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之形by渥特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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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之形by渥特丝-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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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记得她们叫什么名字吗?”
  “老天爷,你居然也会问。”她思索了一下,摇摇头。“不记得了,亲爱的,对不起。那两个女孩很漂亮,金发蓝眼……总是让我想到芭比娃娃。”
  “你说她们母亲死时她们是十来岁。是十三四岁还是十八九岁?”
  “我想大的那个是15岁,小的13。”
  我暗地计算了一下。“那么安妮死时她们就是11岁和9岁了?”
  “差不多。”
  “她们是萝西和布丽姬,”我说,“以前每天早上都会手牵手上学去,穿着烫得漂漂亮亮的制服,看起来十分纯真可爱。”
  “没错,”温蒂说,“你的记性真好。”
  不见得,我想。安妮还活着的时候,那两个女孩和我是朋友。我去学校上课的途中碰到她们相携上学时,总会微笑打招呼。这一切在安妮死后那几个月都变了,我始终不了解原因何在。布丽姬原先跟姊姊一样扎着辫子,直到有人把她的辫子剪掉,将一绺绺金色长发塞进我们的信箱。当时我不知道她们姓什么、住在哪间屋子,只知道萝西愈来愈苍白,愈来愈瘦,而9岁的布丽姬前一天还是长发,第二天就剪短了。至于为什么有人将她的头发寄给我,以及其中有什么含意,我则一无所知。
  “我不知道她们的母亲病了,”我难过地说,“我以前总是在想,她们的母亲一定是个好女人,因为她们的举止很文雅,不像其他某些小孩。”
  更多叹气声。“母亲死后她们非常迷惘。我试着帮助她们,但杰弗瑞的态度变得非常不客气,叫我少管闲事。不幸的是,一个人的力量有限……杰弗瑞说我要把她们送到孤儿院去,这让她们不信任我。虽然事实不是如此,但她们当然相信他。”
  这回忆让她不快。“他是个可鄙的小人……我一直不喜欢他。”
  “这两个女孩还住在葛兰姆路?”我问。
  她看起来忧心忡忡。“没有,糟糕的是我完全不知道她们到哪里去以及怎么样了。我想有段时间麦可跟她们住在一起,但他进出少年监狱太多了,很难搞清楚他的行踪。有一次我问杰弗瑞她们怎么样了,但他把我赶到一边去,好像我是只烦人的蚊子似的。真是个恶劣透顶的人。我向来觉得他和莎伦是绝配。”
  我把话题带回萝西和布丽姬身上。“那两个女孩结婚了吗?”
  她摇头。“我说不上来,亲爱的。就算有,也不是在圣马克教堂。”她停了下,回想着。“对了,那篇关于麦可?波西持械抢劫的报道中,曾提到他太太叫布丽姬——那时候我心想——”她撅起嘴唇,像个小小的玫瑰花苞——“原来如此!那些孩子全都走得很近,以前总是成群结队跑来跑去……大部分时间都分不开。”
  我跑这一趟不是为了这些,我开始翻找贾克·威廉斯的照片。不出所料,一张也没有。他大肆吹嘘他的无神论,就像洗心革面的基督徒到处夸大基督的爱一样。
  就算攸关他的灵魂得救与否,他也不会踏进教堂一步。有张照片是莉比在安妮的葬礼上跟我和萨姆说话,我指给温蒂看,问她认不认识莉比的先生。“他叫贾克·威廉斯。他们住在21号。”
  “他的长相如何?”
  “二十八九岁……比莉比大五岁左右……深色头发,相当英俊,五英尺十英寸高。”她摇头。“安妮死后18个月,他和莉比离婚了。莉比搬到南安普敦去,贾克则搬进艾夫斯顿路上一栋三层楼的大房子里。”
  温蒂抱歉地微笑。“老实说,要不是你告诉我,我根本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
  这很重要吗?“
  “大概不重要。”
  她注视了我一阵。“意思是重要。”她斩钉截铁地说。“但是为什么?”
  我专心看着旁边茶几上的一尊小雕像,颜色跟希拉·阿诺德的手镯一样。“大部分人离婚时都得搬到比较小的房子去,”我不急不慢地说着,真希望自己对玉石的知识更多一点。“贾克住进了更大的房子。”
  我对这点感兴趣,显然令她不解。“那时的生活就是这样。玛格丽特·撒切尔上台之后,很多人在房地产上做了很荒谬的投机冒险。有时候成功,有时候失败。
  我记得教区里有个人扛起了将近20万镑的贷款,五年之内投资的钱就回收了一倍。
  另一个在市场高峰期买房子的教友,几个月后发现他欠的钱比房子值的钱还多。你这位朋友运气好。“
  我点头同意。“莫琳·史雷特和莎伦·波西的房子呢?”我问她。“如果她们还住在葛兰姆路,她们是继续向地区委员会租房子,还是行使了把房子买下来的权利?”
