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们说，吃野菜蒸的疙瘩，还有荠菜饺子，还有刚从地里摘的新鲜蔬菜，免费的——”
“这倒是真的，不过春天风也挺大，野外最大的特点，就是能吹干皮肤，使人显得黑又老。”林燕的话一说完，留守的几个姑娘马上都老实起来，再也不敢申请去工地了。
林燕走了，办公室主任，四十来岁的肖大姐，把那几个狠狠训了一顿：“林姐脾气好，你们就都忘乎所以了？工作还做不做？小心朱经理一会儿回来要资料。”
屋里立刻没了说话声，只听见电脑键盘嗒嗒响。
旧河道上修建的驾校，已经挂牌开始上课了，林燕买了皮实耐用的老式桑塔纳作为教练车，整齐地摆在学校门口的车库里。虽然广告打得铺天盖地，来的学员却不多，这里距离城市中心还是有点远，再说又没公交车，人们还不习惯往这边走。林燕和黄伟良并不着急，本来这就不是他们的主营业务，再说，新建学校一旦有学生入驻，生源就不发愁。
进入三月就可以栽树了。已经有了三家园林公司有意承包河滩栽树的工程。绿意园林公司还提出承包这片河滩，这样，林燕还有一份收入，黄伟良和林燕商量此事。
“不能让他们承包，他们想把咱们这里当苗圃，我们为何不自己做苗圃呢？”林燕设想。
“几百亩地做苗圃，咱们又没这方面的人脉，种那么多树卖给谁去？”黄伟良担忧。
不管是将来真在这里建学校，还是炒地皮把这里卖掉，树都是需要的，两人现在唯一考虑的，是做苗圃把树种的密密麻麻，还是两米一颗，种的稀疏一些。
拿不定主意，便把朱志远也找过来讨论。
“先做苗圃，我们投资多不了多少，一旦能卖出去，那可是一笔很大的收入，反正地闲着也是闲着。”这家伙从来不怕给他揽事儿。
黄伟良从包里取出三张名片：“你和他们联系，或自己另外找一家，马上就到时间了，先把树栽满再说。”
“我们公司干脆再设个园林部，打理这几百亩地，反正就是连驾校那里也得栽树，与其让人家挣了这钱，不如我们肉烂在锅里。”
“那，园林公司都有什么业务你想好了没有？”
“我觉得不会有什么新意，无非是种花种树，想办法销售，我们划出一块做苗圃，再划出一块种时令花草、观赏苗木。”
“你能忙得过来吗？杨老户寨的工程还得有半年呢。”黄伟良关心地问朱志远。
“请一个经理都行了，咱们经常过去督促督促，投资不大，今年也不会能挣钱。”
“好吧，那就招人吧。”
林燕这边忙得一塌糊涂，想着三弟四弟都开始变好，她也不那么担心，娘家那边就没过去。这天中午吃过饭，哄了果儿睡午觉，她也躺着迷糊着了。忽然听见包里电话响，她拿起来一看，是老娘打过来的。
林燕走到门外接听：“燕，呜呜，救救我，呜呜——”
“别这么哭哭闹闹，有事说事。到底怎么了？”
“你快来吧——”
林燕听她哭得栖惶，只好给婆婆打了一声招呼，自己坐出租去娘那边看到底出了啥事情。
“说吧，到底怎么了？爹呢？”老娘的脸是又红又肿，林燕怀疑是爹爹打的，她四下扫视，没见父亲影子。
“小华，小华摔了……”
“怎么摔了？你抱着摔了？”
“从床上摔下来了。”
“怎么搞的？你和爹两个人在家看孩子，怎能让他从床上摔下来呢？”
“呜呜……”
“严重不？”
“头上起个包。”
“我去看看，回来咱们再说。”
林燕匆匆赶到二弟家，一见小华，心禁不住“咚”一下紧张起来，漂亮的小侄子正闭着眼睡着，头上一个核桃大的包，红红的非常碍眼，让人觉得，连头型都变了样。老林看到女儿，难过地扭过头去，一脸地愤懑。兰香肯定哭过，眼睛还红红的。
“看医生了没有？”头上摔这么大的包，会不会有其他伤害，林燕很担心，急忙问道。
“医生说没有，让我这几天好好照看，孩子受到惊吓太大——”
“哇——”小华忽然打了个冷颤，哭了起来，兰香轻轻拍着孩子，嘴里“噢，小华乖啦，妈妈在这里，不哭了……”小华的声音小下去，又睡着了。兰香拿出一支管状药膏，挤出了些轻轻抹在孩子头上的伤处，林燕看了看，是消於止痛的，便没说什么，她给爹使眼色，要他到客厅，老林磨磨蹭蹭，好半天才过去 。
林燕好容易才弄清事情的经过。
原来，兰香听了老林的话，把小华让老两口带，她去上班，第一天第二天都还好好的，第三天，老林在家带孩子，林老娘去买菜，竟然从九点买到十一点半，偏偏小华这会儿不睡觉，老林去厕所都得把小华和童车搬进去，小华挺有劲的，动起来连车子一起摇，他唯恐把小孙子摔了。
林老娘逛够了才想起买菜，回来被老林一顿狠骂，她也知道错了，低着头一声不吭，从那天开始，都是老林去买菜，林老娘在家看小华。
