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春入旧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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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春入旧年-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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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救不救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咱们各凭本事,哪来的横刀夺爱?” 
   
  “各凭本事?你做的便是各凭本事,我做的便是卑鄙无耻?将亲生兄弟推落悬崖,原来也是你的本事!不愧是应天娇养大的儿子!” 
   
  “你还有脸提娘!若不是因你…若不是因你,爹和娘也不会死!”红衣少年说着,竟大哭起来,一时间父母之恨,夺爱之仇汹涌而来,拔剑便刺。一边打一边骂道:“若不是他念你可怜,我早杀了你这妖孽!” 
   
  黑衣少年见他动手,也将长鞭与他缠抖起来,口中道:“算你说对了!我这妖孽,也是你害的!” 
   
  小七头次这般近的见人打斗,虽然只看得到脚,那气氛也压得人透不过气来。不多时,连脚也看不清了,只觉得一团影子乱晃。 
   
  红衣少年招招紧攻不留情面,攻一招问一句: 
   
  “你说!这次回来为何不再使爹爹的剑法,反倒多了那些卑鄙下流的武功?!” 
   
  “你说!我娘到底是怎么死的?!” 
   
  “你说!叶一风的剑藏在哪儿?!” 
   
  …… 
   
  …… 
   
  黑衣少年一句不答,亦不念兄弟情分。两人竟是生死之战。 
   
  两人之间已有太多误会,也许,根本就不是误会。 
   
  他们确实需要这场打斗。 
   
  …… 
   
  ……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两人越战越险恶,招招都是取命绝招,一不小心便下了黄泉。 
   
  这时床板猛的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响声。也许缠斗中的两人没有发现,但挨着床板的小七却清清楚楚的听见了。 
   
  黑衣少年耳力尤好,下意识看了床上一眼。可他这耳力在此时却让他露了的破绽,分神那一瞬,红衣少年长剑直指咽喉刺了过来。 
   
  小七听到床上又响了一声,便见一片鲜血像泼水般洒在地上,形成一个不规则的弧形。 
   
  是谁死了?!小七以为有人丧命,一时牙齿格格的打起架来。 
   
  两声惊呼,过后是死一般的沉寂。 
   
  半响,才听得有人叹气,是那位白衣公子:“鸿夕,他是你哥哥……” 
   
 “你护着他……你们果然……”红衣少年颓败的声音突然暴涨起来:“我杀了你!” 

  又一道血水落地,小七看到白衣公子跌落在地,臂上白袖破开一条红色口子,一条腿姿势奇怪的摊在地上。 
   
  他仰头,依然说:“他是你哥哥……” 
   
  红衣少年不再说话,黑衣的道:“你应该听到了。我只问你一句,如今你……” 
   
  “开始,我是把鸿夕当成了你。你也别怪他,现在想来,他应该不知道之前的事情。” 
   
  “那你……” 
   
  “就算开始是错了,可这三年的感情,怎能说变就变?” 
   
  “那……” 
   
  “你们都走吧……还有,我和你哥没有……” 
   
  “我不走!凭什么要我走?”红衣少年怒道。 
   
  “因为你断了温玉公子一条腿!哈哈哈,我得不到他,你们也别想好过!”黑衣少年凄厉的笑起来。 
   
  小七想起来,叶一风,江湖人称温玉公子,性格虽温和却固执,自负极高,自然容不下断他腿脚之人。习武之人断了手脚,便如同毁了他半身武功,怪不得黑衣少年说要他们也不好过。哪怕是原谅了心爱之人,只怕从此也结了疙瘩。 
   
  如此想来,黑衣少年极有可能是见无力回天,故意不躲最后那剑,让他们心生芥蒂。 
   
  红衣少年自然也想到这点,不由再度怒火攻心:“应无非,今日我们兄弟情意恩断义绝!再相见便是路人!” 
   
   “在下也正有此意!”黑衣少年答,依旧狂笑不止。小七从床下看得那双黑色的靴子,跌跌撞撞退了好几步,最后从窗户跳了出去。 
   
  黑衣少年离开大约半柱香,剩下两人还一动不动。其实也不能说一点没动,红衣少年挪了几次步,都没踏出去。 
   
   “都走吧。”温玉公子终于重复道。 
   
   “你的腿…我们都走了……” 
   
   温玉公子笑着安慰快哭出来的红衣少年,目光温恂而柔和:“别哭了,今天还没哭够?放心,我会安排的。走吧。” 
   
  红衣少年见事已至此,狠下决心道:“只要腿接好就行是吧!你等着我!”说罢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温玉公子在屋内叹了口气,好一会。自己把腿骨接在一起,又拆了几根凳脚绑上,扶着桌子站了起来,小心的挪了几步,倒回床上。 
   
