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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晓阳哪里还敢等他吼第二声，一、二、三，闭眼，低头，倒下，动作做得一气呵成，只是想到陆森尧咬牙切齿的样子，实在忍不住嘴角扬了扬，也不知道陆森尧看见了没有，反正都已经装死了，我还就不信了，你真能不管我。等了一会儿，终于听到椅子挪动的声音，她闻到陆森尧身上熟悉的味道，心里顿时一放松，他抱起她往前走，大概也是真的喝多了，步子有些摇摆，顾晓阳就在这样的臂弯里，昏睡过去。
每个女孩子或多或少都会在年少的时候做一个公主梦，在梦里，会有王子拍马而来，从此情深一片，白眼相待所有人，唯独将青眼给了你。顾晓阳当然不例外，而且她很幸运，在十八岁的时候真的遇见了这样一个人，秦漠对她而言，就是爱情的代名词。秦漠是个很奇怪的人，顾晓阳闹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不好好读书，偏偏要跑去混黑道，也不明白他现在在外面究竟在做些什么。秦漠那时候已经二十四岁了，按说读书呢，大学也该毕业了，但是大学毕业的话不会沦落为混混吧，想来是没读什么书的。这是顾晓阳的室友给她分析的，可是那时候年轻气盛啊，没读书有什么关系？混黑道多酷啊，在爱着的时候，这些都算什么呢？那个时候她还文艺着，常常把纳兰性德的词挂在嘴边：“人生若只若初见，何事西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秦漠会摸摸她的头，道一声：“当时只道是寻常。”年轻女孩子的心就在这样一个会为了她发动所有道上的朋友惊天动地干一场架，也会在她念诗的时候在她耳边轻声低吟的男人身上生根发芽。
陆森尧今晚是真的喝多了，把顾晓阳抱回来的时候脚步都有些打飘了，他衣衫整齐地站在浴室里任由莲蓬头的水慢慢布及全身，脑海里不断闪现顾晓阳装晕的时候嘴角扬起的小小笑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他用力擦干脸上的水，可是刚擦干净，又有新的水珠落下来，他怎么也擦不干，最后终于颓然放手，顺着墙壁坐下来，把脸深深埋进怀里，坐了很久很久。
秦漠这一晚也睡得不好，梦里的他几乎在第一时间就注意到跛子看顾晓阳的眼光不对劲，他当时是多么后悔答应带顾晓阳到这里来。所以当跛子向他开口要顾晓阳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早有准备，可是又这么的措手不及。除了把她送过去，他没有第二个选择。秦漠有时候会想，一个人的人生是可以自己做选择的，既然当初选择走这一条路，那么不管你要为此付出多大代价，都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那么顾晓阳呢？她做的最错误的一个决定，大概就是跟了自己吧。
秦漠看着顾晓阳从跛子怀里挣脱出来，瞪大眼睛看着自己，夜色已深，周围的灯光也很昏暗，他看着她的眼睛，觉得最明亮的星星也不过如此。但是这两颗星星很快黯淡下去，顾晓阳闭上眼睛，泪水滴下来，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轻轻问：“为什么？”也不知道是问他为什么，还是问自己为什么。他按捺下自己冲上去把她搂在怀里的冲动，看着她就这样蹒跚着离开，他慢慢闭上眼睛，感觉自己的世界里唯一的阳光正在远走，只剩下无边的黑暗。
陆森尧从下飞机开始就一直没跟她说话，其实准确地说，从昨天晚上她昏睡在他怀里开始，他就没有再跟她说一句话，顾晓阳觉得很憋，可是人家不理她，总不好自己凑上去黏糊他吧？林克丽说过的，女孩子要矜持。
陆森尧发现顾晓阳走得越来越慢，终于回头：“你怎么走这么慢？”
顾晓阳听到他终于搭理自己了，明显兴奋的跟上去：“陆总…”
“又怎么了？”
喂喂喂，什么叫“又”啊，我很麻烦你吗？顾晓阳想了想，好像自己确实还挺麻烦他的，于是讷讷的开口：“昨天晚上对不起啊…”
陆森尧哼了一声：“在饭局上，不能喝酒就不要端杯。”
“哦…”顾晓阳想了想，又补了句：“谢谢。”
陆森尧抬起头：“那么现在来报答我吧。”
纳尼？顾晓阳讶异地接过陆森尧递过来的车钥匙，“那个…”
“有问题吗？”
“我车开得…很艺术…”
等到陆森尧终于了解她口中所谓“很艺术”这三个字的含义之后，板着脸让她靠边停车，顾晓阳没开过瘾，拿着钥匙圈在方向盘上敲啊敲的不肯下车，陆森尧把驾驶座的门打开，十分冷静的开口：“你是自己下来，还是要我把你丢下来。”顾晓阳立马噌噌噌地跑下车。
