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之形by渥特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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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之形by渥特丝-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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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突然向前踏出一步,挥动着双拳。我以为他要打我,绕到车子的引擎盖后闪开,但他一把抓起背包,把它扔过港口的墙丢进水里。一秒的沉默后它哗啦落水,德鲁里的视线跟过去,瘦削的脸上带着满足的神情。
  萨姆紧张地伸出一只手按在他的手臂上,德鲁里甩开他。“你少插手,”他警告道。“这是我和你太太之间的事。”
  “你向来是个白痴,”我愤怒地嘘声说道,想着我那沉到河底烂泥里的皮夹和信用卡。“你就只会用这种方法解决事情。在你的罪行被揭发之前丢掉证据。”
  我的愤怒令他大笑。“靴子踩在你脚上的时候就不太好玩了,是不是?”他讥嘲着,双手按在引擎盖的一侧,想瞪得我退缩。
  我在这一侧做出同样的动作,脸朝他凑过去,用愤怒的眼神扫视他。“你知道让我最火大的是什么?不是你对我做的那些事——”我伸出手指戳向他胸口——“那些我已经学会面对了。最令我火大的是当时你居然敢小看我……而且现在还是操他妈的一样。”我可以感受到自己的声音尖锐刺耳,但这次我可豁出去了。老实说,我一向比较像大嗓门的粗俗女人,而不是娇弱无力的维多利亚仕女。“你怎么会以为我会笨到把档案正本带在身上?你怎么敢以为我会给你机会打败我?”
  “你说过要交易。”德鲁里挑衅地说。
  “我要先伸张正义,”我凶回去。“然后再谈交易。”
  “哪种正义?”
  “以牙还牙的那种。也就是你相信的那种。你讲了一大堆谎话给一个野蛮人听,然后再告诉他第二天我的嘴巴就会被塞起来了。你以为他会怎么做?送一束花给我吗?”
  他紧张地向萨姆看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当然知道。我不停指控你种族歧视,让你愈来愈火大。所以你到处宣传我会接到警方的正式警告……如此一来连德瑞克·史雷特那种蠢材也会知道,他可以对那个爱黑鬼的女人为所欲为,不用怕她会去报警。”
  “你又在胡言乱语了,拉内莱太太。如果有人犯下罪行,隔天早上你完全有机会告诉我们细节。”
  “你是说就在你们因为我浪费警方时间而给我正式警告的同时?就在对我说的话一个字也不相信,却信任一个腐败的警察更甚于信任我的丈夫和母亲面前?”我挥出双臂,手背打到他胸口。“你怎么敢说我对你有病态的迷恋?你怎么敢以为我会对你这种人有兴趣,你认为女人就该被压在男人底下……最好还绑起来、堵住嘴,这样男人就不用昕她批评他的床上功夫了。”
  他怀着戒心地后退,但没说话。
  “我对你只有不屑,”我说。“你在我眼中是个小人……穿着制服的侏儒……你的上司蠢得看不出你有多烂,所以你能大摇大摆……当时我跟你说话只有一个原因,就是我要替安妮伸张正义。但你在我眼中从来就只是只爬虫。”我看到了他眼中死般的黑色。“那就是我犯的错,不是吗?要是我没有那么明显地表示出光是看到你就让我起鸡皮疙瘩,你就不会叫德瑞克来对付我了。因为不是我对你有兴趣,你这个王八蛋,而是你对我有兴趣。”
  我感觉到萨姆在我身后移动。
  “你疯了。”德鲁里说。
  “你最好相信这一点。”我同意,蛇般滑动着绕过车子的引擎盖。
  “自从德瑞克替你办了那件肮脏事之后我的神智就没正常过。他知道我绝不会让他进我家门,所以他先派了艾伦来,哭哭啼啼地说爸爸又在打妈妈了。那小孩个子有我的两倍大,我居然还笨到一手揽着他然后转身去关门。”我欲笑乏力。“我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他就已经把我推倒在地上,压得我动弹不得,两只肮脏的大手紧抓住我的头发,我只要一转头头发就会被连根拔起。”我在车头侧灯旁停步,让他不继续后退。“他们不能伤我,”我继续说,“因为你告诉德瑞克我第二天早上要到警察局去。他们也不能强暴我,因为他们不想在我身体里留下犯罪证据。”我用两根手指轻扣我的嘴巴。“所以德瑞克·史雷特就尿了我一嘴:
  我眼角瞥见萨姆脸色刷白,表情僵住了。“他儿子压住我,然后他对着我的嘴巴和鼻子撒尿——”我瞥向港口边上——“那就像溺水一样。你没办法呼吸——所以你就把水喝进去。后遗症就是你这辈子每一天每隔一个小时就要去漱口。”我掀动嘴唇,如同狼嗥。“他们趁我呛住的时候交换位置,轮到艾伦——但他太兴奋了,控制不住自己……”萨姆从车后绕过去,我沉默下来。
  德鲁里半转身,好同时注意萨姆的动静。“没有人会相信你的,”他说,“反正没有这桩罪案的记录。而且你干嘛把气都集中在我身上?为什么不怪你丈夫丢下你?要是他有种,就该站在你这一边,而不是去保护他那个骚货。”
  我才刚刚想到德鲁里以前对人性的判断倒是准确的惊人,萨姆就一头朝他狠狠冲去,把他撞进河口去跟我的背包做伴。


《蛇之形》第二十三章
萨姆直起身子从港口边上退开,在肾上腺素激增的影响下吼骂出连串脏话,我则站在原地等着看德鲁里爬出来。先前路克向我保证过,威茅斯港口的西向潮流会把漂浮的人带到浮筒那里去,但我有一点担心德鲁里的泳技。当他的脸冒出水面时,我们互相瞪视了一下,然后我对他比出中指转过身去。逮到你了!
