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第奇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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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第奇匕首-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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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你和我说什么,”我安慰道,“我保证不跟教授讲。我并不想伤害任何
人。事实上我会尽力帮忙的。请你看着我的脸,你应该知道我说的都是真话。”

    她放下了双手,把我彻底打量了一番,并用她所具有的超过半世纪的人生经验
来判断究竟我会不会是“一杯有毒的酒”。

    “好吧,”她小心翼翼地说,“他非常可怕! ”

    “你指哪方面? ”

    “所有的方面。他的衣服,他的声音……”

    “他是美国人吗? ”

    “他说意大利语,但是说得不太好,有口音。美国人,也许吧。他的眼睛很黑,
头发像恺撒大帝一样披在两边。还有他的手,”她继续道,“我记得他的手指又细
又长,好像外科医生的一样。对了还有指甲——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抛光,对,
就是这个词。指甲表面就跟打了蜡一样。”

    我的胃壁的肌肉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一定是诺洛·泰奇。

    “还有其他什么吗? ”我用手指了指我的脖子。

    “对对,”萝西兴奋地比划道,“他脖子的一边有一个……你们叫……文身,
一个蛇头。”我全身的血液在翻涌,似乎听到了脉搏的跳动。

    天哪! 泰奇还在这里,大火以后他并没有离开。他还没拿到笔记? 笔记没有被
烧掉? “你和他说什么了? ”我努力使自己显得很平静。

    “没有,”她小声说道,“他和科塔教授在办公室里说话。科塔教授从来没有
那么生气过,他警告我绝对不能和任何人谈关于笔记的事。有人企图想要得到这份
笔记。”

    “谁? 是看过笔记的那个人? 科塔教授看过吗? ”

    “没有。他从来没有看过那份笔记。只有……”

    “谁? ”我有些过于急躁。她用手捂住了颤抖的嘴唇。

    “你知道我在哪里可以找到他吗? ”

    她微微点了点头,“是个女孩子。她是我的一个朋友。火灾后她一直很紧张,
感觉自己会有危险,所以已经……呃,离开了。”

    “她在自己的家里? 还是公寓? ”

    “不。”

    “你能带个口信给她吗? ”

    让人沮丧的沉默。

    “萝西女士,你说你的朋友觉得自己会有危险不是吗? 相信我,如果那个有蛇
头文身的人在这儿的话,你朋友现在的处境已经很危险了,不,是极其危险! 告诉
她,我必须跟她说一些话。我住在格里酒店。让她中午打电话给我。十二点整。”

    “我知道中午的意思,”她脱口而出,眯起眼睛仔细端详着我的脸,试图找出
可能存在的一丝一毫欺骗的痕迹。

    几秒钟过去了。

    “中午,”我重复了一遍。

    她终于点了点头。

    “谢谢你,萝西女士。”我向她伸出了手。

    “叫我弗朗西斯卡,”她握住我的手。

    就在我转身要离开时,一个男人向我撞来。只听“哎哟”一声,他向后摔倒在
地,手里的报纸,还有头顶的帽子,都被撞得散落在地上。

    “喔,上帝啊,对不起,”我赶紧上前搀扶,“真的很抱歉。”

    我弯下身去,他拽住我的衣领站了起来。他长得很矮,大概一米七出头,瘦得
跟竹竿一样的身体上套着一件价格不菲的风衣。我俩同时伸出手去,想要捡起报纸
和帽子,没想到两个脑袋又撞到了一起,一股浓烈的老辣刮胡水的味道扑鼻而来。
他嘴里嘀咕着拾起报纸,从我手里一把夺过他的灰色博尔萨利诺礼帽,一脸的愤怒。

    “疯子。”他粗暴地骂道,手里折着报纸,转身就走。

    回到大街上,我揉了揉受伤的脑袋,也怪我自己太不小心。但是我已经得到了
萝西的信任,我又向前迈进了一步。

    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靴子,我正踩在诺洛·泰奇走过的地方。

    我感觉到愤怒从脚底直蹿而上,经过了小腿,然后是大腿,胸口,一直到我的
喉咙和指尖。我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我已无法遏制自己内心的魔鬼。我要崩溃了。
我要杀人。我究竟是谁? 我眯着眼仰望天空,“上帝啊,除了这身骨头我还有什么
?”我低声问道。深呼吸,雷布!我放慢了回宾馆的脚步,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让自己放轻松一些。
第五章

    金色的阳光透过敞开的窗户洒落在我身上,仿佛柔软的手指正轻抚着我的脸和
脖子。我坐在一张设计别具匠心的雕花书桌边发呆,我幻想着列奥纳多在写下那些
神秘笔记的时候,是否有一位身着长袍、脚踩皮履的总督也坐在这扇窗前神游。

