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鹦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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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鹦鹉-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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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呢?” 
  “我明天早上给父亲打个电话,通知他立刻把项链送来。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在这儿一直等到项链送来。” 
  迈登又气恼地猛地一抬头。“拖延——拖延——我不喜欢这样。我本应该尽快启程去东部的。我原来打算明天一大早去帕萨德那,把项链存放到那儿的金库里,然后坐火车去纽约。” 
  “噢,”伊登说,“那么你根本就没打算接受霍利的采访?” 
  迈登眯缝起眼睛,“我没打算又怎样呢?他又不是什么要人。”他突然站起身,“算了,如果没带就没带吧。你当然可以在这儿呆下去。但是你明早必须给你父亲打电话——一大早就打——我警告你,我是不会再接受进一步的拖延的。” 
  “我保证做到,”伊登答道,“不过,现在——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你知道我已奔波整整一天了——” 
  迈登走到门口,喊了一声,陈查理应声进来了。 
  “阿康,”迈登说,“这位先生的卧室安排在最左边第一间屋子。那面!”他指了指,“提上这个箱子。” 
  “好的,”新来的阿康答道,他拿起伊登的箱子。 
  “晚安,”迈登说,“如果缺什么东西的话,就找这位伙计,他会侍候你的。他是新来的,不过我看他还是很懂行的。从门廊穿过去就可以到你的卧室。相信你会睡个好觉的。” 
  “我想会的,”伊登说,“多谢,晚安。”他随着这个华人家仆的沉重脚步穿过门廊。天上挂着白色、清冷的沙漠星星。风吹得更刺骨了。他走进给他安排的那间屋子,高兴地发现柴火已堆放好了,他过去把火点着了。 
  “请多包涵。”陈说,“这应该是我干的活儿。” 
  伊登瞥了一眼关上的门,问:“你是怎么了?我在巴尔斯托就和你失去联系了。” 
  “我把事情仔细地考虑一番后,”陈轻轻地说,“就决定不等火车了。我搭了一辆华人开的货车,坐在一堆蔬菜中间,离开了巴尔斯托。还好,我是在暖洋洋的白天到达的这儿,看起来不太惹人怀疑。我现在叫阿康,是庄园的厨子。很幸运我小时候就掌握了这门手艺。” 
  “你真是没的说了!佩服!”伊登笑道。 
  陈耸了耸肩,抱怨道:“我一生都在学说地道纯正的英语,可现在为了装得像些,为了防止别人怀疑,我却必须把话颠三倒四、结结巴巴地说。这种日子可不太好过。” 
  “好在时间不会太长。”伊登说,“这儿情况看来很正常。” 
  陈耸了耸肩,没有答话。 
  “很正常,不是吗?”伊登又问了一句。 
  “你且听我妄言几句,”陈说,“事情并非我们所期望的那样正常。” 
  伊登盯着他:“那你发现什么情况了?” 
  “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发现什么情况。” 
  “好,那么——” 
  “对不起,”陈打断了他,“也许你知道中国人是相信心灵预感的民族。我无法用确切、令人信服的话说出这儿究竟哪儿有问题,可是我心底有——” 
  “哼,忘掉这些吧,”伊登打断陈,“我们不能靠直觉办事。我们是来给迈登送项链的。如果发现他确实在这儿,就应把项链交给他,拿回收据。现在他确实是在这儿,我们的差事就变得非常简单了。我不想再拖延下去冒任何危险。我想现在就把项链交给他。” 
  陈一脸苦恼。“不可,千万不可!请你再听我说两句——” 
  “哎,查理——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吗?” 
  “当然,十分荣幸。” 
  “咱们别再傻了,这可是远离家乡的偏僻沙漠。中国人也许正如你所说的那样,是个有心灵预感的民族,可是我们的顾虑已经向维克多·乔丹和我爸爸讲过了。我们要做的就是侦查一下迈登是否在这儿。他在!请你马上通知一下迈登,告诉他我想二十分钟后到他的卧室见他。我进他卧室时,你在外面等候。我叫你的时候你再进去。咱们一起把项链交给他。” 
  “愚蠢之至,”陈极力反对。 
  “为什么?你能说出确切原因吗?” 
