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晚上好。倒霉的保安先生。”在他朝着我的方向扭过头之前，浮游小姐化成念刃的胳膊已经抵上了他的动脉。我伸手捂住他的嘴，低声威胁道：“不要动，不要说话，不要妄图反抗。如果好好配合的话，您并非没有活路。”
因为距离太近，我几乎听到了他突然开始剧烈起来的心跳声。被制住的双手微微的颤抖，这位倒霉的先生的心理素质似乎并不太好的样子。
我对威胁的效果感到相当满意，凑过去对着保安先生继续说道：“那么，请您清晰的叙述一下从这里到莱特·诺斯拉的卧室的准确路线。我无意为难您，也并不想对无关的人动手。”
保安先生的额头流下冷汗，嘴唇有些哆嗦。看得出来应该是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等了大约十秒之后，我不耐烦的戳了戳他的后颈：“保安先生，您似乎没有犹豫的必要。活着或者死，your choice~”
原来把别人逼到无可选择的境地的感觉这么痛快，终于也到了我一脸牛逼的对着别人威逼利诱的一天了。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我……我说……我说。”保安先生的求生意志终于战胜了职业道德，他哆哆嗦嗦的试图确认自己的生还可能：“您……您说的是真的吧……只要我说出来就放过我……”
“废话。少罗嗦赶紧的。我的耐心其实挺差的哟……”
“是是是……对不起……老爷的房间在二楼……您顺着走廊左侧的楼梯上去……东边的第三个房间，木质的褐色房门的那个房间……就是老爷的卧室……”
“哦是么。”我挑了挑眉毛，“意外的还算配合。”
“求……求您放过我……”保安先生看起来腿软的就差没跪下，冷汗和眼泪一刷的流了下来。“求您了……您答应过的……”
“……”我看着他低声下气的哀求的样子，恍惚的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曾经也是这般胆小的，可笑的，没有尊严的为了苟活而求饶的自己。
于是我轻轻叹了口气，挥手向保安先生的脖子重击下去，而后他十分配合的双腿一软应声倒地。我踹了他一脚以证实他真的已经昏迷，然后放心的踢开门向着长长的走廊走去。
浮游小姐一脸鄙夷的嘲笑着我：“心软。心软。笨蛋。笨蛋。”
我揉了揉她小小的脑袋，语重心长的教育道：“别跟库洛洛大爷似的，我们要做诚实守信的好孩子呀。”
如果换做库洛洛或者大少爷的话，大概没有人会放过这个潜在的威胁吧。
我果然，不是个称职的杀手呢。
走廊两侧遍布着不少监视器，在一片寂静中扭动着镜头，发出“吱吱”的轻响。摄像机的数量太多，找出死角大约比较困难。于是我无奈的打了个响指，浮游小姐便轻快的蹦跶过去，手臂化成锋利的念刃，干净利落的摧毁着一台台高端设备。
我咬着手指笑了笑，然后跟着浮游小姐的步伐朝着楼梯掠过去，走廊尽头有疑似佣人的身影，趁着她回过头的间隙，我轻手轻脚的跳上楼梯，顺利的潜入了宅子的二层。
正当我窃喜着吐槽诺斯拉家族的安保太弱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的“什么人！”的怒吼和枪声惊得我猛然间背脊一凉。
超着右侧跳起，堪堪躲过了破空而来的子弹。同时指挥着浮游小姐绕到保镖的后方，然后起身攻过去，长长的指甲刺向他的右眼，在他慌乱躲避的时候，浮游小姐的念刃已经从背后刺入了他的心脏。
还没有来得及喘上一口气，闻声而来的众多保镖已经将我团团围住。数十只枪口整齐的指了过来，“砰砰”的开枪声响成一片。
我咬了咬牙选择了放弃躲避，握起拳头尝试着将所有的念量用到了“硬”上。射到身体上的子弹被念摊开，但仍然留下了紫色的淤青。痛觉让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浮游小姐在众人惊愕的时候果断的伸出闪着冷光的念刃，闪电一般迅速的漂浮着划开了他们的动脉。
“啧。真是麻烦。”
我跳过喷着鲜血倒下的一干保镖，踹开了走廊东侧的木质房门。视线还没有来得及搜寻房间里的身影，呼啸着袭来的锁链已经逼到了眼前。
躲不过，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我条件反射的举起胳膊试图挡下致命的一击。
锁链几乎穿透了骨头，躲在胳膊后面的脑袋都感觉到了震动。巨大的冲击直接将我撞到了走廊的墙壁上，背脊和墙壁撞出了生硬的声响。
有些艰难的抬起头，视线变得有些模糊。在辨认出攻击者的长相之前，熟悉而犹豫的声音已经传进了耳朵。
“……纱娅……？”
我眨了眨眼睛，毫不意外的冲着声源笑了笑：“哟，好久不见。酷拉皮卡桑。”
