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宛若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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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宛若归去-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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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也对,”她摇头:“真烦,成个亲也要用心计,你们中原人想得太多啦。” 
  “想得不多不行呢,”我叹:“你少算一步,别人就会骑到你脖子上来,到时候吃亏的还是自己,有得等吃了亏再算计,还不如早早作好准备,所有的事情本都是被逼出来的,绮丽,你真是命好,没有后顾之忧,出了什么事,大不了到西域去讨救兵,可是你也有缺点,你不知道如何退一步海阔天空。” 
  “是么,真有趣,“她说得毫无诚意:“这天怎么黑得这么快,我还是先走吧”。她查觉得不对,想溜。 
  “慢,”我叫住她:“跑什么?知道我话里有话了?好,那咱们就明说,无非今天在我这,明天一早他就要走了,想跟你说个明白,这一辈子他都不会同你走在一起的。” 
  她蓦地停住,背着我,看不清脸色,半天,才缓缓转过身来,脸上换了种我从来没见过的表情,是冷冷淡淡的,“很好,”她的声音也第一次冷了下来:“刚才我就知道无非要走的事了,我也找不到他,原来在你这里,我猜是你要先找我谈谈吧,很好,有什么话就说呀。” 
  我被她这样子搞得心里难受,这个小丫头,平时嘻嘻哈哈的什么事情都像是在玩,可真要到了节骨眼上,是真是假一目了然,她是真喜欢上无非了。 
  “绮丽,”我说,“我也不是要劝你,你是聪明人,什么事情都看得清,可我也还是那么句话,看清容易,看透难,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无非真的和你在一起会是个什么样子?” 
  “这不重要,”她倔强起来:“这个世上没有我办不到的事,他跟我在一起一定会开心的。” 
  “这是胡说,”我诉:“你了解无非么?你知道他原来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早说过,中原的老夫子不要钱不要色,有时连命也可以不要,但求任何事不能超出了他们所谓的道理去,娶了你,他会痛苦一辈子。” 
  “我可以劝他,把他带到西域去好好劝。” 
  “做梦,他这样的人,到了西域不会活过一个月,你不让他看书,他会郁闷而死,看了书,见到了书本上那些大道理,他还是会郁闷而死,无非就像是江南的牡丹,长不到西域的黄沙戈壁里,也许你从来没有办不到的事,可他是个大活人,你不能太用计了。” 
  “我总有办法的,”她怒目瞪我,眼里像是燃着火焰:“为什么你和妈妈都这么说?出来时,妈妈也说我这一辈子不可能什么事情都能如了意,要我别太骄傲了,现在你也这么说,你们都是嫉妒我命好吧,不错,我就是聪明,没吃过苦,要什么有什么,我还要这么得意下去,让你们看得更眼红。” 
  “无非在哪里,”她索性来逼我:“叫他出来,我要当着你的面,把他带走,看他喜不喜欢我。” 
  我也火了,这是第一次,她居然跟我翻脸,好,我也豁出去了,一甩手,“啪”地丢出包东西在桌上。 
  “这是什么东西,你认得么?” 
  她看了一眼,不响。 
  “你说我嫉妒你,可以,我现在就来帮你,”我冷笑:“无非今天是不可能乖乖跟你走的,你自己也知道这点,除非你把他手脚绑了从我这里提出去,不过这样可难看了呢”,我一指那这包药,“这可是个好东西,叫做‘软红醉’,春药你听到过么?” 
  我走过去把药打开,打开壶盖倒入茶壶中:“你放心,我是你大哥,什么事都会帮你到底的,他现在就在书房里,等会你就把这药端给他,今晚我连房间都给你们准备好了,你不是要得到他吗,好,我乘了你的心。” 
  她眼圆圆地看我把茶壶又兑上热水,盖了壶盖,晃了晃,才端端正正地放到她面前。 
  “绮丽,你不过是人聪明,嘴上强硬些,要论江湖上下三滥的功夫,这你还得跟我学。”我冷笑:“我怕什么,你得不得到他我都无所谓,我这是把你当成自己的亲妹子,才一心一意为你打算,等明天早上,他一觉醒来自然会跟了你走,何必当着我的面去哄他,你喜欢的也是利落的手段,只要达到目的,哪一条路走都不要紧。” 
  她怔住,渐渐消了气,盯着那壶茶,忽笑了出来:“你是故意这么骗我的吧,那包药肯定是假的,你不过是将我一军。” 
  “唉,”我叹气,女孩子太聪明了,有时也不一定是好事,“这是真药,绮丽,我这个人跟别人开玩笑说胡话,那是外人,我会骗你么?再说到了这个地步,假药又有什么用,无非就在你眼前,你也只有这二条路可走,我干什么要跟你玩花招,你会这么好骗?” 
  她咬着唇,上来摸那茶壶,拿不定主意。 
  “我们都是真小人,”我用眼角瞟她:“无非却是真君子,你喜欢的不过是他那个样子,还有他软硬不吃的脾气,为赌一口气去把他抢过来,你认为值么?” 
