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布泊之咒 作者:周德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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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布泊之咒 作者:周德东-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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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有个关键的字——“跑”。

    他说,他来新疆旅行,一切都好,接着就匆匆忙忙要挂掉电话。

    父亲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木讷地重复:那就好,那就好!……

    接着,章回又给麦南监狱打了一个电话。

    他在监狱蹲了7年,你让他拨到其他单位,他肯定想不出电话号码。他只知道麦南监狱的电话号码。

    他说他是章回。

    章回越狱,在麦南监狱是大事,突然接到章回的电话,值班员肯定很震惊,他也许一边压制激烈的心跳,一边不动声色地问:你在哪儿?

    章回说,他现在正在进入罗布泊。

    对方也许是这样说的:章回,你在监狱呆了7年,应该了解法律的,你必须马上回来,不然会罪上加罪!

    章回沉着地说,他一定要完成他这个心愿,然后,他会回去的……

    如果此人真是逃犯章回,他当着我的面,把电话打给了他的父亲,打给了他逃脱的监狱——这等强大的心理素质,已经透着恐怖了。

    窗外光秃秃的,只能见到一丛丛黑乎乎的骆驼刺。

    这个景致对于我并不陌生,我年少的时候服兵役,在内蒙古锡林郭勒盟戈壁草原放过羊,那里除了半青半黄的小草,就是遍地坚硬的骆驼刺。我还知道,某个季节骆驼刺会结果,红色的,小而圆,星星点点密密匝匝,就像一颗颗玛瑙。

    不远处,出现了几棵沙枣树。

    我把车慢慢停下来。

    没有路,不用靠边,也无需打双闪,后面只有几条辙印,以及遥远的地平线。

    张回说:“周老大,怎么了?”

    我说:“我撒尿。”

    实际上,我依然不放心,我要躲开,然后重拨刚才的电话,再次核实。

    如果他真是狱警张回,我会彻底拆掉内心的疑虑,坦坦荡荡地上路。

    如果他是逃犯章回,我会让整个团队停止前进,押送他返回若羌,交给派出所。

    他说:“我跟你一块去。”

    我看了看他,说:“你先去吧。”

    他笑了笑:“怎么了?”

    我说:“女人上厕所才喜欢搭伴儿。”

    他说:“那我去了。憋半天了。”

    浆汁儿从后座爬起来,问:“怎么停下来了?”

    我说:“你接着睡。”

    张回跑向了那几棵沙枣树。

    我赶紧掏出手机,打开通话记录,调出了他打给父亲的那个电话号,重拨。

    等了半天,传来三声“嘀嘀嘀”,然后就安静了。

    我看了看手机,心里一紧——正巧到了这个地方,手机没信号了。

 第11章 神秘的录像机

    这时候是下午两点多钟。

    浆汁儿已经精神了。

    我和她下了车,站在了戈壁滩上。

    无边的沙砾,浩浩荡荡的大风。

    浆汁儿张开双臂,迎着风,闭上了眼睛。

    我的鞋底感觉到了沙砾的硬度,我的肌肤感觉到了风的硬度。

    浆汁儿说:“哎,周德东,你要是累了,我替你。”

    我说:“我希望这是你最后叫我周德东。”

    她说:“其实,我也喜欢周老大这个名字,你写书为什么要用周德东呢?”

    我说:“飞橙也挺好,你为什么改成浆汁儿呢?”

    她说:“飞橙其实是我姐的名字。她死了,我妈受了刺激,变得疯疯癫癫,时好时坏,犯病的时候就叫我飞橙。”

    我说:“对不起。”

    她说:“没事儿,过去快一年了,我已经从阴影中走出来了。”

    我说:“你会开车?”

    她说:“我有驾照啊!”

    我说:“这个地方没有警察,有没有驾照不重要,问题是你会开吗?”

    她不屑地说:“一马平川,猪都会开!”

    我说:“那好,等我累了,你来。再对你说一遍,从此叫我周老大。”

    她说:“这样吧,有人的时候我叫你周老大,没人的时候我叫你周德东。”

    我无奈地笑了:“你为什么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呢!”

    她说:“我就喜欢搅事儿。你要是不喜欢我,我换车。”

    张回远远地走回来。

    我小声说:“我提醒你一下,不要扩散——警惕点这个张回。”

    她瞪大眼睛问:“为什么?”

    我说:“他没有身份证,说不定是个在逃的杀人犯。”

    她说:“如果他真有问题,你就杀了他,罗布泊多一具尸骨,没人注意。我给你递刀子。”

    我转头看了看她。

    前面的车已经走远。

    对讲机响了。

    我上车接起来,是魏早,他说:“周老大,什么情况?”