会撞见酷拉皮卡完全是意料之中的事。虽然依旧心存“说不定丫被派遣到别的地儿去了不在主宅”的侥幸，不过果然还是没有对这种侥幸抱有多大希望。
“酷拉皮卡……你，你认识这她？”
畏缩的躲在酷拉皮卡身后的老头伸出脑袋看了我一眼，有些犹豫的问道。
“啊……算是旧识。”冷淡的听不出感情的叙述让我不由的有些想要骂街。
“那么……应该怎么处理……？”老头尝试着询问酷拉皮卡的意见，依旧瑟缩着不敢上前。“这位小姐的目的是什么……就有劳你询问一下了。”
“是。交给我吧。”
……
诺斯拉的主宅自然少不了黑道家族必备的地牢。我扭着唯一能动的脖子环顾着四周，尝试着暂时忘掉隔壁上传来的剧烈疼痛。
酷拉皮卡走到我对面站定，居高临下的看着我，问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闯进诺斯拉家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哎呀呀，这算是久别重逢的开场白么。”我咧着嘴笑了笑，“真是意外的薄情啊。”
“……”酷拉皮卡明显的语塞了大约两秒，然后用上了冷硬的语气试图来开距离：“不要妄图岔开话题。据我的到的情报……你应该已经回到了幻影旅团。那么，你出现在这里的理由，难道是因为蜘蛛……”
“喂喂喂您能不要随意脑补么。”有些不满的甩了甩头，我冲着酷拉皮卡撇嘴道：“不要是个坏事儿就往蜘蛛的脑袋上扣好么。”
“少废话。”酷拉皮卡似乎很不愿意听到蜘蛛这个词，开始变得显而易见的愤怒和不耐烦。可是明明从刚刚开始都是他自己一直在提起吧。
我有些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扭过头不再说话。
或许是我翻白眼的欠揍脸惹恼了酷拉皮卡，他终于咬牙切齿的发出了最后通牒：“纱娅。这是最后一次提问，你的目的，是什么。以及或许存在的幕后指使，是谁。”
“嘁。”我瞥了他一眼，凉凉的说道：“无可奉告。”
回应我的是叮铃作响的锁链声，胸口适时的传来一阵刺痛，瞪着眼睛看过去，发现酷拉皮卡黑色的隐形眼镜边缘已经浮出了清晰的红色。
他用着我从来没见过的可怕表情，一字一句的开口：“戒律之链已经缠绕上了你的心脏，回答我的问题，否则制约发动的时候便是你的死期。”
“呵。”我满不在乎的笑了笑，然后用相当欠揍的语气嘲讽道：“听起来真是高端。当初你也是用这么高端的手段杀了窝金和派克么。真是惩恶除奸的正义使者啊，哈哈哈哈。”
“……你！！！”酷拉皮卡瞬间像是被踩到尾巴一般，他红着眼睛握起拳头，毫不犹豫的冲着我的脸狠狠的挥了过来。
腥甜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来，痛觉并不明显，反而有些短暂的麻木。我瞪着眼睛反应了半晌，在消化了“老子被糊了熊脸”这个事实之后，愤怒的扯着嗓子尖叫起来：“酷拉皮卡我操｜你大爷！你妈是不是没教过你打人不打脸！！！”
“闭嘴！”似乎是被我突然爆发的尖叫吓到，他明显的怔住了一下，然后再次皱起眉头低声威胁道。
“闭你大爷的嘴！”莫名的愤怒让我几乎忘记了疼痛，终于开始歇斯底里的冲着酷拉皮卡尖叫着怒吼：“您还真是黑道忠心耿耿的走狗啊，为了保护自家主子还真的是什么都做得出来呢。既然如此就别他妈一副正义使者的摸样来讨伐我！在唾弃我是个蜘蛛之前也他妈好好审视一下自己吧！在我看来您根本连蜘蛛都不如，为黑道卖命的走狗先生。”
“你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轮到你这种人来指责我！”酷拉皮卡一反常态的有些词穷，有些窘迫的试图寻找着反驳我的说辞。
“我说什么？您听好啊，我说，强盗跟黑道，真的难说哪个稍微高尚一点呢。”
“……！！”
酷拉皮卡的表情看起来像是被逼到墙角一般的恼羞成怒，看起来愤怒得像是要把我撕碎一般。于是我突然觉得一阵喜感，而后便毫不遮掩的出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至今都没有人告诉你其实你是个伪善的家伙么？酷拉皮卡桑。”
“既然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不要再打着正义的旗号来讨伐蜘蛛了呀。噗哈哈哈哈哈哈。”
“为了黑道卖命的，为了主子去伤害别人的你，有什么资格来唾弃蜘蛛呢？”
“在流星街出生的蜘蛛无可选择的为了生存而杀人……而你呢？你为了主子而沾上鲜血的双手……大概比蜘蛛还要脏上几倍吧。”
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喉咙有些微微的痛感。我低下头轻轻的咳了两声，再次抬起头的时候，面前的酷拉皮卡握紧拳头，低着头沉默不语。
