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田庄司中短篇小说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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岛田庄司中短篇小说选-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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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马虎虎?”我大失所望。日本的这些评论家究竟有没有耳朵?难道在他们眼里,就只有查理科瑞斯、萨奇默才是爵士乐手?迈尔斯、奇克科力亚、斯坦利克拉克等人的音乐,他究竟听没听过? 
  我没心情再和他说话,回到了阿浮身边。 
  阿浮冷笑着说:“任何社会、任何世界,都是容不下天才的!查理帕克也好,高更也要,不都是死后才被人承认吗?”有人用钥匙开了门,门本来反锁着。系井带了钥匙出门的,因为风雨声大,开门声我们谁也没听见。 
  出去的人回来了。系井也好,夏树也好,仍是一幅无精打采的样子。 
  “简直像做了场恶梦。”系井对着他太太说,“卧轨自杀者的尸体,真是恐怖。 
  大贯关心地问:“尸体是不是很吓人?” 
  “都四分五裂了,沾满泥水,可怕得很啊!”系井回答。 
  留在家里的人们,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真的是久保吗?”大贯又问。 
  去辨认尸体的人一起点了点头。 
  “当然是真的。”御手洗回答,好像只有他面色平静、满不在乎。莫非他见惯了尸体不成?真是个怪人。 
  “项链呢?”夫人问道。 
  “在尸体的口袋里,明天还给我们。一点损伤都没有。”系井说。 
  夫人好像松了一口气。 
  阿赤凑到我身边小声说:“久保原来是个秃顶,怪不得总是带着帽子呢。” 
  “是吗?” 
  “尸体没戴帽子。身体已经不成样子,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情形,差点要吐……” 
  我暗想,还好自己没去看。 
  “久保是自己跳下去的?”阿浮问。 
  “好像不是,他就躺在轨道中央一滩水里,黑乎乎的看不清楚,所以电车驾驶员也没注意,就这样开了过去,等他反应过来紧急刹车,已经来不及了。那时好像是10时13分。” 
  评论家突然大声喊起来,我们一惊,都住了口:“好了好了,不管怎样,这件事算是解决了吧?久保是很可怜,但他是个小偷。我们没必要为这种人遗憾或者伤心。而且项链也毫发无损,就算告一段落了吧?” 
  “可是,话不能这么说。”懒洋洋的陷坐在沙发里的御手洗接茬,“其实现在倒是出了件怪事。” 
  “什么怪事?”阿赤诧异的转向他。 
  系井、夏树,还有其他人,也都好奇的看着他。 
  “咦?你们居然没发现破绽?”御手洗惊讶的反问大家。 
  面面相觑,谁也没说话。 
  “久保跑进屋里,偷走项链,然后从大门跑出去的时候,钟正好打10时。”听他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的确如此。钟开始打10点时,我们听到阳台那里传来“喂,久保先生!”的喊声,那是夏树的声音。十下钟声还没打完,就有个人从阳台那里跑了进来,把玻璃门撞得哗哗响。 
  “那时候大家演奏的正当兴头,但我的乐器是电吉他,一停电就发不出声音,所以我记得很清楚,停电时正是10时差3分。而久保卧轨而死,据说是10时13分。电车驾驶员的证词应该没错。那列电车是10时11分从浅草桥车站出发的。 
  “没错,10时13分时,我们几个正在外面寻找久保的尸体,因为那时候我们都听到了电车急刹车的声音。” 
  “卧轨现场在高高的线路上,一个人是怎么也不可能从马路攀爬上高架线的。这样一来,只能说久保从这里跑出去,一直跑到浅草桥车站,从检票口进去,然后又跳下站台,沿着铁轨一直跑回到案发现场,在躺在那里等死。现在只有这样一个解释了。” 
  大家不由地点头。 
  “久保到10时为止一直都在这里,而他被轧死是10时13分。也就是说,13分钟之内他必须飞奔到卧轨现场。可我们几个刚才去浅草桥车站的时候,单程就用了10分钟呢。”啊?所有人都恍然大悟。我和阿浮从车站走过来,也用了足足15分钟。 
  “如果他是坐车去的呢?”阿赤问。 
  “他没车。久保是坐电车来的,我还记得以前他对我说过,他还没有考驾驶执照。” 
  “出租车呢?”朝美也问。 
  “这么大的台风,根本没有出租车。”石冈回答。 
  “要是拼命跑着去呢?只要在13分钟的一半时间,也就是6分30秒之内赶到浅草桥,就可以了吧?”系井问道。 
  “不可能。”阿赤说,“若是专业短跑运动员或许可以,久保都40岁了,再说还要过检票口,上下站台的楼梯,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当真不可能?” 
  “我以前倒真的试过一次,从这里一直跑到车站。那时候就是为了赶上7分钟以后的电车,我从楼下狂奔到浅草桥。” 
  “没赶上?”      ※ 棒槌学堂の 精校E书 ※ 
  “刚刚好赶上。” 
  “看看,不是可以吗?” 