  “我们应该报警。”萨姆边说边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同时看着德鲁里游到安全处。
  “如果他想报警,任凭他去。他知道我们的住址。”我朝车子走回去。“不过他不会报警的。他会把头埋在沙子里,希望今天的场面就等于是以牙还牙了。”
  “这等于吗?”他边问边跟上来。
  “门都没有。”我高高兴兴地说着,打开车门。“他还得为安妮的死负责,只有让他的名字出现在全国每份报纸上、冠上‘种族歧视者’才算。”我坐进车里。“走吧,”我喊着,扣上安全带,“我们闪人吧。要是我料得没错的话,他绝对会想要好好找你算账。不去报警并不表示他不会一有机会就打断你的下巴。”
  萨姆连忙坐进我身旁的位置,发动引擎,转身把车倒出去,开回马路。“我20年前就该对付他了,”他边打方向盘边说。“要不是我相信他的话,我就会那么做。”
  “关于安妮的事?”
  “不是,”他怒声说道,“关于你缠着他不放的事。我知道这话现在听起来很荒谬,但当时看来却真像回事。安妮死后你就对我没兴趣了……你花了那么多时间在警察局……而且你愿意跟他谈却不跟我谈。”他缓缓把车往前倒,开到马路上。“我开始觉得你比较喜欢他那种男人。”
  “就是啊,”我讽刺地说着,伸手替他扣上安全带。“他可不是具备了我对男人所有的要求吗:又有头发,又有制服,更不用说还有一根其大无比的老二,随时勃起,以便上一上每个他碰到的妞。”
  他怯怯地对我咧嘴一笑。“事实上,我是说真的。我当时嫉妒得不得了,但我想经过莉比的事,我自己根本没立场。然后你怀孕了,我心想,狗屎,这小孩是我的还是德鲁里的?……搞得我快疯了,所以当你同意再试试看时,我一心只想离开,把整件该死的事埋起来,然后重新开始。”
  我惊讶得下巴简直都落到了车底。“你以为路克是德鲁里的种?”
  他点头。
  “我的老天!你怎么会有这种鬼念头?”
  他松开油门,车速慢得像是在爬。“因为在那整段悲惨的时期里我们只上过一次床,”他叹了口气说,“就是我强迫你的那次,你告诉我说你再也不想见到我。那天晚上你真的很恨我……我不敢相信那件做得那么凶恶的事居然会有这么优秀的产物。”
  我惊诧地摇头。“你怎么都没说话?”
  “因为那不重要,”他简单地说。“不管路克是不是我的种,我向来都把他当作是自己的孩子。”
  我自觉渺小。要是我们的位置互换——要是莉比生了萨姆的孩子——我绝对不可能这么大方。“他当然是你的孩子,”我说着用手背抚着他的脸颊。“你根本就不该有半点怀疑。”
  他把头侧到一边,将我的手夹在他脸和肩膀之间。“我早就不再怀疑了……总之是从汤姆出生后就不再怀疑过,因为他们长得实在太像了。”他突然笑了。“然后你坚持带我来这里吃午饭,让德鲁里对着你抛媚眼。我心想,这是不是准备要告诉那混账我的儿子其实是他的?”
  我一把抽出手。“你说你没认出他来。”
  他再次加速。“我从来不会忘记让我吃醋的男人的脸。”
  “从来没有过任何男人让你吃醋。”
  “那是你的看法。”他倾身抹去车窗上的雾气。“我们在哪里跟儿子们碰头?”