  “无法用语言来说清楚,太难了。不过——” 
  “那我可要对不起了,我不得不依靠我自己的判断力了。我会承担全部责任的。现在我真的希望你去通知——” 
  查理不情愿地走开了。鲍勃·伊登点了一支烟,坐在壁炉旁。寂静像浓雾一样笼罩了整座房子、整个沙漠、整个世界。神秘的寂静似乎没有什么可以打破它。 
  伊登陷入了沉思。陈查理到底说了些什么?都是些无稽之谈。他们中国人都爱夸大事非。陈在这儿扮演了一个新奇的角色,他对这个角色的抱怨并不是发自内心的。他看来很乐意接着扮演下去,乐意窥探下去,乐意想像着虚空的事情。哼,这可不是美国人的办事方式,也不是鲍勃·伊登的办事方式。 
  小伙子看了看表,查理已走开十分钟了;再过十分钟,他就会去迈登的房间,把项链永远地脱手。他起身在屋里踱了起来。在正对院子的窗前,他极目远眺,茫茫沙漠深处是一群黑色的山峦。上帝,这是块什么样的土地?绝对不适合他,他想。人行道上闪烁的街灯,咔咔啦啦运行的电车,随处可见的人群。迷惑和——喧闹。相比之下,这儿的寂静真让人无法忍受,孤独的寂静—— 
  突然一声恐怖的叫声划破夜空。鲍勃·伊登站在那儿呆住了。又一声叫喊,接着是两阵奇怪的、窒息的声音:“救命!救命!杀人啦!”“救命!放下枪!救命!救命!” 
  鲍勃·伊登跑到院子里,他看见桑恩和陈查理正从另一侧跑来。迈登——迈登在哪儿?他的疑惑再一次被证明是错误的——迈登从容厅出来,跟他们站到了一起。 
  叫声又一次传来。这时鲍勃·伊登发现了这奇怪声音的来源——十英尺远的一支横竿上,一只灰色的澳大利亚鹦鹉正左右晃动着在那儿尖叫着。 
  “这只该死的鸟!”迈登骂道。“对不起,伊登先生,我忘了给你介绍这只鸟了。它叫托尼,它的经历非常复杂。” 
  鹦鹉停止了嘶叫,对着面前的几个人一本正经地眨起了眼睛。“一人一杯,先生们。”它叫道。 
  迈登笑道:“肯定是又想起了它在酒吧里度过的日子了。我想它可能是从某个酒保那儿学到的。” 
  “一人一杯,先生们。” 
  “好了,托尼,”迈登接着说,“我们不是排队等酒,别叫了。我希望你没有受惊,伊登先生。托尼原来呆过的酒吧好像是出过一两次人命。马丁,”他叫他的秘书,“把它带到谷仓锁起来。” 
  桑恩走过来,鲍勃·伊登看见这个秘书的脸色在月光下变得更加苍白了。桑恩把手伸向鹦鹉。是伊登看花了眼,还是桑恩的手确实在抖? 
  “来,托尼,”桑恩说,“乖托尼,跟我来。”他小心翼翼地解开托尼脚上的链子。 
  “你想见我,是吧?”迈登问,他带着伊登来到他的卧室,关上门。“有什么事吗?你到底把项链带来了没有?” 
  门开了,那个中国佬蹒跚而入。 
  “见鬼,你进来干什么?”迈登怒道。 
  “您没、没事吧,先生?” 
  “我没事,你快给我出去!” 
  “明天啊,”陈查理扮演的阿康慢吞吞地说,眼睛在他自己和伊登之间扫了一下,目光深不可测,“明天好天气,肯定。先生,明天见。” 
  他离开房间,并没有随手把门关上。伊登看见他静静地穿过院子,而没有在迈登门口等候。 
  “你到底有什么事?”迈登追问伊登。 
  鲍勃·伊登反应很快。“我想单独见你一会儿。这个桑恩值得信赖,是不是?” 
  迈登显得很不耐烦。“你真让我头疼,”他说,“大家都要以为你给我带来的是英格兰银行了。桑恩当然没问题。他已经跟了我十五年了。”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伊登说,“我明天一大早就与父亲联系。晚安。” 
  他来到院子里,那个秘书刚完成了他的任务,正急匆匆回来。“晚安,桑恩先生。”伊登说。 
  “噢——嗯——晚安,伊登先生。”那人答道,接着便鬼鬼祟祟地消失了。 
  回到自己的卧室,伊登便开始更衣就寝。他感到迷惑不解,忐忑不安。这次行动难道真的像表面看来的那样顺利。平淡无奇吗?他的耳中仍然萦绕着鹦鹉可怕的叫声。难道托尼真的是在一个酒吧里学会的那个恐怖的救命呼叫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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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托尼的快乐新年 
  伊登忘了要早起给父亲打电话的诺言,他懒洋洋地躺在沙发床上。只要是有卖书的地方人们就都有所了解的那个壮丽的沙漠日出,没有经过伊登的审阅,来了又走了。太阳越来越高,荒漠上升腾起一片蒙蒙蒸气。九点钟了,伊登才满意地从睡梦中醒来,他慢悠悠地从床上坐起来。 
  环视了一遍屋子,他才渐渐想起自己所处的地理位置。头一天晚上的事一件一件又在脑中萦绕起来:一开始是在绿洲咖啡店——那块恶作剧的牛排——那个富有魅力、使咖啡店变得真像绿洲一样有生气的姑娘;和威尔·霍利在沙漠夜空下的驱车奔驰;明亮怡人的庄园客厅;丹佛乐队的舞曲;迈登急切地询问菲利摩尔珍珠项链的下落;陈趿拉着绒拖鞋,坚持相信虚幻的心灵预感和不祥之兆;还有夜空中传来的鹦鹉的怪叫声。 
  不过他昨晚上床睡觉时的忐忑不安现在已消逝在早晨金黄色的阳光中了。他开始后悔自己竟然听信了那个从岛国来的矮胖侦探的话。陈是个东方人,又是警探,这种组合肯定会使他几乎对任何情况的判断都带有偏见。他鲍勃·伊登毕竟是米克·伊登公司在这儿的代表,他必须依照自己的判断行事。他现在都不清楚到底是陈查理负责这次行动,还是他自己说了算了。 
  门开了,陈查理的化身阿康站在门槛上。 
  “起来,先生,”阿康大声说,“太慢了要赶不上。赶不上早饭啦。” 
  说完,查理就进了屋,轻轻地关上门。他一脸怪相,像刚吃了一颗酸葡萄。 
  “要把话说得蹩脚对我来说可真不容易,”查理抱怨道,“我知道中国话要是说得不地道简直就像人没有穿衣服,羞耻难耐,我想英语也一样。你觉睡得一定很香吧?” 