  小七拼命的想发出点声音,无奈被点了哑|穴,想撞床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只能像小猫般轻轻蹭蹭,还弄得全身发痛。小七又急又痛,半年多不见的眼泪大颗大颗掉了下来。 
   
  半夜,床上的人动了动,一双靴子出现在小七眼前。他又拼命的想动起来,却依然徒劳无功,再次承受痛楚。 
   
  那双靴子只有一只着地,几个蜻蜓点水,掠出了窗去。温玉公子选择这时候走,定是不想被人看到。 
   
  这事就此完结,到底谁把谁推下过悬崖,谁夺走了谁的爱人,谁偷了谁的剑……日后他们又怎么样了,再不会有人知道。 
   
  客栈的小二就是这样,总会看到些旁人的事情,却不可能看得完。 
   
  不过他们都忘了,这事里头,还有个被塞在床下的店小二。 
   
  27 
   
  温玉公子能自行冲开|穴道,可他只是个没有一分底子的店小二,在这些江湖儿女面前,注定是弱者。 
   
  小七是第二天夜半才从床底下爬出来的。 
   
  天再次黑下来,漆黑的空间里,小七头一次感受到死亡的恐惧。不能动不能发声,就算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就在小七已经放弃希望的时候,身上突然传来阵阵强烈的麻痛感,这种感觉和他强行乱动导致从皮肉骨骼里产生的痛感不一样,而是保持一个姿势太久带来的麻痹感。他知道这大概就是路小三所谓的|穴位解开了。 
   
  房间里有新客人,小七担心吵醒了他们,蹑手蹑脚的走到门边,一出来便直奔茅房。 
   
  茅房里,捂着胀得发痛的小腹,小七忍不住再次哭了起来。 
   
  他亲耳听见早上来打扫房间的路小三说:“小七这家伙也会偷懒了啊!”第二次,路小三急冲冲推开门,声音急躁:“厨房没有,后院没有,到底跑哪去了?!”说罢又去另个房间找了。 
   
  他看见路小三的脚在屋里转了一圈,他想哭想喊想叫,想让他知道自己就在床底,想让他救他出来,可是根本没办法发出一点声音,没办法动一个指头。 
   
  小七从茅房出来,正要往房里去,这时后院门吱嘎一声,竟是路小三与掌柜的提着灯笼进来。 
   
  小七看着他们,脸上的泪还没干,风吹着凉飕飕的。 
   
  这晚小七缩在路小三的被窝里,过了好久才睡着。 
   
  那之后,小七忘了当年那温热的带了点薄茧的手掌。就算他们无意伤人,平常百姓的命在他们面前,也如同草芥一般微小。 
   
  再有江湖客来投店,他便是能躲便躲,除非大堂只有他一个小二才会上前招呼。路小三也知道他对那些江湖客心生了畏惧,便时常自己抢先去了,反正他也喜欢与那些人说话。 
   
  时日过得很快,转眼又是年底。年关将至,旅人都要回家团年,这京城里的客栈生意便大不如前了,常常一天只有两三个散客。 
   
  倒是到打尖吃饭的时间客人倒还算多。原来是城内城外的百姓们均趁此佳节合家出游,许多人因为酒楼没了位置,跑到小七他们的客栈将就一顿。 
   
  家里近的伙计都告了假回家,路小三也早早的便告了假。他上次和老娘闹得不欢而散,这回准备了一堆东西回去孝敬。连带掌柜的也走了。 
   
  相处这么久,再加之之前呆的地方,虽然路小三从没提过,小七心里也知道他们这是去干嘛。 
   
  客栈里最忙最累的不是这一日三餐,而是那百十号房间的整理打扫,随时需要的端茶送水。是以虽然伙计少了,客栈的活却还是挺清闲。 
   
  掌柜的走了,客人也没有,老板干脆从大年三十开始关店休息。 
   
  三十晚上,整个京城鞭炮烟花霹雳啪啦到处响,家家户户都躲在暖和的屋子里团年,小七孤零零的至醉红院门口无功而返。 
   
  小七年来日积夜累,也存了十来两银子,却连门都没踏进去就被拦了下来。 
   
  也许是小七如今的模样与之前大为不同,头上包的与一般男孩无二的布巾,身上穿的是灰扑扑的短夹袄,没有一丝脂粉花俏。总之,那喝得醉醺醺的门房并没认出小七来,听他说要找寒江公子,从头到脚打量了眼那穷酸样,便嚷嚷:“寒江公子也是你见得起的?” 
   