他低着头，垂下的头发挡住了脸，看不清表情。他的身体有些微微的颤抖，嘴唇被咬得泛白。
一时间不再有人说话，狭小的空间里，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唯一的声响是两个人的呼吸声，在寂静的黑暗里显得越发清晰。
他沉默的时间久的有些过头，久到我愤怒到颤栗的情绪都已经平复了大半。晃了晃脑袋冷静下来之后，我小心翼翼的喘了口气，对着酷拉皮卡试探着开口：“喂……你……没事吧……？”
回答我的只有轻轻的呼吸声，漫长的沉默实在是有些诡异过头。突然惊醒的良心开始隐隐的不安，于是我摇摇晃晃的挣扎着站起来，凑到酷拉皮卡的面前，用尽量柔和的声音问道：“酷拉……？酷拉你……说句话啊喂……”
面前的少年依旧低头不语，微微颤抖的肩膀似乎泄露了一丝情绪。嘴唇被咬的似乎已经开始渗血，脸颊上滑落的水滴在昏暗的灯光下折射出微弱的闪光。
“……酷拉你……你哭了……？”
第27章 听暖
面前的少年固执的低着头，把表情藏在昏暗的光线里。肩膀的颤抖微弱的几乎辨别不能，仿佛连呼吸的声音都被刻意压低。
我犹豫的凑的更近了些，有些不知所措的再次开口：“酷拉……你……是哭了么？”
“我没有！”少年猛的抬起头，有些失态的朝我吼道。
尽管，他带着哭腔的怒吼根本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对……对不起。”
我小心翼翼的向后退了一步，看着面前红着眼眶的少年，支支吾吾了半晌，终于还是低下头开始道歉。
酷拉皮卡重新低下头，咬住嘴唇不再说话。眼泪缓缓的滑落下来，在清瘦的脸颊上留下湿润的痕迹。
我突然感到一阵又一阵莫名的心痛，而后飘忽的回想起了跟他认识以来的种种。
与现在相似的落寞的表情，在并不遥远的过去也曾经出现过。现在回想起来，那个在拍卖会期间追踪旅团的夜晚，大概，就是他杀了窝金的那一天吧。
那个时候的酷拉皮卡仿佛被并不稀薄的绝望包裹着，抱着自己肩膀喃喃的念着陌生的祈祷词。那个时候的我，尚且能够自欺欺人的借着“朋友”的身份来跟他开些不太正经的玩笑，然后摆出一副正经的表情，告诉他“你是死去的族人最后的希望”。
而现在呢。
被他痛恨着唾弃着的，身为灭族的凶手的我，有什么立场再去对他说着“你是他们最后的希望”这样的话呢。
况且……用着无理而尖锐的话语伤害他的，不就是这个身为凶手的我么。
不正是……这个自私而卑劣的，妄图为自己的罪恶开脱的我么。
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眼睛开始变得很酸。我喘着气揉了揉眼睛，出口的声音居然莫名的开始抽噎。
“酷拉……对不起。真的，是我不对……我真的是……鸡血上头胡说八道。别这样……真的……”
“你哭什么……”酷拉皮卡的红着眼睛看了过来，声音有一丝不易觉察的颤抖。“你哭什么！谁需要你这个凶手假惺惺的好意……混蛋！”
“对不起……酷拉……对不起……”我无助的捂着脸不停的道歉。连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在为了刚才过激的言语而道歉，还是为了当年的灭族而忏悔。
只是无论是为了什么，这样的道歉，都显得十足的苍白而无力。
“闭嘴……我说闭嘴！”
酷拉皮卡皱紧了眉头，挥拳砸向了身后的墙壁，地牢的墙壁迅速龟裂开来，发出沉闷的声响。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怒火吓的缩起了脖子，乖乖闭上了嘴，畏畏缩缩的盯着他看了半晌。
酷拉皮卡像是被按下了暂停建一般一动不动的站定，墙壁上落下的灰尘和碎石稀稀落落的砸到他的身上。他像是完全没有意识到一般，任凭落下的灰尘将他的头发蒙上了一层灰色。
我咬着嘴唇踌躇了半晌，慢慢抬脚向着酷拉皮卡的方向走去。伸出手将他仍然停留在墙壁上的手拽了下来，然后大着胆子有些别扭的抱住了他。
酷拉皮卡不太明显的颤抖了一下，沉默了一会，开口冷冷的说道：“……放手。”
“……我不。”声音因为哭腔而变得有些沙哑，我收紧了手臂把头埋到他胸前，闷闷的重复着毫无新意的道歉。“酷拉对不起……都是我不好……真的。求你了别这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明知道，再多的道歉都不可能弥补已经存在的伤害。充斥着胸腔的快要喷涌出来的痛苦和歉意在说出口的时候，又全都变成了苍白而无力的“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