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第奇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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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第奇匕首-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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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突然意识到我俩的身体靠得有多近,她身上麝香的味道诱惑着我。可现在我
所需要的是清醒的头脑而不是神魂颠倒。

    “但他们也许是好人。”吉内辩解道。

    “什么? ”我猛然清醒,“我们不是早就讨论过了吗? ”

    更多的警铃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朝着巴士的方向聚拢。

    “我要拨电话了,”我对她说道,“我要订直达洛杉矶的飞机。不管是一个人
还是两个人价钱都一样。”

    吉内朝着我的肩膀拍了一巴掌。爵克沙哑的声音再次传来,“哪位? ”

    他告诉我们一小时后在利奈机场他的私人停机库里见面。两个人,一共四万美
金。

    吉内和我一路回到四季酒店,替换了身上的衣服,整理好被莫布莱特搜查过的
行李。不出我所料,我藏钥匙的小把戏非常奏效。这要感谢上帝还有我的高中物理
老师。我从保险柜里取回了列奥纳多的笔记和其他东西后,我们离开了酒店。

    爵克已经在约定的地点等候我们了。他留着两撇八字胡,皮肤黝黑,肌肉发达,
头戴镜面飞行太阳镜,身着阿玛尼的飞行服。

    我把名片亮给他看,他瞥了一眼后递还给我。我说:“和我说说这个写卡片的
人吧。”

    爵克恣意地笑着,露出一颗金色的犬牙。“放轻松点,”他安慰道,“有句老
话叫人人都能保守一个秘密,只是他们交托秘密的人不能。但是对我来说只有前半
句管用。所以你不要问是谁给了她卡片,我也不会告诉别人你们去了哪里。好了,
给我看看现金,我可是个大忙人啊。”

    我把折叠好的一沓钱递给了爵克。他数完后告诉我,他已经伪造了飞行记录,
飞机加满了油,上面还储备了很多食物和水,我们可以高枕无忧了。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开始颤抖,我把手插到了口袋里,随着爵克和吉内一起上
了飞机。在祝我俩旅途愉快后,他走进驾驶舱,关上了舱门。我们把自己结结实实
地绑在了豪华的真皮座椅上。不到五分钟我们就已经在天上了。从第六分钟起,吉
内便开始用她的目光审视我身上的每个部位。

    “你在干吗啊,在口袋里练拳击? ”她关切地道,“你冷吗? ”

    “现在你是不是可以开始翻译了? 难道你在飞机上也会吐? ”

    她跷起了二郎腿,默不作声。

    “呃,”我坦白道,“我不喜欢坐飞机,仅此而已。”

    “早就看出来了。为什么啊? ”

    “吉内,”我请求道,“如果你把树叶放在放大镜下,它就会烧起来。”

    “很会举例子啊你,”她笑着说,“好吧,我们换个话题。谁是亲爱的老梦娜
?”

    我透过窗子望着底下逐渐变小的城市。

    “梦娜是玛莎·贝拉·塔克最要好的朋友。”

    “谁是玛莎·贝拉·塔克? ”

    “我就知道你会问。在那场火灾后,没有人可以照顾我了,所以……”

    “没有人? ”吉内打断我说,“你难道没有叔叔阿姨什么的? ”

    “只有一个舅舅。叫戴尔。但是他不想和我有一丁点关系。”

    “为什么? ”

    “我对他仅有的一些了解都是从母亲那里得来的。妈妈告诉我,他是一个野孩
子,十六岁时就为了玩赛车离家出走。不过他没玩出什么名堂,只能当个卡车司机,
整天游手好闲。妈妈都好多年没有见到过他了。不管怎样,当人们找到戴尔的时候,
他明确表示不……”

    “不愿意和一个十一岁的孩子一起游手好闲? ”

    “是的。”

    “那种被抛弃的感觉不好受吧? ”

    “你是指被戴尔? 我不了解他,而且当时我还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所以没有
任何……感觉。”我以前从没跟人说过这些。它们听起来会给人一种很孤独的感觉,
就像一只落在空旷体育馆地面上的篮‘球发出的哀鸣。

    “对不起,让你提起这些。”吉内说。

    “你不用说对不起。”我对她说,随即克制住了自己。“后来,就当我以为自
己会变成孤儿的时候,玛莎出现了。”

    “那她是……”

    “一个数学家,大学教授。是我母亲在范德比尔特大学念书时最崇拜的老师,
母亲毕业后仍保持着和她的联系,时不时地给她写信和寄照片——先是我父亲的,
然后是我的。”

    “那她怎么会在这时候出现? ”

    “玛莎从新闻里看到了火灾的事,又从一个住在华盛顿的老同事那儿打听到了
我的情况,然后决定来探望我,顺便看看能为我做点什么。”

