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们要去寺庙生活了吗？”
“是的，你这一次做了很大的错事，本该杀了你的。可你的父皇不忍心，所以罚你去泉水寺修生养性，直到你不再如此狠毒为止。”
“可娘为什么也要一起去？”
“因为娘没能教导好你，所以也要一起去受罚。”
“我只是想要娘过得好些，并没有想到会连累娘受罚。”
“诗瑶，你要记得，解决问题的方法有很多种，杀人，是最无奈的一步。这一步，能不走，就不要走。”
453 父皇，好狠心
泉水寺，顾名思义，就坐落在泉水边上。在大山的中间，有一股清泉从断臂中涌出，随着山体流到山下，泉水寺，就在这断崖边。从山底到寺庙中，要攀登足足九百九十九蹬台阶。故而这寺庙，原本只是个小庙，几个和尚，也没什么香火。
但在几百年前，雪国的第一代君王，在一次战争中负伤，为逃避敌军的追捕，逃到了这里。得到寺庙和尚的照顾，一夜，他站在山壁旁看着这泉水，突然水花在空中形成了一个仙女的模样，指引了他出路。后来他按照指引果然打了生长，创建了雪国。
泉水寺一举成名，雪国历代皇帝感仙女恩赐，都会重修寺庙，以至于形成了现在庙宇连片、殿院重叠的宏伟架势，更是供奉了传说中所有的仙子，很得女眷们的青睐，来这里祈福的也以女子居多。
但不论庙宇如何华丽，出家人都是以简朴为重。六根清净，衣食粗糙。百里安带着端木诗瑶来到这里后，主持亲自引她们到了最里面的院子。正直秋季，天启逐渐冰凉，而这她们下榻的屋子，只有土炕一张，桌椅一套，油灯一盏，连个取暖的火炉都没有。
端木诗瑶看了一眼，便对着主持发怒道：“这里怎么住人呀！”
主持合上手说道：“小贵客，寺庙所有的僧人住的地方都是这样的。”
“可我们不是僧人，我们是雪国的皇后和公主！”
“诗瑶！”百里安呵斥她道：“你忘记了我们是来受罚的吗？再说，这里是寺院，岂容你大呼小叫？还不给主持赔礼道歉？”
端木诗瑶一见妈妈生气了，也不说话，却撅着嘴看向一边。主持赶忙说道：“条件是艰苦了，小贵客不习惯难免发脾气。那么请两位贵客，老衲去叫徒弟给诸位准备斋饭。”
“有劳主持了。”
高池带着两个侍卫去另外一间屋子住，百里安带着端木诗瑶跟青雨进了屋。
青雨收拾东西，百里安从行李中拿出两只泥人，一只老虎一只猫，望着这两个泥人，她发着呆。端木苍兰，你是不是也在思念着我们？
端木诗瑶站在屋子中间，微微皱着眉头：“虽然是受罚，可这地方也太苦了，就是以前在西野师父那里，也比这强百倍。”
百里安放下泥人，转过身说道：“你父皇没杀你，就已经是开了大恩了，你还好意思挑挑拣拣？清修，你以为是出游呀？再抱怨，我发火了呀。”
端木诗瑶挤出笑容：“娘别生气嘛，我不说就是了。庙宇之地，娘怎么能随便生气呢？”
这是个滑头的孩子，格外不好教导。百里安看着她走到土炕边，嫌弃地摸了摸，才小心坐上去，不由得摇了摇头。
她们换了朴素的衣裙，梳了简单的发髻。端木诗瑶则是给梳了个麻花儿辫。
傍晚，主持带着僧人送来斋饭。一叠青菜，几碗白饭。放在桌子上后，主持说道：“按照陛下的意思，两位贵客是要按照寺中的规矩起居饮食，不能例外。”
百里安双手合十说道：“是，有劳大师指点。”
那主持和几个和尚始终没看面前的三个女人，男女有别，他们这些和尚更是不能随意近女色，何况又是这等高贵美丽的女性，所以和尚们更是小心加小心。
“每日早课寅时开始，半个时辰结束，而后弟子们挑水砍柴，打扫院落、烧水做饭，午课从午时开始，而后午饭、练功、洗衣、扫院子。晚课从开始开始，而后晚饭，睡觉。”
“是，弟子记住了。”
“贵客请用膳，老衲就不打扰了。”
主持走后，百里安跟青雨围坐在桌子边，而后百里安看向端木诗瑶：“还愣着干什么？过来吃饭。”
端木诗瑶看着桌上的饭菜，皱着眉头，很不情愿得走过来。
夹了一筷子青菜，闻了闻，放到嘴中舔了舔，赶忙厌恶得放下：“这种东西怎么吃呀，这不是喂兔子吗？那个老和尚，一看就是有意刁难我们。”
百里安面不改色得说道：“你不吃，就走开，别妨碍我们吃饭。”
说完，夹了菜就着饭吃，青雨也吃起来。端木诗瑶撅着嘴看她们吃，肚子还真是饿了。没办法，她吃了几口白饭，一副难以下咽的样子。
土炕，别说与宫里的床相比，就是一般人家的也比不得。百里安睡在上面，也的确睡不着，感觉硬得腰背的肌肉都在疼。她身边的端木诗瑶更是辗转难眠。又饿又累，腰背还不舒服，不多时，就低声哭了起来。