  小七摸出银两,心里其实十分不舍,若是能给寒江公子多好,杯水车薪也好过没有。可又不愿说自己之前也是这院儿里的小倌,请他通融进去见见故人。 
   
  谁知那门房瞥了一眼,嗤笑道:“哼,这么点儿?这时节,咱们院的寒江公子,等着请他游玩的达官贵人月前就排起号了,轮得到你?” 
   
  或许是喝醉了酒,话就特别的多,又说道:“其它小倌儿倒是见得,不过看你这小身板,是来找人压的吧?哈哈哈哈……” 
   
  说着还在小七身上捏了几把。 
   
  小七许久没被人如此调戏,一时怒急攻心,脸腾的涨红起来,狠狠将那只手打开,道:“我已不是小倌儿了!”那人浆糊似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小七便转身逃也似的走开了。 
   
  如今在这冷冷清清的大街上,却是一个去处也没有。最终还是回了客栈。 
   
  客栈要过了初八才开门营业,小七便天天往醉红院跑。白天去过,晚上也去过,这回他也不靠近了,就远远的望着,看能不能在寒江公子出来或是回去时候遇见。 
   
  初八很快便过了。可惜天不从人愿,整整八天,竟是每每错过,反而是看到过房月一两次。但这人并不可信,小七怎敢将银两交给他? 
   
  小七有些失落,因为回到客栈便再难得出门了。 
   
  店是开了,回家的伙计们也陆续回来,住店的客人却依然不多。老板便安排小七他们将去年那些旧了的、损了的家具门窗等修缮仔细一番。 
   
  直到初十晚间,店里来了开年第一批客人。 
   
  是如今小七最畏惧的江湖客。 
   
  又是在小七低着头拼最后一块门板时,一抹红色的斗篷边子定在了门缝里。 
   
  大堂又只有小七一人。 
   
  风从门缝里吹过来,冷得透骨。小七有些不舒服的感觉。 
   
  果真,他抬头一看,房月公子!房月怎么会在外面?!小七差点惊呼出声,猛的看见后面还有两人,张开了嘴,话却硬生生吞了下去。 
   
  房月身着的是大红的皮毛斗篷,里面穿的却不像以前那般风骚。若是这两人不知道他的身份,更或者房月是逃出醉红院的,自己要是叫了他的真名……小七定定看着房月。 
   
  来人发觉小七的目光,快速打量他一番,皱了皱眉,又瞪了他一眼。小七便赶紧低了头,往门口迎后面的两位了。 
   
  跟着进来的是白衣持扇的俊美男子,黑衣的劲装青年。 
   
  红衣,白衣,黑衣。倒是那扇子与上次不太一样,大冬天的还缓缓摇着。 
   
  小七不舒服的感觉越来越强,动作不免迟钝了些。 
   
  房月不耐烦的看了小七一眼,道:“小二!两间上房!端些吃食进来。” 
   
  又是两间上房! 
   
  小七下意识不愿事情都按那次重演,连忙说:“客官,上房都还空着呢!” 
   
  谁知房月并不领情,眼角眉梢挑了一挑,神色暧昧的看了那白衣人一眼:“我们愿意挤,快带路!” 
   
  小七恭顺的带他们上楼去房间,低垂的眼里生出一分轻视。 
   
  狐媚子就是狐媚子,狗改不了吃屎,就算离了那种地方,还是只能靠男人养活。 
   
  房月一路的跟白衣人叫累,那人便拿话宠着他。黑衣人跟在后面,没说过一句话。 
   
  小七将房月和白衣人带入房内,正要离开,被房月一把抓住手臂。 
   
  “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罢?” 
   
  臂上传来的力道大得惊人,竟像被捏得骨头都快断了似的。小七连忙摇头,使劲扭动着手臂,却挣脱不了。 
   
  “客官放过小的!小的并没有什么话要说啊!” 
   
  房月奇怪的“咦”了一声,丢开小七手臂。停了停,又道:“没有话说?那刚才你欲言又止的是干什么?” 
   
  “这…这个……”小七揉着发疼的手臂,小心的瞟了眼白衣人。 
   
  “不必顾忌他!说吧!” 
   
  原来那人竟是知道他身份的!既如此小七也就不再隐瞒,问道:“房月公子,寒……” 
   
  话还未说完,房月又猛的抓住小七两只手臂,神色竟然显出十分的慌乱激动:“你刚才叫我什么?!” 
   
  “啊呀!好疼!!你别抓着我!”手臂上又传来那种快断了似的的痛,小七不由叫道。大概因为是旧识,又都曾是相同的身份,小七对房月并不像在其它客人故意为难时那般忍气吞声。 
   
  房月并不理会,只一直问他:“你快说,刚才叫的什么!” 
   
  小七被房月的反反复复搞得怨气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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