    “她结婚了吗? ”吉内问道。

    “她的丈夫因为心脏病过世了,她一直都是单身。后来她移居到伯克利,在加
利福尼亚大学教书。尽管玛莎很喜欢小孩,但她自己没有生育能力,而乔治又特别
反对领养,所以就一直膝下无子。”

    “这么说从十一岁起,你就成了玛莎·贝拉·塔克的孩子? ”

    “不! 我不是任何人的孩子。”我强调道,“我只是住在她的房子里,替她打
理公司。仅此而已。”

    吉内看上去好像对这个回答不是很满意。

    “我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我澄清道,“并不意味着我就是她的儿子。”

    “她对你好吗? ”

    “她是个脾气暴躁的怪老太,虽然这不是她的错。她长期忍受着类风湿关节炎
的折磨。经受过那样的摧残任何人都会变得暴躁不堪。”

    “她对你严格吗? ”

    “只有在几何学方面。因为那是她的激情所在。各种图形。通过对它们特性的
推论和演绎,总结出一条又一条定理。她要确保我也精通几何。这就是为什么她会
成为梦娜·金斯基的朋友的原因。

    因为梦娜也为各种图形而痴狂。现在你是不是想了解一下梦娜了? ”

    “不,”吉内否认道,“玛莎后来怎么样了? ”

    我叹了口气,“我高中毕业以后,考入了伯克利大学,主修美术史。玛莎在我
毕业前两个礼拜去世了。就这样。”

    “就这样……”

    “唉,是啊。”

    “也就是说在你行毕业礼的时候,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在为你鼓掌吗? ”

    我没有回答。我无法回答。

    整整一分钟的安静。接着,“她是怎么死的? ”

    “心脏病。她在后院里把餐桌布从晾衣绳上取下来的时候摔倒在了地上。”

    “你发现了她? ”

    我开始有些坐立不安,“我们能不能聊点儿别的? ”

    “玛莎把餐桌布取下来,然后就死了? ”

    我望着窗外,一阵寒意。“桌布盖住了她的身体,”我说,“桌布的一角缠绕
在她的手上,她躺在草地上,看上去是那么的平静。”

    “你做了些什么? 我的意思是,就在你发现了她以后。”

    我感到有些尴尬。我从没有和任何人聊过我的过去,包括亚奇。

    但是这个女孩,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孩正在将我的心往外掏,一点一点地探索着
我——一个双手颤抖的男人。

    我闭上眼睛,回想起和玛莎一起在院子里的情形。草长得已经很高了,我答应
她周末来帮她修剪。后来她就躺在丛生的草地上。

    “我盘腿在她身边坐下,”我回忆道,“把她的头轻轻放在我的腿上,我的手
指捋过了她的头发,手背轻抚着她早已冰冷的脸庞。”

    “你和她说什么了吗? ”

    我低声道:“现在你可以和乔治在一起了。”

    我不想让吉内知道我还痛哭了一场。震惊、哽咽、哭泣,我抚摸着她头上的银
丝,她年纪大了以后,就是我为她编辫子。当人们把她的尸体拉走,我回到厨房做
了她最爱吃的菜,跟往常我们两个人吃饭的时候一样放在餐桌上,我伏案哭泣直到
所有的菜都变凉。

    我把自己从黑暗的记忆中拉了回来.睁开眼睛,正了正坐姿,“就是这样。”

    “这是什么意思? ”

    “意思就是‘剧终’。完。不论如何,你一定想了解一下梦娜·金斯基,那个
图形艺术家。心地善良,目光敏锐,对书法也很有研究。

    有很多高端的器材。就像我说的,她是图形方面的专家。我敢肯定她现在还在
设计东西。你知道有些人是永远不会放弃自己的最爱的。就像雷诺,直到七十五岁
高龄仍坐在轮椅上,将画笔绑在手腕上顽强地创作。而梦娜最多也就六十出头。”

    吉内默默地望着我。“剧终,”她重复道,“玛莎的结局。我现在明白了。”

    “什么? ”

    “没什么。那……梦娜……你怎么知道她还活着? ”

    “我离开伯克利的时候要求她在遗嘱上写明,她过世后一定要通知我。怎么了
?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雷布,你没有开玩笑吧? ”吉内一脸的惊讶。

    她的身体往前探了一下,手掌托住下巴,打量着我,“玛莎死后你就把她从你
的记忆中删除了? 剩下梦娜,一个真心关爱你的人。可你却让她在遗嘱里写这些? ”

    我没有回答。

    “上帝啊,”她惊叹道,“你怎么知道去哪儿能找到她? ”

    “她给我寄过很多明信片,上面都有回寄地址。”

