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梯菲尔奇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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昂梯菲尔奇遇记-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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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小夹子。眼下部有两个深窝,象一匹老马塌陷的眼框;满嘴坚硬的牙齿足
以将含在口中的小石子咬得嘎嘎作响。二只毛茸茸的耳朵象一对小喇叭,在
右耳垂上还戴着一只嵌有锚的铜耳环;他上身并不胖,两腿粗壮有力,立时
全身笔直,两腿叉开角度,恰好保持平衡,风再大、船再摇,他稳如泰山。
你一看,就知此人力大无比。他能吃能喝,一副铁打的身子,圆滚发达的肌
肉。如此健康体质,武夫般气质的壮汉,便是以皮埃尔·塞尔旺·马洛昂榇
菲尔这个名字,登记注册为普通百姓。这是多么异常的冲动和狂热的举动呢?

这天晚上,他又大吵大闹、暴跳如雷,坚固的房子也抖动了,足以让人
们相信:这是席卷半个城的大海潮吧!恐怕得有50 多尺高。

纳侬,48 岁,壮汉的姐姐,戈阿特遗孀。她丈夫本是个小贵族,曾当过
巴夫轮船公司的会计,年轻早亡,他们有一个女儿叫爱诺卡特。是舅舅昂梯
菲尔把他抚养成人,做她的保护人。纳侬心地善良,很爱弟弟,但有些怕他,
只要他大发雷霆,她总是俯首听命。

爱诺卡特,妩媚动人。金头发、蓝眼睛,娇嫩的皮肤。脸蛋上适着智慧,
一付天生风流象。比起她母亲,她胆大多了,甚至有时还敢顶撞他那可怕的
保护人。

壮汉很喜欢这个外甥女,他认为她是圣马洛最漂亮、而又最幸福的姑娘。
那姑娘,对幸福的理解却和他不一样。

从房间的门槛上出现两个女人。老的一个提滚烫的熨斗,少的手拿着毛
衣针。

“唉!又怎么啦?”纳侬问道。

“我的纬度。。该死的!”昂梯菲尔答道。

他随即朝头上击一猛掌,也只有上天赐给他那坚实的脑壳,换个别人早
已喀吱吱作响了。

“舅舅。”爱诺卡特说道:“你心境被那纬度搅烦了,又何必遭蹋这房
间呢?。。这可不太好!”于是她拾起地图,纳侬则捡起象火药炸粹的一片
片贝壳。

“舅舅,是你刚才砸碎的吗?”

“是的,妞儿,这倒霉时刻别人也会这样。”

“又必须要扔在地上?”

“我手痒!”

“那贝壳是内兄送你的礼物。”纳侬说:“你真不该。。”

“怎么啦,你说到明天我不该,它也碎了!”


“我表兄朱埃勒会怎么说?”爱诺卡恃喊起来。

“我不在乎他说什么,最好他别说!”昂梯菲尔辩解说。现在面前站了
两个女人,自己不能再进一步发泄而显得有些无奈。补充说:“朱埃勒在哪
里?”

“舅舅,他去了南持,你不是不知道?”

“南特。。那是另一码事!。。他去南特干什么?”

“怎么舅舅!是你派他去的。。。怎么忘了。。。远洋船长考试。。”

“远洋船长。。哦!远洋船长。”他自言自语“就和我一样,当一名近
海航行船长还不行吗?”

“我的老弟!”纳侬怯生生地提醒说:“这是按照你的意愿。。你不是
想。。”

“好,好。。好理由!。。我想让他成为远洋船长。。难道我不愿意,
他就不去南特吗?。。看着!他要是落榜。。”

“不会!舅舅。”

谁都明白,与他这样的人真是无法相处。一面说他不愿人家参加考试,
另一面却又说,如果朱埃勒名落孙山,还要挨一顿训斥。少不得会带上几句
诸如笨驴考官,商人气的航行家等等。

但爱诺卡特坚信他的那位表兄不会落榜。首先他是她的表兄,又年轻、
聪明、刻苦,更有他俩还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情人眼里出西施嘛!

