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田庄司中短篇小说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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岛田庄司中短篇小说选-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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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他们反应激烈,不停地摆着手说:“我不行我不行……” 
  那边的御手洗对阿浮叫着:“继续继续,就这么下去,好极了!”然后,他自己突然以最大音量加入了演奏。 
  怎么形容这一场合奏的冲击力呢?就好像他们要以两人之力向狂暴的风雨挑战,我被震慑的汗毛倒竖,热血沸腾,不知不觉大叫了一声:“啊!好!”但这声叫喊也在音乐和风雨声中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曲子,是奇克科力亚的《第七银河之彼岸》。听着听着,我只觉得头昏脑胀,第一次尝到了“晕眩”的滋味。真没想到,御手洗竟然能把这首难度奇高的曲子弹奏的如此流畅而得心应手! 
  接着进入即兴表演,他的技巧令人不由得击节赞赏。 
  连阿浮都瞪圆了眼睛,充满惊讶。御手洗的吉他水平,只怕比起名吉他手比尔科那茨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联想起擦着海面飞驰而过的喷气式飞机了,都是带着疯狂的速度和节奏,一秒钟之内就加速冲入高空,转瞬间就从眼帘里消失……我听过无数场音乐会。        ※ 棒槌学堂の 精校E书 ※ 
  有迈尔斯的,马克拉福林的,还有奇克科力亚的。可这样震慑人心的,却还是第一次听到。阿浮拼命试图跟上御手洗的节奏,他这么手忙脚乱,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和御手洗比起来,阿浮简直像个爵士乐的门外汉。 
  即兴演奏嘎然而止,重新回到一开始的曲子——《第七银河之彼岸》。 
  居然严丝合缝,毫无破绽,真是让我心悦诚服。御手洗这人,若不是有着迥异于常人的节奏感,就一定有着比电脑还好的记忆力。我实在没想到,在日本居然也有这么出色的爵士乐手! 
  曲子在大家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结束了。没有什么夸张的结束高潮点。风雨声重新充盈于耳,我还沉浸在刚才疯狂美妙的音乐中,和大家一样,连鼓掌都忘了。御手洗又在问着阿浮什么话,阿浮略显紧张得听着,点着头。接着奏起了披头士的曲子,仍是一首快歌。 
  这一曲终了,我彻底陶醉在他们两人营造的气氛中。这名叫御手洗的家伙,到底是个什么人? 
  演奏时他的表情那么认真而投入,可一旦曲子奏完,他就立刻恢复到那冷冰冰的酷相。 
  除了我,还有些人,也都陶醉在刚才的演奏中。石冈走过去,握着御手洗的手,隐隐约约可听到御手洗说着:“怎么样?好久没这么过瘾了吧?”石冈过了一会,也来到南阳台上。大部分人,都集中到这里来了。东边会淋到雨,所以一个人也没有。我一看到石冈,就知道他刚流过泪了。 
  “进去吧,都这么晚了。”说这话的是夏树。 
  大家陆陆续续回到屋里。 
  吉他和爵士鼓已经放回原处,巨大的双层窗也已经关紧,系井、阿赤和我们坐到一起,开始正式练习。 
  可后来这段演奏,实在糟糕透顶,每多一个人加入,音乐就更难听一点。当朝美的钢琴加入进来时,御手洗已经没了耐心,只是胡乱弹了几个音符应付一下而已。 
  听着的人,如果小心翼翼的用手里的乐器加入一小段,御手洗就把吉他拨得震天响,不耐烦地要结束这个段落。我最后也吹了一段萨克斯管,但因为就在御手洗旁边,心里紧张,音量都没敢放大。 
  系井是贝斯,朝美弹钢琴,我是萨克斯管,阿赤吹小号,御手洗弹吉他,阿浮打鼓,这样,听众就剩下了石冈、系井夫人,评论家大贯等人。 
  夏树和久保听了一小会之后,似乎觉得无趣,两人结伴去了阳台,玻璃门也没有关好。 
  我吹着萨克斯管,无意间扫视了一下桌子,上面那七件东西还放得好好的,夏树也真是不小心。              
           【会奔跑的男尸】  
第五章        
  那件怪事发生的很突然。 
  正当我们起劲的合奏着曲子时,屋子里忽然一片漆黑,停电了? 
