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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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丫-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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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摇头了。
  “我自己去送,不指望你,不靠你,死丫头。”外公气呼呼地对我说。
  说罢,他就上楼了。
  我让他一上楼就把鸡蛋给放下。
  他又是飞似地跑下来的。
  爸爸问我蟒会在外公家里呆多久。
  我说不知道。
  爷爷问我是不是每次都得我外公给蟒送吃的。
  我点头。
  奶奶说我外婆的嘴巴已经歪了,这会儿大夫正在给她搞针灸治。

  又挨打

  回到奶奶家时,天色已黑,我的肚子饿得咕咕直叫,这会我方才想起我已好长时间没吃过东西了。
  别说吃东西,我就连一口水也都没有喝。
  我是舌干口燥,肚子饿得真的快前胸贴后背了。
  奶奶给我一杯糖水,让我先喝着,她说她和爷爷去做饭。
  我边喝着糖水,脑子里一边还想着那条大蟒。
  外面有人在敲院子的门。
  我赶紧出去开门。
  借着昏黄的灯光,我看清了来人的面孔,我不由地往后退了几步。
  来人是妈妈,一看是她,我全身就不由自主地在打冷战了。
  我不知她这时来做什么,但我看到她那没有一丝表情的脸,我就知道她是来者不善。
  她快步走上前来,一把抓住我的衣服领口,把我往外拖。
  “妈,你要把我往那里拖啊?妈,妈……”我大声喊着她。
  妈妈并不理会我,她把我生生地给拖出了院子外,一掌把我推倒在地,然后她从她衣服口袋里拿出一把大铁锁来,迅速把院子门给锁上了。
  “丫头,丫头……”奶奶追了出来叫我。
  “我妈把我给拖到外面来了。”我说。
  奶奶怎么开院子门是怎么也弄不开。
  “我把门从外面锁上了。”妈妈说。
  “你在外面锁门干啥呢?”奶奶不解地瞧着妈妈问。
  “死丫头,今天可是没人护着你了,我得好好收拾你,我倒要看看是你骨头硬还是我的棍子硬。”
  我感觉妈妈她就像一只在天空翱翔的老鹰,而我则是一只没有母鸡保护的小鸡,她的手那么地有力,把我从地上一下子就给拽了起来。
  “老头子,你快出来啊!”奶奶大喊道。
  “来了来了。”爷爷一边答应一边朝院门口跑来。
  “天京她妈,你把门开一下,我要出门一趟。”爷爷对妈妈说。
  “要出门也不急这一时,等我教训完死丫头再说。”妈妈说完就扒掉了我的裤子,紧接着就是木棍打在我屁股的声音。
  木棍落在我的身上,生疼生疼地,但我不叫也不哭。
  我咬着牙就是不喊一个疼字。
  “你不要再打了,够了,再打下去会出事的,哪有你这样当妈的啊,这丫头活着怎么这么收罪?”奶奶对妈妈大喊。
  妈妈一边打一边骂,“死丫头,你活着我们大家都受罪,死丫头,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死丫头,我今天非得弄明白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个死丫头……”
  “不要再打了,再打会出事的,把棍子给我放下。”爷爷对妈妈大吼道。
  妈妈并没有就此住手,她还在继续打我。
  “快放下棍子,再打就打死了。”奶奶哭着对妈妈说。
  妈妈仍然没有停她手中的棍子。
  我不知道妈妈她打了我多少棍,我只觉得我全身都痛,一点力气也没有,然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埋