还需交待一下,朱埃勒出生亡母,父亲是海军大尉。在母亲死后几年也
已去世。幼年由叔父昂梯菲尔抚养并监护。他将名列前茅,他将成为一名海
员是顺理成章的。而在爱诺卡特心目中,他垂手可得远洋船长证书。舅舅对
此也并不真的怀疑,只是他火气未退,不愿附和罢了。

朱埃勒能否金榜提名,对年轻的姑娘极为重要,因为她和表兄早有约定。
只有他拿到远洋船长证书时才是洞房花烛夜之日。他俩真诚相爱,纯洁的爱
会带给他们幸福。全家早就盼着两个青年人尽快结合,喜日越接近,纳侬心
中越是喜欢。还有什么障碍,那集叔父与监护人为一身的家长不是同意了
吗?。。或者,这位主宰一切的人提出的条件是当船长,方能结婚。这对朱
埃勒并不算什么。他对本行业已全面学习过。从实习生、见习水手、服役水
兵、商船大副等他都当过。他既有理论,又有实践,那位监护人其实也从心
底里为侄子自豪。自然也不排除,他曾想过为他侄子攀一富豪联姻,小伙子
确实人才难得;或许他也希望他的外甥女能嫁给一个有钱的贵族,因为全城
也找不到这么可爱的姑娘。

“就是在伊尔—维兰,也找不到第二个!”他双眉紧锁,重复念道,他
甚至想把此结论推广到全布列塔尼。

现有5 千法郎的年金,已兴高彩烈,一旦成为百万富翁,他又会怎样
呢?。。他常这样沉溺于这些胡思乱想之中。

纳侬母女俩,正在收拾那位让人恐惧的人住的房间。或许应该把他的大
脑也清理一下。这里,真有该清理的油腻、灰尘,还有飞娥、蜘蛛。。。

昂梯菲尔踱来踱去,眼珠轱辘、轱辘直转,这表明怒气尚未消除,电闪
雷鸣随时有可能发生。当他看到墙上的晴雨表时,似乎又要发火,因为那仪
器指针一动不动,无任何变化。

“朱埃勒还没回来!”他问外甥女。

“没有,舅舅。”


“已经12 点了。”

“舅舅,还没有到。”

“他准是误了火车。”

“不会的,舅舅。”

尽管纳侬一再示意,姑娘还是竭力为表兄鸣不平。不同意这位出言不逊
的舅舅对表兄的无理指责。

电闪雷鸣已不远了,难道没有一根避雷针,去排掉积在壮汉身上的电吗?
可能有。“给我去找特雷哥曼”母女俩便急忙听命,一路小跑直奔着去找驳
船长。

“上帝保佑,但愿他在家!”他们互相说着。谢天谢地,他在家。5 分
钟之后,他便来到壮汉昂梯菲尔的面前。

吉尔达·特雷哥曼,51 岁,与他的邻居有不少相似点:都是单身汉,都
当过海员、船长;现在又都不干了,都靠退休金渡日,也是圣马洛人。但截
然不同的是在思想、气质方面:吉尔达,沉静、内向;昂梯菲尔活泼开朗。
一个是富于哲理,平易近人;一个则暴跳如雷,难以相处。体质上两位老兄
也差异不小。但他们两人是挚友。昂梯菲尔尤为在意他俩的友谊,而吉尔达·特
雷哥曼则显差些。谁都知道作壮汉的朋友,并非是件美事。

