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胡不喜 作者:茂林修竹(晋江榜推vip2015-01-17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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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胡不喜 作者:茂林修竹(晋江榜推vip2015-01-17完结)- 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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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事非同小可,林夫人也即刻便去找赵世番商议。
  “这件事最蹊跷的是太子的用心。”林夫人便说,“纵然没让太子妃的侍女撞见,就真的能密不透风了吗?打着太子妃的名义去请月娘,那么多人都看见了,还能瞒过太子妃?我看他并不是行事这么不周密的人。”
  赵世番是关心则乱,太子所作所为根本就是一通乱巴掌扇到他的脸上,月娘的处境有如刀子割在他心口,他反而难以冷静下来仔细思索。是以林夫人必须冷静的替他分析。
  “只怕他是故意让太子妃知道。太子妃的想法且不论,自立场而言,她反而是最不愿将此事宣扬出去的人。所以此事发展下去,就只有一个结果……只怕,太子是想纳了月娘。”
  赵世番掀了桌子,哆嗦着,到底还是没破口大骂起来。
  将这脾气最柔善的人也逼到这一步,太子可谓欺人太甚了……明明是他自己不肯要,可眼看着月娘要说旁的人家了,他却又不甘心,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逼迫,反赵世番还有些气性,怕就不会答应。
  可这手段固然下三滥,却也掐住了七寸。
  家中长辈几乎都知道了,以月娘的心性,待在家里日日见着他们反而是种折磨。且太子上了心,月娘嫁给谁才是出路?万一事情传扬出去,家中姊妹们俱都不用出嫁了,月娘也难再苟活下去……
  竟就只剩尽快嫁给太子这一条路了——而给太子纳重臣的女儿为嫔妃,也确实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赵世番又哆嗦着摔了两只杯子,才终于能克制下情绪来,“月娘是怎么想的……她对那小畜生,是不是还——”
  月娘对太子有好感一事,三个长辈也都心知肚明。
  林夫人便沉默了片刻,道,“月丫头性子孤高,她必然是被迫的。”并不是赵世番反而不如林夫人了解月娘,只不过男人和女人思路是不同的,他未必真的明白择良人而嫁对女人而言是件多么要紧的事,就容易将喜欢同愿意等同起来,“问倒是可以一问。可……”
  林夫人本想说,真入了东宫,月娘还不在得怎么遭罪。可不入东宫,家里倒是愿意养着她一辈子,她自己呢?
  赵世番便颓然道,“去问问她吧……”
  林夫人道“喏”,赵世番却又抬手拦住她,道,“我自己问她吧。”
  雁卿悄悄的从松涛阁里退出去,快步往慈寿堂里去。
  月娘所面临的选择她其实也一直在思索。似乎所有人都很绝望,可在她看来,这也并不是一件非此即彼的事。如今确实是风雨如晦,鸡鸣不已,可这世上未必就没有那么一个真心实意、无所畏惧的人,会为了月娘站出来抗拒太子——实在抗拒不了,天大地大,他们隐姓埋名,太子也未必就能找到他们。她三叔和三婶那么有能耐的人,两千里路便能阻隔他们十年之久,况乎四海八荒?何况,就算没有那么个人又怎么着。月娘年轻、聪明、勤恳又有意志,总会有比给太子那个混账做妾更好的出路。
  太夫人、阿爹阿娘还有雁卿自己,都会倾尽全力保护她。
  雁卿想告诉月娘,她还有旁的出路。并非就只有嫁给太子一个选项。
  她便快步走着,边就哭了出来——她想自己究竟为什么要丢下月娘去觐见太子妃啊,如果她没去就好了。
  来到慈寿堂里,太夫人身旁的明菊却很惊讶,“大姑娘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雁卿脑子里便嗡的一响,“月娘没回来?”
  “二姑娘不是同您一道出去的吗?”
  雁卿便道,“召集人手……”她忽而想到了什么,转身大步跑去。


☆、第七十四章 下

    月娘最害怕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她已能想象旁人日后会如何看待自己。但出乎意料的,比起恐惧和自怨自艾来;此刻她心底更多的却是一种阴暗的平静;就像是黑暗的潮水在夜色中悄无声息的涌动。

    元彻不喜欢她;月娘心知肚明。可明明不喜欢她;也还是自背后抱着了她。他究竟将她当作了什么?竟是半点都不曾考虑到她的处境;在他心里她竟有这么卑贱。

    月娘不比雁卿率性自在;可心里也是向往的。她那么努力的想要摆脱对名利富贵的执念,如祖母和姐姐期待和祝福的那般;过上和乐美满的生活;却就这么轻易的被元彻摧毁了。

    以后会怎么样月娘比谁都清楚——因为这么多年她都生活在忐忑里,她设想过所有的变故和不如意。只是她从未想过太子会这么轻薄的对待她;而她会这么恶毒的憎恶这个她曾小心翼翼喜爱着的人。

    她当然不会去寻死——为什么非要她去寻死啊,她究竟伤害过什么人;做错过什么事?