这天老林又去买菜，碰上菜市场两个人打架，把路堵死了，等警察到了疏散了人群，他才急急忙忙跑回家，刚一开门，兰香泪流满面，抱着小华夺门而出，看到他理也不理，怒气冲冲只管往前走，老林急忙把手里的菜放下，扭身追过去，一眼看到孙子头上红红的大包，心疼得倒吸了一口气。
第一一四章上班
兰香满脸是泪，眼光直直的，一副伤心得有有点心智错乱的模样，把老林担心坏了，他急忙跑到小区大门口，挡了一辆出租车，和兰香把小华带到医院，还好，医生说小华只是受了惊吓，让兰香在这几天好好呵护孩子，应该就没事了。
林老娘把小华摔了！老林不用问，都能想明白这事。他在医院跑前跑后，又是心疼孙子，又是内疚自己不该去买菜，脑子里乱哄哄的，都没想起来给林燕打电话。
兰香才上了十天班，就出了这样的事，她又伤心又气愤，一肚子不爽都迁怒到公公头上，根本不好好搭理老林，从医院出来，就要抱着小华回家，老林自然是又帮着挡车，又紧跟着护送回家。林佳平去了外地，要十几天才能回来，老林这时候当然不敢挑什么理儿，孙子好是压倒一切的大事情。
小华是个很漂亮的小男孩，即有兰香的白皙秀气，眼睛黑亮亮的，又像了林佳平的眼睛大，眉毛黑，他最喜欢笑只要确定你是逗逗的，都会呲了两颗小米牙，对你露出甜甜的笑容。这样的孩子任谁见了都会喜欢，过年那几天，林佳彬为了表现给大家看，抱了几回小侄子，上班之后都有些放不下了，周末还专门买了两罐奶粉，跑到二哥家抱了一下小侄子，这才觉得心满意足。
老林只是奇怪，兰香怎么会这么巧地回到家里，就连兰香也说不清她这一天，为何那么挂心小华。也可能是心灵感应，或者说是母子连心，兰香在上班的时候，总觉得心神不宁，她也说不清怎么回事，就是想要看一眼儿子。手头的工作终于告一段落，她给主管打了声招呼，便坐出租去了婆婆家里。
才走到大门口她就听到儿子的哭声，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嗓子都是沙哑的，并且，每一声之后，就有好一会儿听不到声音，想也知道，那是哭的上不来气儿了。兰香急得手直哆嗦，好容易才开了门，三步两步冲进房间小华趴在地上，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看到妈妈，更是委屈，“啊”了一声，就没气了。
兰香抱起孩子，拍着他的背，嘴里“小华乖啦，妈妈回来了——”地哄着，幸好她比较冷静人没有冒冒失失抱着孩子冲出去，不然，春寒料峭小华哭泣时吸气太猛，说不定没毛病都给吹出毛病来。见儿子哭得不那么激烈，兰香这才给他穿了一件外衣，抱着去看医生。
在大门口碰上了公公，兰香的怒火一下子爆发了，要不是老林拍胸脯保证，兰香怎能把儿子送过来呢？兰香自然不会给公公一个好脸色…
林燕弄清了事情的原委，坐在沙发上不说话她的娘可真没救了。
“燕，我听小华哭就跟刀子扎心上一样难受，从医院出来我准备回家把小华的东西拿过来，你娘还在路上和人吹牛呢。”老林饿眼泪顺着纵横的皱纹流下来，“我后悔啊。
“你把娘打了？”
“嗯！”
老林憋着一肚子的火返回小区，在离家不远的地方看到老婆，气愤地问：“小华呢？”
林老娘这才想起孙子，她一边快步往回跑，一边嘟囔道：“他睡着了，我就出来一会儿。”
两人一进家门，老林一巴掌就把老婆打倒在地：“我的孙子呢？你把我的孙子弄哪里去了？”
林老娘跌跌撞撞跑进屋里，床上只有小被褥，她也呆了，声音颤抖着问：“谁偷了？”
老林抡起手，又狠狠打了老娘几巴掌：“叫你在家看孩子，你出去做什么了？我打死你这个爱逛的婆娘。”
林老娘也顾不得疼了，任由老头子的巴掌拳头在身上招呼，呆呆地一个劲儿地问：“小华到底哪里去了？”
“他跌到床下，摔了这么大个包，媳妇回来抱走了。我的乖孙子啊，媳妇肯定再也不让我抱了，都是你，都是你——”
老林越说越伤心，也没劲儿打人了，坐到沙发上掉了半天眼泪，这才勉强起来，把小华的小被子小衣服收拾了个包袱，又提着孙子的小童车，出门坐出租来了儿子这边。
林燕一生气，也不管老娘，安慰了兰香几句，就扭身回了自己家。接下来几天，她除了每天过来看看小华，确定侄子没出事，对老娘不问也不问。
老林让兰香不要去上班，他不仅把把去年冬天看大门攒了钱给兰香，还要刚收的果园租赁的钱也给兰香。
兰香死活不收，老林急了，红着眼圈道：“二媳妇，就当是我给你看孩子了，你安心在家，好好带小华，先别急着上班，普华大了再说吧。”