  “停电了?”不知是谁说的。我们没有理会,继续演奏下去。正走到兴头上,发生这样的小插曲倒反而别有味道。大家心里大概都跟我想得一样:系井夫人,等会就拿着蜡烛什么的过来吧。 
  那时,屋里的大钟响起了报时音乐。音乐还没结束,就听到我们背后传来夏树的声音:“喂,久保先生!”差不多同一时间,阳台那边的玻璃门“哗啦”一声开了,有人飞奔了进来。我们的眼睛尚未适应黑暗,所以根本没看清那人是谁。不过此时有人(似乎是系井夫人)打开了一只手电筒。光影中,隐约可见那男子的背影。他跑过客厅,直奔大门。闪烁的电筒光中,可以看见他头上那顶绒帽,是久保。他打开门后头也不回就跑了出去,大门重新“砰”的一声关上。 
  久保究竟怎么了?大家一边差异,一边继续演奏。 
  “没有了!”系井夫人尖叫了起来。 
  我们三三两两停下手里的乐器。手电筒正照着桌面,那圆圆的光圈里,只有六件东西了,也就是五块手表和一个戒指。而系井夫人的珍珠项链,已无影无踪了。是久保把它拿走了吗? 
  “怎么了?” 
  这时,夏树边问边从阳台走了进来。虽然很黑看不见脸,但听声音就知道是他。 
  “我的项链被偷了。”系井夫人说。 
  “那可不得了!”夏树惊讶得很。 
  “我去追久保!”夏树边说,边跑向门口,阿赤和阿浮跟了上去。 
  “大家快把自己的手表收好再来!我先去追!”夏树叫喊着,一个人率先冲出门去。 
  阿赤和阿浮略一犹豫,就有人飞快的从他们身侧也跑出门去了。我放下萨克斯管也紧跟了上去。大门洞开,借着走廊里的光亮可以看到,跑出去的是御手洗。 
  御手洗在湿淋淋的走廊上飞奔着,一眼望过去,正好被我看到夏树匆匆右转的身影。御手洗也跟着夏树右转,在走廊的尽头处,也就是T型公寓的底端追上了夏树,我不久也就追上了他们。在我的身后,阿赤和阿浮也紧跟了上来。 
  “到底怎么回事?”御手洗问夏树。我们站在那里,不久以后系井和朝美也和我们会合了。 
  “这个……”夏树从扶梯上探出身子,对着楼底地面张望了好一会。他背后湿透了,看来没少淋雨。 
  “这里好像没有安全通道啊?”夏树自言自语着。我和御手洗都在他身边,学着他的样子往下看了看。或许因为停电吧,下面一片漆黑,只能看到一辆白色房车的车顶。 
  “可是,我刚才的确看到久保他跑到这里,翻过了栏杆,然后就不见了。”夏树认真地说,“我亲眼看到他在这里翻越了栏杆,所以以为这里肯定有安全通道。而他,就从通道跑了。”停电了,但远方的水银灯的微光闪烁,使得他的脸尚且分辨得出轮廓。 
  “这里没有楼梯!”大雨仍在下着,系井的这句话听起来十分无力,“我家对面也没有,但西边走廊尽头有楼梯。从这边过去右转,就可以看见。”系井指着身后说道。 
  “所以,久保或许以为这里也有,他就……” 
  “他就怎样……”御手洗问道。 
  “他就从这里跳了出去,摔死了!” 
  我们面面相觑,感到诡异得离谱。然后,大家都转身奔向电梯,电梯在T字形横竖交叉点处,可电梯没有来,因为早就停电了!我们恍然大悟,对视几秒之后一起从电梯边的楼梯跑下楼去。 
  从11楼跑到一楼花了至少5分钟。总算到了一楼,大家不管雨下的正急,就这样冲入雨幕之中,很快就到了刚才从11楼看下来的地方。我胆战心惊的东张西望了一番,什么也没有。远方的水银灯依缮了福所以混凝土地面能见度并不低,别说尸体了,连一滴血也看不见。 
  “真奇怪。”夏树早已吓得脸色煞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暴雨之中,他的声音好像一头困兽,绝望而无奈。在我看来,他这次绝不是装的,他是真的恐惧了,慌乱了。 
  御手洗任凭大雨冲淋,认真的抬头望着11层的扶梯,我也向上望去,只看到笔直的外墙壁,没有任何突起能够挂住落下的人。雨点打在墙壁上,激起阵阵烟尘。      ※ 棒槌学堂の 精校E书 ※ 
  “算了,先找个地方躲躲雨吧。”御手洗说着,率先跑向一楼的走廊,我们也跟了进去。 
  夏树神情紧张,不顾水流遍地,几乎是趴在沥青地面上拼命寻找着什么。他一定是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吧,甚至连停在那边的白色房车的底下都看过,还凑到车窗边看了看驾驶座。 
  “那是你的车?”御手洗大声问他。 
  “是!”他也大声答道。 
  那时,隔着一条马路,高架线路上飞驰而过的电车突然间发出一阵尖利刺耳刹车声。夏树仰头呆望着高架路,御手洗从走廊里跑出来,我也跟他一起跑到雨中。仰望上去,只能看到电车车顶。车头灯还亮着,电车却停了,沉默的停在雨中。 
  御手洗重新回到屋檐下,于是我也回去了。而夏树却似乎已经丧失了信心,和我们一起跑回公寓里。 
  “总而言之,这里是没有尸体了。”御手洗说。 
  “就是啊!”夏树点头同意。 
  “先回屋吧?” 
