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吻封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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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吻封缄-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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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轻笃定事情有诈,警察便问她可有证人,她想到了周晋雅。
周晋雅的爸爸和易北辰的爸爸曾是生意伙伴,所以易北辰跟她关系一向不错,知道她们同在医学院念书,还特意向叶轻引荐过。也正因为如此,叶轻跟周晋雅也算谈得来的朋友,她相信周晋雅绝不会说假话。
可当警察向周晋雅盘问事实时,周晋雅只是从容不迫地说:“事实是——我什么也没有看到。”
正文 06,穷途末路的绝望
第二天,这件事上了首都的头条新闻,对医学院以及医院造成了极大的负面影响,医学院为了公正起见,公开组织了研究小组调查这件事。在调查过程中,有人向院里举报说叶轻和副院长陆荣则关系匪浅,这次留学美国的名单中陆荣则还特意嘱咐要留下叶轻的名字。当时恰逢学校老师评职称和职务升迁,一时间整个医学院都一片哗然,说叶轻为了讨好陆荣则,故意诬陷陆荣则的竞争对手院长陈永宾。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猎人精心编织的网,一步一步地,等着猎物弥足深陷。
最后的那天,院里的党委书记把她叫到办公室义正言辞地说:“叶轻,你诽谤陈院长这件事,不但玷辱了陈院长的个人名誉,还给医院和学院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学校教务处已经决定,取消你的预备党员转正资格,并且退学处理。”
如果一切只是到此为止,也许叶轻只会憎恨上天的不公,可是上天对她何止是不公,简直是极尽残忍!
在她留校接受调查的那几天,她的妈妈放心不下和邻居一起来学校寻她,竟在路上被一辆轿车撞到一辆载满化学试剂的大卡车上,卡车发生大爆炸,邻居当场死亡,妈妈被炸伤后送到医院,被确诊为全身重度烧伤。
听了站在急救室门口的目击者的叙述,叶轻一下子昏了过去。几分钟后她醒来,推开护士就冲进重病看护室,医生正在处置妈*伤,那时妈妈昏迷不醒,全身皮肤已被烧成了焦黑色,犹如一块木炭躺在那里。
小轿车肇事后逃逸,整个案件无果而终,害人的凶手无法抓捕到案,给妈妈治病的钱也就无人偿还。
叶轻没有爸爸,也没有别的亲人,从小和妈妈相依为命,那段日子,她一面要照顾妈妈,一面又要东拼西凑地为妈妈借钱治病。先前一起被诬陷的学校副院长陆荣则知道这件事后,主动借给她五万块钱,可是妈妈几度被下达病危通知书,巨额手术费就像一条无底的沟壑,怎样也填不满。
中间妈妈醒过一次,回光返照似的紧握着她的手,气息微弱地吐出“远夏”这两个字,之后又昏死过去。
远夏集团是A市数一数二的房地产开发公司,而远夏集团的老总周百雄正是周晋雅的父亲!
叶轻一下子明白过来,最近远夏集团要建一个新楼盘,楼盘的位置在老城区的街市附近,因此许多小贩都被迫拆迁,这其中就包括叶轻妈妈经营的烧烤店。
叶轻妈妈原本和附近的几家邻居商议好了,说什么也不搬走,结果没过多久就出了这件事。
叶轻想起之前送妈妈去医院的那个目击者言辞闪烁,便哭着跑去问他是不是知道什么线索,最后那个人看她可怜,就把当时偷偷记下的肇事车辆的车牌号告诉了她。
后来叶轻费了好大的周折,终于查到那辆车的所有者:正是远夏集团里的一名员工。她气极地想要告发他,可警察却对此事极为推诿。很快周晋雅亲自拿着三十万来到医院,并对她说,只要她愿意闭嘴、并且发誓永远离开易北辰,这三十万就白白送给她。
原来周晋雅与易北辰青梅竹马、早有婚约,这次的事正好可以顺水推舟、减掉叶轻这片多余的枝叶。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最悲哀的事情不是穷困潦倒。而是一个穷人用一辈子的努力才争取到一点点的幸福,而那些所谓的富人,只消动一动手指,就能让你跌落万丈深渊,摔得尸骨无存。
穷途末路的痛苦和绝望将叶轻差点逼疯,在远夏集团董事会上,她拿着这笔钱不顾一切地闯进会议室,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并将喷着火星的钱抛洒向那些衣冠*,声嘶力竭地哭喊:“我不要你们的钱,我要你们的命,我要你们偿命!”
