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刘氏搅得烦了。林永山不吭声地坐起身子，慢悠悠次蹭到炕沿，打算下地。去外屋瞧瞧，顺便去家里的田地儿看看。
刘氏见老大带着几分不耐烦，愈发的火了，伸出手，掐着腰。堵在门口，晃荡着脑袋。恶狠狠地推着林永山：“老大！你说！你是不是烦我了！现在瞧着我也不耐烦了？给你生养这么多儿女，整日操持着这个家！我都没啥怨言，你居然敢不耐烦！叫你不耐烦…叫你不耐烦！”一边说着，刘氏一边推着老大，还撒泼一般地捶打着林永山的胸膛。她这阵子容易么，心底儿那口气就一直憋着。老三那几口子老是给她找不痛快，挑战她在家里的权威地位。
“闹闹闹！还没闹够！”林永山运气儿，拉开媳妇的手，起身带着厚帽子，迈出了屋子。
才一出门，就听到屋里头嘶声力竭的嚎叫声。
“嫁到你家我可是倒了血霉了！你要出去就别给我再回来！没良心的…连你都给我脸色看了，这日子可怎么过啊”刘氏哀嚎着，坐在炕上恨不得手脚并用地发泄心底那丝丝怨气。隔着厚厚的门帘子都能听到了她满院子扯着破锣嗓子的哀嚎声。
“瞧见没？大伯母又叫唤上了。”林清霞坐在炕头，帮着张氏坐着针线活，别说姐当初想的纳鞋子的主意忒好，这手头儿上就从没断过，一双接着一双地做。隔断时间去杂货店领钱又足足拿了两吊，乐得张氏合不拢嘴，自家的小钱箱子总算是阔绰了些不那么紧吧了。
“愈发没大没小”张氏推了霞儿一下，叫她闭嘴。刘氏自来爱闹爱耍，二老都不管，她们也不必跟着操心。这月都不知道是第几回了…
“大伯母整日不是好作，估摸着是瞧见我和霞儿穿了锦缎拼的新冬衣，心里头念叨着…敢情他们屋吃好用好的惯了，瞧不得别人好，平日里已经够忍让的了。”林清然算了算铜板子，一股脑交给张氏。抬眼透过糊得厚厚的窗子，模糊地看着外头。
燕塘这个地方还真是四季分明，冬日格外的冷，呼呼地风吹着，增添了几许萧索之感。 而今想来已经在上谷村过活了这么久，有些不可思议。
“娘，昨儿温的药丸记得吃，可千万不能断了。”林清然小声说着，跟着大夫开了些滋补的药，也给张氏补补身子。
“这整日的喝…倒是也没觉着多大舒坦。”张氏笑笑，心里好受了许多，家里的男人总是忙活各种事情，两个闺女又听话懂事儿，今年这冬天她才觉出日子过的有滋有味了。
林清然闻言，笑了笑：“这中药本来就是慢功夫，把底子的虚亏补上，才能再用些见效的药。”
说完，她蹙眉摇摇头：“走，霞儿跟姐去烧炕去。整日听着大伯母骂咧的，真是憋屈。”
“去吧，瞧着然儿这么勤快，将来嫁到谁家，娘也就放心了。”张氏满意地看了看清然，这小丫头聪明，又跟着大夫学着瞧病，干啥都很像样。
“娘…咋总惦记人家的事儿，然儿才多大”林清然听着娘亲又提起自己的婚事儿，心里头就泛着嘀咕，怎么地也得托到明年再说。她这边跟着小地主的事儿才平息了，娘居然又好端端地提起这茬来。
“成，娘不说就是了。”张氏笑笑，心里也有点纳闷，前阵子老三出门瞧见了老地主话里话外也没有说起这事儿，倒是一副极为亲厚的模样。还以为因得这事儿…老地主会不高兴呢。
想着要不是刘氏从中捣乱，清然也不会跟着那恶霸小少爷有什么关系。
“娘，你再出屋就穿着点新的冬衣，冬鞋，别搁在一边儿舍不得用，衣裳物件不就是穿的么，搁着是个啥？”林清然蹲着身子，一边提上张氏给絮了棉花的冬鞋，一边笑呵呵地说着，上次爹给了银钱，她俩跑去杂货店给娘亲置办的衣衫，却发现张氏咋地都不舍得穿，还一副感慨心疼的模样。