  伊登打了个哈欠。“昨晚这一觉没的说了,瑞普·凡·温克尔①跟我相比也只能算失眠了。” 
  ①瑞普·凡·温克尔:Rip Van Winkle,美国作家Washington Irving的一篇小说中的主人公,他曾沉睡了二十年。——译注 
  “太好了。现在可否恭请您起床?迈登正在客厅的地毯上狂躁不安地踱来踱去呢。” 
  伊登笑道:“他在忍受折磨,是吧?好,咱们去帮他一下。”他把被子掀到一边。 
  陈正忙于整理窗帘。“请您赏脸从这个窗户看一眼,”他说,“一望无际的沙漠。” 
  鲍勃·伊登朝外看了一眼。“是的,沙漠,到处都是沙,到处都是漠。咱们还是趁现在有机会,快点说些要紧的事吧。昨晚你怎么突然改变了我的计划?” 
  陈盯着他:“为什么不改呢?你自己亲耳听见黑暗中那只鹦鹉的尖叫,‘杀人啦!救命!救命!放下枪!’” 
  伊登点点头:“我知道,但那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陈查理耸了耸肩。“你知道鹦鹉自己不会造句的。它只会重复别人的话。” 
  “当然,”伊登说,“毫无疑问,托尼是在重复它在澳大利亚或某条船上听到的话。我碰巧知道迈登讲的关于那只鸟的过去经历的话都是事实。我也不妨告诉你,查理,今天早上在明亮的晨光中我回想了那些事,咱们真是太蠢了。我打算早饭前把项链交给迈登。” 
  陈沉默了片刻:“如果你还能听下去的话,我想说一说耐心的好处。恕我直言,年轻人太容易头脑发热。请接受我的建议吧,再等一等。” 
  “等?等什么?” 
  “等到我从托尼口中再掏出两句话来。托尼是只很聪明的鸟——它很会说中国话;我虽然不太聪明,但我也会说中国话。” 
  “你认为托尼还会告诉你些什么呢?” 
  “托尼也许能帮助揭露这庄园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我并不认为这儿发生过什么意外。”伊登说。 
  陈摇了摇头:“我觉得情况不容乐观。我不得不和像你这样聪明的小伙子争论几句。” 
  “可是,查理,”伊登抗议道,“我已经许诺今天早上给父亲打电话了。而且迈登并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人。” 
  “胡玛力玛力。”陈回了一句。 
  “尽管你说的可能对,可我并不懂你的汉语啊。”伊登说。 
  “你犯了一个本质性的错误,”陈答道,“对不起,我要纠正你一下。我刚才说的那句并不是汉语,而是夏威夷语。在那个岛国,这句话很有名——胡玛力玛力——咱们略施小计使迈登入圈套却感觉良好。我的堂弟威利·陈,一个华人棒球队的队长,曾把这句话戏谑地译为:逗他玩。” 
  “说来容易做来难。”伊登说。 
  “你可是个聪明的小伙子,你可以动动脑筋完善一下咱们的计策。我只需要几个小时和机灵的托尼聊上一聊。” 
  伊登考虑了一下。波拉·温德尔今天上午要来,要是匆匆离开这儿见不着她,也太有些不忍。“我告诉你我打算怎么办,”他说,“我等到下午两点。如果钟敲了两点之后,还没有什么情况发生的话,我们就把项链交给迈登。明白了吧?” 
  “也许吧。” 
  “你的意思是也许明白了?” 
  “不太确切。我的意思是我们也许会把项链交给他的。”伊登看着这位中国佬倔强的眼神,感到一丝无望。“不过,”陈加了一句,“我还是要感谢你一下:你做得已经相当不错了。好了,现在去吃早饭吧,尝尝敝人的手艺。” 
  “告诉迈登我即刻就来。” 
  陈做了个怪相。“请您同意我把您的口信做个小小的更改,把‘即刻’去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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