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潺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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潺潺-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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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娘,爹爹不要我了。 
你瞎说什么?堡主最喜欢凌儿了。 
可是他要成亲,还要娶那个讨厌的米小姐,我最讨厌她了! 
寒枝看着一脸不快的凌晰,小嘴翘的简直可以挂油瓶了。 
凌儿,奶娘问你。爹爹什么时候拒绝过你的要求? 
好像没有。凌晰想了一下说。 
那他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 
恩……也没有。 
好吧!那你见过他有什么无法解决的事吗?堡里大大小小的事不都是他做主吗? 
是这样,可是…… 
凌儿,你相信爹爹的,不是吗?他是个大人,他有自己的处事和善恶。娶妻关系到他的一生,你也希望爹爹幸福,你要他孤独终老吗? 
爹爹还有凌儿呀! 
傻凌儿,再过些时日你就明白了,现在你还不懂。 
寒枝轻轻的讲,用手蒙住他的眼睛,像以往一样哄他入睡。她对安堡主的为人处事非常的有信心,她相信堡主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凌晰的,他做任何事都有十分的把握,所以她一点也不担心。再说,她还知道堡主已经将休书送走了,是赤焰亲自走一趟的。不出三天,米家的人一定会闹上来。 



事情就像他们预料的那样,在第三天,米家的人果然来了。不止来了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还有米家小姐,也哭哭啼啼的来了。他们一行人直闯琰阁,声势浩大,令人生厌至极。 
不过,文晟还是成功的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他紧关大门,让他们在烈日下暴晒了近一个时辰,才让武功极好的赤焰放出话来,让他们到议事厅等。 
这一次他们没有等太久,堡主就穿着一身蓝色的长袍出来了,金色的长发半梳半披,是青衣最擅长的发式。他迈着矫健的步伐从内堂走出来,只一个微笑,便叫那个米小姐春心荡漾。不说他的金钱和权势,单说他的相貌已经让她动心不已,她又如何舍得错过如此一个金龟婿呢?米家人更是不愿错过。他们等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文晟早日将这女儿抬了去,谁知却等来了一纸休书,这叫他们颜面上如何过得去。再说米小姐怎么说也是个大家闺秀,还未嫁就先被休了,这怎么说得过去? 
晟哥哥!看到文晟的笑容,米蓝立刻按耐不住粘了上去。她对自己的相貌还颇具信心。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文晟并没有躲开,只是一手捂着鼻子一手不停的扇风。你好臭,离我远点。对于这种二十多岁还扮清纯的女人他一看就恶心,更不用说有什么好语气了。 
倒是米蓝自己怔了怔。她想起刚才在烈日下暴晒,出了一身汗,身上的气味恐怕是真的不好闻。不过她很快就反映过来,露出一副娇媚的模样,半靠进文晟怀里。晟哥哥,我不好吗? 
文晟脸上依旧是杀死人不偿命的微笑。好不好我就不知道了,要试试才行。他暧昧的看了米蓝一眼,立刻转了眼神,目露凶光。淫妇! 
晟哥哥,你说什么?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人家这么爱你……米蓝双眼通红,眼泪在眼圈里打滚。 
在座的米家人都站起来了,不怀好意的看着文晟,形势一触即发。 
这可不是我说的,有人说你在床上比妓女还淫荡,你怎么看?像没事人似的,文晟脸上的微笑还没有褪去,向后坐进椅子里,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屋子的人。 
米蓝心虚的瞟了一眼身后的人,双手捏成拳头。我没有,是谁如此诽谤我?她貌似愤怒。 
是吗?诽谤?那你去问问他好了。文晟指指她身后。米蓝这才发现大堂上竟趴着个半残废的男人。 
是、是他!秦飞?她消失了两年的情人? 