当时她已经失去了理智,她只想杀了周家的人,随便用什么,哪怕要杀人偿命也好,她只是想杀了这群丧尽天良的禽/兽。
可是最后,十几个保安连踢带打地将她轰出远夏的大楼,末了周百雄还一脸假仁假义地说没将她送进警局已属仁慈,望她适可而止。那天晚上倒在黑压压的人群里,叶轻感觉自己飞速成长,从畏惧到激愤到心如死灰,所有希望一起破了个干净,到最后反而就不再害怕。
阴雨绵绵的路边,她甚至挣扎着抬起鲜血淋漓的脸庞,逼迫自己将这个冷漠的世界看清楚,将这栋大楼里的每一个面孔都看清楚。
在她雪亮的眼眸里,一团烈火仇恨的燃烧着,将她性格里的坚定和不屈又燃回来,过去二十余年和妈妈相依为命的那份坚定,就这么一直燃尽她的内心深处。
“总有一天,”她掐住手掌命令自己,“总有一天,我要你们所有人都付出代价。”
可是钱,她又要上哪里拿到这么多钱救自己的妈妈?
接下来的事……接下来的事再寻常不过,她随着妈妈转院到以治疗烧伤而闻名的海滨市第一医院,并经由医院里的一名线人,结识了当地的地头蛇,向他借了三十万的高利贷。
妈*命最后是保住了,却始终不曾醒过来,就这么一日一日地住在医院里,各项开销加着利滚利的贷款,终于逼得叶轻把自己卖了出去。
卖给了KISS CLUB,卖给了欧阳琛,一夜又一夜,出卖自己的皮相和灵魂,在她荆棘丛生的生命里,一盏盏明灯相继熄灭。
回忆是什么?是绝壁,是深渊,是九层炼狱。
回忆犹如品尝一杯鸩酒,每一个字都是舔着血的毒液,每一个字都充满了绝望的哀鸣。
叶轻伏在欧阳琛宽阔的肩膀上,哭得像个孩子;就这样哽咽着,断断续续地将那些可怕的噩梦、那些难以启齿的一切;那些令人发指的屈辱和绝望,通通讲给他听。
哪怕是一年前他在会所里救下她的那一夜,哪怕是她初次把自己最珍贵的一切献给他的那一夜,她都不曾如此脆弱,如此坦诚,可是今天,此时此刻,她竟然全都说了。
她醉了,她是真的醉了,醉得毫不设防。
欧阳琛则一直很沉默,他点燃一根香烟,烟雾缭绕中,静静地看着她。只是看着她,看着她醉意凄然,看着她悲伤哭泣,直到最后一杯穿肠的烈酒夺了她仅存的意识,直到她流着泪、软软地靠进他的怀里、疲惫到悄无声息,他才掐灭指尖嘶嘶吐气的烟蒂,声音低沉好似叹息:“原来是你。”
“叶轻,”良久良久,他俯*吻住她枯蝶般微微颤抖的睫毛,轻轻地说,“生日快乐。”
正文 07,养女人还不如养狗
龙腾集团海滨市分公司,总经理办公室。
“易总,茶凉了,我给您换一杯吧,”总经理秘书把桌子上的普洱换下,出门时迎面碰上周家大小姐,于是躬着身子问了好,“周小姐好。”
“你先下去吧……”周晋雅冲她点点头,易北辰正背对着办公桌,他身形颀长,轮廓修逸,眼睛注视着透明的玻璃幕墙,辽阔的黑夜里没有一抹星光,唯有霓虹依稀闪烁,他的背影就被这火狐似的微芒轻轻包裹着,让人徒然觉得落寞。
她忍不住唤他:“北辰。”
“你来了?”