虽然,吉尔达也曾当过水手,但比起昂梯菲尔航空阅历差远了,他因为
是寡妇的儿子,免于服兵役,没有当过水兵,所以他从未见过大海。他从埃
卡勒高地,从弗雷埃勒角,也望到过英吉利海峡,可从未去那儿航行过。他
出生在驳船的小舱室里,在驳船上渡过了逝去的岁月。开始他当内河经港员,
以后当了“可爱的阿美丽”号的船老板,在朗斯河上,游来游去。从迪纳尔
到迪南,再到普隆莫卡,然后顺流而下返回。运载些木板、酒、煤炭等物。
他对北滨海省和伊尔——维兰地区的河流,略有了解。这位是温和的内河水
手而那位则是大海上最泼辣的水手——一个航海船老大。特雷哥曼自然十分
敬重自己的邻居,而这位邻居竟然受之无愧。

吉尔达住一所漂亮而别致的小房,离昂梯菲尔家约百步远。在图声兹大
街的尽头。靠城墙。房子一面临朗斯河的入海口,另一面则是外海。他虎背
熊腰,肩宽近一米,身高5 尺6 寸,上半身厚壮得象一堵墙,总是穿一件双
排扣的大坎肩,和一件背后及袖子均打摺的粗绒短衫,十分整洁。两只粗壮
结实的胳膊,有一般人的大腿粗,一双大手掌简直象古卫士的脚那么大。可
见,四肢和肌肉如此发达的特雷哥曼,一定力大如神。但这位和善的大力神,
他从不滥用神力。就连与别人握手,也只用食指和拇指,生怕把人家的手指
压碎。他从不炫耀,从不打人。

把他与机器比,他更象是冷压钢板的水压机。这种力是来自他伟大而慷
慨,缓慢而不外露的气质。

他两肩托着一大圆脑袋,戴顶宽边礼帽,头发扁平,两颊薄须,翘翘鼻
子很有性格。嘴总带微笑,上唇偏里,下唇偏外,雪白的牙齿,肥厚的双下
颏。只是右上门牙脱落了,不能叼烟嘴,也才能使牙齿不被烟污染。他眉毛
红棕、浓密,眼睛明亮而和善。他面色红润这要归功于朗斯河的清风吹拂的
结果。

这就是吉尔达·特雷哥曼,一位助人为乐的人。无论你中午来找他,还
是两点来打他,他随时都准备帮助你。因此,他是壮汉的怒浪冲不垮的岩石。
当他们邻居发怒派人找他时,他仍去承受那位凶神所掀起的波涛袭击。


这位“可爱的阿美丽”号前任船主,在昂梯菲尔家极受爱戴的人物。纳
侬把他当靠山,朱埃勒对他象对父亲,爱诺卡特竟无拘束地亲吻他的双颊和
前额——相面人说过,从他的长相就可看出他秉性温存,为人随和。

将近4 点30 分钟,这位驳船长登上通往二楼的扶梯。在那沉重的脚步下,
楼梯嘎嘎作响。接着,推开门,来到他的老朋友面前。


第五章
吉尔达·特雷哥曼并非总是顺从昂梯菲尔

“你总算来了,船老板?”
“召之即来嘛,我的朋友。。”
“未必没拖时间!”
“就是跑路的时间。”
“真的!我还以为你是乘“可爱的阿美丽”号来的呢!”
与快速的海船相比,“阿美丽”号驳船当然慢得多了。这种带刺的话,


吉尔达并不介意,也不觉惊奇。他知道他这位邻居的秉性,他早已习已为常,
还有什么不能容忍呢!
昂梯菲尔伸给他一个手指头,他用自己的大手拇指和食指轻轻地捏了

捏。
“唉,别这么使劲,见鬼!”你总捏得那么利害!”
“请原谅。。我可不是故意的。。”
“好吧!算我倒楣!”
昂梯菲尔做了个手势,请他的朋友坐在屋子中间的桌子前。
驳船船长听命坐到他指的那张椅子上,两腿弯曲,两脚向外撇,宽大的

手帕铺在膝盖上,是一块棉织手帕,上边有蓝、红色的小花,每个角上绣着
一个锚。
一看见锚,昂梯菲尔猛的耸了一下肩。。一个驳船长的锚!为什么不绣

一个驳船的桅杆!
“喝酒不,船老板?”说着他拿出商只酒杯和一瓶白兰地。
“我是从不喝酒的,朋友。”
昂梯菲尔还是斟满了两小高脚杯。按照老习惯,他喝完自己的这杯,又