  “可那只是单程呀,乘上电车以后,我已经累得说不出话了。久保却要折返过来,以同样的速度再跑到现场,要是我是绝对做不到,那时7分钟跑过去已经是极限中的极限了。” 
  “你23岁,都说做不到,那四十多岁的久保,肯定是不行的了。” 
  “你们懂什么!可能久保他一心求死,即使跑出心脏病都在所不惜呢?”评论家又说了句不近人情的话。 
  “真是奇怪,为什么他一定要拼命回头跑,又为什么一定要死在这附近的铁轨上呢?”系井夫人插进来说。 
  “是啊,这是个谜团。”系井也说,“即使从浅草桥直接跳下去,就站在站台附近卧轨也一样可以死呀。” 
  “没什么谜团不谜团的,他就是这么做了,也就这么死了。”评论家真是冷冰冰,“久保发挥了所有的潜能,宁愿跑到吐血,也要死在靠近这边的线路上,只能这样理解。你们东想西想才是奇怪,真不明白有什么好分析的。事实胜于雄辩嘛。” 
  听了大家的话,御手洗忽然说道:“诸位,我们其实都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细节,那就是电梯!今天停电,没有电梯,所以久保所用的时间,还要多于我们所推断的。” 
  系井赞同道:“是呀,的确如此。” 
  御手洗接着说:“刚才我们大家一起从楼梯跑了下去。这里可是11楼,跑到楼底,要好几分钟,而且很累人。” 
  阿赤也说:“不错,至少要用5分钟,我们刚才上下楼梯就用了10分钟以上!” 
  “减去这5分钟,只剩8分钟了。”石冈道。 
  “单程只有4分钟。”御手洗冷静地回答。 
  “哦,那是绝对不可能的。”系井说,“即使久保是奥运选手,也完全做不到!”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呢?”石冈自言自语着。 
  评论家也若有所思的沉默着。 
  “除此以外,还有一个不解之谜。”御手洗继续说,“夏树说,他明明看见久保从11楼的走廊一直跑到公寓最北端,而且翻越了栅栏,是不是?” 
  “我的确觉得是看到那么一个人影……” 
  “我们都猜测久保误以为那里有下楼的通道,翻越栏杆后可以安全离开,但事实上那里没有通道,我们都认为他不小心掉到楼下摔死了。可我们当时立刻跑下楼去寻尸体,一无所获。” 
  “久保从11楼掉下去,又在半空中消失了?”石冈问道。 
  “是呀!石冈啊,现在这个谜团真是越来越诡异啦。”御手洗回答着,似乎显得颇为兴奋的搓着双手。 
  接着,我们又开始了讨论:“人是否能够从地面爬上高架线?”讨论结果是:和4分钟跑到车站一样匪夷所思。高架线路至少有三层楼那么高,还不仅仅是高,外围参差不齐的伸出一些障碍物,尖利骇人,就是专业登山队员也很难爬上去。 
  11时多,警察那边又来了电话,让大家第二天去接受讯问,叫我们谁也别回家了。我们不得不全部留在系井家,还好第二天是星期天,再说他家房间也足够多。 
  “为什么不能回家?”夏树对着刚刚放下听筒的系井不满地说,“事情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久保是自杀,我们和他的死一点关系也没有。” 
  系井似乎陷入了沉思,听到夏树问话,他一边向一边斟酌着词句,缓缓答道:“警察据说有了些新发现。直到我接刚才那个电话为止,我也一直以为久保是自己跳下轨道寻死的,可是……” 
  “难道不是吗?”系井夫人惊叫道。 
  “电话里说是另有隐情。”系井接道,“久保的脖子上有绳索勒痕,很可能是先被人勒死,又弃尸轨道上!” 
  “什么!!”朝美夸张地叫了起来。 
  “啊?也就是说久保是在被人勒死以后,在飞奔到高架上去卧轨的了?”阿赤略带调侃的玩笑,使得我浑身血液都快凝固了。而坐在一旁的御手洗却似乎觉得有趣的不得了,笑弯了腰。 
  “那怎么可能!”评论家还是一幅咄咄逼人的样子,毫无幽默感。他接着还发表意见,“死人既不会跑,也不会跳下站台去卧轨自杀,虽然他脖子上有勒痕,但或许那并不是他的死因。被人勒过了脖子,他却没有死,这件事只能这么解释!” 
