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霖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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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霖淋-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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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神捕似乎很有雅兴呢。”波澜不兴的语调传来,白思羽回眸望去,只见绿荫浓处,立着一个白色的身影,为灰蒙蒙的空间增添了几许亮色。

“姑娘来踏青?”白思羽露出一贯温文儒雅的笑容,拱手道。

“清明时节自然是扫墓了。”颜清莲的眼睛越过他,径直看向那一地灰烬,“神捕在扬州有故人?”虽然是询问,但颜清莲的语气中并没有什么探究的兴趣。

“也算是吧。”白思羽仰头看向漫山遍野的鲜花,眼神似乎已经飘到了远方,“二十年前那场浩劫,生灵涂炭。在下所能做的也只是烧些黄纸,让他们在九泉之下也可以得到安乐。”

“二十年前?”颜清莲看向他,“扬州一役应该是十六年前的事吧!”

“二十年,与十六年并没有什么分别。”轻甩了一下头,不再提那些事,白思羽微笑着看向颜清莲,“倒是姑娘来此扫墓有些奇怪呢!这里并没有坟茔啊?”

颜清莲闭上眼睛,半晌才悠悠地出声:“前朝的时候,这里还是乱葬岗,每一朵花下面都埋着一剧白骨。若干年后,你我也没有什么分别。”

   “姑娘的意思是说,这般华美的景象,其实只不过是花下的白骨吗?”

   “繁华落尽,不过是赤条条来,赤条条去了无牵挂。”

 颜清莲说完,睁开眼,看着白思羽,一时间,两人相顾无言。

白思羽拍了拍身上的落花,对着颜清莲轻笑了一下:“来了这么久,险些忘了正事。在下就此别过,不打扰姑娘的雅兴了。”

颜清莲微微颔首,语气依然平淡无波:“神捕慢走。”白思羽从颜清莲身旁走过时,竟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花香,若有若无,难道自己对她,竟也……一念至此,白思羽快步向前走去。她竟没有向他要那把伞,难道在她心里,他和那把伞一样,都是微不足道的吗?


微凉的雨,不知何时又若有似无地下了起来。
 
白思羽行至一处芦苇丛边,轻轻拨开一人高的芦苇,一条泥泞不堪的羊肠小道从脚下发出,一直延伸到小河边。河岸边停泊着一条乌篷小船,戴着笠帽的船夫正支着一根长长的竹竿靠篷打盹。

白思羽向船夫点了点头,手中几枚铜钱滑落到船夫布满老茧的手上,抬脚走上船头坐定。

船夫站起身了来,手上的竹竿对着河岸轻轻一点,小船晃晃悠悠地离了岸。

竹桨轻轻拍击着水面,发出轻缓而有节奏的水声。微风送来岸边桃花的馨香,和着细细的雨丝在水中荡起层层涟漪。

白思羽闭上双眼,让风拂过脸颊,让沁凉的雨丝落在身上,唇边带着一丝宁谧的笑。


“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阁下的确是很享受呢!只是苦了在下遍寻不着啊!消息贩子尔八方。”

唇角微扬,白思羽满意地听见船边的水声悄悄慢了一拍。

“不愧是白神捕,看来我尔八方今日是注定逃不了了。”船夫摘下笠帽,一双眼冷冷看着安坐船头,依然闭目养神的人。

“阁下既然知道在下是谁,就一定也知道在下是为何事而来。”清雅温润的嗓音和着水声,使闻者皆如沐春风。

“我自然知道你是为何来此,只不过,”尔八方重又戴回笠帽,叹了口气,“我一将情报卖出,行有行规,便不能再卖给他人。”

“阁下倒是很有心呢!”白思羽睁开眼,低头轻笑,声音依旧温文儒雅,“只可惜您对得起别人,别人未必就会对得起您。”

“什么意思!”尔八方一惊,手中的竹桨重重砸在水面上,几道蒙面黑影“蹭”的一声从水中跃出,手中的剑闪着寒光向白思羽和尔八方劈来。

“就是这个意思!”白思羽身形一闪,攻向他的黑衣人扑了个空,一下栽进水中。

“岂有此理!”尔八方举起竹桨,狠狠击向向他进攻的黑衣人的天灵盖,当下打得他脑浆迸裂。

白思羽负手立在船头,白衣飘飘,唇畔犹带笑意,手中却已多了一管翠绿的洞箫。落入水中的黑衣人再次飞身攻来,洞箫“倏”的一声滑出,正中他的前胸。只听一声脆响,黑衣人抱胸再次落水,竟是被敲断了肋骨。

另两名黑衣人见同伴落败,不敢再存丝毫轻敌之意,互望一眼,一前一后同时出手。白思羽身形未动,左手的洞箫转了几圈,向左后方一击,只听“喀嚓”一声,身后黑衣人的手骨被狠狠绞断;右手作兰花指,轻轻一扬,身前那名黑衣人立时被牢牢定住。白思羽抬起脚,将两人踹下水中。

一旁已跃至岸上的尔八方正被四名黑衣人围攻,手中的竹桨已被夺去,徒手迎敌,只能用顾此失彼来形容。

白思羽轻笑一声,指间弹出两片树叶,滑过两名黑衣人的颈项,留下两道殷红的血痕,两人双双倒地。尔八方趁势夺回竹桨,胜负立分。

优雅地抬手,将一头长发拢了拢,白思羽对着已经气喘吁吁的尔八方微微一笑。

“如今阁下肯与六扇门合作了吧!”
 