    “你一定都没有回过吧? ”吉内的语气中没有任何责备,却露出了一丝同情,
我不喜欢这种同情。

    “梦娜卡片上的邮戳是哪里的? ”

    “在门多西诺角①附近。”

    “你从没去过那里。”她补充道,这不是一个问句。

    “好了,你就直截了当说吧,”我试图夺回掌控权,“就像你分析一幅画那样
地给我来个评价,用文学的诗性的语言来表达,是不是想说情感的种子未能在我贫
瘠的土壤里生根发芽? ”

    沉默。

    “不需要我来说什么,雷布,”吉内语重心长地说,“事实就是这样。”

    耳边尽是飞机引擎的轰鸣声。吉内小心翼翼地从包里取出列奥纳多的笔记,突
然把座位转了过去,背对着我,开始了她的工作。我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脑
子里浮现出燃烧的树叶和贫瘠的土地。

    慢慢地,我睡着了。

    飞机飞至大西洋上空时,我被吉内的笑声吵醒,“应该给我颁个奖牌。”

    她把两页纸往我手里一甩,另一只手合上了粉饼盒,并随手抛进她百宝箱般的
手提包里。“为什么我昨天就没有能把它弄出来呢? 读一读吧,雷布。”

    我使劲眨了眨眼,甩甩头让自己清醒一些,然后首先看了一下吉内整理出来的
意大利文:Aerche non mi fanno lavorare brche?colui che dovrebbe dime fare 
tesc)ro mi。nega i miei prezl ‘osl ‘studi che si rivela de')oledi stomaco
.A cio m ’ha fatto male e mi tormenta giac()he…chiemai costui se non sa 
fare cio che.Aio stessc)to ha claiarxlato afare?

    .t3er yentun anni L’ebbi COll me e nesslJn altro nepptlre(3iovangiarmTlal
’pot ,e  vederla.  Agli  torn0  alla   .polvere  ora  e   百Iasto  ingLrest
’istarLte h0 stabilito dove e e dovra trovar rlposo .Brucia 1a mia 
furia con la forza d’un milion di candele e…lsu0 baglior m ’illumina’
'cammino.Aeventi cerch ’i1 sentier che i1possente viaggiatore ed egli 
solo giammai potra veggente e delpassato il vel ‘o al ladaga condurral 
sapente .

    我调整了一下头顶的阅读灯,翻到第二页,开始读她的翻译:为什么不允许我
工作? 为什么? 那个本应珍视我的他却否定了我所有的研究,只因他不感兴趣。我
为此忧心忡忡,更让我心急如焚的是如果这个人不能完成上帝赋予的任务,他将一
无是处。

    过去的二十一年里我一直珍藏着它,任何人都没有见过它,包括乔万。如今他
已归依尘土,我也决定了它的归宿。

    我的怒火熊熊燃烧犹如千万支蜡烛,光芒照亮了前行的路——二十个圆圈构成
的道路,只有万能的旅行者才能跟随。

    先出后进,前前后后,一个挨着一个,惟有先知能发现这条道路并在真理的引
领下找到匕首。

    我感到周身一阵刺痛,列奥纳多灵魂深处的话语像幽灵般在我脑海中萦绕。
“二十个圆圈构成的道路,”我念道,“‘真理之圈’一和二一定能通过某种方式
结合到一起。”

    “是的。万能的旅行者。”吉内也肯定道,“说得是没错,但肯定不止这些。
你发现了吗? 你知道我想表达的意思吗? ”她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谁是乔万? ”

    “梅尔兹,”吉内脱口而出,“这是他的全名——乔万·弗朗西斯可·德·梅
尔兹。”

    “列奥纳多的义子。”我补充道。

    “是的,好了,继续。上帝啊,我太酷了,真想吻自己一下。”

    “好了,”我对她说,“但我还是有点疑惑,‘归依尘土,? 死了? 梅尔兹是
在列奥纳多之后才死的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至少有五十年。”

    “那样的话就不是这个意思了。”她又摆出了标志性的手掌托下巴的沉思状,
“快一起动动脑筋。显然梅尔兹那时候还活着,所以我们只能这样推断,也许梅尔
兹要去打扫灰尘,比如掸掸家具。”

    “乱说。列奥纳多会写这些? 在‘真理之圈,的旁边? ”

    “这是自由体的文章,”吉内显得有些不耐烦,“列奥纳多什么都写。他会在
《贤士来朝》的草稿边上写下需要购买的杂货清单。所以说他只是想表达字面的意
思,梅尔兹去扫灰尘了。你错过了最重要的一点,看,我们知道列奥纳多一四九一
年制造了那把匕首,他在这里则提到二十一年以后。”

    “他六十岁了。”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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