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川-宋启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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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川-宋启珊-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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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珊自梓行处借了车来开,去接周道。 
周道正无聊地坐在床上看电视,听启珊说有人请吃,不禁眼前一亮,笑问:“什么人请?有美女坐陪否?” 
启珊道:“我的老朋友,美女没有,只有千年老妖宋启珊。” 
周道嘻笑:“妖精一向是最美的,且迷人。” 
启珊微笑:“你这孩子,谁敢在你面前自认最美,那不是疯了?快给我站起来走吧。成日懒懒的。” 
周道跳起来,一个华尔兹舞步滑到衣橱前,找到杨杨设计的小腰身男西服,穿戴起来。 
说起杨杨,他的男装设计很少,可是同女装一样,设计得极妖艳,对穿的人身材要求极高,可是那样一件瘦瘦的衣服穿在周道身上,也富富有余,怪的是,启珊并不觉得周道瘦,周道那平直的肩,让人有种可以靠一靠的错觉,实际上,有着那样大的,一双婴儿般的眼睛的男人,怎么是可以靠的呢?谁忍心去靠一个这么漂亮的人呢?当然是巴不得当他是宝贝一样捧在手心里,久而久之,从没被靠过的男人也就不可靠了。 

穿上深青色西装的周道,高贵如王子,王子都是不可靠的,连查尔斯那么丑的王子都不可靠。 

两人一起出了门,启珊开车。 
启珊觉得不安,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周道,周道的脸上有一种奇怪的表情,那是一种称心如意的表情。 
启珊一边开车一边想,什么事让周道如意了呢?她什么也没答应过周道,自从她告诉自己要当心,自从她知道周道是谁之后,她一直很小心地不做任何承诺,那么,倒底是为了什么呢? 
周道好象早上还懒懒地,是听到自己说,梓行请他们两个吃他才这样高兴的。 
启珊一下领悟,周道跟着她来的目地,就是见梓行,他同梓行不知有什么样的纠葛,他要见梓行,却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所以,他不惜给人一种吃软饭的印象,而且看起来,他也毫不介意同一个老女人假戏真做,那么,这个男人同梓行间有什么事呢? 
启珊突然停下了车,周道问:“怎么了?” 
启珊撑住头:“有点头晕,我们下车歇一会儿吧。” 
周道问:“要不要紧?来,我扶你。” 
启珊轻轻推开他的手,下车,锁车,往商店里走。周道奇怪:“你到哪里去?” 
启珊道:“去喝点东西。” 
周道说:“我去买给你好了。” 
启珊笑了,做个请便的手势,周道有点疑惑地看着启珊那古怪的表情,却想不出为什么,只得问一声:“喝什么?” 
启珊答:“矿泉水。” 
周道应声得令而去。 

启珊回身上车,发动走人。 
周道在商店门口再次回身时发现启珊已无踪影,不由得恨骂一声,哭笑不得。 

周道只得打电话给启珊:“喂,这算什么?玩游戏吗?” 
启珊笑道:“我忽然想起来,我还有几句重要的话要对夏梓行说,带着你不方便,你自己找乐子去吧。” 
周道笑:“宋启珊!”终于说不出那句夸讲来:“你真机灵。” 

启珊进到饭店里,夏梓行已经在等,一边等一边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听老李叫一声:“启珊来了。”才睁开眼,笑着迎上来:“启珊。” 
启珊脱下大衣,问:“吃什么?” 
夏梓行说:“只要了点螃蟹,别的等你点。” 
启珊笑道:“我最爱吃螃蟹,别的什么都行。” 
夏梓行问:“你的小朋友呢?” 
启珊的笑容淡了:“梓行,我行事太大意,不知道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那个小朋友名叫周道,你可有印象?” 
老李说:“这个人有点面熟。” 
梓行扬一扬眉:“姓周……!” 
启珊道:“他的哥哥,叫……” 
梓行已点头:“啊,是他。原来是他!你怎么遇到他的?” 
启珊道:“他到我公司来做模特。” 
梓行笑一声:“什么?周大公子的弟弟,周小公子做模特?”笑声里多少有一点悲凉,倒不是为周道感到悲凉,可能是为世事吧,人世间的变幻,沧海桑田,做为一个只存活一百年,个体占地不足一平方的灵长类动物来说,有一点无力感是很自然的事。 
启珊道:“这次我回乡,在飞机上遇到他。现在看来,他不象只是到冰城来滑滑雪那么简单。” 
梓行沉默一会儿:“他要见我吗?” 
启珊答:“他没说过,但是,他听说今天能见到你,好象很高兴。” 
梓行凝视半空,过了一会儿,他问:“老李,我们手头有多少现金?” 
老李看他一眼,想了想,;回答:“二三十万。” 
梓行瞪起眼睛,看了老李一眼:“嗯?” 
老李只得道:“还有二十来万是这个月的工资。” 
梓行瞪他:“别费话,我问你有多少马上可以拿来用的现金。” 
老李恨一声:“一百多万,过两天还有工程款回来,可是老大,凭白无故提这些现金,怎么走帐?” 
梓行点点头,问启珊:“周道在哪里?我让老李过去接他。” 
老李骂道:“他现在不过是个……” 
梓行同老李说:“人难免有落难的一天,都希望落难了,仍有朋友。” 
老李闭上嘴。 

