑：“牧掌门，你知不知道，绝对没有人能要我去做任何事？”
“我知道。”
“但是，这一次，为了我自己，我答应你。”
说这句话的时候，藤真的声音很疲倦，却有种如释重负的味道。
“告辞了。”
“等等。”
藤真回首。
“如果……”牧似乎踌躇了一下，“你先遇见的是我，一切会有什么不同吗？”
藤真看着他很久，道：“你真的想得太多了，牧掌门。如果我根本就没遇见过你呢？”
“所以如果……实在是个很多余的词……”
他没有再说下去，衣袂翩然，轻轻几点，已从塔顶飞身而下。牧踌躇一下，追了下去。
“你要到哪儿去？”
藤真回头，讥讽地一笑。
“你还是以为，一切都会在你的掌握之中吧？”
牧一愣之间，藤真已经纵身而起，跃入了平静无波的明湖之中，湖光点点，顿时又归于平静。
牧苦笑道：“你果然还是这样的脾气……连一个让我送你走的机会都不给我吗？”
* * *
仙道在路口一家小店的窗前，就着透出的微光，发现了红砖画的第一朵杜鹃花，随随便便就像孩子的涂鸦，混在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涂写中。
花瓣指着一个方向。
仙道苦笑，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被人这样牵着鼻子跑了。
可是他还是得去。
非去不可。
他熟悉的杜鹃花，就以这样奇怪的方式，开了一路。
* * *
流川不知为什么在这个时候醒了，枕边那只玉蝴蝶让他怔了好一会。披衣起来的时候，却看见了独立庭中的阿神。玉笛在手，却没有吹，只是静静反射残月的余光。
“醒了吗，流川？”
“仙道不在？”
“他出去了。”阿神淡淡道，“他的轻功的确很高。”
流川不是没见过仙道那些神不知鬼不觉来无影去无形的日子，但这一次却不由牵肠挂肚起来。
“我怎么变得跟……”流川没想出这比方，却发觉，自己心里有意无意逃避一个问题，竟已很久。
他突然觉得心有点痛，见阿神身上的衣服都被夜露浸湿，转个话题道：“你一直没睡？”
阿神道：“我在等他回来。我想我该走了。这边已经没什么事，我还真记挂着翔阳山庄。”
流川好容易反应过来。“你是说……阿牧？他去哪儿了？”
“当然……只要看他的表情就能猜出来……”阿神像在喃喃自语，“这么多年了，你果然还是一样……只注视着他一个人……你永远也不会用看他的那种眼光看我吧？”
流川愕然望着阿神。
“是的，我的确在嫉妒他，我现在才发现，从八年前起我就在嫉妒他。”阿神回望他，“很可笑吧……我从来没有潇洒过，我曾经非常非常的努力，只不过想要变得比他更强，想要有一天拥有能够盖过他的光彩，有一天能够吸引到阿牧的目光。只可惜，”他凄然一笑，“那是永远不可能的。”
* * *
黎明的时候，仙道终于找到了最后一朵杜鹃花的标记。
苍白的树皮上刻着鲜红的花朵，却不再是随便勾勒，精致得仿佛文身一样。
仙道看到那一片断壁残垣的时候，才想起来，这是摄魂山庄的废墟。
这里的主人，曾是人人丧胆的魔头，号摄魂侯。尤擅机关密道，当时七大派联手围攻摄魂山庄，进庄受无数暗袭，死伤百计，最后虽然搜遍全庄，但摄魂侯全家，也已踪影不见，根本不知他们是从哪里逃脱的。
据说，当时入庄的各派高手，后来都被报复，多人横死，几年后此事才平息下去。
至今这里仍然是可怕的禁地，传说如果乱闯，还可能会误触机关而死。
一个人落在他的面前，却是福田，神色十分古怪，既非欢喜，也非伤心，却像压抑着十分强烈的感情。
仙道知道这个师弟素来不喜欢自己，心中一凛。
“他怎么了？”
福田没有回答，却转身走进破裂的大门，仙道不由也跟了上去。
福田就这样带着他走进那一片神秘的废墟，走过破败的长廊，走过倒塌的厅堂，推开一扇门，竟已入了山腹，里面重重门户，竟是别有洞天。
越野就站在一个石室前，身后一盏长明灯映着他的影子。
福田就像被什么神秘的力量召唤似的，一步步向越野走去。
越野轻轻地拥抱住他，带着非常非常温柔的神情，在他耳边喃喃低语，就像是最痴情的情人的倾诉。
仙道几乎怀疑自己在做梦。
等仙道觉得不对飞身过去的时候，匕首的锋刃已经从福田的背后透了出来。越野抽出匕首，鲜血就喷洒在他的衣襟上，斑斑点点，竟也美如杜鹃。
越野轻轻地把福田放下，仙道想要止住那流淌的鲜血，越野道：“没用的，彰师兄，我至少还知道心脏在哪儿。”
“为什么……”
“因为他爱我，但是我永远也不会爱他。”越野微笑一下，在摇曳的光焰下说不出的诡异，“这样不是更好吗？他早就知道，也早就在等这一天了。”
仙道想说不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是我错怪他了……”他望着福田，尸体的脸上竟也带着种奇特的微笑。
“彰师兄，进来吧。”
* * *
流川突然有种莫名其妙的预感，是一种从心底慢慢袭上来的哀伤，好象在送别某个永远再也见不到的人似的。
“我要去找他。”
阿神一愣。“他去了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我不知道。”
“那你要上哪儿去找？”
“我不知道。但是，”流川道，“我有个感觉，如果我现在不去找他，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 * *
石室里灯光昏暗，令人感觉有点闷热。
越野望着他，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你记不记得从前在陵南山，我们的窗前也有一树杜鹃花的？是你亲手从山里移来的。”
“我记得，我还记得你给它画了很多的画。”
“是的，那时我说，要是我们一直呆在画里就好了。真的是一段快乐时光啊……很短，但很快乐，对不对？”
“是的，很快乐……”
“直到有一天，你答应了一个小女孩，在她离开的那天，要送一束花给她？”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