    也许这位总督正回味着肚中的野鸡匹萨和水果,也许他在写些什么——一首关
于金丝雀或玫瑰花瓣的诗歌。紧握的鹅毛笔在纸上翻飞,墨渍印上了他高贵的手指。

    我端详着自己的手。在这双手中从来没有诞生过什么诗歌,它们早已习惯同机
翼、窗台、摩托车把手、汽车方向盘、悬崖峭壁以及电梯钢索为伍;敲击计算器的
按键,做各种高空坠落的动作,签署协议和支票,还有怪异的签名。真是一双好手
!我把它们举到阳光下,虽然偶尔会颤抖,但总的说来是值得信赖的。

    传来了一阵敲门声。透过猫眼,我看到了一位女服务员——一米五左右,中年,
黑白斑驳的头发剪得短短的,戴着白手套,身着蓝色制服。我打开门,她低着头走
进门,然后便匆忙用羽毛掸子拂拭家具。为了方便她工作,我走到了窗边。

    倾泻而下的阳光和窗外荡漾的水波又把我带人了恍惚的梦境。

    我在凌乱的思绪与臆想中游走,难以分辨真假。侍者离开时的关门声把我从幻
想中拉回了现实。

    我在大窗户前多站了一会儿。正当我寻思着为什么弗朗西斯卡的那个朋友要藏
起来,电话铃响了。

    一个低沉而又沙哑的女声:“弗朗西斯卡·萝西给了我这个号码。请问你是哪
位? ”

    “我叫雷布。”

    “你想要什么,雷布? ”让我吃惊的是她的英语非常好,一点儿口音也没有。

    “世界的和平,还有……讨还一笔账。”我答道。

    “我不想跟你开玩笑。”

    “为什么你的英语不带口音? ”我问,“我本来以为你是意大利人。”

    “如果三秒钟之内你不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我就挂断电话。”

    “我觉得也许你可以帮我。”

    “你想要帮助? 那有谁能来帮帮我呢? ”

    “你需要什么? ”门外,服务员的推车声吱吱呀呀。一夜一千美金的酒店,它
的推车居然那么破! 沉默……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好吧,”我主动发话,“我
可以帮你。”

    “怎么帮? ”

    “我知道是谁想要找到美第奇匕首。”

    伴随着一阵喘息,她轻声问道,“谁? ”

    “这样吧,”我说,“我们见个面吧。”

    吱吱呀呀的推车声越来越近。我听见有人在敲门。

    “‘等等’用意大利语怎么说? ”我问。

    “Aspettare .”

    我把话筒捂在胸口冲着门喊道:“Aspetltare,per favo re .Um,cinqLlecento 
minuti.”(意大利语:“对不起,帮个忙,请等五百分钟。”)

    服务员迟疑了一下说:“好的,先生! ”于是吱吱呀呀地离开了。

    “非常抱歉,”我说,“刚才服务员来了。”

    “你让她等你五百分钟。”

    “是吗? 我想说的是十五分钟。”一阵短暂的沉默后,我问她:“你觉得她真
的会等那么久吗? ”

    我听到电话那端发出“咯咯”的笑声。

    “也许我帮不上什么忙,”我说,“可至少我并不感到害怕。”这不是事实,
但她不知道。“我们见个面好吗? 我保证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你饿吗? 我
请你吃午餐吧。那个托切罗岛上的饭店叫什么来着? ”

    “你是说罗堪达酒店吗? ”

    “就是那个地方。你可以坐渡轮去。”

    “我知道,就在达尼利宾馆的对面,”她说道。我知道她在做决定,因此不敢
出声。“好,”她坚定地说道,“十五分钟后我们在那里见面。不是五百分钟哦。”




    她挂了电话。

    我梳理了一下头发,刷了牙,穿上外套,背着我的红色背包出发了。

    从酒店到达尼利宾馆,路程很短。整个宾馆建筑看起来就好像一个硕大的蛋糕,
一个装点着绚丽裱花、得了烘烤大奖的蛋糕。在我看来,整个威尼斯就是一个拿着
白糖袋子的疯狂糕点师的杰作。房屋的尖顶、拱门,还有桥梁,就像是双层或三层
蛋糕上的裱花。我可以想象这个大师傅穿着白色的工作服,俯向他的杰作,把最后
一点奶油从裱花袋里挤出来,眨着眼睛大喊:“美丽的威尼斯! ”

    我站在达尼利对面的马路上,猜测着这位神秘朋友的样子。对于我,我想弗朗
西斯卡一定已经给她做了详细的介绍。为了能从茫茫人海中找出她,我跟自己玩了
个小游戏。用夏洛克·福尔摩斯的方法从人群里的女性中进行筛选。福尔摩斯在得
到一个结论前会不停地排除,直到最后只剩下惟一的一个时,不论多么不可能,他
都认定那就是正确答案。我曾无数次使用这样的方法找到了失踪的袜子。