陆森尧从后视镜里看着顾晓阳坐在后面，嘴巴翘起来老高，不动声色的笑了笑：“还想开？”
顾晓阳眼睛看向窗外：“不想。”
陆森尧放慢车速：“我这辆车至少两百万，就你这‘艺术’的开法，你自己撞死也算活该，车子撞坏了你赔得起吗？如果我再被你连累死就冤枉了。”
顾晓阳不知道在想什么，轻轻说了句我明白。陆森尧看她的神情好像不太高兴，“怎么，开个玩笑还真生气啊。”顾晓阳摇了摇头，“没有。”
顾晓阳所谓的“艺术”，其实就是把汽车当机车开，哪里有条缝都想钻进去，当初她被秦漠强拉着送去跛子那的时候，她就趁他不注意抢过他的机车钥匙，开着就打算跑，秦漠是什么人？哪能就这么让她跑了？他很快骑着另一辆赶上来把她逼停：“等老大玩腻了你再把自己撞死也不迟。”她记得自己当时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魔鬼。
陆森尧把车停下来的时候顾晓阳还没从回忆里恍过神来，直到陆森尧把车门打开，玩味的望着她说：“该不是被我抱上瘾了吧？”顾晓阳连忙从车里钻出来：“陆总，我今天不太舒服，能不能直接回家啊？”陆森尧把车门关上：“行了，你自己打车回去吧。”
顾晓阳顺着马路走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累了，她伸手拦了辆出租，坐在车里望向窗外，所有的景致都往后退，回忆里的人和事都像断了线的风筝，再也抓不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亲妈错了…我不该虐你们…放过我的肚子吧…
＇347 第三章 迷情＇
顾晓阳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林克丽给她倒了杯水：“怎么样，和老板出去有没有拜倒在他西装裤下？”顾晓阳没好气：“是啊是啊，拜倒在他西装裤下了！”
陆森尧远远就听到顾晓阳这句话，他走过去把文件放下，不经意似的问：“你拜倒在谁西装裤下？”顾晓阳一口水喷出来，又咳起来。陆森尧顺手替她拍了拍，然后抽了几张纸巾擦干衬衣上她喷出来的水，扔下一句：“把报告重新打一份出来送到我办公室。”
林克丽张大嘴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转过来指着顾晓阳：“你…你…你！”
顾晓阳好不容易缓过来，推开她戳过来的手：“我什么？”
“有奸情！”林克丽大声喊，顾晓阳赶忙捂住她的嘴：“姑奶奶你小声点，陆总是什么人啊，你要真制造出我和他的绯闻，下午你就看不到我从他办公室走出来了，一准被灭口！”说完把她退回座位上，自己坐下来认真打报告。
林克丽回到座位上之后还在念叨：“办公室恋情从出差开始啊…”
顾晓阳觉得很头疼，本来她手上有两个案子正在跟进，不用太怎么费力就可以搞定，现在上头突然说要把这两个案子移交给别人，让她负责新的企划案，顾晓阳想，看这又是哪个整出来的幺蛾子，没办法，只好准备相关材料准备去开会，偏偏接手她之前那两个案子的盖凌琳得了便宜还不够，一天到晚阴阳怪气的：“这到底是不一样啊，年轻妹子只要勾搭住一个高层，露出个事业线什么的，就能扶摇直上，可怜我们这群人啊，就只能认倒霉了…”
林克丽把文件拍得劈啪直响，“就是啊，也不知道是哪个臭不要脸的，自己的案子跟不下去了非要抢别人马上就要签合同的，还在这里七嘴八舌！”
盖凌琳气得直颤：“你说谁臭不要脸的？！”林克丽坐下来：“谁第一个认我就是说谁呗。”顾晓阳没忍住，噗的一声笑出来，“丽丽你真棒，不过别跟她吵了，不然她一会儿又不知道要搬出哪个老板来教训咱，犯不着！我先去开会了啊！”
顾晓阳坐在会议室里的时候才知道，这次的案子她不是跟她的顶头上司陆森尧，而是被临时借调到方子安的麾下。
开完会后大家都在收拾文件，方子安对她笑笑：“知道你舍不得你们家陆总，不过这次客户点名要你我也没办法，你放心，你们陆总交代过了，我会把你完璧归赵的。”这一番话意境辽阔，隐义深远，说得一干人等看怪物似的看着顾晓阳，顾晓阳也被他说得莫名其妙：“方总涮我呢，我一个喽啰兵，谁都不认识的，还能有顾客点名要我来？”
方子安扬了扬手里的文件夹，啧了两声，朗声念道：“博美有限公司总经理莫向阳，仅花三年的时间收购该公司百分之五十五的股份，成为该公司最大的股东，把‘博美’更名为‘向阳’，接手之后第一个案子就找我们公司做，点名要你顾晓阳负责，”方子安朝顾晓阳扬起眉：“晓阳同志，手里捏着这么丰厚的资源不声不响这些年，该不会就是为了今天一举扬名吧？”顾晓阳觉得莫名其妙，“你刚说他叫什么向阳？”方子安眯起眼睛：“莫向阳。”