  “我只是想得到他,”她嘟起嘴:“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要得到过一个人。” 
  “无非只是一个人,无非只有这点本事,”我一边说着,一边也好笑,这个人的名字起得真怪,放在话里倒了顺畅,“他不过是个普通人,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做什么事都要为后果考虑的,别太凭意气了。” 
  她考虑很久,‘哼’了一声,竟然端起茶壶,自我身边走了过去,“我偏不信这个道理,”她转过身来向我冷笑:“我这就过去,你可别偷偷跟来哟。” 
  23 
  见她挺胸昂首地走出去,这下,我可被她气得浑身发软,跌坐在椅上只是发愣,原是准备激将她一下,谁知竟把她的硬脾气给激出来了,这下反倒逼得她铤而走险,使出了绝招。 
  气鼓鼓地坐了一会,我还是跳了起来,让她这样子肆无忌惮地走出去,可算害人,无非若是明天起了身来,未必会死心踏地地跟她走,更多的可能,是他会愤而自尽。

我径直冲向书房,一路把仆人们都打发了下去,来到门口又停住,不敢贸然往里闯,先贴着门缝,偷偷地查看。 
  书房中,无非背负着双手,满脸愁容朝着一面墙壁,神情间不忍又固执,矛盾得痛苦,再过去些,离他不远处站着绮丽,她的面孔也是严肃而认真,完全不同于平素的活泼朝气,房间里安静得可怕,我虽是旁观,也觉心冷。 
  许久,才听绮丽开口,此时听来,她的声音虽依旧轻灵,却似只孤飞的小鸟,回荡在空落落的房间里:“难道你真这么绝情,再也不愿回头看我一眼?” 
  无非紧紧锁着眉,紧咬着牙,既不肯回头,也不愿回答。 
  “好,我不勉强你,我自己过来”,她走到他面前,柔声道:“我就不信你能对我视而不见。” 
  无非当然不能做到,他索性闭上眼,长叹了一声。 
  绮丽怔怔地看着他,灯光下,他的眼皮突突地在跳,胸口微微起伏,果然是心情激动,但是,他已下定决心,说什么也要对她漠视不理了。 
  “很好,”她轻轻道:“我明白了,原来这世上真有你这样的人,真正的铁石心肠。”一边说,她的脸上一边缓缓流下泪来,这是我第一次见她流泪,看那晶莹如露珠般的水滴自她长睫上一连串地滚落下来,只觉心头大震,胸中酸痛,原以为她会舌若灿花,说得头头是道,谁知她却只是默默地向他流泪。 
  无非虽然闭着眼,也感到了情形有异,他的额上不由渗出了汗珠,却仍拼着全身的力气,死也不肯张眼看她——只怕这时一张眼,便会说出心迷神动的话来。 
  场面又一次僵住,二个人如二尊精美的木雕石塑之偶,伫立在书房中,不过,一尊在流汗,一尊却在淌泪。 
  绮丽痴痴地看着他,眼里的柔情可以融化铁石,在此刻,无非的定力修为却又发挥到极处,他眼观鼻,鼻观心,完全把自己与外界的感触隔开。 
  终于,绮丽转身走了开去,她一离开,无非蓦地睁开眼,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那让我敬再你一杯吧,”绮丽的手已搭在那只要命的茶壶上,犹豫而缓慢:“既然你一定要走,最后同我喝杯茶总还是可以吧?这是最后一杯了,你难道连这点事情也不愿意答应我?” 
  无非静静听着,听清楚了,默默地点了点头,他拒绝不了她。 
  绮丽的手坚定起来,稳稳托住壶身,浅浅地,在二只杯中注入,才一半,就要放下,终于,又端起来,倒了个满杯。 
  “来,”她的眼里还噙着泪,一手已将杯子递了过去,人却软软地走不动:“喝了这杯,我们也好有个交待。” 
  无非低下头,根本不敢看她的眼,慢吞吞走近去,离得一段距离,伸手接过杯子,仍是不愿去瞧她,只盯着杯子,轻问:“喝了这杯茶,你就让我走?” 
  “是,喝了这杯茶,我们永远不会见面了。” 
  “好,”他立刻端起杯子到唇边,我的心一下提到喉口,这个时候,是该我冲进去了,可是,我的双脚却像被钉子钉在了地上,口里满是苦涩,根本发不出声来,这样痛苦无助的绮丽令我措手不及,我咬紧牙关,也许,让她乘了心,她就会不这么痛苦的模样,只要她高兴,死十个无非又算什么。 
  我不出声,无非却又停住了,绮丽刚才的那句话亦令他心痛,“永远不见面?”他喃喃自语,想了又想,叹:“不错,还是不要见面的好。”他把唇凑上了茶杯。 
  “慢,”绮丽忽然厉声止住他。 
  无非顿住,仍不敢看她,只盯着手里的茶杯:“绮丽姑娘还有什么话要说?” 