兰香知道自己不会上班，她也根本没有心思去上班了，老林的钱，她没要，老林便搬到老二家里，每天负责买菜，打扫，媳妇做饭时，他来抱孙子，还跑到商场给小华买奶粉等，兰香没办法，知道坚决不收，会让公公伤心的，也就只好这么着了。
林佳彬这天中午要帮一位年纪较大的同事把一份资料输入到电脑上，中午没回家，晚上一进大门，屋里黑漆漆，静悄悄的，他很奇怪地打开灯，看到娘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急忙走过去：“你怎么躺这里睡着？也不怕着凉了。”
林老娘呼吸很粗，也不说话，林佳彬用手背碰了碰娘的额头，赶紧扶她起来：“你怎么烧得这么厉害，爹呢？”
林老娘只是摇头，什么也不说，林佳彬搀扶着她，来到小区门口的诊所，医生说是感冒了，给挂了吊针。
“娘你先打针，我回去做点吃的去。”
林老娘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去做。”经过这段时间的刻意表现，林佳彬已经习惯问一问别人的感受，自觉地帮人一把了。
“我不想吃，你赶紧去吧。”
林佳彬的确饿了，到了家里，下了一把挂面，还卧了个荷包蛋，匆匆祭过自己的五脏庙，见爹爹还没回来，这才打了老林的电话，老林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声在看小华，便挂了电话。
小华一到天黑的时候，就会哼哼唧唧哭着要妈妈，老林最看不得孙子哭了，有时兰香回来晚一点，他就会抱着孩子送过去，到了那里，还会帮兰香抱一会儿小华，让兰香做饭吃。林佳彬这回，倒不是吃饱了才想起爹爹的。
林老娘病了三天，都是林佳彬照顾的，第二天再看不到老爹，他就觉到不对劲了，在电话上一再追问，老林才说出小华头上摔了个大疙瘩的事儿。
林佳彬在超市，买了个会唱歌跳舞的电动玩具，还提了一罐奶粉去了二哥家，小华头上的疙瘩小了，但还能清晰可见的，又听了老爹一顿控诉，心里也对老娘意见很大，可老娘病怏怏可怜兮兮躺在沙发上的模样，也让他狠不下心来，只好每天回家陪着她。
林老娘恹恹的，也没心思出门吹牛，林佳彬每天面对娘这面瘫脸，自然也没个好心情。再加上老娘没有任何收入，林佳彬工资也很低。几天吊针打了几百块钱，林佳彬这个月又给小华买了几罐奶粉，工资就所剩无几了，眼下要每天买菜供养自己和老娘，林佳彬发现自己阮囊羞涩，马上就要断顿了。他这几年里，没向哥哥姐姐伸过手。伸手也没人给，他已经习惯自己想办法了。他先向同事借了点，但这几百块下个月还不得要还吗？下个月可怎么办呢？林佳彬烦恼了两天，这天回家路上，一个广告让他忽然有了办法。
“娘，你想工作不？你年纪又不大，好歹有点事情做，自己有钱花，上班有同事可以聊天说话，也不寂寞呢。”
“我能干啥？”林老娘现在口袋没有一文钱，老头、儿女中，只有最穷的这个理会她，也觉得日子非常艰难，闻言精神一振，连忙问道。
“咱小区东边有个小超市，要个理货员，一个月五百块，管顿午饭。你去试试吧，就是给人家整理整理货架，有时给顾客带带路。那里生意清淡，不累，就是工作时间长，从早上九点到下午六点。”
“我能行吗？”林老娘没做过事，不仅她不自信，林佳彬也没把握。
“娘你勤快就行，顾客把货架翻乱了，你帮着理好，不难的，明天我休息，陪你去应聘。”
林老娘穿的是林欢做的衣服，可身又不俗气，她又不胖不瘦，白白净净，那里的老板一见，便觉得可以，答应让她试工。
“我没干过这个，你可得教我。”林老娘按儿子教的，对老板说道。
“没啥难的，做什么我会喊你的。”
只有五百块，老板招聘贴了两个月都没招到人，现在见来人愿意干，自然什么都答应。他老两口经营这个小超市，最近是女儿生孩子，老婆去伺候了，他一个人转不开，再加上，他还得要个人帮忙做午饭，不然，就算林老娘努力，她的随性和不负责任也不会彻底改掉的，小超市的老板也会很快发现苗头，把她炒掉的。
林老娘后来的表现，把微利超市老板气得够呛，这是后话。
第一一五章吵
林佳平装修公司的设计师和工程师都配有电脑，他看在那上面画图特别简便，也给家装了一台，兰香没事，常在上面浏览。春宝上了三年学，整个人从里到外发生了质的变化，对兰香触动非常大，可她没办法和春宝那样，抽出时间去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