    所以就让元彻负责好了。不就是给太子做妾吗?没什么可怕的,还能就此改变自己的地位。一旦得势,也许就能将柳姨娘再寻找回来,青雀的前途也能更平顺些。这原本正该是她所应走的路。

    月娘冷静、漠然的思量着该如何哀求父亲替她做主,如何保全名声嫁入东宫……她思路清晰得可怕,她不能不承认柳姨娘给她的教诲早已深入骨血,这才是她能如鱼得水的场合。

    可这个时候她听雁卿唤道,“月娘。”

    思绪仿佛骤然就被这声音给撕开了,月娘眼中泪水克制不住的滚落下来。

    这个时候她最不愿见到的其实就是雁卿——你看她总是比雁卿要卑劣,就连她喜欢的人都是雁卿不要的。被他毁了贞洁,此刻竟又为了去给他做妾花费心机,还能更难堪一些吗?

    月娘忽就觉得不堪重负,这样的人生、这样的自己令她感到窒息般绝望。

    她回身看到雁卿正走过来,她想雁卿此刻必定对她充满了同情和怜悯吧——可她最不能忍受的恰恰正是雁卿的同情。

    月娘退了一步。四面风起,落花凌乱。

    她纵身跃入了小轩湖。

    姊妹二人湿漉漉的对坐着。

    身上的淤泥都已清洗干净,伤口也请大夫诊治过,俱都包扎好了——月娘跳下去时,雁卿扑上去拉她,结果就被她带下水去。所幸水边多乱石,雁卿敏捷的把住了。然而手臂也被石头割伤。月娘自己则被磕破了额角,伤口粗糙,怕是要留疤痕。

    然而比起心病来,这些也都不算什么了。

    阳春时节,外间天光明媚,百花盛开,屋里却只有一片寂静和阴霾。

    雁卿浑身都在疼。她怎么也想不到,月娘的答案竟是去寻死。明知道这个时候该安抚她,可心里火气和难过混在一起,一肚子情绪堵在一处,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月娘则死气沉沉的,只眼泪不停的往下滚。额头纱布上血渗出来,衬着一张苍白的小脸。雁卿看她这模样,恼火和难过俱都加倍,也是更不知如何处置了。

    到最后也只能迁怒到太子身上,“值得吗?”

    月娘半晌才给了些回应,“又没发生在姐姐身上,姐姐自然无所谓。”

    雁卿脑中火气“嘭”的就爆开了,“你真是这么想的?”

    好一会儿之后,月娘才道,“姐姐根本什么都不明白……”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明白?”

    “说了你就会懂吗!”月娘却忽的也恼火起来,“我阿娘旁人说卖就能卖掉,我四处奔走求人,结果又怎么样?小心翼翼的活着,生怕行差一步路,就只是想要平平顺顺的出嫁罢了,结果又怎么样?草芥贱命,唯求垂怜不杀,可人心简直比泰山更难撼动……你怎么努力都打动不了,怎么拼命都反抗不了……这感受就算我说了,姐姐就能明白吗?”

    “你怎么知道我就不明白。难道我就没有眼睛没有心,不会看不会想吗?”雁卿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一个两个的都这么说?这世上难道只有人生悲惨的人才能明白酸甜苦辣?才有资格去难过、去懂得,去指责旁人不理解吗?

    “你记恨柳姨娘的事,我无话可说。可说什么‘草芥贱命,唯求垂怜’,又将自己当作了什么?将那些扒心扒肝疼爱你,将你视若珍宝的人当作了什么?他们说你卑贱,侮辱你伤害你,你都能当了真,跟着觉得自己卑贱,合该被侮辱伤害。我们疼你的就都不算数了?你心里自己真就悲惨到了这个地步,就没有哪怕一丁点儿想过——也不是所有的人都冷若冰霜,也不是所有人都得你去打动、去反抗?”

    “别自以为是了!你真的疼过我吗,真的把我视若珍宝?你根本就是高高在上的同情我罢了——每一次都说有你在,你会保护我,可哪一次不是将我丢在一旁?你以为自己很善良吗——根本就都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跑到鸿花园去,如果不是你……”月娘说着就已泣不成声,开口的时候她便已后悔——她知道这不是自己的本意,可就只是停不下来。

    她嫉恨雁卿。她想,如果那一日雁卿没有出现在鸿花园,如果那一日雁卿没有出现在元彻面前……该有多好。

    可这些她其实都已释然。她只是不能不憎恨,抱住她的时候元彻就在她耳边说了,“怎么是你?”随即他便看到她手上玉雁,“原来如此……你还真是煞费苦心。”

    他分明认错了人——原本该遭受这些的是雁卿才对。可她代人受过,也还要被污蔑是自取其辱。

    元彻对她压根就没有半分感情,枉论理解。她厌恶自己识人不明,也不能不怨恨雁卿……

    这嫉妒真是丑陋,她想。

    雁卿懵掉了——她从未想过,月娘对她竟有这么深的隐恨。她不曾被这么直白的指责,纵然清楚自己不是那样的,也说不出辩解的话。因为太难堪了。她自以为疼爱,可月娘感受到的却是伤害。

    过了一会儿她才打断了月娘,“……那么太夫人呢?”月娘的哭声也骤然被截断,雁卿便说,“你为太子去寻死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阿婆?她那么疼你,珍惜你,可你在旁人手上遭了点磋磨,便轻贱自己的性命。她是什么感受?”