    我说:“没情况,立刻跟上。”

    浆汁儿和张回也上了车。

    张回继续坐在副驾上。

    张回说:“周老大,你不去了?”

    我说:“解决了。”

    开动。

    很快,我们就追上了前面的车。

    其实,根本看不见车,只是冲天的尘土。

    戈壁滩没什么景致,大家心急火燎地赶路,好像到了罗布泊就有了景致。其实想一想,那片盐壳之地比戈壁滩更单调。

    不过,大家依然兴致勃勃地朝前冲。

    这多像人生。

    我回头说:“浆汁儿,要不然你来试试?”

    她说:“好哇。”

    我停下车,和浆汁儿换了位子。

    她去年拿到驾照,再没动过车,只是掌握操作步骤,极不熟练。她挂档起步的时候,一下灭火了。

    我说:“你把挎包摘下来,放在后座上。”

    她说:“不用。”

    打着火之后,她再次挂档,加大油门,车一下窜了出去。

    茫茫戈壁滩,她想撞人都找不着,由她去吧。

    我说:“浆汁儿,你跟着前面那辆车,它快你也快,它慢你也慢,别朝相反方向开就行了。”

    她说:“别啰嗦了,我交规考的是100分!”

    我说:“真幽默。”

    然后,我在后座躺下来,打算睡一会儿。

    我的车密封极好,到了戈壁滩却不灵了,大风无孔不入,后座上已经有了一层沙土,我的鼻孔很不舒服。

    车颠颠晃晃,我迷迷瞪瞪地进入了一个故事。我经常遇到这种情况,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中,好像在做梦,又好像在构思——

    前面的车遇到了一片辽阔的水域,把路挡住了,车队全部停下来。

    我们这辆车追上来,大家只看见张回下来了。

    一个人问:“你们车上不是三个人吗?他俩呢?”

    张回说:“他俩回去了。”

    一个人问:“回去了?怎么不通知我们一声啊!”

    张回说:“我哪知道!一个小时前,他俩下了车,朝回走了。”

    大家不再关心我和浆汁儿的事儿,继续讨论那片水怎么过。

    其实,这个逃犯对我和浆汁儿下了毒手。好像我在他的胸前看到了烙痕,是个蓝色的“囚”字。他凶相毕露了。

    我的小腹被扎了一刀。

    浆汁儿被割了脖子,她一边流血一边看着我哭。

    接着,我们被张回拖到车下,埋在了沙子里。

    我们都没死,离大家只有半里远,听得见他们说话。

    那沙子不坚实,我们在缓缓下沉。

    我很着急,现在我们的上面是个沙堆,随着我们下沉,沙堆越来越小,眼看就平了。沙堆平了之后,其他人更看不到我们了。

    我挣扎着往出爬。

    我还记得,我写《藏在你生活中的365种致命危险》时,有一则是针对流沙的:不要站立,要摆成“大”字趴着,尽量扩大身体与流沙的接触面积,慢慢爬到安全地带。

    可是,我和浆汁儿越陷越深……

    整个车队对我和浆汁儿的处境一无所知,他们竟然从水面上开了过去,越来越远……

    我一下就醒了,迅速坐起来。

    张回扭头看了看我,又把脑袋转向了车窗外。

    浆汁儿已经开得挺熟练了,并且打开了音乐,又是朱哲琴。

    我抓起对讲机,对前面的白欣欣说:“白欣欣,你们慢点儿,让我们走在你前头。”

    张回再次回头看了看我。

    我看都不看他。

    我唯一不信任的人是张回,我和浆汁儿跟他走在最后,要是真出什么事儿,前面的人毫无察觉。

    张回自称他的背包丢了,但是他还有一只斜挎的军绿色书包,一直不离身,鬼知道那里装着什么。

    我们买的那把刀放在白欣欣的房车上。

    白欣欣有些抵触地说:“用不着跟我打招呼,油门在你脚底下,超啊。”

    我放下对讲机,对浆汁儿说:“超过去。”

    浆汁儿很自信地加大了油门,很快就冲到了白欣欣那辆房车的前面。

    我回头看了看,透过沙土,白欣欣一边开车一边跟衣舞聊着什么,兴致很高。衣舞透过沙土朝我的车看过来。白欣欣的车厢伸出一个大大的“额头”,压在驾驶室之上,那是车厢的储物空间,看起来很滑稽。

    又开出了大约一个钟头,魏早的车停下来,后面的车依次停下来。

    浆汁儿停车时又出了问题,差点撞到孟小帅那辆车的车尾上。孟小帅开的是粉色悍马,车尾贴着:如果你碰我屁屁,我不喊非礼,只要财礼。

    我下了车,走向魏早的车。

    旁边是个干涸的古河床,岸上是连绵的沙丘。

    魏早也下来了。

    我说:“魏早,怎么不走了?”