  “哦,她们当然是把房子买下来了。”她酸溜溜地说。“前两三年,所有公家的东西就都卖光了。价钱便宜得可笑……没有哪个头脑清醒的人会拒绝那样的交易。
  我想莎伦是一次付清,莫琳则是选择分期付款。当然,现在她们可是赚了。她们的房子大概值20万镑……而当初她们只花了微不足道的一点点钱,因为有倒霉的纳税人提供补助。“
  我微笑。“你不以为然。”
  “我当然不以为然,”她恼火地答道,“每次我看到无家可归的人倒在街头,就会想到,公家没有剩下任何房子可以安置真正需要的人,实在是件可耻的事。”
  “有些人也许会说莫琳?史雷特就是真正有需要的人,”我喃喃地说,“她丈夫让她吃了不少苦头。”
  “是的,呃,莫琳不一样,”她不情愿地承认,“她的头脑已经让那个禽兽给搅成一团稀泥了。彼得以前常说她是被‘揍醉’了,但老实说,我认为真正的问题还是她真的喝醉了。她跟德瑞克一样酗酒……不过她比较有理由这么做。”她注意到我惊讶的表情。“用来麻醉,”她解释,“让人当成练拳头的沙袋铁定不好受。”
  “但是……”我缓缓地说,“要是她的头脑真变成一团稀泥,她怎么能买得起房子?想来她没办法工作,那么她的钱是哪里来的……就算只需要一笔微不足道的数目?”
  长长的沉默。
  “你有什么事没有告诉我?”温蒂终于质问道。
  我花了点时间思考该怎么回答,但最后决定实话实说。“我最近碰到希拉?阿诺德……安妮的医生。她说安妮的东西失窃了。现在我在想是谁偷的?偷来的东西换了多少钱?那笔钱又用到哪儿去了。”
  “唉唉呀,”温蒂带着真心的关切说,“我认为这种说法没有半点是事实。希拉会编出这个故事,全是因为她被控对另一个病人有疏忽——那是安妮死后三四年的事了。在她自己的利益受到威胁之前,她对安妮的事可一点也不关心。”她指尖烦乱地相互敲击。“整件事都有点奇怪。好长一段时间没说半句话……然后突然希拉就指望我们相信,我们知道的安妮非但不是那么脆弱的一个灵魂,直到死前不久还相当有钱,且住得舒舒服服。整个情况很快就变得非常不愉快……大家彼此互踢皮球……每个人都指控别人撒谎。”
  我没说话,她以为她惹我不高兴了。
  “你是不是很失望?”她问,“对不起。彼得告诉过我安妮的死对你是一大打击。”
  “请不要道歉。”我暗想彼得另外还泄露了什么。“我并不是失望。”我打开背包,露出一份六英寸厚的档案,然后在一个装着剪报的信封里翻找着,直到找到1982年6月的那张剪报。“你说的是不是这件事?”我问她,递过去那份“本地医师否认疏忽”的报道。
  “是的。”她缓缓地说,从那张发黄的纸上抬眼看我。“这剪报你保存多久了?”
  “16年。自从安妮的死上报之后,这是她的名字第五次出现在报纸上。这些——”我拿出信封中的其他剪报,以拇指来回拨弄纸张——“是其他相关报道。她的案例通常被援引说明,让脆弱的人自力更生有多危险。”我对温蒂的表情微微一笑。
  “有些朋友帮我剪报。此外,我还付费请大学母校的图书馆追踪本地以及全国媒体任何提到安?巴茨的报道。”我解释。
  “我的天!”
  “还包括那两个调查她死因的警察。”我继续说着,取出另一个信封。“这些就是有关他们的报道。其中之一的昆廷警员,七年前死于车祸。另外一个,德鲁里警佐,1990年从警界退休,开了一家拉德里啤酒厂的连锁酒馆。这里还有一些其他相关人物的后续报道……例如有一篇提到阿诺德医生搬到多尔斯特……还有一篇提到你和你丈夫离开圣马克,到西部的一个教区赴任。”
  她看着那篇指控希拉医疗疏忽的报道。“我想我们第一次上报的原因,就是这里引用彼得的话吧?”
  我点头。“而且他也没有手下留情。‘这种疏忽是没有借口可言的。人们早该从安?巴茨的死中记取教训……避免再犯同样的错误。’”我的眼神飘向那尊玉雕像。“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有没有去过安妮家?”