  “…,没什么。”她失神落魄地看着他,颤声道:“你喝,…你,…。” 
  无非哪里会怀疑,他又端起了杯子往嘴里送。 
  才到唇边,舌尖刚沾上茶水,绮丽便疯了般地冲了过去,挥手‘啪’地打在杯上,杯子飞了出去,击在墙上,水泼了他一脸,“别喝,”她痛哭出来:“别喝,你这个大笨蛋。” 
  无非完全愣住,傻傻地看着她泪如雨下,半天,吃吃道:“绮丽姑娘,你怎么了?” 
  绮丽哭得似个孩子,又扑上去,拼命地用衣袖擦他的脸,口里痛骂:“你这个笨蛋,你怎么会这么笨。” 
  “别哭,别哭呀,”无非也急了,努力抱住她的肩,止住她舞动的手臂,一迭声的道:“我是笨,对不起,绮丽,真是对不起。”他也终于落下泪来,可惜,他只会说:“对不起。” 
  可这话也没说完,怀里的绮丽忽又跳了起来,使劲挣脱他的双臂,双手紧紧捧住他的面颊,迎面吻在他唇上,拼命地吮吸起来。 
  无非又一次傻掉,被她吸了几口,才惊醒过来,他奋力挣扎出身,“绮丽,别这样,”声音又是伤心又是羞怒,好不容易,一把推开了她,踢开门冲了出来。 
  我快速避到一侧,险些被门砸到脸上,眼见他跌跌撞撞地蹒跚而去,我忙奔进书房。 
  书房里,绮丽已吐出口中的茶汁,她抱着头,大哭起来 
  “好孩子,”我心神俱碎,忙上前把她抱在怀里,没料得在最后一刻,她还是想通了过来,我果然没有看错她,虽然高傲任性,她到底是个明白懂事的女孩子。 
  “金大哥,”她哭得我肩上迅速湿了大片:“我下不了手。” 
  “我知道,”我鼻子一酸:“我知道。” 
  “我不能这样得到他,”她继续哭泣:“我不能让他小瞧了我。” 
  “是,是”,我也落下泪来。 
  “大哥,他走了,我永远见不到他了。” 
  “别怕,”我咬起牙,“绮丽,你放心,无非逃不走的,我这就去布置,我让他永远找不到他的师妹。”我狠了心,反正我就不是个好人,眼见她那么难受,我非得做些什么,伤天害理也顾不得了。 
  “别去,”她马上反过来抱我,“别这样,大哥。” 
  “唉”,我叹气,虽说平时老是觉得她太顺利,最好吃点亏,长些理性,可临了场,又舍不得,情愿拼了一切去不让她吃苦了。 
  我抱着她,迎着那洞敞开的大门,无力地低下头来。 
  颇费了点力气,我才把她送进了房间,她这个样子,回公主府是不成了,只好唤人去报信,让她在我府里住下。 
  她虽然已止住了眼泪,但眼色凄迷,手足酸软得似个孩子,我不放心,把她安置上床好后,索性在地上打个铺盖,留下来陪她。 
  过了很久,我都睡不着,床上仍有动静,房中烛焰‘扑,扑’地跳着,我唤她:“绮丽,睡着了么?” 
  “嗯,”她轻轻道。 
  “好孩子,”我劝:“别太伤心啦,其实,每天,有很多人碰到比这伤心一千倍的事情来,你的痛苦不过是件小事。” 
  “哦。” 
  “你不过是想要得到他,可是如果你真的得到了他,又会怎么样呢?无非又不是件玩意儿,你得为他的将来负责。” 
  “…。”她那里没了声音。 
  我不放心,又爬起身来看她,只见她睁着二粒黑水晶般的圆眼,盯着房顶,在想心事。 
  “傻孩子,”我在床边搬了把椅子,靠着她坐了。 
  “大哥,你很喜欢宝福吗?”她轻轻问。 
  “嗯,”我点头。 
  “那你为什么允许她嫁给柳将军?真得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没有了,”我摇头:“如果她的心不在我这里,就算把她抢来也是多此一举,她不过是住在我的房间里想别的男人,我还要贴上花销,这种蠢事,怎么能干。” 
  “可是无非是喜欢我的。”她仍不死心。 
  “你错了,”我看着她:“无非也许是被你吸引,但我告诉你,无非这一辈子真正喜欢的人,不是你,不是他师妹,是他自己,所有的话所有的举动,不过是为了成全他自己,这样的男人,表面上仁至义尽,其实底子里最最自私,为了他的那些个大道理,他杀人都不会用刀见血。” 
  “哦?” 
  “相信我,绮丽,”我说:“你是个女孩子,喜欢看表面的长相,说到看清一个男人,我比你有资格说话,无非不过是长得绝色,说起有人情味,他还不如我看门的老刘呢。”我想了想,又换了个她认得的人比较:“就是少相子桓,也比他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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