逗得爹爹和她俩没事儿就提这事儿取笑下张氏，心底却揣着几分黯然。过苦了穷日子，这稍微好了些，倒是不习惯不舍得了。
两个丫头跟着爹爹把屋里的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张氏只捡了些小事儿去做，洗洗涮涮，隔三差五地跑到爷奶房里送些个吃食，每次爷奶都会像模像样地分给各屋些新鲜玩意和吃食。
这些日子，清霞已经可以自己看书了，不仅是然儿这教书先生做的好，也说明霞儿的聪慧过人。时不时还跑去跟着孝杰得瑟一下，两人比着学问。
爷奶自然是知道了清然跟着大夫干活的事儿，也没搭话，冬日不忙了，这些个小辈爱干啥他们是不大管的，再说闺女也不比小子，要拘起来读书本子。
“姐，这些柴火都塞进去吧。”霞儿半蹲着小身子，折腾一会儿就变得气喘吁吁的，一到了冬日，人本就容易发福，穿得又多。难免行动不便。
“慢慢来，霞儿你偷偷地，去把娘亲那个破旧袄子拿出来。”林清然眯着眼睛，咧嘴坏笑，那衣服给人都没人要了，里面的棉花都不好了，索性拿火烧了，省得娘亲总是惦记。
“是呢，那衣服破得不像话了。”林清霞瞧着屋里躺着的张氏，这才推门进屋，轻声地拿起那破鞋破衣裳，一股脑地跑会灶房。
林清然瞧着，又细细看了一遍，有的边角，都磨硬了，冬衣又不似别的物件，可以常拿来洗洗。
“姐，烧火吧，娘就是舍不得，正好断了娘的念想，嘿嘿，这样就能穿那新衣裳了。”霞儿说着，将衣裳丢进灶炉里，拿着炉钩子推了推。
林清然看着烧着的火，觉得暖洋洋的：“可不，娘心里打心眼儿喜欢那新袄子和鞋，却舍不得扔旧的，这样也好。”
“那弟子规里可没教烧衣服的事儿。”林清霞笑笑，晃荡着脑瓜，她已经学完了《弟子规》的全部内容，前两日又跟着孝杰讲道理，说书本子，才发现姐教得比村儿里的教书先生还要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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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在外得10号能回，我拼命写啊。。希望不会段更~~~
第九十七章 吃酸菜
有人问起，就说姐边学着医病，边顺带着学会了书本上的这些个字儿。加上是仙女转世，格外厉害。村里的人也开始半信半疑起来，加上瞧着清然看病也有模有样，对着林家老三一屋，也不似从前那般怠慢讽刺。
“切莫得意，这世上不知道的事儿还很多呢。”林清然拢了拢自己的新棉袄，映着火光，看着霞儿极为生动的小脸。心里觉得欣慰极了。
林清霞对这个姐姐即亲厚又崇拜，自然也很听话，听着外面呼呼地刮风声，嘟着小嘴说道：“瞧这天儿，快要下雪了。”
“可不是，出去都觉得冷飕飕的。等下了雪，姐带你出去玩，保准你喜欢。”林清然拉着霞儿起身，妥当之后，才掀开帘子跑了出去。
“玩啥？”姐总是爱卖关子。
“到时候再告诉你。”清然笑笑。
“然儿！霞儿！”霞儿想去找孝杰，清然正打算去医馆转悠一圈。却没想到这才一出门儿，就被张氏叫住。
两个娃刚刚干了坏事，相互瞧了眼，咧嘴笑笑，这才进了里屋，大眼睛看着坐在炕上找衣服的张氏。
“你俩瞧见娘衣裳没？”张氏随意问问，没啥表情。