    雁卿站起身来——她想,月娘也许只是口不择言,并不是真就那么厌恨自己。人的感情本身就十分复杂,喜欢里也难免缠杂这样那样的爱恨、误解、不虞之隙、求全之毁……可此刻她还是不要再继续留在这里了。

    她就又想起元徵来,如果当日她发现元徵有事隐瞒时没有逃避,如果她再成熟体谅些……

    “你好好的想一想,自己今日做的是对是错,是值是不值。”她便对月娘说,“太子做出这种事,可见对你……是有想法的,若你真就那么喜欢他,我也不会阻拦你。若你不愿意,阿爹阿娘也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

    她还想再说什么,然而想到月娘的情绪,到底还是没有开口。

    迟疑了一会儿,她转身出去。

    “谁会喜欢他啊!”月娘忽就哭着向她喊道,“谁会喜欢他啊……姐姐,我该怎么办……”

    雁卿回过头来,就见月娘哭得像个小孩子,之前凶悍的假象已彻底破碎了。

    她上前扑进雁卿怀里。

    ——月娘不愿意嫁给太子。

    她便记起那日书房竹台上她与杜煦下棋。许是看她年少,头一盘时杜煦主动让子,可其实是他低估了月娘的棋力。月娘不想下他的脸面,便艰难计算着想输他一二目,谁知又是她低估了杜煦的棋力。结局反倒是她惨败。第二局时杜煦便捉了棋子覆在手心下,与她猜先。那时他笑道,“全力搏杀如何?”

    那句话的感觉很奇怪,那大概是她头一次听到这么直白的请求,他看出他们棋力相当,于是想同她平等对阵。

    那也是她头一次在雁卿以外的什么人身上,自然而然的获得了尊重。唯有同杜煦在一起时,她是自在的。唯有同杜煦在一起时,她并不觉着谁比谁劣等。

    雁卿问过那么多次,她是不是喜欢杜煦,可直到此刻月娘才这么清晰的意识到——她是喜欢杜煦的,她想同他在一起。

    她知道该如何利用父亲的疼爱博取支持,利用自己被损害的立场谋求补偿……可是这都不是她想要的。她唯独不知道该怎么嫁给杜煦,去获得她想要的生活——元彻已经彻底把这机会给毁掉了。

    杜煦出身儒门,入仕为官道传天下才是他的理想,他不可能冒着得罪太子的危险,去娶一个闺誉有损的女人。

    她知道了自己想要什么,但已没有办法去得到了。

    也就第二日的上午,东宫传来消息。

    果然如林夫人所料,谢嘉琳并没有同太子闹起来。她主动将太子同月娘私会的消息压了下来,又十分贤惠容人的向太子提议,将月娘纳入东宫。自东宫差遣人来,便是向赵家提亲的——若赵世番答应了,其后便要向皇帝请旨册封了。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这一章有些卡……


☆、第七十五章 上

  雁卿上前向他行礼;赵世番便轻声问;“月娘睡了?”
  雁卿便道;“是。”
  赵世番见雁卿脸上、脖颈上露出的擦伤,抬手轻轻触了触。雁卿不由吸了吸凉气;抬手去遮;道,“不要紧;过两日便好了。”
  赵世番心里便很难受;“今日……辛苦你了。”
  雁卿摇摇头;踟躇了一会儿;终还是问道;“阿爹真的要把月娘嫁给太子吗?”
  赵世番不知该怎么答;便反问她;“月娘怎么说?”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雁卿的声音闷闷的——她其实不大明白月娘纠结什么。不过月娘从很小的时候就想着做宜室宜家的淑媛;遇到这件事必然很受打击。她虽不明白;却也能理解月娘的不知所措;“阿爹……我不大会说道理;不过,我觉着将月娘嫁给太子不好。”
  赵世番当然知道不好,“你有什么想法?”
  雁卿就道,“就带月娘出去散散心,让她多关注些好玩、有趣的事,渐渐心伤痊愈了……不就又和以前一样了吗?”
  赵世番便知道,她其实还是没明白这件事严重在哪里,“没这般简单。”
  雁卿把玩了一会儿手指,“三婶和李姐姐同阿爹说过了吧?这件事里月娘原本也没做错什么……”
  “世事也不是件件都讲道理的。”赵世番便叹了口气,他其实也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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