易北辰连头也没有回,只是从玻璃里瞥了眼身后的周晋雅,黑柔的卷发衬映得她的脸纤细如玉,精致淡雅的妆容将她的五官修饰的恰当好处,眉弯似柳叶飞扬,眼神却沉静专注,隐隐带着丝与生俱来的傲然。
如今的她,比起两年前少了分青涩和任性,多了些稳重成熟,单论容貌这些年遇到的女人中她已算数一数二了,但无论如何也无法和他的叶轻相比,她永远也不会拥有叶轻那种从骨子里浸透出来的清丽脱俗。
周晋雅走近他,把手搭在他的肩上:“在想什么呢?好像从酒店见了那人后你就闷闷不乐的,是他提出了什么苛刻的要求吗?”
“没有,”易北辰一侧身避开她的手,目光定格在夜空深处,眸子里有微芒闪烁,“我……我好像看到她了。”
“她?”周晋雅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心跳也猛地停顿了一下,“哪个她?”
易北辰似乎有些失神:“是叶子,当时她坐在一辆车里,我从她身旁经过,还以为是幻觉。上了电梯后我越想越不对,就追出去找她,但是那辆车已经不在了。我问过酒店的人,他们说,似乎是见过这么一个女孩子。所以,这次不是幻觉,她一定在海滨。为什么我从前没有来海滨找过?”
心像绑了铅块般重重地沉了下去,周晋雅抿着唇,半垂的长睫定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还是说说这次竞标吧。你准备的如何?”
易北辰从遥远的夜空收回视线,转头看向她:“这几年海滨市旅游业和经济飞速发展,地价也跟着水涨船高,难得这次海滨市市政府亲自为北海望这块旅游宝地招开发商,各地有实力的集团都涌进海滨,为着这个商机杀红了眼。尽管艰难,龙腾势必不会放过这块肥肉。”
周晋雅优美的嘴角微向上完,眼神里满是势在必得:“你放心,爸爸说过,只要你我两家联手合作,一切对手都将不是对手。”
“是吗?”
周晋雅进一步说:“单靠龙腾一家的实力,别的不说,资金周转就是一道门槛。你绝无可能拿到……”
“以前或许不行,”易北辰放松下来,脊背散漫悠然地靠在椅子上,一双黑瞳却清冷得好似夜空闪过的星光,“但现在不同了,龙腾即将迎来一位新董事。”
周晋雅突然意识到他在说什么,用力咬了咬唇:“你和他才认识三四年,我和你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你信他不信我?”
“亲兄弟,明算账。更何况,”易北辰随手打开面前的资料,翻看了约有一分钟才合上,抬起头深深看住她,“晋雅,婚姻大事,不是儿戏。”
“北辰!来之前我们明明说好的!”周晋雅急了,漆黑的眸子里隐约含了泪雾,来之前,他明明和父亲说过,会考虑周家和易家联姻的事情,怎么会一来海滨就彻底变卦呢!