“你当时干吗要放跑那几个黑衣人?”傅云将茶递给白思羽,顺口问道,“抓回来审问不是更好?”

“他们只是走卒而已,问不出什么的。”白思羽呷了一口茶,立刻皱起眉,伸出舌头呵气,“大哥,你这茶太烫了!”

“闭嘴!”傅云拍了一下他的头,“有得喝就该知足了,不要嫌东嫌西!”

“说说罢了。”白思羽吐了吐舌头,回头看向尔八方时已然换上了一副温文儒雅的笑容,“阁下可以告诉我们,您究竟知道些什么了吧?”

“啊,好。”尔八方愣愣地点了点头,有些适应不良地看着穿着便装的傅云,被狄潆目不转睛看着浑身不自在的上官暮,不停侧头抚剑的凌风……呃,当然,还有变脸速度飞快的白思羽。

这几个真的是名满天下的神捕吗?

“尔八方?”白思羽微笑着催了一声。

“啊,是,”尔八方这才回过神,发现四人都专注地看着他,定了定神开始说,“被杀的那个知府是一个复国组织的人……”

“复国组织?”凌风打断他,“复哪个国?前朝那个?”

“是……”

“可是皇族不是都死光了吗?”这回打断他的是傅云。

“不,”尔八方摇摇头,“前朝皇帝在扬州还有一位公主,是他和民间女子所生的。”

“哦?那是谁?”白思羽挑眉。

“她叫……”尔八方才欲说出那位公主的名字,便突然倒地不起。

“什么人!”窗外人影一闪,上官暮飞身追去,傅云将尔八方的身体翻过来,后颈处赫然一个小小的血孔。

“见血封喉,是夺命银针!”狄潆凑过来一看,立刻叫起来,“那是我的暗器啊!”

“追丢了!”上官暮从门外跃进来,神色极为恶劣。

“小白,你去找尔八方时有没有遇见什么人,或看见什么异相?”傅云扭头看向白思羽,后者的神情立时大变。

“颜清莲?!”

“你说你遇见了颜清莲?”凌风马上将脸凑过去问,“难道是她……”

“不是!”白思羽急急地打断了他,神色是难得一见的坚持,“不是她干的!”

“你怎么知道呢?”傅云皱眉,“你才认识她没几天,连了解都谈不上。”

“是直觉,大哥!”白思羽的眼睛依旧坚定,“我相信颜姑娘不是那种人。”

“我相信你,也相信你的直觉。”傅云拍拍他的肩,神情凝重无比,“但她身上的疑点实在太多了,不得不慎重处理。”

“现在怎么办?”上官暮翻了翻尔八方的尸体,抬起头问道。

“唯今之计,只有先让袁蛟去问问这位颜姑娘了。毕竟案子是在扬州出的,他去管才是名正言顺。”
 
颜清莲端坐正堂,优雅地轻啜了一口手中的茶,一言不发,看着眼前的来人。

“喂,”袁蛟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好吧,算他没耐心好了,这个女子果然不同,“你在西山凭吊时到底有没有看见什么?”

“实者虚之,虚者实之,看到如何,没看到又如何?”颜清莲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冷冷地看着袁蛟。

袁蛟暗暗在心里低咒了一声,简直是莫名其妙。

“你到底有没有看见什么?”一字一顿是咬牙切齿。受不了啊!这些女人一个比一个莫名其妙。

“我自清风照明月,又如何能看到什么呢?”颜清莲淡淡笑道。

“你这个……”忍住忍住!他是捕快,不是街头混混,不可以一言不合就出手,而且对方是女子,而且不是普通的女子,是个称得上绝色的女子,试问天下又有几个人愿意对这样的女子动粗呢?

……

“然后呢?”袁蛟还沉浸在对颜清莲的愤怒控诉中,就被走到跟前的傅云吓了一跳。

“真是人吓人吓死人的!不要突然走过来好不好!”袁蛟往后一跳,没留意带倒了凳子,摔了个仰面朝天。

“你没事吧!”傅云七手八脚扶起袁蛟,“你怎么老是说话吊人胃口!”

“你以为我不想说吗?可是那个颜清莲……她居然……”袁蛟的心情实在复杂,他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他从来没遇到比颜清莲还麻烦的女子。

“那位颜姑娘说了什么?”白思羽凑过来笑笑,“还是她什么都不肯说?”这种比较有可能。

“就是她说了什么我才昏!”袁蛟把凳子扶起来坐好,重重地叹了口气。

“她骂你?”不可能吧!白思羽摇了摇头,不要说他了,就是只要看见过颜清莲的人,都不会相信她会出口伤人,“她到底说什么了?”