周道笑嘻嘻地进来:“启珊姐,夏大哥。” 
梓行站起来:“不敢当,叫我夏梓行,请坐。” 
周道坐到启珊身边,见众人酒杯都空着,立刻站起来,要给大家倒酒,梓行伸手拦住:“让服务员倒吧。” 
周道笑笑坐下。 
周道的笑容里,有一种让梓行不安的东西。 
他可以苦笑冷笑讥笑,骄傲地笑或卑微地笑,为了曾经的辉煌或是现时的惨淡,梓行都可以接受,可是这个英俊的男人却笑得如此的正常,经大变故却若无其事,为了什么? 
约有二分钟,无人开口,周道仍是笑着。 
梓行终于问:“周先生还习惯我们这里的天气?” 
周道笑答:“还好啦,叫我小周好了。” 
梓行问:“去滑雪了吗?” 
周道说:“还好。” 
梓行抬抬手,让服务员出去,他说:“我同你大哥,以前生意上有一点往来,我这里还欠着他一笔钱。” 
周道笑了:“我想夏大哥,一定不欠我哥私人的钱,要是欠他公司的钱,他的公司已经清算了,不存在了,这笔债,也就不存在了。” 
梓行道:“他的公司或许不在了,这笔欠款,还是存在的。老李,把支票给周先生。” 
周道将支票推回去:“我听我哥说,欠他钱的人不少,但是不包括夏大哥你,大哥,你是想把我打发走吧?” 
夏梓行的脸沉了下来,然后又微笑起来,问:“我有把柄在你手里吗?” 
周道说:“没有。” 
夏梓行问:“我欠你们周家人情吗?” 
周道说:“不欠。” 
夏梓行把支票收起来,微微笑道:“所以,你对我提的任何要求,我的回答是,不!” 
周道终于不笑了,那张漂亮的脸,有点失措地没有表情地看看梓行,看看启珊,那股藏不住的彷徨与强装出来的从容让人心痛 
可是,周小公子提出的要求,也许是借他们的人头一用呢,谁敢答应。 
终于,周道又微笑起来:“我不过是想跟夏大哥,打听两个人。” 
夏梓行道:“你不认识的人,最好不要去认识。” 
周道回答:“我一定要。你不会不帮我这个忙!” 
夏梓行说:“不,我帮不了!” 
周道声音忽然大起来:“你不用怕成那个样子!就算我死了,也不会连累你!” 
夏梓行“嗤”地冷笑起来:“周公子!” 
周道沉着脸:“以前或者还有周公子,现在哪还有周公子?我大哥说可以信任你,看来,他是看错了,那也没什么,他看错的反正不只你一个人。” 
夏梓行说:“我很佩服你大哥,他很有学识,为人也不错,不过我们之间,并没有交情,他对我的看法,是对还是错,我不关心。我不能帮你做你想做的事,如果你只想打听那几个人的情况,我当然可以告诉你,不过,那等于要你去送死,我同你大哥相识一场,我不能送你去死。” 
周道苍白着面孔,没再开口。 
夏梓行说:“如果是你大哥要你来找我,是为了这个,他就是蠢,只剩下一个弟弟了,不想他好好活下去,倒要他去送死!你最好拿着钱走人,好好在外面躲两年再回来,否则,我就先打断你的腿,让你老实点!” 
周道沉默一会儿,站起身来:“好吧,是我冒昧了,夏大哥,对不起。” 

周道黯然而去。 
启珊慢慢往嘴巴里填东西,梓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老李看看梓行,决定默不作声地吃。 
沉默了一会儿,启珊问:“怎么回事?” 
梓行说:“我是欠周家一个人情,不过,这个人情不值我把人头奉上。” 
启珊半晌问:“他要什么?” 
梓行道:“他要将当年的案子查下去,把弃卒保车的人抓出来。我连周家都惹不起。” 
启珊用手支住头:“可怜的周道。” 
梓行说:“又不是拍电影,我也不是小马哥。那笔钱,我想通过你公司转一下帐,请你交给周道,我相信他需要这笔钱办事,不会拒绝的。” 
启珊苦笑:“包在我身上。” 