    是那个穿着松糕鞋的十几岁女孩子吗? 那个撑着红伞的导游? 那个五十多岁的
时髦女士? 有可能。还是那两个手挽着手的女孩中的一个? 不可能。莫非是那个长
着和弗朗西斯卡一样浓眉的女士? 我不停地猜测着。

    这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转过头去,发现是个身材娇小的女子,三十岁左
右,穿着一条印花长裙,淡蓝色的上衣,深色的墨镜,一条纱巾裹住了她齐肩的黑
色直发。她的颧骨很高,鼻子尖挺,性感的红唇勾勒出一张大嘴。我颈上的汗毛都
竖了起来。

    “你是雷布? ”她问道,用手指拨弄着自己巨大背包的肩带。

    我有些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伸出手去。

    她的手很僵硬,并且因为害怕而显得异常冰冷。我在想,究竟是什么东西促使
这个处于极度恐惧状态下的女孩在大白天出来和一个陌生人吃饭的。

    我问她叫什么名字。

    “安东尼娅。”她的声音天生就有些沙哑,有点像乡村歌手。

    “谢谢你来这里,安东尼娅。”我试图透过她的墨镜看到她的眼睛,“如果你
想站在这里说会儿话……如果你觉得这样比较舒服的话……”

    “我有危险,”她小声说道,“极大的危险。”

    “我相信你,”我强迫自己保持着和她目光的接触,而不是在这个时候四处张
望,寻找可能潜伏在身边的威胁。因为对她而言,她希望能确定我是真的在乎她的
安危。确实如此,但是我也在乎我自己的。

    而且我必须要了解她所知道的一切。

    “我想知道为什么你会有危险,”我问,“那样我才能尽量帮你。

    我约你出来不是想伤害你,也许你在这里会感觉比在船上更安全。”

    虽然此刻我无法看清她的眼睛,但是我能感觉到她在注视着我。

    突然,她转过身,疾步穿过马路,“我们走。”

    我好不容易追上她的时候才注意到她脚上穿的是双跑步鞋。我们很快地赶到了
码头,一路上她不停地回头张望,显得非常紧张。

    在和一个穿着酒店制服的人用意大利语交谈了几句后,安东尼娅告诉我说:
“去饭店的船中午开,我们可以坐渡轮,也可以叫水上出租车。不过出租车会很贵。”

    “出租车,”我对那个人说,给了他一点钱。我们上了船。

    安东尼娅和船夫谈好了价钱。船夫是个矮小结实的意大利人,硕大的鼻子,嘴
上还叼着一支香烟。

    我们在船尾找了两张露天的椅子坐下,便开始向泻湖进发。

    “呃……安东尼娅,”为了让声音压过隆隆的马达声,我不得不大声喊道,
“你能把眼镜摘下来吗? 我看不到你的眼睛。”

    她盯着我,尽管她的脸背着光,但她目光的穿透力我却能明显感觉到。

    我把目光移向别处,扫视着其他来往的船只。水上出租——水上出租——还是
水上出租——出现了一条黑色渡轮——又来了一艘银黑色游艇,在我们右侧一百多
米远的地方。

    “对了……你饿吗? ”我想打破僵局,“我都快饿死了。”

    “你是谁? ”她盯着我问道。她非常紧张,这反倒令我放松不少。

    “我……我只是个无名小卒。”这句话从我嘴里蹦了出来,我自己也吃了一惊。

    “你一直都这么忧郁吗? ”她关切地问道。

    “你在说什么啊,忧郁? ”我辩解道,“才坐了这么会儿船你就了解我了? ”

    “啊喔,”她自言自语道,“好吧,那你告诉我你是做什么的? ”

    游艇离我们更近了,也许只有六七十米,是一艘看起来很惹眼的船。

    “我是……好莱坞的特技演员。请不要嘲笑我。”

    “你怎么会这么说呢? ”

    “怎么了? ”

    “你一点也不尊重自己的职业。”

    “我不是这个意思。事实上我可以说是这一行里最棒的一个。”

    “不错……挺神秘的。而且有皮革长靴穿。”

    风变得越来越大,安东尼娅收紧了她的头巾,从我身边走开。

    “是挺神秘的。但我不会一直把自己藏在头巾和墨镜里。”我借机反驳道。

    我只想从这个女孩身上得到我所需要的东西,然后就离开。可她也不是个省油
的灯。只见她用手指钩住镜架往下拉了一厘米。我还是看不见她的眼睛,但能感觉
到她有些生气。是的,生气,却徊迷人。

    “我们说正事吧,”我说,“浮士德·阿朗佐先生发现了达·芬奇的笔记后,
就给在美术馆的你打了由话”

    她又用一只手指把眼镜推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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