去喝好朋友的那杯。
“现在咱们谈谈。”
“谈什么?”驳船主答道,他很清楚为什么找自己来。
“谈什么,船主?你说呢?还不是。。”
“对!又是纬度。你找到那个方位了?”
“找到了?开玩笑,你要我怎么找到?。。你听那两个妇人嚼舌根就能

找到。。刚才。。”
“是纳依和我的可爱的爱诺卡特!”
“噢!我知道。。你总是反对我袒护他俩,但问题不在这儿。。我的父

亲托马已去世8 年了,8 年了,这个问题还没有进展一步。。总该有个收场

吧!”
“我。。”船长挤着眼说,“我认为收场就是不再过问此事。。”
“真的,船老板!我父亲的临终嘱咐,怎么办?。。那遗嘱可是神圣的!”
“糟糕的是你的好父亲没能多说一些!”
“他没多说是因为他本来知道的就不多!见鬼!是否我也会到临终时仍

无进展?”
吉尔达·特雷哥曼正要回答说那很可能,甚至想说他希望如此。但他没

有说出口,为的是不致使他那爱抬杠的朋友火上浇油。
那是在托马·昂梯菲尔临终前几天,突然发生的事。
1854 年,老水手重病在身,觉得是时候了,是该把他那神秘莫测的故事


讲给儿子听了。

55 年前,1799 年,拿破仑枪杀雅法战争战俘的那天,托马·昂梯菲尔在
近东商船上,正沿巴勒斯坦海岸航行。一个奄奄一息的受难者躲在一块岩石
边,死亡在威胁着他。夜里,法国水手发现了他,把他带上船,给他治伤,
经过两个月的精心治疗,终于恢复了健康。

得救的战俘向他的救命恩人自我介绍说,他叫卡米尔克,埃及人。告辞

时,他向好心的圣马洛人担保,他不会忘恩,到时一定会报答。
分手后,托马·昂梯菲尔继续他的航行,或多或少地也想过许诺给他的

诺言。后来干脆不去想了。因为,在他看来那个诺言永远也实现不了。
随着岁月的流失,老水手退休了,回到圣马洛,一心教儿子皮埃尔学航

海。1342 年6 月他突然收到一封信。那时,他已67 岁了。
这封用法文写的信是从哪儿来的呢?。。从邮戳上看是从埃及寄来的。

里面写些什么?。。原来只有几句话:

“敬请托马·昂梯菲尔船长牢牢记下这个纬度:北纬24°59′。经度暂

缺,随后告知。切记勿忘、勿漏,这是一笔巨额财宝,续度和经度,总有一

天将是价值连成的黄金、钻石及珠宝,雅法战俘谨以此报答船长救命之恩。”

这封信的署名是连写的双K。

这信勾起好心人托马的遐想。事隔43 年,卡米尔克还记得哪?他花了多

少时间啊!毫无疑义,各种障碍使他未能如期报答。因为叙利亚的政局,只

是在1840 年7 月15 日签订了“伦敦协定”①之后,才终于稳定下来。

现在托马·昂梯菲尔是一个纬度的拥有者,它是通过地球上的某一个点,

而卡米尔克总督的财富就藏在那里。。。或许也只不过是几百万块钱罢了。

但信中说要绝对保密。所以他对谁也不说,包括对自己的儿子。他期待着送

信人总有一天会给他带来那个经度。

他等啊等啊,等了20 年。

如果他直到临终时,还不见总督的信使,那么,他就会把这个秘密带往

坟墓?。。不!他想也不至于吧。他要把此秘密告诉一个能代替他的人——

那此人便是他的儿子:皮埃尔·塞尔旺·马洛。所以当1854 年81 岁高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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