百里安转过身，轻声问道：“怎么哭了？”
“父皇好狠心，就让我们受这些苦。”
“你还怪你的父皇？是你自己做了那么过分的事，受罚是天经地义。”
“我也是为了父皇母后能在一起呀，那些女人，着实可恶。”
“端木诗瑶，你无法真正意识到自己的错，就永远得呆在这里。”
“可我知道我错了，父皇生气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我知道错了，是不是就可以走了？”
“不行，你知道错，只因为父皇生气了。除非你明白你错在哪里，不然就走不了。别想了，静下心在这里住一段再说。”
“可是好不舒服。”
“来，到娘怀中来。”
端木诗瑶挪动着身子，钻进了妈妈的怀里。枕着妈妈的胳膊，抱着妈妈柔软的身子。
“娘……”
百里安搂着她，微微垂着眼眸。如果她不来，诗瑶在这里会变成什么样子？恐怕真得一辈子都出不来了。
一想到那样的可能，她就心疼。孩子不能惯着，但因为这孩子坎坷的幼年，她对她却无法狠下心来。即使表面装得严厉，心中却总在流血。
一夜没怎么睡，大早上天不亮就要起床，端木诗瑶迷迷糊糊的，在百里安的拖拉下，才来到前堂。最后面，有两张圆垫，她们两个便跪坐在上面，听着主持诵读经书。
百里安双手合适，一边听着，一边时不时看着身旁的女儿。端木诗瑶哪里能听得进去？耷拉着脑袋，到最后差点趴在垫子上睡着了。
454 受苦的长公主
早课结束，端木诗瑶好像逃路牢笼的鸟儿。小和尚给了她们两只木桶，要她们下山打水。
青雨跟高池他们，只是来陪伴保护百里安，眼见着主子出力却不能帮忙，心里面更是着急。
百里安跟端木诗瑶一人提着一只桶下山。开始，端木诗瑶还很开心，山间空气清新，秋季树木半绿半黄半红，五彩缤纷很是好看。她还像鸟儿一样，时而跳跃，谁人飞翔的。等到了山下，打满了水往上走，她就没下山时那样的欢快了。
耐性很快用尽，提着水桶胳膊酸痛，双手拎也不是，单手换着拎也不是。山路上渐渐人多起来，都是去泉水寺上香的。端木诗瑶看着这些人一个一个从她身边走过，她更显得焦躁起来。幸亏她有内功，不然早就趴下了。就是这样，胳膊依旧酸痛，却还转过身张望着母亲，心疼得说道：“娘累不累？我帮你拎？”
百里安心中怎样的感动，这孩子纵使暴戾，却心疼爹娘。相信她还有救，一定能好起来。
终于上了泉水寺，饿得前胸贴后背，饭食就是豆子跟白饭，端木诗瑶看着饭碗，咽了口唾沫，还是端起来吃了几口。
午课，和尚们齐齐诵经，这母女两个照样盘坐在最后面，那个小姑娘一个劲儿得点头瞌睡。终于结束，她伸了懒腰要是睡觉，一个和尚却抱来了衣裳要她们洗。
百里安看到端木诗瑶握着拳头，眼眸中闪烁着冰冷，便也警惕地看着她，如果她打那和尚，她也能尽早制止。
但端木诗瑶最终没有出手。百里安当然洗过衣服，可端木诗瑶娇生惯养了多年，哪里能受得了？搓得小手通红，衣服也洗得乱七八糟的。那些和尚还真不客气，就要她重洗，她果然沉不住气了，就要动手。
百里安马上喝道：“诗瑶，你想要干什么？”
端木诗瑶气得小脸涨得通红：“这和尚，出家人一点都不宽厚，跟刁妇一样，着实欠打。”
“你还敢动手，不想出去了？”
端木诗瑶坐在凳子上，一边抹眼泪一边洗衣服，百里安远远看着，如何心疼，却也只是看着。青雨在她身后抹眼泪，低声说道：“公主真是太可怜了。”
百里安假装板着脸说道：“她如果可怜，那被她杀死的人又算什么？”
诗瑶一听，更是用力搓衣服。结果晚课的时候，再也受不住了，倚在百里安身边，呼呼睡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天也越来越冷。屋子里没有炉子，要穿着厚厚的衣服睡觉才行。端木诗瑶往妈妈的身边靠，寻找着妈妈的温暖。
“母后，我好想家。”她可怜巴巴的跟她说话，百里安假装睡着了不理她，就听到她断断续续得哭声。这孩子，从未哭过，可来到这里却总是哭。她心中有火气，又不能发泄。可百里安看得出，她更还是更害怕一辈子回不去了，她思念的父皇和哥哥，还在皇都。
清晨起床，就发觉孩子不见了。百里安只担心她逃跑，赶忙出门找。高池一脸的懊丧，他没有发觉公主失踪。
“以她现在的功夫，有意逃走，你又怎么能察觉？”
百里安带着青雨他们找。泉水山很大，地势又陡，而且端木诗瑶也不一定还在这里。这样找到了未时，就在大家打算再去更远一点地方的时候，百里安在一处山坳中找到了她。