  “回旋桥再过去一点。”
  “嗯,你最好要有心理准备,会有一些尴尬的沉默。”他认真地警告。“我瞄到他们躲在旁边某辆车后面,所以我想他们可能每句话都听到了。”
  “该死!”我又突然觉得好累,把头靠在椅子上。“我告诉他们闪远一点的。”
  “呃,我猜是好奇心占了上风。你不能怪他们。我们两个最近的行为都很古怪。比较难处理的是丹尼那边。”他再次警告。“我也得坦白交代关于莉比的事……我为什么说谎……为什么不管安妮。他们该从我这里听到真相,这样才对。”
  “我本来要的不是这样,萨姆。”我叹口气说。“本来听到那些事的应该只有你,因为我不认为你会相信我的转述。”
  “你应该信任我的,”他轻快地说。“我28年前就不再当王八蛋了。”
  “我知道。”泪水刺痛着我的眼睛。“但我一直找不到适合的时机告诉你。对不起。”
  “嗯,没什么好道歉的,”他突然好心情地大声宣布。“我的大小姐,你比一整队橄榄球员都还有胆,现在也该让儿子们瞧瞧他们有个多惊人的母亲了。”他双手一拍方向盘。“我一直在想贾克那天说给我听的那句中国谚语。意思说的是‘耐心等待者事竟成’——”他转头又对我咧嘴一笑——“而且特别适合现在的情况。”
  “那是怎么说的?”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在那天晚上之前,我自以为了解我嫁的这个男人,但现在我知道,就算我活到100岁,也仍然无法弄清楚人性的多变之处。我不知道他对儿子们说了什么,但总之是让他们把我当成价值连城的古董般对待了24小时,直到我恼得发起火来,他们才恢复正常的态度。他们小心地避免提到任何史雷特家人的事,三个人都很了解:知道有一个疤痕存在是一回事,但老是要去检查它、把它压迫得再次裂开则又是一回事。然而这个话题无法永远回避,到了星期六晚上,经过好一番踌躇之后,汤姆承认他们本来跟丹尼…史雷特约了要喝一杯的,但现在不确定该不该去。萨姆和我异口同声地说,丹尼完全不需要为他父亲和哥哥的行为负责,把事情全盘托出对他是不公平的。我们建议他们继续让他蒙在鼓里。
  “爸有没有告诉你,他想把谷仓借给丹尼当工作室?”汤姆问我。
  “当然,前提是如果我们买下这里的话。”
  “我只是想想而已,”萨姆说,“不过我希望他知道我们不只是酒肉朋友而已。”
  “他得勉强凑合一下,”路克也插进来说,“因为爸不会让他在家里抽大麻的。但他可以把马具问清理一下,弄得可以住人。那里有电,也有很多够大的箱子可以用来工作。这样他就只需要从采石场要一些石头来,就可以当他的雕刻家,又不用担心因此破产了。”
  三张热切的脸转向我。我觉得怎么样?
  我点头微笑,说这是个很好的主意。但我知道这不可能成真。丹尼永远不会原谅我即将对他家人做出的事。
  接下来的那个星期一,我到波特兰的监狱去看麦可·波西。那是段令人心乱的经验,因为一切都在提醒我他的人生悬浮在不上不下的地方。也许是因为弗恩监狱的环境特殊,建在一座俯视港口的古老堡垒里,位置就在一连串u形弯角的底端,让我格外有种承诺落空和荒废的感受。我强烈地感受到它的孤绝,不知这里的囚犯是否也深有同感。
  天气又转坏了,一时狂风大作,我下了车,风吹扯着我的头发和衣服,我快步随着一些同样也让风吹得缩起身子的访客走向大门。我亦步亦趋跟在后面,不让那些有经验的人看出我的生嫩,从他们一脸轻松的神色看来,他们已经在接待处排过几百次队出示他们的探监许可了。
  我想着布丽姬月复一月、年复一年地重复这个程序,想着她见到丈夫时心里究竟是沮丧还是快乐。我自己则涌起一股可怕的感受,退化到24年前的广场恐惧症,当时我因为害怕别人的眼光而无法离开家门。也许这跟那些警卫的制服有关——或者是搜身时身体的碰触——或者是必须坐在桌旁发呆,等着他们把麦可带来——确定每个人都在看我,更确定他们的眼光都带着敌意。
  不管怎么样,他的到来让我松了一口气,我看着他走向我,强烈——而且喜悦一地认出了他。品味这种事是没得解释的,我想。他跟艾伦一样坏——说不定更坏——但就像布丽姬、温蒂、我以及他遇过的所有其他女人,对他都有好感。他握握我的手,露出害羞的笑容。
  “我不确定你真的会来。”
  “我说过我会来。”
  “是啊,但不是每个人都言出必行的。”他在桌子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打量着我的脸。“要不是他们说了拉内莱太太,我一定认不出是你。”
  “我变了一点。”
  “可不是嘛。”他侧头审视着我,我突然清楚地意识到当年那个14岁的男孩已经不存在了,这是一个35岁的男人,有着复杂混乱的出身背景和暴力前科。“有什么原因吗?”
  “我不太喜欢原来那个人。”我诚实地说。
  “她有什么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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