“我只是答应你爸爸会考虑这件事,别的什么也没保证,”易北辰“啪”的一声合上资料,下了逐客令,“你不是约了沈小姐逛街吗?别误了时间。”
周晋雅不再多言,转身快步走出他的办公室,纤秀的十指却默默握成拳头:
叶轻……叶轻……
当年,我费了那么大工夫,才把你从北辰身边赶走,如今你又要来夺走我的幸福。这一辈子我都活在你的阴影里,这次,我绝不会让你再抢走我的任何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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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一直睡到晚上七点钟,乔其纱的窗帘被拉的紧紧的,卧室里漆黑一片,却又静谧地令人心安。叶轻翻了个身,只觉得自个儿周身都像散架了似的,没有半分力气,她挣扎着坐起来,旋开床头灯愣了好半晌,才想起自己怎么会睡在这里。
她记得昨天晚上,不对,应该说是今天早上,她和欧阳琛在北海望吃了一顿饭。欧阳琛一直默不作声地灌她喝酒,于是她喝得酩酊大醉,仿佛还又哭又闹地对他说了很多,但具体说了什么她却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想到这里,叶轻心里有些紧张,慌忙爬起来洗漱,然后下楼找他。路过楼梯口时,一个家务助理正端着一杯拿铁,见到她后露出一个很职业的微笑:“叶小姐好。”
叶轻踮起脚尖向客厅里看了一眼,欧阳琛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房间里烟雾弥漫,他的右手夹着烟,只有火星似的一点红的微光,远远望去如坠梦里。
看来他心情不错,叶轻想了想,从家务手中端过咖啡,亲自送到欧阳琛手中。
“醒了?”欧阳琛接过咖啡后喝了一口,不咸不淡地说。
叶轻挨着他的肩膀坐下,一直盯着茶几上的烟灰缸看,里面已经积满了烟头和灰尘,不知道为什么叶轻忽然心虚起来,便小心翼翼地探问:“今天早上……我……我有没有说过什么?”
欧阳琛把香烟放在唇边慢慢吮了一口,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报纸:“你说了很多。”
“我说了很多?”叶轻白皙的俏脸腾地一下热辣起来,“我到底对你说了什么?”
欧阳琛显得不耐烦,抬头看了她一眼,又继续看报纸。
叶轻越想越觉得不安,犹豫片刻后细长的玉臂已挽上他的肩头:“你不告诉我,我就一直烦你问你,直到你恶心为止。”
这样的亲昵令欧阳琛有瞬息的恍惚,他停了停,终于缩着眉尖放下报纸,扭头深深注视着她:“昨天晚上你问我:‘你们这些大富豪,不都很喜欢养女人吗?你为什么不养个女人呢?’”
“我竟然说了这些吗!”叶轻惊地站起来,那双乌黑的眸子睁得大大的,满眼的不可置信,心底却是止不住窘迫,“你别误会,我一定是酒后说胡话,我没有别的意思的。”
这话听起来欲盖弥彰,欧阳琛端起手边的咖啡,笑纹却不自觉的勾起。
敏锐地看出他眼底隐隐的笑意,叶轻忽然觉得好奇,毕竟这个男人通常都是不苟言笑的。她读不懂他的意思,便随口说了句:“那么,你是怎么回答我的呢?”
欧阳琛故意扳起脸,嘴角一扯轻蔑地哼了一声:“为什么要养女人?养只狗我死的时候也许还会哭一哭,养个女人大概拿着钱就跑了。”
不知道为什么叶轻心里觉得发冷,手也不听使唤,端起他的咖啡就喝起来,还小声嘀咕了一句:“拐着弯的骂我呢。”
“你说什么?”
这一声吓得叶轻差点没把嘴里的咖啡全噗出来,她勉强镇定地站起身子,端着咖啡冲他笑了笑说:“咖啡有点甜,你喜欢苦的,我再给你换一杯。”
走进厨房时她仍觉得心里不爽快,于是转过身对他促狭地一笑:“你放心,你的命那么硬,要等到你死时什么女人都已经熬死啦。”
欧阳琛凝视着叶轻微笑的侧面,她的眼睫如蝴蝶的双翼,温柔被揉碎了一点点撒在里头,那双皎洁的明眸里流转朝阳般清澈又充满生机的神采。就这样看着,笑意如同流水一般,从他的眼角溢出来,想止都止不住。
一个人的命究竟有多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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