“娘的衣裳不在柜子上头摞着么，找啥？”霞儿眨巴着大眼睛，心里头觉得高兴。背着的小手轻轻戳了戳姐姐的手，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
“咋没有呢？还寻思去捞棵酸菜，晚上炖上，也好给你们爷奶送去呢？大嫂，二嫂屋里都没腌。”张氏一边翻腾着，一边有些纳闷。
“娘，找不着就别找了，那有新的就穿着呗。”林清然低声说着。跟着霞儿站在一边，也不帮忙，张氏翻了一会儿，就坐在炕上瞧着两个女娃。
然后眯着眼睛，笑笑：“你俩个小鬼，把娘衣裳弄哪去了？”她的口气温和，带着几分好笑，瞧着霞儿和然儿忸怩的样子，一准儿就是这俩娃干的好事儿。
“没哪”清然说着，扯了扯小妹的手：“娘。大夫叫我去医馆，我先去了啊。”
霞儿微愣道：“娘，孝杰找我玩呢。我也走了。”
张氏之前还有些纳闷，瞧见两个闺女的神色，噗地笑出声：“行了，扔就扔了，左不过娘总下不了狠心。这会儿又有新衣裳，高兴还来不及。”
两个丫头笑笑，依次上前，一人给张氏拿着新的棉布袄子，另一个蹲在地上，给娘亲穿上新的冬鞋。
“你俩早去早回。现在天黑的早，赶在下黑儿回来吃饭，晚上咱们炖酸菜吃。”张氏系好的衣裳。翻出铜镜，照了照，又拢了拢头发。
三人在屋里忙活，林永河却顶着寒气推门而入，瞧见张氏穿了新衣裳新鞋。头发梳的一丝不苟，不由地出声说着：“瞧瞧。这多好看。”
没想到老三回来，一进门就说胡话的，张氏瞥见两个丫头捂嘴偷笑，这才出口说道：“别混说”又看了看清然和霞儿：“你俩不是要出门？不去了？”
“这就走，这就走！”林清然扯着小妹，笑呵呵地瞧了眼爹爹，一齐出了屋。
林永河拿着扫帚，扫了扫身上的灰，这才坐在一边，看着张氏打扮。别说，过门儿这么多年，自家媳妇还是咋看咋个好。
“瞧啥呢？”张氏对着铜镜笑笑：“眼睛直勾勾的。”
“俺媳妇真好看。”林永河嘿嘿笑着：“咱家俩闺女也随你。”
“年纪大了，就会混说，不知道在外头咋学了这么多滑舌的话。”张氏抿嘴笑着，被丈夫夸赞，心里头自然是美滋滋地高兴。
“我咋地是说混话，瞧瞧咱家这些个妯娌，就属我媳妇苗条耐看，不说咱家，就在村里，咱也是数得上的，要是打扮打扮，还怕比不过那些个官奶奶。”林永河凑近，瞧着自己媳妇。然后伸出手，神奇地取出一小包裁好的红纸，搁在张氏手里：“给你的，别整日那么辛苦。”
张氏愣神，瘦削的手颤抖着抚摸了一下，这才拿了起来：“你咋还弄这些个女儿家的物件。”
“听说镇子里的女人都稀罕。”林永河笑笑：“俺媳妇指定也稀罕。”
张氏掩嘴笑着，拿着柳枝烧焦的头轻轻地画了画眉毛，又将老三给的红纸取出一片，轻轻地在原本就红润的唇上抿了抿，才转过身子，带着笑意地瞧着林永河。弄得老三一愣一愣的，就好像没瞧见过女人似的。
“媳妇你真好看，真好看！”老三连连夸赞，心里头美滋滋的。张氏这也算是得偿所愿。
“我好看个啥，都看了这么些年了，没人跟你浑说，我去干活去。”说着起身，却被林永河拉住：“咋地，还不好意思了。”说着跟着张氏一齐起身。
“你这身子调理好了，要是能再添个儿子，你也不用总惦记这事儿了。”林永河伸手替张氏理了理衣服：“今儿做啥吃食？”
张氏垂眸：“炖酸菜吧，爹娘都爱吃这口，炖好了下黑儿给送去。”
“恩，老大，老二屋里都没腌酸菜，就咱屋腌了，多放点肉，炖着香。”林永河说着。
女人笑笑：“就酸菜炖点粉条得了…在放些靠的油星，那爹娘屋里地窖的猪肉可不好轻易拿，别再叫大嫂说啥。”