周道坐在个角落里,阳光打在他脚下的地面,那样灿烂的日子,周道却置身于阴影中,阳光从地面上反映上来,令他的脸上映着淡黄色的光。 
启珊进来:“周道。” 
周道抬起头,启珊从未见过那样美丽的哀恸,一时呆住。 
周道微笑:“我这个坐享其成的人,原来什么事也做不了。” 
启珊道:“周道,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你有自己的人生。” 
周道微笑:“过去,过去…小时候,我大哥辅导我功课,最爱说,真笨真笨。他十几岁就被当大人看待,家父爱同他讨论,总说周道你还小,你不懂,去一边玩去。出了事,我还不知道,过了许久,才从别的同学口中得知。一个没用的人。以前我总是不服气,觉得我有我的生活方式,现在才知道,我确实是个没用的人。” 
又是疲惫的声音,又是疲惫的笑容,天空仿佛开始变成灰色,从什么时候起,伤心的话不能再嚎啕着说出来? 
微笑说:“原来,我真的是个没用的人。” 
启珊觉得恻然。 
失去一个亲人,已经那么痛,何况周道是失去所有亲人。 
那种痛,总要找个发泄的途径吧? 
那种让人想杀人的痛,那种夜半辗转不能成眠的痛楚,一定要找个方式疏导,不然,生不如死。 
所以周道选择复仇,选择让他人的生命与鲜血来平复他的无法停止的痛楚,一定要用人命,才能平复的伤,如果不是他人的生命,他宁可用自己的生命来平复这伤口吧? 
不是蠢,是痛不可忍。 
启珊沉默,周道说:“对不起,我利用了你。” 
启珊苦笑:“苍蝇不叮无缝蛋。” 
那样悲苦,也不得不笑出来:“启珊。” 
启珊重整笑容,做个殷勤的笑脸:“我的荣幸。” 
周道同启珊说:“我真的只是想知道点消息,我没有奢望还有人会为周家出头。” 
启珊道:“相信我,梓行比你想象的好,他确是不想你去送死。” 
周道回答:“生命对我已不重要。” 
启珊道:“胡说,生命对每个人都重要,即使有再大痛楚也希望能生存下去,这是人的本能,如果你不是这样,请去看心理医生并服用抗抑郁药品。” 
周道苦笑,做个“被你打败” 的表情和姿势,笑说:“我应该每日吸食大麻海洛茵。” 
启珊道:“每天来点伏特加已经够堕落了。” 
周道笑问:“启珊,因何你这样坚强?” 
启珊诧异:“我?坚强?” 
周道说:“你的故事已广为流传。” 
启珊恨道:“长舌。” 
周道笑:“很难见到象你这样若无其事的弃妇。” 
启珊沉默一会儿:“其实一样痛苦,不过不想当着人落泪而矣。周道,你掩饰得也很好。你应当知道这个世界上,自私与胆怯的人会活得长久,贪婪吝啬的人会发财,忘恩负义的人轻松自得,用情不专的人不会为情所困,所谓求仁得仁,你何必要自苦?” 
周道微笑:“我心胸狭窄,睚眦必报。” 
启珊苦笑,无言。 

周道勉强振作:“我们去滑雪吧!” 
启珊点头。 
若不能战胜命运,至少可以战胜自己的悲哀,我们去滑雪吧,在零下三十度的寒风里,体会一下生命是多么脆弱,生存又是多么艰难,知道生命是痛苦的,反而容易接受自己所遭遇的一切苦难。 

启珊同周道去滑雪山庄,路上启珊说:“夏梓行要我把钱给你。” 
周道摇摇头:“我不需要,我要这些钱干什么?吃喝又用不了这些钱,做别的事又不够。” 
启珊忍不住一只手覆在周道手上:“周道,不要做别的事,拿着钱,只管吃喝玩乐吧!要不,去法国,把课程学完,好吗?” 
周道笑了,低声道:“你说话象我妈妈。”一语未了,忽然泪如雨下,周道的妈妈不久前自杀了。启珊眼看着别处,默默。 

从雪道上滑下来,冷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吹在热辣辣的脸上,真是爽快。呼啸而过,再一起坐着缆车慢上山,望着无边无际的银白色,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周道说:“这个白色的世界,象无忧国。” 
启珊点点头,一切黑暗与肮脏都被掩埋在雪底下。不过当人对一切无能为力时,看不见也是好的。 
周道说:“我们留在这里吧,玩到雪化再走。” 
启珊苦笑:“好。”雪总会化的。 
周道说:“我喜欢你,你身上有一股安然与从容的味道。” 
启珊轻轻抚弄周道颈后的短发,周道的头发软软细细的,象婴儿的头发,皮肤也象婴儿般细嫩,他天生应该是受人宠爱的,他的皮肤象是为了给人抚摸才长成这个样子的。 
两人回到旅馆,雪一化,衣衫尽湿,拿出去洗,周道穿着睡衣在屋里把空调打到尽头。启珊穿着家常衣服,从浴室出来,看见周道竟然站在空调下,不禁骇笑:“干嘛,烘干呢?” 
周道酸溜溜地:“让暖风烘干我湿淋淋的心。” 
启珊笑,被周道抓住:“你也来。” 
启珊拒绝:“不要,我的老心会干裂,碎掉。” 
周道微笑,低头,在启珊颈后吻一下:“我们可以成立一个破碎的心俱乐部。” 
婴儿一样温软的双唇,启珊的身子微微一僵,周道感觉到,微笑,把她抱得更紧:“嗨,怕什么?怕我?” 
启珊叹息:“周道……。” 
周道把头埋在启珊颈间:“天寒地冻的,只有你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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