“她说……”袁蛟铁青着脸,恶狠狠地瞪着地面,“她说的话,我一句也没听懂!”

“呃?”连一向对这种事情毫不关心的上官暮都侧过身惊愕地看着袁蛟,狄潆就更不用说了。

“不会吧,袁蛟!我知道你是东北人,可总不见得连南方人说话都听不懂了吧!亏你还在扬州当捕快,连……哎呦!哇!上官暮,你不要生气嘛!我什么都不说就是了!”

傅云气得一把揪住袁蛟的衣领,脸色发黑,声音都开始颤抖了。袁蛟几乎可以用他的头打赌,自己已经听到了傅云磨牙的声音。

“你说没听懂是什么意思!不要告诉我是语言障碍!当年我就告诉过你,在扬州吃官饭一定要学会扬州方言,就算不会说也要能听懂!你是不是把我的话都当成耳旁风了!”

“我没有啊!”袁蛟忙不迭地辩解,两只手在半空中晃来晃去,“她说的是纯正的官话啦!”

“那你就是连官话也听不懂了?”凌风在一旁见缝插针的说道。

“不是不是!”眼见所有人都一副不明的样子,袁蛟急忙摇头,“她说的每个字我都懂,就是合起来听不懂!”

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五双眼睛直直地盯着袁蛟,看得他头皮发麻,全身僵硬地往墙角挪了又挪。

半晌,屋里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

“天啊!袁蛟!你还真不是普通的笨啊!”受不了了,傅云撑着肚子笑的眼泪都出来了,狄潆更是笑地敲起了桌子,其他几个人虽然没那么夸张,但也跟平日里的严肃形象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又关我什么事!”袁蛟强烈抗议,“那些人满口之乎者也,一个比一个各样人,我又不考功名,怎么听得懂他们说话,只是没想到女人也有那样的!”

“我了解,了解!”傅云忍住笑,拍拍袁蛟的肩以示理解,得到袁蛟一记白眼。

“现在看来指望袁蛟,是不能从那位颜姑娘那里得到什么了……别瞪我,我说的是事实,那么唯今之计……”傅云眼角扫了一圈,落到白思羽身上;“你就去和她套套交情吧,看能不能探出点什么!”

“我?”白思羽眼睛睁得大大的,惊讶地看见傅云点了一下头,“可是她不见得会告诉我什么啊!而且,我好像和她也没什么交情可言,这样做总觉得有点……”

“你就告诉她,希望能协助你查案好了。”傅云了解地拍拍他,能够的话还是尽量光明正大的比较好,“而且我们这里和她有过来往的就只有你了,最重要的是……”傅云轻咳一声,“你能听懂她在说什么。”这个才是关键。

白思羽愣愣地点了点头。

非常时刻,也只能如此了。
 
“沐郡主留步。”雍容华贵的妇人身后跟着一名面貌俊秀的男子停在御书房门口,叫住了刚从里面出来的蓝衫女子。

沐霜回过身,扯出一抹完美的微笑,恭敬地向两人行礼。

   “沐霜参见梅妃娘娘,二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第六章

 “沐郡主似乎总是十分辛苦啊!”梅妃手持绢扇,半掩朱唇,脸上带着温柔可亲的笑。
“承蒙娘娘关爱,沐霜感激不尽。”沐霜亦以素来完美的微笑回礼。
“只是啊,”柳眉微蹙,梅妃的表情顿时显得风情万种,“郡主如此的巾帼英雄,却还有人恶意诽谤中伤,有些话就连本宫听见了也要火上眉梢呢!”
“既然是些令人不快的事,娘娘就不要提了。”沐霜笑得很体贴。
梅妃的脸色变了变,但还是维持住了那副雍容得体的仪态:“哎呀,其实本宫也不相信说的,只是流言越来越过分,叫本宫不得不提醒郡主,这世间人言可畏啊!”
“愿闻其详。”沐霜的笑容毫无不耐烦的感觉。
“哎呀,这叫本宫怎么开口呢!”绢扇下,一双美目流露出忧思,沐霜却只看到了算计,“郡主虽是女儿家,却有巾帼不让须眉之势,又深得皇上喜爱,有一些小人就……”梅妃咬住朱唇,一脸痛心疾首,“郡主也是知道的,皇上他么……有一些癖好实在……再加上郡主年少貌美,却仍是孤身一人,这种种谣言也是……”
“娘娘想和沐霜说什么呢?”沐霜表情未变,依然一脸微笑。
“这个……”梅妃一副为难的样子,眸中却泄出几许得意,“如果沐郡主成了亲,这些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吧!”
沐霜暗笑了一声,梅妃一把推过身边的男子:“本宫的儿子,永平殿下年龄和郡主相当,论才论貌都是万中选一,如果郡主答允,本宫就向沐王爷提亲呢!”虽然是征询的内容,口气却是不容拒绝。
“殿下是千金之躯,沐霜只怕高攀不起。”沐霜低下头,看不清她的表情。
“郡主,难道你觉得永平配不上你吗?”梅妃笑容有着轻微的扭曲。
“沐霜绝无此意,只是……”
“够了!”原本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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