  “那也有可能。”大家点点头,又一同沉默了。 
  “总之,既然有他杀嫌疑,我们这些人也都成了嫌疑犯,所以警察局不允许大家回去了。”系井略带自我解嘲的笑笑,对我们抱歉地说。              
           【会奔跑的男尸】  
第六章        
  那天夜里我就睡在系井家书房的地毯上,第二天很早就醒了。 
  然后我走进客厅。怎么回事?沙发被移到了鞋柜旁边,有个人两脚翘在沙发扶手上,躺在上面睡得正香。 
  我暗吃一惊,想看看到底是谁,就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低头一看,原来是御手洗。脸上生着细密的胡茬,我凑得那么近,他也没醒。 
  我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等他自己醒来。自从昨夜听过他的演奏,我就非常想和他说话,可惜一直没有机会。 
  风雨声比昨天小了许多,但还不时地刮过屋檐,带起一阵尖啸。 
  似乎有人去了洗手间,里面传来冲水声。御手洗略带不满的咕哝了几声,我赶紧凑过去对他说:“您醒了吗?” 
  御手洗翻身坐起,茫然的看看四周,然后才回答我:“醒了。对了,现在几点?”我想起来了,他从不戴手表。 
  “8时40分。” 
  听了我的话,他毫不掩饰的叫了一声:“糟糕!” 
  “您怎么了?”我紧张地问。 
  他一边重新躺回沙发上,一边说:“起得实在太早了。” 
  我只好也坐回椅子上,呆坐了一会。我想出去看看外面怎样了,就站起身来,从窗帘缝隙中向外看去,与好像已经停了。 
  这时背后传来御手洗的声音:“把那窗帘拉开来吧。”我回头一看,他已经起身坐在沙发上了,还自言自语着:“算了,偶尔早起一次试试看吧。”我用力一把拉开窗帘,窗外现出白亮的天空,雨果然停了。 
  我一边走向沙发,一边问御手洗:“您怎么睡在这儿?” 
  “睡在门边舒服。不过现在得把沙发移回原位了。你来搭一下手。”我们两人把沙发移回了原来位置,然后面对面坐了下来。我很想跟他说些什么,但一时紧张,什么也没说出口。 
  御手洗无精打采的打着呵欠,又用手搔着乱糟糟的头发。但就这样的动作,仍散发着与众不同的气息。我一直都从他身上感受到一种特别的魅力。初次见面时他的表情或许令人感到张狂桀骜,但现在在我看来,他有他自己的英俊潇洒之处。 
  “您是占星家吗?”我小心翼翼地问他。 
  “是啊!”他的声音有点沙哑。 
  “我和科尔特雷恩是同一天生日,有没有什么共同点?” 
  “9月23日?也就是说照射你们俩人的太阳角度是一样的。比方说你们如果参军,定会成为同一类型的军人,我也只能说这么多。”他略显厌倦的回答着。 
  “昨天死的久保,可以用占星术看出什么端倪吗?” 
  “我虽然不知道他的生日,但是被杀的人的命里总会有些不同寻常的因素。”被杀的人?我听着他的话不寒而栗。 
  “您真地认为久保是他杀,不是自杀吗?” 
  御手洗又露出了惯常的轻蔑的笑容,然后断言道:“绝对是他杀。昨夜那种风雨大作的天气,正是杀人的绝好时机!” 
  此时我忽然想到,他特意睡在房门旁边,用沙发抵住门,莫非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接着问他:“能不能用夏树的通灵能力去寻找犯人呢?” 
  “通灵?哦,他那个本事?……很好的主意,可以试试呀。” 
  “您的吉他弹得真好。”我最想和他聊的话题其实是音乐。 
  “吉他吗?哦。”可他回答得十分敷衍,好像根本就在想别的事。 
  “您喜欢马克拉福林吗?” 
  御手洗好像有点不耐烦地看看我,回答说:“还行吧。” 
  “您一般在什么地方演奏?” 
  “什么地方?哪儿都不去,就在自己家里。”说着,他又做了那个习惯性的模仿英国绅士的动作。 
  “御手洗先生,起床了吗?”娇滴滴的女孩子声音,是朝美,“您起得真早!”    ※ 棒槌学堂の 精校E书 ※ 
  “偶尔的。”御手洗的声音似乎有些警惕。 
  “我来泡咖啡吧。不过好像还在停电吧。”她这么说着,走进了厨房。 
  大家陆续都起床了。厨房里传来朝美开心的声音:“电来啦!”慢慢啜着她泡的咖啡,到了吃早饭的时间了。 
  早饭时一片沉默。大家一准都在想着久保之死这件事。 
  无聊的等着警察们的到来,不知不觉已是午饭时间。一起又在系井家吃过了午饭,接着喝着饭后咖啡,继续无所事事的等。但御手洗和石冈没喝咖啡,他们两人似乎独嗜红茶。向外看看,又下起雨来了,不过没有昨天那么大的风。这样等到下午3时,夫人又端出了茶和点心。我们就在那里吃了又等,等了再吃。这些警察究竟什么时候来呢?我们什么时候能解放呢?大家慢慢的焦急起来。 
  “究竟要我们等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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