米蓝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旧情人居然会出现在这里,还是在这种情况下出现,一时哑口无言。 
怎么?没话说了?文晟冷哼一声。就你还这种货色还想高攀心月堡?不干不净的。 
眼见为实。米家的人都知道这个小姐是有些不检点,因而也就不敢再说什么。婚事就这么告吹了,事后米家人作为补偿赔了一些钱财。 
文晟没有想到的是,最毒妇人心,他没想到他的仁慈竟会换来将来生活的不幸。他并不想伤害她。只是想推了这门亲事。再说,偷情也是确有其事。可是,这个阴险毒辣的米小姐却记住了文晟,她发誓一定要报复,报复他对她所做的一切。而直接受害人,就是凌晰。 
当然,文晟没有考虑那么多,他还没有那种闲情逸致去预想几年后会发生什么事,这一切却被寒枝料到了。她总是有先知般的预感。寒枝告诉青衣和紫杉,米家人来的那天千万不能让凌晰露面,她本想将凌晰留在自己房里,又怕小家伙生疑,她只能让他和平时一样习武和读书。 
凌晰确实也没有出现过,他和紫杉,青衣躲在茂密的丛林里练剑。也许是命运安排吧,它偏偏让受辱的米小姐从这里经过。这是最少人知道的下山路。米蓝因为小时候经常在心月堡玩耍所以知道这条路。 
米蓝和凌晰在这里不期而遇。 
他们互相对望着,在凌晰刚砍下一片竹林后。米蓝认得这个享尽了文晟一切宠爱的男孩,也认得他身边的二魔物。可惜她不认得他手里的这把月凌剑,她以为他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她不知道他的武功已经很出色了。她想她恨他,文晟爱的东西她都恨,谁叫他毁了她!她不是只懂得哭泣的女人,她会武功,她也会武功,她要毁了他的一切。 
凌晰看着这个女人拔剑向他砍来。他微微一笑,挡住了准备出招的紫杉,这个师傅出的招数往往是一招致命。他想还用不着吧,对待一个完全不懂得剑的俗物,只要他来就足够了。于是他剑拔出鞘,剑气扫到了直扑凌晰的米蓝脸上。他听到了女人的尖叫,还有剑落地摔成两截的声音。 
凌晰抬头,看到了捂着脸狂奔的米蓝,红色的血从指缝间流出来。 
姐姐,她怎么了?那时侯凌晰还不明白容貌对于一个女人的意义,那简直是她们的生命。 
她破相了。紫杉平淡的说。 
那一剑不是凌晰砍的,而是躲在树林后的人砍的。她和青衣交换了一下眼神,知道这地方少主不能再来了,有人跟踪他们。他出手决不是为了帮助凌晰,是为了更快的毁了凌晰,她们熟悉米蓝有仇必报的性格。 
少主危险了。 
少主,今天就练到这吧。赤焰又要气我不让你按时到她那去了。紫杉不动声色的说。 
青衣则拉着一脸愕然的凌晰往回走。 
凌晰回头的时候看到紫杉撒了一把黑色的粉末,那是赤焰的毒药。后来,这片树林子就全荒了。 



凌晰跟在青衣身后缓缓的走,他并没有把那个女人的事放在心上,他不了解那个女人心狠手辣的本性,只是在听到那一声撕裂的尖叫后,他感到一股凉意蹿上心头,在看到她捂着脸狼狈的逃跑时,他觉得她很可怜。与此同时,他只想尽快见到他的爹爹,好疏解他的不安,他的烦躁,和无端的压迫感。 
而他的爹爹安文晟,早已经等在那间布置的闲雅的房间里了。这是他亲手为他选材修葺的房间,每个角落都展示着他细密的心思,即使是床上挂那挂粉蓝色的流苏,也是经过精心挑选的。凌晰就是在十岁那年搬进来的。文晟满意的看着这一切,直到房门被轻轻推开。 
是凌晰回来了。他身后跟着一言不发的紫杉和青衣。 
凌儿,发生什么事了?文晟眼尖,看到了凌晰衣摆上几斑不显眼的红点。凭着多年的经验,他知道那是血。那么爱干净的凌晰又怎么会无端触碰到血呢? 
紫杉伏在文晟耳边诉说了种种,青衣则把月凌剑放回了原处。然后,房门轻轻的掩上,只剩下凌晰和文晟两人。 
凌儿,过来。 
爹爹……我伤了米小姐……他的声音很小,但是足以让人听清楚。 
凌儿,到爹爹这里来。 
直到那双修长的腿小心翼翼的迈开了步子,文晟脸上才淡出笑容。凌儿,想跟爹爹去骑马吗?他问,抱住那个小小的身躯。爹爹今天心情很好! 
凌晰不解的看着文晟,他还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重重的点头。他喜欢骑马,喜欢那种驰骋的感觉,不受到任何压制,他不用隐藏自己任何一方面的感情。只有在那时候,他才会大声对文晟说,爹爹,我最喜欢你了!除此之外,他也喜欢看爹爹奔驰的样子。爹爹的骑术很好,爹爹的宏驹很强壮,它可以同时驮着他和爹爹。凌晰也有自己的马,是一匹性情温和的母马。凌晰不喜欢它,他只想和爹爹坐在一匹马上,这样在树林子里他才不会被爹爹抛去太远。他不想每一次都远远的跟在爹爹身后,他不要爹爹永远站在前面等着他。他想赶上他,他想和他并驾齐驱,而不是跟随着他的背影,这会让他觉得他和他,实在相隔的太远太远。 
文晟懂得凌晰的,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默契,只需要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他就能够知道猜到他在想什么。文晟明白凌晰的,所以他才会在这个时候提出来带他去骑马。他看的出来,凌晰受了点惊。这从他刚走进房间时那铁青的脸色就可以看出来。紫杉的话更让他证实了这一点。他的孩子在隐藏着什么,他在掩饰着什么,从他七岁的那个下午开始,他就在压抑自己,也许从更早开始,只是那时侯他还陶醉在自己对他的爱上,忽略了其他,因为凌晰在他面前总显得那么乖巧,那么的兴高采烈。 
文晟了解凌晰,同时他又不那么了解凌晰。他只要稍微细想一下,就会发现和寒枝一样的困惑,才那么小的凌晰,却可以把自己藏的那么隐蔽,这是件好事,也是一件可怕的事。然而,文晟始终把自己当作凌晰的父亲,他觉得自己是以一个父亲的角度来爱这个孩子的,疼惜他,保护他,都是因为他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他没有发现这股强烈的爱心后面有什么在滋长。他把自己当作一个真正的父亲,而不是一个朋友,或者说一个男人。 



凌晰在文晟怀里大声欢呼着,他已经很久没有和爹爹同坐一匹马出游过了。这一切似乎在他十岁的时候全变了,他不再和爹爹共睡一张床,不再和爹爹共骑一匹马,不能再粘着爹爹撒娇,也不可以再任性,因为奶娘也不在身边了,他唯一可以任性的人离开了。橙芸先生告诉他,这是因为他长大了,是个大人了,所以不能再像小孩子一样。凌晰却想,如果长大了就不能再和爹爹一起,那他宁愿永远不要长大,只要可以和爹爹在一起。 
文晟微笑的注视着怀里纵情的孩子,任清风拂乱了他一头嚣张的金发。他要带凌晰去看一看挽沙河,去看一看心月堡的生命河。 
阳光平静的落在河面上,风吹来的时候,水面上泛起金色的鱼鳞般的波痕。 
高及腰身的草随风摆动着,嬉笑声在草丛里穿梭,悦耳的响亮。 
爹爹!爹爹!你在哪?我一定可以抓住你! 