  我醒来时,外面的天还是黑的,我听到外屋有说话声。
  “死丫头,我打了那么多下,她竟然连皮也没破,更别说出血了。”妈妈的说话声我一下子就能听出来。
  “丫头的屁股都被你打青了,你这当妈的咋这么狠心呢,好歹都是你身上落下来的肉啊,你不心疼吗?”奶奶说。
  “心疼?我气都气不过来,还心疼?死丫头,就因为这死丫头,家里就无法过点安生的日子,整天都提心吊胆地,上个学读个书还得要专人陪,不就是怕她惹事吗?”
  听妈妈这样说,我心里难过极了,难道我就愿意这个样子吗?我并不是有心要这样子,妈妈怎么就不理解理解我呢?
  肚子又在咕咕地叫了,全身上下一点力气也没有,我挣扎着起身,然而脑袋昏沉昏沉地,我只好又躺下了。
  我又睡着了。
  睡了多久我不知道,但在恍惚之间我知道自己睡了很久。
  我又一次睁开眼睛时,外面的阳光正好透过窗户纸射了进来。
  屋子里很静,我只听得到我的呼吸声,嘴巴里就像吃了黄莲一样,是苦得要命。
  当我正欲穿鞋下床去倒水喝时,奶奶进来了,她一副大吃一惊的样子瞧着我。
  “奶奶!”我开口叫她。
  她愣了一下方才“哎”了一声。
  “给我点水,我嘴巴里好苦。”我对她说。
  奶奶转身就走了出去。
  我喝了她给我端来的一杯水后,嘴巴里觉得舒服了很多。
  “丫头,你晓得你睡了多长时日吗?”奶奶在我床边坐下了。
  “很长时间吧?”
  奶奶点头,“是一个半月。”她说。
  一个半月?我睡了这么久吗?
  “外公还好吧?”
  奶奶叹了一口气,摇头说不好。
  听奶奶说,在这一个半月的时间里,我外公过得是战战兢兢的日子,他茶饭不思,也不上床睡觉,实在太困了就打一会磕睡,他的神经整日处在高度紧张状态中。
  他不仅投入了很大的精力,也投入了不少财力,肉和鸡蛋每日都得花钱去买,活的老鼠不好找,他只好去找青蛙,他一个人往往一天下来也抓不了几只,因此他只得隔一天花点钱雇两三个年轻的人帮他抓。
  奶奶说已经有十来天时间在外公附近的稻田里都听不到青蛙呱呱的叫声了。
  针对这种情况,村里人有人说是青蛙害怕了,所以都逃走了,但大多数人都说是外公把附近的青蛙都给抓完了。
  外公日子不好过,我也好不了哪里去,这一个半月,我始终在睡眠状态中,我不吃也不喝,全身冰凉,整个身体都没有一点温度。
  奶奶说村子里的所有人都认为我死了,但卫生所的医生却不是这样认为的,他们说我还有呼吸,这就说明我还活着。
  奶奶说到这里时,长叹一口气,然后说出了一句让我瞪目结舌的话来了。
  奶奶说刚刚有很多人到我爸妈那里让我爸妈把我给埋掉。

  蟒走了

  我黯然地往门外走去,我听到奶奶在后面叫我的名字,但我没有回头。
  外面阳关灿烂,天气暖和,鸟语花香,春意盎然。
  好美的一片春色!
  但我的心里却是一片灰暗,犹如进入了寒冷的冬天。
  我去了我爸妈所住的房子。
  爸爸看见我,惊地站起来了,妈妈张大嘴巴似乎想要说什么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你什么时候醒来的?”爸爸问我。
  “就刚刚。”我回答说。“听奶奶说村子里的人想让你们把我给埋掉?”我问爸爸。
  爸爸毫不避讳地点着头。
  我看着爸爸问道,“那你们现在还打算埋掉我吗?”
  爸爸摇头,“你不是醒过来了吗?怎么还问这样的问题啊?”
  “若是你长久都不苏醒的话,我们就得那样做了。”
  爸爸此言一出,我怔住了。
  他看着我,继续道,“如果到我和你妈要死的时候,你还不醒来的话,那我们就必须得把你给埋了。”
  我往妈妈的脸看去,妈妈忙把脸转向了一边。
  “爸爸,那也就是说你不会埋我是吗?”
  妈妈转过脸来,一副凶巴巴地样子说道,“死丫头,你怎么这么多费话,你不醒来还好些,一醒就这一个问题那一个问题的烦死人了。”妈妈说到这里,看着爸爸很生气地说,“怎么你妈啥事都跟她讲,这不是给我们添乱吗?还嫌丫头惹得事不够多吗?”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是收不回来的。”爸爸说完就往外走去。
  我看到妈妈那冷冰冰没有一丝笑容的脸,我就再也无法在这个房子里呆下去了,我要逃,要逃,要逃往奶奶哪儿去。
  “爸爸!爸爸!”我追着喊爸爸。
  爸爸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我,他的目光是那么地亲切。
  三个月后,外公派人捎信来说,大蟒走了。
  大蟒是什么时候走的,外公不知道,他趴在椅子上睡着了,外婆在田间干着农活。
  反正外公说他醒来时太阳还没下山,听到楼上没有一点动静,整个屋子里静得可怕。
  而通常这个时候大蟒一定会进食,它进食时会用它的尾巴拍打着二楼的楼板。
  所以外公知道蟒走了。
  这三个月里,我挨了妈妈很多次出奇不意的打,算起来应该是平均两天一次,但不管她是怎么打,我身上就是没有破皮流血。
  妈妈对奶奶说她估计我体内根本没有多少血。