顾晓阳浑身发毛：“方总！我根本不认识这人，您是不是弄错了？”方子安笑起来：“晓阳，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啊，人家可不止知道你姓名而已，身高、体重、三围，有无家族病史，等等等等全都一清二楚，我手里这份就是他们传真过来的你的详细资料，我都怀疑这是不是我认识的顾晓阳了，居然能让这样的新贵屈尊和我们主动谈条件，难道是为了追你？”
顾晓阳这下汗毛都竖起来了：“方总，该不会是我不小心得罪了什么人吧？我真不认识你说的那人！”
方子安挥了挥手，“先去准备明天和向阳公司开会的材料。”
出了会议室的门，同事三三两两凑上前问顾晓阳，“方总什么意思啊？你和我们英明神武玉树临风潇洒倜傥年轻有为的陆总好上了？”
顾晓阳无语：“说什么呢，方总那人你们还不知道？公司里百分之九十五的谣言都是从他嘴里出来的，我跟着陆总工作了三年，要在一起何必等到现在？”大家想想也是，于是调转枪口问：“那个向阳公司的向阳董事长真的是在追你？”顾晓阳老实的回答：“我不知道。”不知道人群里谁怪叫了一声：“向阳，向阳，就是向着你顾晓阳的嘛！”顾晓阳呸了一声，“别忘了人家的姓，莫向阳莫向阳，根本就不想向着阳光嘛！”大家都不理她，各自讨论开来，她就这样在他们或善意或嫉妒的声音里落荒而逃。莫向阳，这到底是谁呢？
答案很快揭晓。
顾晓阳因为昨天方子安的一番话，一晚上没睡好，早上起来照镜子发现自己顶着俩硕大的黑眼圈，心里暗暗自嘲，不过是被点名要了一次，就成国宝级别的了。当下立即拿出化妆品，好歹是跟着后边儿带“总”字儿的人出去，不能太丢脸吧。
总的来说，顾晓阳还算是天生丽质。林克丽一直说，原来读书的时候看到古文里写‘冰肌玉骨，无汗自清凉’，总是觉得世上哪有这样的人，自从认识你顾晓阳，我发现还真有！你怎么就不出汗呢？你怎么就这么通体雪白呢？顾晓阳被她说得有些臊得慌，不过通体雪白还真是，所以她也就不怎么化妆，自能给人一种清爽的感觉，所以当方子安今天看到穿着职业装画着职业妆的顾晓阳出现的时候，忍不住打了个响指，就差吹口哨了，“难怪莫董事长点名要你啊，难怪你们陆总千交代万交代啊，顾晓阳，没看出来啊，你还是块真宝！”顾晓阳对他福了一幅：“多谢主子夸奖。”一时间大家都笑起来。顾晓阳也傻呵呵的跟着笑。
顾晓阳从上车开始眼皮就一直跳，而且是两个眼皮一起跳！果然，下车的时候，为了配那套职业装穿出来的高跟鞋就出问题了。顾晓阳其人，身高一米六三，体重四十六公斤，不爱穿高跟鞋，不爱化妆。一般不穿高跟鞋的人很难掌握平衡，顾晓阳下车没多久就崴了脚，几乎整个人往前面倒去，方子安出于本能的拉了她一把，这一拉不得了，几乎把她拉到自己怀里了，顾晓阳还没来得及道谢，方子安就把她推出去：“姑奶奶，这要被今天合作那位看见了，我可得吃不了兜着走了，拜托你离我远点。”顾晓阳翻了个白眼，也不道谢了，小心翼翼的看着路往前走。
终于熬到出电梯，哪知道都要进会议室了还会出状况，本来顾晓阳就一直很小心的维稳，也不知道后头哪个不长眼的还在这时候推了她一下，这下好了，众目睽睽之下，眼见她就要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顾晓阳都已经闭上眼睛，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但是…啊，软软的，嗯，还有一点淡淡的烟草香，这简直就是秦漠的味道了，耶？秦漠？顾晓阳猛地一抬头，撞上了某人的下巴，她挣扎着从他怀里出来，正巧对上秦漠笑意盎然的眼。
我是在做梦，我是在做梦，顾晓阳一遍一遍催眠自己，但是正如秦漠说的，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过她呢？“顾小姐，刚才没摔疼吧？”秦漠此刻的表情真可以算是“关怀备至”了。顾晓阳咬牙切齿的回答：“没事。谢谢秦董。”秦漠微笑：“没事就好。”偏偏方子安这时候插话进来：“晓阳你怎么回事？摔傻了？人家是莫董。”于是顾晓阳只好再次咬牙切齿地叫了一声：“不好意思，莫董。”秦漠，哦不是，莫向阳才对，莫向阳望着她高深莫测的笑起来。
之后的商讨和以往的也没什么不同，顾晓阳把公司开出的条件一一陈清，然后问了向阳公司对这次合作有什么要求，莫向阳只是推了推眼镜，漫不经心的说：“我只有一个要求，这次合作所有细节由你直接跟我洽谈，跟进的事也由你负责，有没有问题？”哪里能等到顾晓阳说不，他话音刚落，方子安立刻回答：“当然没问题。”他转向顾晓阳的方向，“那么这次的案子就交给你负责了。”顾晓阳机械的点头，心里默念三字经。
晚上自然要一起吃饭的，顾晓阳这次挣扎都没挣扎，秦漠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