“这有啥的？我瞧着这天儿快下雪了也说不定。我去拿肉，你去做吧。”林永河跟着张氏一起出了屋。
“那给各屋都送点。”张氏说着，家里人做饭的手艺，不是自夸数张氏做的最好，她寻思多做出一些来，今儿给大家分了吃。不然免得挑理。
她去自家灶房后的小地窖里拿了三颗酸菜，一股脑地收拾干净，放在菜板子上，咔嚓咔嚓地切着，切好的，放在一边的盆里，这全部切好，居然弄了满满地两个盆子。
然后洗了洗手，开始再次冲洗着酸菜丝，双手抓了一把，握在手里，团成酸菜团子放在一边。淋干净水放在一边，又打盆新的水，连续洗了三回，没了怪味，这才开始舀水下锅。
张氏这边忙活着，老三赶了过来。“粉条，猪肉，这不都给你拿来了。”林永河也洗洗手，立在一边看着张氏忙活。
“放那吧，进屋等着，别在这蹲着了，凉。”张氏开口说着，带着几分明显的关心。
“行，你忙活着，弄好了叫我，也没啥事儿，过几日跟着大哥，二哥他们去镇子上，置办些年货，你有啥想要的没？”林永河说着。
“别乱花钱了，家里头啥都有，日子也过得去。倒是瞧瞧看，然儿和霞儿有啥稀罕的，你自己个儿看着办吧，兜里铜板子不够，我去给你拿些个。”张氏一边收拾着猪肉，一边切成薄薄的片儿，放在一旁，又把切下来的猪皮和肥肉放在一边儿，留着靠油。
“这是自然。”老三点点头：“这些个肉粉条你随便用，爹娘是许了的，一听说咱屋里做酸菜，高兴的跟什么似的，大嫂那边我也说了，没吱声。”
“你那性子，她咋敢吱声。”张氏一边忙活，一边跟着林永河说话。
老三蹙眉：“她还想咋地，我又没招惹她，掰扯起来，看老大不给她打发回娘家。冬日闲了，没事儿总跟着老大吵吵，叫家里人烦。爹不管这些小事，娘不过仗着大嫂管家得力，还不得不为孝文、孝武考虑考虑，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行了，咱管好自个儿屋里就成。”张氏拿着粉条，按了按。“守着你们过日子就挺好。其他的事儿能过得去就过去吧。”
“现在想来，我不在的那光景，你都要回娘家去了，可见日子得过成啥样，哎，也怪我”林永河有点自责。
“好端地说这个干啥？”张氏细声细语。“不过我瞧着大哥最近心情不好，你做兄弟地得顾着些。”
“还不是上次我进衙门的事儿，老大那性子软，却正派，要面子。认准的事儿谁说也不行。自己去找了孝武，不由分说地揍了儿子一顿，孝武那媳妇哭着求才作罢的。因为这事儿大嫂没少跟着大哥打。”林永河蹙眉，心里有点不高兴，孝武小的时候，他对着这个小子还是挺好的，如今去了衙门做事儿倒是看不起这些个乡下亲戚了。
“别想那些了，这事儿就是孝武不对，大哥那边儿你多多关照点。”张氏柔声细语。老三笑笑起身：“要是大哥屋里有我这么个好性子的婆娘，也不至于整日受气。”
张氏噗地笑出声：“别贫嘴了。该干啥干啥去。”
林永河得了清闲，两个丫头又跑出去玩了，因此坐在一边陪着张氏做饭。就这样简单的幸福，张氏心里都觉得热乎乎的。
“永河，尝尝味道咋样？”张氏拿了碗，先给自家男人尝尝，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愁苦的眸子，此刻荡漾着欣慰又温暖的幸福。
男人嘿嘿笑着，将嘴凑了过去，张氏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