  拐杖与梦

  因为外公一家都平安无事,妈妈也就没有再过来打我了,所以奶奶家里就暂时恢复了平静,这种平静一直维持到了我上三年级的时候;那年我九岁。
  初春的夜晚,宁静而安详。
  我醒了。
  我听到外屋有说话声。
  “这事这么多,你也忙不过来,我又没多少时间去帮忙。”是奶奶的说话声。
  爷爷叹了一口气,“忙不过来就慢慢忙吧,还能怎么办?丫头这样子,读书是少不了人陪的。”
  “要不花钱雇人帮忙干点活吧。”奶奶说。
  “自己干的踏实,人家干的我还得再检查,去年找的几个人来帮忙干,弄坏咱们多少苗啊,土也培得不好,坑也挖得浅,我就慢慢干吧。”
  奶奶叹了一口气。
  在房间的我也随着奶奶的叹息声长叹了一口气。
  要知道,家里一共有十亩田,爸爸白天基本上都得上班,妈妈要守着杂货店,杂货店开了一年多了,爸爸对爷爷说生意还不错,奶奶一直都得陪我上学,所以田里的活基本上是让爷爷给包了,他一个上了年纪的人管十亩田,可想而知他有多么辛苦。
  我得想办法。
  但我能想什么办法呢?
  放弃读书吗?
  心里好舍不得,好放不下。
  我得想办法才行,做个梦吧,但愿在梦里能得到一个启发吧。
  于是我闭上眼,只过了一会儿,我便沉沉地睡去了。
  梦里我梦见了一个拐杖,那拐杖弯弯曲曲;犹如好多蛇附在了上面;我拿着那拐杖上山了;满山遍野都是蛇。
  我兴奋极了;高兴地蹦啊跳啊;在山间草地上转着一个又一个的圈。
  一觉醒来,我失望了。
  原来是梦之神在和我开玩笑,什么也没有。
  我心里堵得厉害,想着昨晚爷爷奶奶的对话,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双腿无力,浑身上下一点劲也没有,我突然想起了那个梦,于是我让奶奶去为我找一根拐杖去。

  奇怪的虫

  尽管我浑身没劲,但我心里还是想到学校里去。
  “奶奶,你再出去一趟吧,去把那跟拐杖给我借来吧。”
  “这根拐杖不行么?”奶奶指着她手中的拐杖对我说。
  “不行。”我摇头,“秦奶奶的这根拐杖太普通了,她这根拐杖只能用来拄着走路。”
  “拐杖当然只能用来拄着走路了,难道它还能做别的什么事?”奶奶瞧着我不解地说。
  “你把我们张家那根传家的拐杖给我借来吧,奶奶。”
  奶奶大吃一惊,“啊?那老太太把那拐杖当宝贝似的,怎么可能会借呢?她肯定不会借的。”
  “你去一趟吧,她会借的,她一定会借的。”
  “她一定会借吗?”
  我点头,“当然。”
  “那我去说说。”
  “奶奶,谢谢你。”
  奶奶出去了,剩下我一个人在家。
  知了在外面的杨树上一个劲地叫着,夏天的早晨就已经开始热闹起来了。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奶奶就回来了,她手里拿着我要的那根拐杖。
  “你这丫头,会算命算事吗?你说她会借,她真的就借了。”
  “你跟她怎么说的?”
  “我就跟她说你要借她的拐杖,她想都没想就让她儿媳妇拿给我了,还说要我拿着拐杖快些走。她那样子好像在害怕些什么?”
  “我想她是在害怕我吧,因为我太怪了,奶奶,你不认为我怪吗?”
  “你有什么可怕的,不过你是有些怪,怪得离奇。”
  “奶奶,我要去上学。”
  “你还能去吗?你不是说浑身都没劲吗?”
  “我有拐杖就好了。”
  于是奶奶又像往常一样陪我去上学了。
  我们还没走到学校大门口,远远地就看见许多同学都站在那里,嘴里在说着什么。
  我一走近他们,同学们立即退避三舍了,都一副大吃一惊地样子望着我,他们那样子不是在看人,而是在看怪物。
  面对他们异样的目光,我什么话也没有说,他们用这样的表情看着我,是正常不过的事情,在村子里,没有几个人不用这目光看我,我习惯了,也习以为常了。
  见他们都站在学校外面,空气中还飘着农药气味,我就带着疑惑往学校里面走去。
  一股很浓很浓的农药味迎面扑来,我一闻便知是敌敌畏的气味。
  三个老师各背着一个喷雾器在对着学校东方的一棵大梧桐树喷着。
  这棵大梧桐树据说是棵老树了,爷爷告诉我说它有上百年的历史了,班主任也是这样说的。
  它的主杆很粗,得四个同学围成一圈才能把它给抱住。
  它是同学们下课之后课间游戏最好的去处。
  夏天来时,它能为同学们遮阴,下蒙蒙细雨时,它那大枝大叶可以为同学们挡雨,冬天到来时,它的落叶可以让同学们点着取暖,有的同学还就着火烤红薯。
  现在树下有很多绿色的毛毛虫在爬行,看着它们一个个慢慢地在地上蠕动着,让我身上顿时就起了鸡皮疙瘩。
  我不知地上的毛毛虫有多少,反正是很多,至少我数不清楚有多少条。其实说这虫子是毛毛虫并不对,它身上并没有长毛毛虫身上那样的毛,它的身体很光滑,绿得发亮,它的嘴是红色的,头部的颜色是蛋黄色,应该说它比毛毛虫要漂亮,但不知怎么了,我就觉得它们很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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