端木诗瑶，穿着一身厚衣裳，躲在枯草堆上睡大觉。百里安走过去，坐在她身边，将自己的斗篷摘下，给她盖上了。
这些日子，孩子受了很多苦，百里安还在想她什么时候会爆发一下。好在不是伤人，跑到这里来睡觉了。
轻抚着女儿的发丝，这些清苦的磨练，希望能让她能多谢耐性，遇事更沉着冷静。
端木诗瑶睁开眼睛，哑着声音说道：“娘……”
“随意跑掉了，知道我们有多担心吗？”
端木诗瑶坐起来，钻进妈妈的怀中：“娘，我知道错了，我们回去吧。”
“不行，主持说你不能回去，你就要在这里呆着。好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百里安握着端木诗瑶的手，小家伙撅着嘴，大眼睛里含着泪光。尽管不乐意，可她还是跟着妈妈回去了。
因为百里安出来找孩子，也跟端木诗瑶一样没做功课，所以主持罚母女两个跪在仙女像前。端木诗瑶娇弱的膝盖在冰冷的石面上承受着她的重量，一张小脸苍白苍白的。
过了一会儿，她转头看着身旁的妈妈，豆大的眼泪就那么流出来了：“娘，都是诗瑶的错，又连累了娘，诗瑶没想到会这样。”
“行了，知道错了就乖乖受罚吧。”
百里安多少次想要将诗瑶抱在怀中，可她忍住了。只有对她严厉，端木诗瑶才能进步。
晚上，青雨端来热水给这母女热敷。都是金枝玉叶，何尝受过这样的罪？膝盖上都是紫红紫红的，腿还有些肿了。
“娘，疼不疼？诗瑶给你吹吹。”
端木诗瑶也不管自己，趴在妈妈腿上给她吹膝盖，百里安蹙眉看着女儿，含着泪说道：“我不疼，你别吹了，还是好好养你的伤吧。”
端木诗瑶坐直身子，歪着头看百里安，希望能逗她开心，百里安却不看她。端木诗瑶有些失望，低头看着自己的膝盖。
百里安这才转过头看她：“总是鲁莽行事，害人害己。诗瑶，何时你才能学会忍耐？”
端木诗瑶眨巴着大眼睛，从侧面很容易就能看到她睫毛间的泪光：“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她是真得不敢了，还是在搪塞她？
日后的几天，端木诗瑶果然变乖了，要她做什么她都会做，也不抱怨。青雨对百里安说，端木诗瑶总是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偷看她的脸色。
“主子，公主是怕惹你生气。”
百里安轻叹一声，手，却不由自主地轻抚着自己的肚子。青雨看她的这样的动作，而后抿嘴说道：“主子，两个多月没来了吧？”
百里安点了点头：“我跟苍兰的孩子，总是挑些奇怪的时候到来。”
虽然，现在是端木诗瑶为重，可再次怀了孩子，她心里还是高兴的。这个孩子，可是他们真正和好之后的第一个。
455 有进展
清晨早课时，主持讲了许多佛普恩天下的故事，百里安发现端木诗瑶很喜欢听，不似以前总是打瞌睡。这些日子，孩子也渐渐习惯了这里的生活，百里安跟主持说了，减少了磨练她耐性的苦力活，多了增加她善心的功课。
以前端木诗瑶忍受这些，或许是不想让妈妈生气，希望自己能早些回去，可这两三个月过去之后，百里安发觉她是打从心里接受了这里的修炼。
一场大雪，之后泉水山就被白色覆盖了，这白色要到来年三月开春了才会消散。但不论那里结了冰，那山涧的泉水却依旧欢快得流淌着，只不过水流比往日少了些。
百里安的肚子有些显了，端木诗瑶发现了她的变化，这天晚上盯着她的肚子问道：“娘，你是变胖了吗？”
百里安笑了一笑：“我怀孕了。”
“我就知道！”
端木诗瑶显得很幸福，跑过去贴着妈妈的肚子。她回来后，迎接了端木玄穹和端木诗璘的缰绳，对于妈妈怀孕早已是习惯了。
“什么都听不到。”
青雨笑道：“这才几个月？当然感觉不到了。”
端木诗瑶朝青雨眨了眨眼，而后一脸担忧得看着妈妈：“娘现在有了身孕了，怎么还能留在这里吃苦？父皇知道了也不会再责罚娘，所以娘还是回去吧，肚子里的小宝宝要紧。”
她来，可不是因为端木苍兰罚她，她是为了这个女儿，怎么可能离开？
“我没事，这里虽然清苦，但环境好。看看山景，望望泉水，也很能陶冶情操。”
端木诗瑶脸上蒙着愧疚说道：“都是因为我，娘才跟着受苦。”
“虽然苦，却也有收获。诗瑶，不觉得心中比以往安静了很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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