凌晰尖叫着,在草丛里玩着最古老却又能让人感觉到快乐的游戏。 
他的爹爹在另一边欢快的应答着。我就在这里,凌儿,这里! 
凌儿! 
抓住了!抓住了!我就说可以吧!纤长的柔软的手在触到一个挺拔的身躯后扑了进去。凌晰从来没有想过这里除了他和爹爹还有其他人。 
凌晰抱住那个比自己高大的人,快乐的扯下了蒙在眼睛上的布。爹爹,他喊着,抬起头去。 
张凌晰。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凌晰哆嗦了一下松开了紧箍着那人腰部的手。是他?他呆呆的看着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向后退了一步,正好撞在文晟身上。他的爹爹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他的身边了。凌晰抬起头看了看已经收敛了笑容的爹爹转而躲到他身后。 
雨儿,你怎么在这里?文晟的声音里带着责备。他感觉到了凌晰的不安,他的手紧紧的攥着他的衣摆。 
今天是我娘的忌日,我来这里放水灯。善雨淡淡的扫了一眼从文晟后面伸出头来的凌晰,随即迎上文晟的目光。我来给娘祈福。他说,毫不畏惧。 
雨儿,很抱歉,我忘记了。文晟牵住凌晰微湿的手,把他拉出来。凌儿,快向善雨哥哥道歉。 
不必了,少主没有撞到我。善雨说,堡主,雨儿告辞了。他恭敬的施礼,然后在两人的注视下飞快的离开。 
爹爹?凌晰疑惑的看着一脸安详的文晟,不明原委。 
雨儿已经十五岁了。凌晰听到爹爹说,是时候为他打算一下了。 
爹爹? 
啊!凌晰,我们回去吧,已经起风了。 



善雨并没有想过会在这种时候重遇凌晰,在他几乎要把他遗忘的时候。他们已经五年没有见过面了。五年了,他们住在同一个地方,却没有见过一次面。他每天坐在那个没有凌晰的书房里听着枯闷的课,看着那本已经发黄的书和凌晰曾经坐过的位置,就这样等着凌晰回来。没有人去收拾,因为他不准。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在等他。 
事实上他是的,他在不知不觉中迷恋上了凌晰,在每天对他的思念中加深对他感情,所以他在听到那把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时才会有一种久违重逢的感觉,所以他才会寻着他的声音去找他。他看到他了,他长高了,也更加漂亮了,阳光下他和着汗水的笑容美的虚幻,美的不真实。他想他再也不是五年前那个被人欺负却无力还击的孩子了,他扑进他怀里的时候有一股气也跟着散发出来,纯正的,干净的剑气。他的剑还没有沾染过血腥吧?他是那么的干净,那么的单纯,不像他,还有心月堡的其他人,双手早已经被鲜血染得通红,连他自己都觉得厌恶。 
他感觉得到怀里小家伙的快乐,也看到文晟眼里迸发出来的,是难以形容的怒气。善雨从没有在他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严肃的让人恐惧。即使是小时候他摔破了他最喜欢的花瓶,他也只是一笑而过。他现在的样子就像是所有物被人强占了一般,那是妒嫉!善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联想到这个词,这不是太可笑了吗?堡主不是把凌晰当成自己的孩子吗?也许是作为一个父亲过于看重自己的孩子才会这样吧?他不懂,他不过也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何况这是文晟本人也没有发觉的。 
于是,善雨就在一团迷雾中迎来了他人生中第一次反叛,这是对文晟的反抗,也是对整个心月堡的反抗。他还来不及整理出自己对凌晰到底是一种怎么样的感情,还来不及回味一下那次令人无比悸动的见面,一纸婚契就像天边的惊雷,准确的降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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