  温蒂摇头。“她连现在几点都不肯告诉他,因为她知道莫琳躲在牧师公馆。”
  “那他就无权说什么‘这种疏忽’,”我淡淡地说,“这意味着有凭有据的比较,但他并不了解相关的内情,也就难怪希拉会那么生气了。”
  “我知道,”她遗憾地同意,“万幸的是,他没有指名道姓。”
  我耸耸肩。“他不需要指名道姓。他在讲谁大家心知肚明。而且说不定是报社为了避免发生事端,主动将姓名部分删掉的。整篇报道写得很小心,只说希拉否认疏忽,而没有真正明言指控。”
  温蒂有感而发地叹气。“其实是我的错,安妮的事情是我提醒彼得的,他马上就火冒三丈地跑去告诉媒体记者。希拉始终没有原谅他,这件事让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我可以想像——”我抽出“BMA裁定医生无疏忽”的剪报——“尤其是希拉被证明无罪。帕兹先生根本不是她的病人。”
  “只可惜为时已晚,伤害已经造成了。彼得确实曾试着道歉,但希拉丝毫不肯接受。”她停了下。“但是错也不完全都在他,你知道。希拉也反过来散播了一些可怕的指控,说安妮之所以那么不信任他,是因为他支持那些想把她从街上赶走的邻居。她甚至还说他是个种族歧视者。”
  “他是吗?”
  我想她可能会生气,但她没有。“不是。他有很多缺点,但不包括种族歧视。
  希拉也知道,说那种话有失厚道。“
  “你们每个人都不太好过。”我喃喃说道。
  “简直糟糕透了!”
  “但这并不表示希拉说安妮的东西失窃是错的。”我指出。
  “只是这看来实在不太可能。”温蒂说。“安妮在世时,没人认为她家里满是宝物。你想过吗?”
  “没有,”我承认,“但希拉确实有证据支持她的说法。比方说那个RSPCA视察员的信,他曾上门检查安妮的猫。而且若是此事属实的话,也就表示警方对她死因的调查有所缺失,因为调查中没有考虑到有人在她死前或死后从她那里夺去了不小一笔钱。”
  “看在上帝面上,究竟是谁?”
  “我想知道的就是这一点。”我说着,把剪报收回信封里。“我猜是附近的熟人……某个知道屋里有些什么东西的人。”
  她侧着头,用她明亮、敏锐的眼睛端详着我。“你丈夫有什么看法?”
  “他没有看法。”我缓缓地说。“我们家有20年没提起过这个话题了。”
  她一手轻轻按在我肩上。“我很遗憾。”
  “没必要。”我语气僵硬地告诉她。“这是我的计划,不是他的。”
  她是不是认为“计划”是个不适当的措辞?“安妮的死不是你的错。”她诚挚地说。“你不需要内疚。”
  “我没有。”
  也许她不相信我的话。也许她在我表面的镇定和放在我膝头证明我的执迷的东西之间,看见了矛盾。“没有人逃得过报应。”她把手从我肩头移下,拉起我的手轻轻放在她双手间揉着。“报应也许不是我们能看到或了解的,但它永远有适当的惩罚。”
  “我想你说得对,”我同意,“但我对抽象的惩罚不感兴趣。我要的是我能亲眼目睹的那种……以眼还眼……割肉抵债。”
  “那么你会失望的。”她告诉我。“别人的痛苦并不能建筑快乐……不管动机有多高尚。”
  我无言以对,只能捏捏她的手作为回应;这让她多少安心了一点,但一直到我离开,她双眼都清楚显现出忧虑。

  家人书信往来

  时间为1999年
  克兰屋
  德文郡托凯镇白草路
  1999年7月28日,星期三
  最亲爱的M:
  容我劝你一句——当然你不一定非听不可——在你母亲跟我这个星期六去看你们之前,你最好跟萨姆把事情说清楚。她对你们搬到多尔切斯特的事仍然很不高兴,如果从你那里得不到答案的话,恐怕她会逼问男孩们。萨姆告诉她说,那栋农舍是你在短时间之内惟一能找到的地方——显然他是这么相信的——现在她认定“事情有点可疑”,因为她说她那个言听计从的房地产中介在6月初就传真了一份名单给你,里面有德文郡所有适合的出租房屋。
  抱歉我要讲这些惹人嫌的话,但那句老格言——“两害相权取其轻”——说得很对。你知道你母亲发起飙来是什么样子,而且我也担心,等孩子们经不起祖母的质问时,获知实情的萨姆会有多伤心!要“从实招来”并不容易——保守秘密是个容易让人上瘾的可怕习惯,这点我自己已经发现了,因为我明白我们共有的目标让你我变得更亲密——但我想现在该是开诚布公的时候了。我知道你不会故意伤害萨姆。
  爱你的爸爸


《蛇之形》第七章
那天晚上我回到家时,屋里都是年轻人,阳台上有场临时举行的烧烤。“另一个庆祝学期结束的活动。”我的小儿子边解释边端着一盘肋排从厨房往外走。他淘气地对我眨眨眼。“路克跟我当选为最可能办场好派对的人。”他手臂上挂着个漂亮女孩,留着跟他一样长的金发。“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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