  “好的好的!不然大家都要感冒啦。”朝美叫着。 
  “回去之前还有件事。”御手洗又说。 
  “你刚才在阳台上好像叫了一声‘久保先生’,然后他就一个人跑进了屋,你们俩有什么事发生吗?”他转向夏树问道。 
  “我不想回答你这个问题,凭什么要说?你又不是警察!”夏树气鼓鼓的答道。 
  “是吗?你有你的原因。算了,我们大家先回去吧。” 
  我们又陆陆续续的从楼梯爬上11层,夏树好象略带遗憾的独自在雨中又伫立了一会,不过很快就追了上来。 
  回到燃着蜡烛的屋里,大家一边在炉前烤着,一边擦拭着身上的雨水,石冈问御手洗:“怎么样了?”御手洗对他解释了一番。 
  “还是先报警吧?”系井说。他的夫人也连连点头称是。 
  “珍珠项链肯定是久保偷去的了。”他这么说着,拿起电话拨通了警察局。 
  我拿起那张做心理游戏的白纸,手表和戒指已经回到各自主人身边,而纸上略带水迹。 
  “真是不可思议啊!”石冈听完御手洗的话,感叹道。 
  我把白纸重新放回桌上,无意间瞥了一眼挂钟。已经10时20分了。 
  突然,电话铃响了。系井夫人拿起听筒:“喂,这是系井家。”蜡烛光中的每张脸都转向她。 
  “是的,对呀。就在刚才他还在我家,是的,可是……什么?不会吧!”夫人的声音变了。一定是出大事了,屋子里的人全都紧张的探头听着。 
  “是的,是,明白了。我会的,再见。” 
  夫人还没放下听筒,系井就大声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夫人慢慢转过身来,说:“久保先生,他……自杀了。” 
  “什么!”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在哪里?” 
  “电车线路上。是卧轨自杀。” 
  可是,这一点都是高架线路,卧轨自杀?跳进轨道只怕没那么容易。 
  “是在浅草桥车站吗?从站台上……”系井又问他太太。 
  “不是。现场好像是靠近我们家的那段铁路,就在公寓后面。” 
  “那就是说,久保在铁路线旁散步了?”系井说着,露出迷惑不解的神情。 
  “警察怎么知道这里的电话?”夏树问。 
  “久保的口袋里有一张小纸片,上面写着这里的电话。” 
  “他们说要确认一下是否是久保。邀请熟悉久保的人,尽快到浅草桥车站去辨认。”夫人接着说道。 
  大家一想到那种卧轨自杀者四分五裂的身体,都不寒而栗。 
  我突然间想起了刚才在下面听到过电车急刹车的声音,难道那竟然是……大家没有都去浅草桥。两个女人留在家里,而我和阿浮、石冈和评论家大贯也留了下来,名义上是保护她们。 
  “那叫御手洗的,究竟是什么人?”我和阿浮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他劈头问道。 
  “不是个占星术士吗?” 
  “那家伙的水平真不错,就是迈尔斯的乐队,他也可以毫不费力进去吧。世界一流爵士乐手!至少在日本算得上顶尖中的顶尖了!可他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这……”我也不解。 
  “御手洗这种名字,你以前听到过没有?” 
  “好像是没有。” 
  “唉,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呀!为了跟上他的节奏,我快累死了,简直都不知道自己的脑袋长在哪里,最后就好像被他拖着跑步一样啊!以前我也跟好几个专业乐手合作过,可像他这样出色的,平生头一次见!” 
  “是啊,那首《第七银河之彼岸》真是了不起,冲击力好强,我都感动地要流泪了。”我也说道。 
  “去问问石冈吧,那御手洗好像像他朋友。”回头看看,石冈正在和朝美说话,不好打扰。不过他们的话题似乎也是御手洗。 
  “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朝美问着大家都感兴趣的问题。 
  当然她比我们早认识御手洗,比我们应该要了解他。 
  “他常来我们店里,做些莫名其妙的演讲,我一开始努力想听懂,可是越听越糊涂……” 
  “他是个疯子。”石冈冷冷地说。 
  “可是……”朝美似乎想反驳,“他是个天才吧,大家都这么说。” 
  “不,一个疯子!”石冈毫不犹豫的回答。 
  这么看来,他和御手洗也决不是什么亲密无比的好友。 
  我转向评论家大贯:“御手洗先生的吉他,真是了不起!”我天真地以为,正宗的爵士乐评论家一定会同意我的看法的。 
  没想到,他也冷冷地说:“是吗?我没觉得。”我被噎了一下,讪讪地打消了继续说话的念头。 
  “他的演奏很不错,但那不是爵士乐。”评论家看出我的尴尬,总算加了一句,“马马虎虎吧。” 
  “马马虎虎?”我大失所望。日本的这些评论家究竟有没有耳朵?难道在他们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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