    他朝前面指了指:“周老大,你看那是什么?”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光秃秃的沙子上有个黑糊糊的东西。绝对不是石头,一点不反光。

    那是什么?

    我走过去,渐渐看清那是个黑色帆布背包,半埋在沙土中。

    我抓住它使劲拽,背包就四分五裂了,帆布都糟了。里面露出一只录像机,大面积烤漆已经剥落,凹处糊满了尘土。

    我的心“嘭嘭嘭”地跳起来,不是害怕,是激动。

    虽然还没有进入罗布泊,但我们已经在戈壁滩上行驶了数个钟头,这里早已经绝了人迹,谁把录像机掉在了这个地方?

    除了录像机,背包内再没什么东西了。

    录像机的取景框打开着,呈现着黑屏。鬼知道它被扔在这里几个月还是几年了,肯定不能用了。

    不过,我还是小心地把它拿起来,吹着它身上的沙土,把取景框合上了。

    大家陆续走过来,孟小帅问:“你拿的那是什么啊?”

    我说:“废品。”

    她走上前来,惊讶地说:“录像机?”

    我说:“这算什么,说不定还能捡到飞机轮子呢。”

    我找到了录像机开关,按了按,果然没反应。早没电了。

    我说:“大家四下转转,看看有没有别的东西。”

    孟小帅说:“比如?”

    我说:“身份证和钱包之类。”

    她说:“我最喜欢寻宝啦!”然后就去沙土中搜寻了。

    我补充一句:“或者尸骨。”

    大家找东西,我还在捣鼓这只录像机。

    浆汁儿问旁边的徐尔戈:“古代这里是什么地方?”

    徐尔戈摇摇头。自从在会议室碰面之后,我发现他很少说话了。

    布布说:“西域长史府吧。我瞎说的。”

    浆汁儿说:“那说不定我们能找到什么文物。”

    十几分钟之后,大家一无所获。

    我想起了什么,突然问衣舞:“你是不是带录像机了?”

    衣舞愣了一下,点点头。

    我把手中这只录像机的电池抠出来,让她看了看:“你用的是这种电池吗?”

    她摇了摇头。

    我很失望,挥挥手说:“走吧,咱们继续赶路。”

    大家各自回到了车上。

    我把录像机带回了车里。

    依然是浆汁儿驾车。

    我坐在车窗旁,举着布布的望远镜看外面。

    大约走出了几公里,又一堆黑乎乎的东西吸引了我的视线。

    我说:“浆汁儿,你停一下!”

    她说:“怎么了?”

    我说:“我看到了什么东西。”

    她把车停下来:“哪儿啊?”

    我说:“你等着就行了。”

    张回说:“我跟你去吗?”

    我说:“不用。”

    我下了车,听见白欣欣按了几下喇叭,我对他喊道:“等我几分钟!”

    白欣欣从车窗里探出了脑袋:“长官,又怎么了?”

    我没理他。

    那堆黑乎乎的东西位于一处沙丘下,最初看上去,很像谁扔掉的儿童滑梯。

    事后,我怎么都想不明白:一具死尸怎么能看成是一个滑梯呢?

    也许是角度问题,也许是光线问题。

    当我看清那是一具死尸的时候,全身都冷了一下。他很可能跟我们一样,也是一个探险者,为什么死在这里了,永远无人知晓。

    我萌生了一个很不吉利的念头,假如我死了,最终的姿势会是什么样呢?

    我想,一定不会这么丑,当我觉得自己快不行了,一定要静静地躺下来,躺成一个舒展的样子,然后,我会在心里对老天说:我准备好了,关灯吧!

    接下来,太阳就像可调节亮度的灯泡一样,渐渐变暗,世界终于变成黑屏……

    假如多年之后,有人路过我的尸骨,他们不至于那么害怕。

    我面前的尸骨是个男子,他靠在沙丘上,脑袋歪着,右手很别扭地搭在左边的脖子上,一条左腿朝外弯曲。他的脸部已经露出骨头,衣服也开始腐烂。不远处,丢着一只旅游鞋,一半在沙土里,一半在沙土外。

    纤维腐烂需要两年,我大概推测出了他遇难的时间。

    那么,我捡到的录像机很可能是他的物品。

    我一步步后退,终于回到了车上。

    浆汁儿问:“那是什么东西啊?”

    我说:“一截烂掉的木头。”

    浆汁儿用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注视着我,说:“我也要去看看。”

    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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